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正说着话,左眼皮蹦蹦的开始跳,连对着黎嫂说,“我这眼皮老跳,你看看是不是小四回来了。”
黎嫂唉了一声向外走。刚出门,果然就看到了李斯爵。
屋内一片欢喜和平,当李斯爵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他。
齐眉看着李斯爵,咧开笑,“我刚刚还说呢。眼皮老跳,准是你回来了——”齐眉话说一半,看到莫关关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再然后反应过来,就是想到老虎兔子。左右瞧了瞧都没有看到人。
“妈。”李斯爵叫了齐眉一声,又拉住莫关关的手说,“我先带她回房。”之后朝着屋里的人笑了笑,上楼。
整个过程都没有让齐眉说一句话,她想跟上去问问,可也不能扔下客人不管,便忍着心里的疑问留在客厅招待。
这一直到了晚上人都散了才有机会问。
老爷子本来是不在这个院住,听到消息,也过来了,李斯爵将事情告诉他们。一家子人顿时如遭雷击。
这好端端的,又变成了这样,这真应了自己那句话。死前都不一定能见到自己那孙子。
听完这话,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想到莫关关,不禁叹道,“这也个苦命的娃。”上一次出那事,他刚好去了海南见老战友,没想到回来就变成那样,才过两年,又变成这样。真是世事难测。
伤心,难过,等缓过这劲儿,齐眉倒是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他,“这次她跟你一块儿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要照顾她一辈子。”言下之意,很明白,他要再娶她一次。
听了李斯爵这话,齐眉想都没想站起来说,“我不同意!”好端端的两个孩子到她手里就丢了。当初放着那么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弄成那样。怎么着她心里都有气。
李斯爵的父亲倒是没有说话。其实,家里的事情主要还是齐眉做主,李斯爵的父亲很少关心。
李斯爵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沉了口气,走到她面前,“事情到今天这样,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您怎么能只怪她,不怪我呢?孩子丢了,她比谁都难过。妈。”
这一声妈,叫的齐眉眼泪跐溜就掉下来了。当妈的。又怎么不明白那种心情。
正当齐眉想开口的时候,楼下突然响起了钢琴声,“这大半夜的,谁啊?”
几乎在听到琴声的同时,李斯爵便抬步向楼下走。老爷子他们也跟在后边出来,走到客厅时,便看到莫关关在弹钢琴。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钢琴前面,闭着眼睛。样子像个精灵。谁也不忍心打扰。直到曲子停下。
莫关关手指抚上琴键,李斯爵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指,“想弹,明天再继续。现在很晚了,去睡觉。”
“我能听到老虎兔子,他们在叫我。”莫关关背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钢琴于莫关关而言,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那种特别,一般人也许感觉不到。她最美好的记忆全部停留在这上面。
以至于,李斯爵去美国的这几天,她天天半夜里起来弹琴,吵得人睡不着。任别人怎么说都不听。
受得刺激太大,所以精神上难免有些那什么,但像她这样,确实太奇怪,便忍不住想,是不是脑子有点儿不正常了。
连着十来天都这样,齐眉禁不住和李斯爵打了一个电话,问出心里的疑问。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还让儿子说了一顿。
他怎么说来着?他说,你别整天胡思乱想,她就是还没想开。心里惦记着孩子。你就别添乱了。好好让黎嫂给她调养调养身子。
这一个电话打得,让自己生了一肚子气。
其实,齐眉的怀疑,不无道理,他们都是站在里面看,而她是站在外面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六十年走过来,看什么看不准呢。
所以当李斯爵回来的时候,她接着那天没说出的话,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照顾她,娶她,原先我是不同意。那会儿心里对她有气,可再往后想,这事就不单单是那么简单了。咱们家虽不是那么显赫,但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你要照顾她,行,我不反对,留着这里,我照顾,但就是不能娶她。你将来要娶得,别的先不说,至少得撑得起门面,别一说出来就招人笑话。”
听着齐眉的话,李斯爵的眉头越皱越深,自己一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被她拉到房里,一见面就说出这样的话。
“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些,也不知道您根据什么,就说她那样。反正,您别折腾了,这辈子,我就认准了她,我娶她一次,还能娶她第二次。”
“你——”齐眉咚的站起来,蹭到了茶杯,“叭!”的一声摔在地上。
听到动静,老爷子敲了敲门,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看到俩母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动什么手?都多大的人了。”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嫁给我,是我赢逼得她,硬强的她,是我用她的朋友威胁她……”李斯爵一句一句的说着,从强迫她到耍着手段娶了她,从打她那两巴掌到,从害得她差点儿丢掉命到利用孩子威胁她,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说了出来。
他把所有的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如今,说出来。他觉得,这几年,他确实错的很离谱。
听完他说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的两个老人早就坐不住了,那个气血翻涌。原以为只是两个人性格不合,年强气盛,真没想到他居然干了这么些个事。
老爷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孙子?!真丢我老李家的脸!”说着话,气得老爷子拿着拐杖就打他,一下一下的下手很重。
听,花期越来越近13
李斯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拐杖一下一下落在身上。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老爷子一向都十分疼爱这个孙子,从小到大,没舍得打一下,这会儿吭吭的揍,齐眉听了那些事,也知是他的错,没有开口替他求情。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即使做了再多的错事,但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眼看着老爷子没有停的意思,赶紧上前,眼里含着泪意。抓着老爷子的拐杖。
“爸,您别打了。他,知道错了。”
也是,如果不知错。就不会言说。那么多的事。
“你撒手!”老爷子冲她喊一句,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真真爱之深责之切。
齐眉看了一眼李斯爵,心颤颤的,一横心把手撒了,对着老爷子说,“现在成这样,您再打他也没用了。知错能改,让他好好反省,不比打死他强吗?”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使劲的在他后背上打了一下,扔下拐杖,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毕竟已经是八十岁。禁不住这么折腾。
老爷子停了,齐眉赶紧扶着李斯爵,用袖子擦他的脸,头上全是汗。下手那么重,怎么能不疼呢,也不知道吱一声。平时挺会哄老爷子高兴,怎么到了这会儿就这么倔呢?那么半天,一声都不吭。但凡他喊句疼,老爷子下手也能轻点儿。
她拎着衣袖,给他擦汗,心里疼的嘶嘶,李斯爵移下目光,对着她,声音带着些哑,他说,“你说你儿子能心安理得的去过好日子吗?……娶妻生子……呵——”他轻扯嘴角,那最后一句,让人听了格外的心酸。
齐眉忍在眼里的泪,止不住的落下,看着李斯爵挺着身子走出去。那身影。僵硬。笔直。
老爷子和齐眉都看着,相顾无言,正要起身,就见李斯爵开门,又进来,“关关呢?她是不是出去了?”
“没啊,我早上还见着她呢,一直在你房里。”
“我哪儿都看了,没人。”
“我跟她说,今天你回来,她是不是等不及去找你了?”
不待齐眉说完,李斯爵就抬腿向外走,也顾不得身上的疼。找了一圈还是没半个人影,便向外走,这才看到原先停在外边的车不见了。想着她肯定是开着车出去。
开着另一辆车出去,走到半路,接到一个电话,是李瀚的。
“刚刚交警队打电话到公司找你。好像说是莫关关在那里。我现在正往那儿赶。你别担心了,这儿交给我,你专心的在那儿——”
李斯爵直接打断李瀚的话问,“在哪个交警队?”
“你回来了?——”李瀚话还没问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心想莫关关真成了他的宝贝疙瘩,自从结了婚,把他们这帮人都扔到了一边。现在更是。
不过,他那条路真是难走。从小一块,李斯爵的性子,他知道,若不是看上了眼,哪会在莫关关身上费那么大的劲,可现在落得个儿子女儿都丢了……如此想着心里有几分难受。
一个从东边过来,一个从西边过来,俩人倒是在交警队上碰头了,互相看了一眼,往里面走。走着走着,李瀚不觉想,这个地方怎么有点儿眼熟。
李斯爵心思可没在这上,大步跨着,直接向房间走去。
门一响,莫关关立马回头,一看到李斯爵,便向他跑过去,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有消息了吗?他们是不是找到了?是不是?”
莫关关急切的问,把一旁的两个交警当成是透明的,李斯爵目光扫过那两个人,拿下莫关关的手攥到怀里,“先坐下。”
莫关关直直的瞪着他,不动,等他的回答。
“是有消息了。回去再告诉你。乖,听话。”李斯爵说了这话,莫关关松动,嘴角竟然露出一抹笑,安安静静的坐在李斯爵的旁边。
屋里一共两个交警,另一个去倒了几杯水,剩下的这个将事情经过说出。
限速80,她愣是开到了180,而且还没有驾照,不过这袭警——“你能告诉我这一条是怎么来的吗?”李斯爵挑了挑眉毛问他。
这厮开口就是许多的怨气,以为多大的事,原是莫关关甩了他一个耳光,事情就屁大点儿。
被女人甩一个耳光,也叫袭警?还说的格外认真,义愤填膺。李瀚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位二交警,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难怪刚刚进来觉得眼熟,这地儿不是来过吗。眼前这个愣头青,就是四年前,把他们哥几个都带到局子里的那位。呵呵,这下倒是有意思了。
这交警说完,李斯爵沉默,回头看着莫关关,莫关关似乎也在听着刚才的话,“他拽我的时候,我以为他要抢我的戒指。”
莫关关说着话,不禁摸上左手的无名指,李斯爵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微暗。目光转到她的手腕,确实有个红印,明显的是被人用力拽的。
他瞬间眯起眼睛,看着那红痕格外刺眼。
“咱们能回去了吗?”莫关关拉起李斯爵的手,问,其实心早就不在了。只有老虎兔子。
若换做以前,李斯爵绝对会好好的招呼那交警一顿,不管他有错没错,如今,经了那么多事,心思倒是开阔了。说实话,这人不错。虽然愣头愣脑。这社会污浊,希望他的这份难得,不会被慢慢的打磨掉。而他,不愿意再做那磨掉人的帮凶。
于是,将事情交给李瀚善后,带着莫关关回去。
“老虎兔子在什么地方?”一上车,莫关关就迫不及待的问。
听,花期越来越近14
李斯爵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警方抓住团伙中的两个人,据说,老虎兔子就在洛杉矶,被某位富商买走。具体的还在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声音里难掩欣喜之情。
听了这话,莫关关自是高兴万分。这么多天,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那一瞬间,她似乎在黑暗里看到了光亮。
她忽然起身,半抱住李斯爵,轻言道,“谢谢你。”
对于她的亲近,李斯爵甚是惊喜,但耳闻她那句谢谢,心里顿时失落几分。他又怎么不明白,她此番举动的潜在的情绪。她,始终拿他做个外人。不是‘内’人。
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希望和叶莫桑光明正大的比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占着她心里一半的地方。
直到莫关关放了手,坐回原位,他还有些失神。
但这失神不过片刻,已然消失。
到家已是很晚,街外停了不少车,进不去,李斯爵只好将车停在外面。
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在玩篮球,一个不小心就冲着他们飞过来,李斯爵连忙转了个身,护着莫关关,挥手将球打开,却在动作的时候,扯到了背,疼的“嘶——”一声。那会儿老爷子下手狠,应该是肿起来了。
“你怎么了?有没有事?”莫关关抬眼问他,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身体略显僵硬。莫关关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这些日子,因莫关关住在他的房间,他便搬到了隔壁的房间,这会儿回到家里,午饭点儿已经过了,就让黎嫂做了一个汤,几个菜给莫关关。
倒是自己一个人向房间走去。
那会儿不觉,此时,才觉背上疼的厉害,进了房间,将衣服褪了,走到卫生间里,放慢热水,躺在浴缸里,泡了泡,略微好些。
晚上吃饭时,齐眉一直拿眼扫莫关关,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看到母亲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