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腮上有两行清泪。
他揽过她,擦去她脸腮上的泪。
“姗姗你在想什么?”
“那个老人的话。”
“那老人……”
“我在想当你离开我的时候,剩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净说孩子话,我怎么会离开你。”
“那你为什么还不和我结婚?”
又是结婚。麦迪无语。
姗姗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过脸来看他,目光中多了一种他所不熟悉的东西——那是一种冷冷的审视,看得他仿佛冰彻入骨。
“麦迪,我明白了,你欺骗了我。”
麦迪马上紧张了,难道姗姗知道了?
“你在欺骗我,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是吗?”
还好,她只是怀疑他不想娶她,没有怀疑他在东北已经有了一个家。
“如果我不和你结婚,你会怎么做?”麦迪像开玩笑一样说着,他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也想试探一下姗姗的态度。
“我马上就投海自杀。”
姗姗说得很轻松,但麦迪相信她会这样做的。姗姗是那种外表温柔,其实内心里很刚烈的女人。
问题严重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情何进退
13。情何进退
在刚和姗姗有那种关系时麦迪并没有想这些,他感觉只是一个意外的机会使他在深圳有了姗姗,有个可心的情人,使他在深圳的时间里不会感到寂寞。麦迪以为姗姗也和他一样只想找个情人,两个情人你需要我,我需要你,互相生活一段也好,等到姗姗厌烦了他或者大了一些想结婚的时候,他再帮助她找个对象,多贴点嫁妆像嫁自己的妹妹一样嫁出去就行了……
但是,麦迪没想到姗姗动了真情,现在问题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姗姗不愿意离开他,姗姗不满足于现在的情人关系,姗姗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给他出了一道难题,逼他必须和她结婚。
这就使麦迪进退两难了。
——进,麦迪就得舍弃东北的那个家和颜妤,然后和姗姗结婚。
——退,麦迪就得和姗姗说明真相,然后和她分手。
问题是麦迪既舍不得颜妤和东北那个家,也舍不得姗姗,舍不得自己在深圳这边经营了一年多的那个小窝。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弄出一条人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在颜妤和姗姗之间做出选择了。
问题是如何选择?
“你先回去,姗姗,让我考虑考虑……”他对姗姗说。
“好吧,今天晚上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姗姗先走了。
麦迪自己仍然坐在海滩上。
眼前的大海并不在乎人间发生的一切悲喜剧,因为那些悲戏剧对*来说就如同大海中的那些小虾米一样微不足道。海仍然在天水之间浩荡着。天色越来越暗,海水便仿佛凝结了,远远地在天边涌起一座高墙,向麦迪的心里压来。
麦迪继续想,选择似乎很多:
第一种选择是现在就和姗姗分手,像所有的有外遇的经理们那样,大大方方地给姗姗一笔青春损失费,帮助她安排好今后的生活,从此各奔东西,不再往来,以免在一起时间长了和姗姗的感情更深,给姗姗造成更大的痛苦……
但是不行!
麦迪在心里想;姗姗不会干,姗姗不是为了钱才把自己的*之身献给男人的女人,她是真心爱你的,她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钱,如果用钱来解决问题,是对姗姗的侮辱,只会更伤姗姗的心,真的逼姗姗去投海了。看来,离开姗姗是不成的,不和姗姗结婚也是万万不成。
第二种选择是回东北去向颜妤说清楚这一切,和颜妤离婚,然后和姗姗结婚……
这也不行,麦迪不想和颜妤离婚,因为颜妤也曾经为了爱他献出了自己的青春,结婚后颜妤对他对那个家忠心耿耿,他没有理由和颜妤离婚。再说,颜妤也不会同意离婚,因为颜妤始终也爱他。
而且,更重要的是麦迪不敢向颜妤提出离婚,因为颜妤手里掌握着他的一个重要秘密,那个秘密一旦*,足以使他毁灭一千次。如果他提出和颜妤离婚,反目为仇的颜妤就会将那个秘密公诸于世,他就将身败名裂,性命难保,还说得上什么结婚离婚?看来,离开颜妤是不成的,和颜妤离婚是万万不成的。
第三种选择是即不和颜妤离婚,还和姗姗结婚,就是人们所说的重婚……重婚!麦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不是犯罪吗?中国现在实行一夫一妻制,中国的法律不允许重婚,即使在深圳特区也不行,按照法律规定,犯重婚罪是要被判两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看来,重婚也不成。
那一刻,麦迪的脑子里乱极了。
结婚。离婚。重婚……重婚。离婚。结婚。
这三个既不同又相连的概念在麦迪脑海里反复出现着,交织成一片梳不清、理还乱的矛盾之网。
麦迪在心里衡量着:
结婚涉及法律。
离婚涉及法律。
重婚更涉及法律。
而法律是无情的。
但是,法律也不是严丝无缝的,当年,麦迪在处理心芳问题上不就是钻了法律的空子而获得成功吗?
从这一点上看,也许在法律看来是不允许的事情,在现实 当中偏偏就是行得通的。问题是如何钻法律的空子。
也许重婚就是解决他和姗姗和颜妤之间三角关系的最好办法。
因为只有重婚才能保证姗姗和颜妤两头利益的共同实现——不不,是保证颜妤、姗姗和他三者利益的共同实现。
麦迪甚至比较地想:现在一些土包子似的包工头、杀猪卖肉的个体户都三房四妾的,我一个堂堂国营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为什么不能有两个家?我比那些土包子包工头有头脑,有实力,我会把事情办得更好的。
如果安排好了是不会出事的。
正文 第十四章 婚外有情
14。婚外有情
麦迪又安慰自己:你不用个自法律,法律现在忙得很,法律正瞪大眼睛在找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法律在忙着处理事关全局的大案要案,法律正忙着和国际法律接轨,法律没有时间来过问这些小小的民事纠纷。像这样家庭婚姻夫妻男女的鸡毛小事,只要民不举,官是不会纠的。
那么民会举吗?
不不,一般老百姓谁管这事?现代中国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一个单元对门住着都不知道谁是谁,4楼住的人死了好几天,3楼的人都不知道。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谁愿意多插嘴。
再说,东北和深圳相隔几千里,这生活的空间里有几千万几亿男人和女人,有几百万几千万人家,谁会注意到有个叫麦迪的男人和两个女人同时存在婚姻关系呢? 除非颜妤和姗姗这两个女人中有一个告发。
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小极小,两个女人一南一北,互不相识,颜妤这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到深圳来。姗姗也一辈子不会有机会到东北去。只要自己平施恩泽,谨慎小心,就不会出事。
退一步说,即使两个女人知道了重婚的事实,谁也不会去告发,哪个女人愿意家丑外扬。不是有不少女人被人*了也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吗?
而且,为了孩子麦迪也要这样做。颜妤不生孩子,就全当自己养活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再和姗姗结婚,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当然最好是儿子,这样一来,自己的继承人问题也解决了。
侥幸和慎重容易成为人性的天敌。
侥幸时常比慎重更有诱惑力。
一个大胆的重婚的决定就这样产生了。
从海边回到家里,麦迪对姗姗说:“我明天就回去,到单位开介绍信,你在这边准备一下,一下飞机我们就结婚。”
再一次到深圳时,麦迪果然开来一张单位的结婚介绍信。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盖有单位公章的空白介绍信他有一本,以前是为了出门办公事方便,现在办私事也方便了。
麦迪和姗姗在深圳结婚了。
他们是在街道办事处登记的。
婚礼是在教堂举行的,这也是姗姗的意见,姗姗说最近很多年轻人都兴这个。改革开放引进了西方的先进技术,也引进了西方的婚礼形式。年轻人开始讨厌中国传统的那种吃吃喝喝、闹闹哄哄、马拉松式的婚礼,他们说中国的那种传统的婚礼仪式没有西方教堂婚礼仪式神圣庄严的气氛。
麦迪身穿西服,姗姗身穿白纱婚礼服双双步入教堂。
在教堂举行的婚礼果然有一种庄严神圣的气氛,但是,麦迪的内心却闪烁着一种与这神圣庄严的气氛所不和谐的音律。当麦迪挽住姗姗的手来到圣像前宣誓的时候,当风琴奏起了神圣的婚礼进行曲的时时候,当他们开始交换戒指时,当牧师为他和她祝福的时候,麦迪抬不起头来,他看见了教堂正中的神像,十字架上的神像在流血,那血殷红殷红的,仿佛溢满了即使来临的灾难。
那时,麦迪的内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他看着身边的姗姗,姗姗的脸上有一种幸福圣洁的光泽。
他知道自己欺骗了姗姗,这是在神圣的地方的欺骗。是对神灵的亵渎。
他的大脑中曾经闪过:
如果姗姗知道了这种欺骗会怎么样呢?
如果颜妤知道了这种欺骗会怎么办?
站在教堂上的麦迪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进行双重欺骗,而这种双重欺骗一旦被揭穿,他必然要受到双重的谴责,双重的报复,双重的灾难!
他有一种预感,正是这种预感使他恐惧。但他仍然侥幸地希望预感只是预感,相信预感不会变成现实……。
一阵向下俯冲的惯性使麦迪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过来。飞机已经到达了深圳上空,透过舷窗可以看见海和大地之间那条弯弯曲曲的的连接线,可以看见深圳的建筑群以及深圳对面香港的繁华了。
飞机在寻找机场,准备降落。
机舱里响起空中小姐柔和如梦的声音:
“深圳机场就要到了,飞机马上要降落了,请您系好安全带……”
姗姗眼看着那只银色的空中大鸟在跑道上停了下来。
她摘下太阳镜,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看到旅客们开始从飞机舷梯上下来,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行,像小时候看到的蚂蚁下蛋。
姗姗的心情便激动起来……不不,这样形容不准确,因为姗姗今天来机场迎接麦迪的心情和以往不一样。
如果以往姗姗的心情仅仅是激动的话,那么,姗姗现在起码又多了两种感情——
一种是紧张,她在紧张地等待麦迪从东北可能给她带回来的一个秘密。
另一种是急不可待,她要急不可待地告诉麦迪另外一个秘密。
产生那两种新感情的原因是两个秘密,这两个秘密的性质完全不同,一个可以使她的家庭毁灭,另一个可以使她的家庭永生。
麦迪在机舱口出现了,虽然隔得远远的,但姗姗也能看出他高大的身影。虽然他不会看见她,但她仍然激动地招招手。
麦迪在出场口出现了。
远远地姗姗就看到麦迪比上次离开深圳的时候白净了些,这是东北寒冷天的结果,他总是生活在东北的冰雪和南方的烈日交替之间,在他们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东北的冰雪暂时战胜了南方的烈日。
姗姗飞跑着迎上去,即使在人多众广的场所,她也无所顾忌地把自己投入心爱的男人的怀抱。她紧紧地拥抱着麦迪,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现代人的表现形式又一次矛盾地出现在这个具有传统心理的女人的身上了。
“真想你。”她说。
“我也想你。”他说。
“我们回家。”
“回家。”
到家了。
麦迪是这个家理所当然的男主人,没有客套和寒喧,直接脱得光光的,奔卫生间去了。姗姗早就预备好了洗澡水。姗姗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自然要为丈夫收拾皮箱。
接机。回家。洗澡。收拾皮箱。这一套程序和在东北那个家一模一样,只是女主人由换成了姗姗。
姗姗今天收拾丈夫皮箱时格外小心,因为她的心情和以往也不一样了,一打开皮箱,她的心就跳,就紧张,她既想发现那个秘密,又怕发现那个秘密。
是的,姗姗怀疑麦迪有问题,所以,在上次麦迪回东北时,她在麦迪的皮箱里放了一根自己的长头发做为“试探气球。”
姗姗怀疑麦迪在东北有隐情是从工作调动上引起的。
两个人结婚以后,解决长期两地分居问题就成了主要矛盾。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不能总是夫妻两地生活呀!还是应该早一点儿到一起生活。在这个问题上姗姗很大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姗姗愿意调到东北去,或者麦迪调到深圳来,一切全看麦迪方便。
但是,麦迪口头上虽然答应了,行动上总是落实不了,不管往东北调或者往深圳调总是纸上谈兵,现实是麦迪仍然这样三月两月地飞来飞去,生活在东北和深圳两地。理由当然也有不少,没找到接收单位呀,工作没人接呀,机构改革人事冻结呀,跨省调动要时间打开更高层次的人事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