安家人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后半夜。安以然困得没办法,两张床,安母和安以欣一人睡了一张,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又坐回了椅子上,一杯一杯的水喝下肚,想保持清醒又去洗脸,还是困,只能缩在椅子上睡。
安以欣醒来就看到安以然睡在椅子上,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怪不得那么饿,老实说她是被饿醒的。又看向安以然,目光有些冷,真是傻子,上床跟她一起睡她也不会踢她下去啊。
下地,走过去推醒安以然:“上床去睡,这时候要感冒了谁有空来照顾你?”
安以然被安以欣推醒,头晕沉得厉害,点头的同时答应:“好。”
坐了好一会儿,头才渐渐好一点。闭目了会儿觉得好些了,也清醒了不少,这才看向坐在床上刷手机的安以欣说:“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以欣抬眼:“你是猪脑子吗?现在哪家店还营业?”
安以然笑笑:“我不是猪脑子,是你笨,桌上有宾馆放好的泡面和零食,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明天结账。不够还可以去前台拿,不过,也只有泡面粉丝。”
安以欣抬眼看她,眼里带着冷意,却看得出并没有生气。忽然冷笑了声:“不错啊,知道还嘴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个任人打骂的蠢猪呢。”
安以然不说话了,知道安以欣是得理不饶人那种,没想跟她计较,她要计较的话从小到大能要计较的那可就多了。清醒了一点,又埋头画她的漫画。她现在没有工作,漫画就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有时间的时候多画一张是一张。
安以欣觉得无趣,冷哼了声:“你整天不学无术抱着那个板子有意思吗?不思进取,如果我是你,即便没有家人在身边,我也会努力再振作起来。这个社会还能找不到一口饭吃?用得着依附一个男人吗?自甘堕落。”
安以然手上不定走动的笔画顿了顿,又无所谓的笑笑,淡然回应道:“自甘堕落的我,拜姐姐你所赐,被所有公司以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等等我无从解释的理由拒绝。连家人都抛弃的我,那时候会被毫无人关系的人们接受吗?”
安以欣脸色一僵,被安以然堵得哑口无言。又苦笑,良久才说:“所以你在怪我?”
安以然暂时停下手中挥动的铅笔,抬眼却没看安以欣,久久才说,“算是吧。”
都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说来不过是徒添悲伤,只能更加瞧不起自己的懦弱。又笑笑,看向安以欣说:“姐,我没恨过你,你信吗?”
“呵呵,你想告诉我你这是以德报怨?要我现在感激你?”安以欣冷笑道。
“算了,话不投机。”安以然从来就没想试图跟安以欣沟通过,安家,安以欣是足够的优秀,连安以镍都远不如她。安以欣有足够的资本藐视她的一切,她在安以欣面前,确确实实什么都不是。嗯,事实,她早就习惯了。
安以欣嘲弄的笑笑,不知道是在笑安以然还是在笑自己。
安母没多久也醒了,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她们两个,出声问:“几点了?”
“四点多呢,妈,你再睡会儿吧,还早。”安以欣回头看她妈说。
是还早,可她们也都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安母脸色苍白得难看,头发乱糟糟的,顺手拔了几下说:“有没有吃的,实在饿得我胃痛,头晕眼花的,赶紧找点吃的给我,再不吃东西,我就要饿死了。”
安以然那边已经放了画夹和铅笔,好在她刚才烧了开水,直接拿了盒面就给泡了。低声说:“现在没有别的了,先将就吃点吧,天亮了再出去买。”
安母脸色不好,眼神不带正眼的看安以然说:“你就给我吃泡面?”
安以然笑笑,“还有这些零食,妈,你是要吃面还是零食?”
安母指着安以然想出口开骂,安以欣忽然出声:“妈,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面只有一盒,你吃面我就吃零食,你不吃就吃零食我吃面,你选吧。”
安母被安以欣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愤愤难平。又叹气,想着好歹她出身高门,一生无忧,竟然都这个年纪了还受这种苦。一想就悲从中来,暗暗抹着泪,到底是命苦啊,命中注定的。
安以然想说什么,安以欣抬眼瞪她,安以然转眼撇开,算了,亲生女儿都没说话,她出声,不就是找骂吗?面泡了几分钟,估摸着熟了就推给安以欣。
安以欣扮好后端给安母,叉子递给她:“将就吃吧,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有吃的,估计明天连这个都没得吃。”
安母接过吃了几口,也是饿极了,并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好吃,还是难以下咽,反正就是把东西吞下肚了。吃了几口缓过劲儿后问:
“明天就没有了?怎么,她想丢下我们自己走?”安母的目光看向安以然。
安以欣淡淡的说:“妈,她连工作都没有的人,身上能有多少钱?住得这一晚已经算不错了,你还想把这里当家一样想住多久就做住多久?再好吃好喝拱着你?可别再做梦了,我们现在什么样的情况你忘了吗?爷爷还在殡仪馆封冻着。”
老爷子的后事还没办,总得赶紧想办法凑点钱出来让老爷子先入土为安。活人怎么着都能过,不能让老人走得不安生。
安以欣提到老爷子,安以然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容退了下去。安母咀嚼的动作也慢了,脸色在雾气中显得越发难看。安以欣自知失言,也没说话。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正好外面的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安以然赶紧去开门,显然是安父和安以镍两人。安父和安以镍走进屋都下意识按了下鼻子,屋里的泡面味儿实在太重了,不过闻起来倒不难闻。
“还有没有?我也吃桶泡面吧,都忘了没吃东西这茬了。”安以镍出声说 说。
“我去前台拿吧,爸爸也将就吃点吧。”安以然笑笑说,还以为他们会像安母一样的反应,看来只有安母一个人还不肯面对现实。
安父点头,确实够饿了。安以欣喊住安以然说:“我去吧,你别顶着那张脸大半夜的出去吓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殴打你了。”
安以欣的话虽然不中听,可这也是事实,安以然点头,并没有再坚持。安以欣擦身而过的时候安以然说:“有钱吗?我给你吧。”
安以然出声问,一边拉开小包包,当下却被安以欣挡住:“这点钱还是有的。”
安家难得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商量事情,安父情绪稳定下来后还是比较有主意的,抬眼看着到如今不离不弃的妻儿,按下悲恸,出声:“以镍、以欣,你们跟你妈去你外公家过一段时间吧,等家里情况好点了,再回来。”
“家里?家在哪里?”安母立马回了句,心里有怨气,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声道:“不去就一家人等着在街上饿死吧,现在要面子,僵着不求人,何谈以后?安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爸爸……”安以然刚出声,安以欣就说话了,声音直接压过她的:“爸爸,要去外公家看大舅脸色,我是不去的,要去妈和大哥去,大舅不是一向中意大哥吗?大哥去住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关系。还有妈,她好歹也是外公的亲女儿,外公再待见,那也好过我这个外姓的外孙女,外婆不在了,我在外公眼里算什么?”
安父气得脸色通红,“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由得你去挑?好歹你妈带着,你外公还能把你撵出去了?别这时候还心高气傲,你得看看我自己家。”
安以欣就不同意,不是不能理解,她就是接受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
“这时候躲还来不及,竟然还厚着脸皮上门找嫌弃,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要去爸你们去吧,我怎么都不会去的。外公和大舅被你说得那么好,那您这个姑爷当然也不能差了对待,好歹当初您也往外公家扔了不少钱。”
“以欣,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安母当即出声制止,同时又伸手掐安以欣。安以镍也沉着脸瞪过去,怒道:
“你别整天摆着张死人脸,你下脸子给谁看?爸爸也轮得到你数落?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你不去也没人架刀子逼着你去,自己并不痛快还尽给人添堵。”
安以然想说话,可她实在也想不到办法。她那点钱,住几天宾馆可以,可要租套一家人住的房子那可是远远不够的,再说,她手头攥着的就剩那么点儿。别说租房子了,怕是连定金都交不出。
一时间没人说话,顿了下后安母才出声道:“就没别的法子了?要去娘家住这事儿我做不来,我一个人就算了,我还带他们两兄妹,我是不是还嫌别人说得不够难听啊?死要面子也好,孩子们愿意去他们大舅那边就去吧,我不去。”
安父气得脸色通红,怒道:“一个两个都不听,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之主?我是把你们推出去让人说了?现在的状况你们自己也看到了,还有什么办法?”
都没接话,安父把目光一一投向每个人,最后落到安以镍身上。其实安以镍也不愿意出去丢人现眼,大舅那一家子趋炎附势的人,别说让他们住一阵子,允不允许进门还不一定。这不就是上门去自取其辱?人要脸树要皮,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脸伸出去给人唾口水吧。
“想东山再起,这第一步都走不出,怎么东山再起?推三阻四的,往后怎么走你们自己说?现在不想法靠近你们大舅,在他那借点本钱,我们怎么开始,白手起家也得有资本。”安父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形式所逼,他会想去攀丈人家?
几个都不说话,头微微低垂着,良久安以镍才把目光转向安以然,出声问:
“以然,你现在的钱够租房子吗?不用大的,租一间小房子一家人挤一间屋子也成,一家人在一起,总好过出去看人脸色。大的房子不够,小的应该可以吧。”
安以然微微愣了下,她实在也不够钱啊,“可能,不行。”
她没想瞒着,这是事实。安母冷哼了声:“哟,说是共患难来了,那么点钱都不拿出来,是真怕我们以后翻不了身,不还你了吗?”
安以然转头看向安母,几乎脱口而出却终究欲言又止。安以欣烦躁的说了句:“妈,你以前别把她的钱全扣下来,可能也勉强够。”
安以欣话一落,安母脸色猛地大变,伸手狠狠往安以欣身上掐,这个作死的死丫头这时候出卖她老妈,这是她当女儿该做的吗?
“还没闹够是吗?”安父怒声道。
安母岔岔的收回手,安父横了她一眼,这时候也没有要跟她计较的心思。待安静下来后转向安以然,这些人安排不下去,就只能寄望安以然。安以镍的办法还是可行,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挤一间屋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安以然问:
“然然,你那里,还剩多少?不用大房子,租间小房子容身有问题吗?”
安以欣在这时候冷笑出声,安家虽不是侯门世家但也是京城喊得出名号的安家,如今竟落到这样的地步。想她从小就带着光环长大,既然最终被个男人毁了。
“钱不够,爸爸,那件事后我就一直没找到工作,没有收入,卡里的钱,都是以前攒下来的。要不是、沈爷收留我这段时间,我可能早就饿死在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了。”安以然声音很轻,样子很安静,说起这样的话时也不见任何悲伤。
安父脸色沉重,到底是安家对不住她啊。半晌无话,如今当务之急的是找个容身之处和老爷子的后事,不能总停在殡仪馆。
安以镍低低的出声问:“爸,你那些老友们就每一个拉我们一把的?”
安以镍话说出去就后悔了,父亲那些平日里往来的人跟他那些朋友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墙倒众人推。谁肯帮,躲都来不及。安以镍赶紧转过话说:“算了,靠别人还不如靠我们自己,我们先凑凑,看能筹齐多少,不够再想办法找人借点,重要把住处定下来。天亮后我和以欣就去找工作,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首先钱能筹齐多少?凑不齐又能找谁借去?得,找到合适的房子没钱又能怎么样?安以镍也知道,不过是硬宽两老的心。
安父安母身上肯定没钱的,走的时候安母身上带的珠宝都被人取走了。他们这类人,向来身上也都是不放钱的,还真是身无分文。
安以镍让安以欣、安以然坐一起,边说边递眼色:“爸妈也都上了年纪,这些事,就该我们做儿女的承担了,天塌下来也该我们当儿女的来抗。”顿了顿,看着安以然,一边递眼色一边说:“小妹,你能拿出多少?我身上大概还有个一两万,我们凑凑,看还差多少。”
一两万?
安以然、安以欣都诧异的看着他,怎么可能?连块表都收走了的,能让带走一两万?
那边安父安母也愣了下,安母倒是满心欢喜了,还是儿子有出息,想着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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