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琉下意识地踩了油门。
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色让她产生一种强风正打在脸上的错觉,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沈,回去。”柯来昂极度冷静。
连“噢”都说不出,沈衣琉缓缓地减速,掉头,“要多快?”
柯来昂眼色晦暗深沉,“100。”
沈衣琉不知道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力气到底有多大,有那么一秒,她感觉到指甲已经被坚硬的皮套折断,痛得她无法再神思恍惚,只能一瞬不瞬地关注着战况。她不清楚传说中的特工有多厉害,但她觉得柯来昂的实力高得有些可怕。
他很快,很准,也很狠。
瞬间秒杀了拿着冲锋枪的那人。
剩下四人迅速分散,从四个方向不断射击他们的窗玻璃和轮胎。
沈衣琉速度掌握得不好。当挡风玻璃碎成一片,残渣还飞了几片过来,她本能地举起手臂来挡,也就很自然而然地受伤了。再痛她也没敢乱动,只有柯来昂发出指示时,她才顺从地趴下或者后仰。
这样,她后来倒也没再受伤,只是车速变得慢了许多。所以,剩下最后一人时,沈衣琉听见了由远而近的引擎声。
后视镜也有了裂痕,但不妨碍她看见以一种强硬姿态出场的四辆黑色轿车。
“加速!”柯来昂的瞳仁在一瞬间扩大。
沈衣琉用力地踩油门,脸色越发苍白。
对方的轮胎好像是特制的,柯来昂的子弹打不穿。而且,他们速度很快。就算沈衣琉已经将油门踩到最大,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柯来昂当即决定,离开这条空旷的马路,转向崎岖的山路。马上再次调换位置,他分了一把枪给她。
没有了挡风玻璃,强风打在脸上就不是错觉了。沈衣琉紧握着手枪,侧着脸,避免必须眯上眼睛才能视物的处境。
她一路的沉默让柯来昂有些欣赏,笑了笑,好像自己不是在逃难,而是在旅游,他问:“好奇吗?”
沈衣琉摇头,她不想说话。
“大家族总是很多这样的事。”柯来昂的话不只是感慨还是解释,“很抱歉还是让你受了伤。”
沈衣琉再次摇头,很不想开口。
“沈,你很镇定。”柯来昂凑近她,说了一声,而后正式专心地开车。他发现几条适合甩掉跟屁虫的路径了。
距离慢慢扩大,后面的人似乎也有些焦躁,不断开枪。但柯来昂对此显得很淡定,他甚至还不屑地朝他们笑了一下。
然而……
沈衣琉一直注意着后面的情况,看到后面有一辆车突然打开车顶,后座就有两个人站了起来。他们手里似乎在捣鼓安装着什么,远远地看,外形有些像老实的便携相机。
不一会儿,他们就往那个东西里装了什么,好像是箭头。
柯来昂也注意到了,即使没见过,但脑中电光一闪,来不及深思。在后方的人投射出那个玩意的瞬间,他急忙踩住刹车,在车子还没停稳之际飞快拉住沈衣琉,纵身一跃从前方跳了出去,在地上滚动几圈。
两秒后,嘭的一声过后,一团火苗吞没了汽车,浓烟遮住所有视线。
沈衣琉只觉得一阵热浪扑过后背,烧得她受了伤的手臂再次淌出鲜艳灼热的鲜血。她模模糊糊地想,这一次,还有可能回去挨骂吗?
连翘还有没有机会担心?
沈衣琉发现自己真的很有意思,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还有点想笑。
当柯来昂扶着她狼狈站起,四辆车,十六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她看见,困住他们的,是十几个黑漆漆的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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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意料之外
不知算不算幸运,沈衣琉和柯来昂只是被抓了回去而非当场毙命。虽然,是被蒙着眼分用不同车辆运回去。
似乎是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听到过间断的引擎声,估计是走了某段高速。到了目的地,沈衣琉继续被蒙着眼,搭乘了电梯,时间大约9秒。然后应该是走了很长一段走廊,她被关进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
没有灯,她是被推着她的黑衣人手中短暂的电筒照明才看清房间的大致的。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大床。
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狭窄的门。
她一被推进房,门就被大声关上了。摸索着坐到床上,沈衣琉慢慢缩在床角。
让她有些不安的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人进来过,当然也没有晚饭之类的食物。还好她饭量小,倒不觉得很饿。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左右,她正想睡下,紧锁一夜的房门开了。
她昨晚睡不着,确切地说,是手机被他们搜走的那时起,她就心神不安。自从知道连翘的另一层身份,她就隐隐有着不安。虽然不懂现在顶端的科学技术已经到什么高度,但她还是害怕自己被无意识地套话。
她虽然是被柯来昂连累的,可并不排除他们知道她和连翘的关系。
铁门发出沉重的响声,紧随而来的是皮鞋踩着地板上的规律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坐起来,指节有点泛白。
来人是个很高大的男人,一袭黑色衬衫,手臂上还有墨绿色的纹身,似乎是海神的模样。他带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绿色的眼睛因为折射角度的问题,闪过一道冷光。他还有满嘴的大胡子,是个特征显著的西方人。
沈衣琉对上他的视线,那仿佛毒蛇信子的眼光让她背脊缓缓爬上一阵凉意。
“中国人?”他在离她两米的地方站定,声音里带着一点怀疑。
她没有说话。
男人眉梢褶起,似乎不高兴,声线粗了些,喊道:“回答我!”
“什么事?”沈衣琉沉吟几秒,继续问:“你关着我,有什么事?”
他身后那几个高大的黑衣保镖都散发出无比冰冷的气息,很像传说中的杀手。尽管这些人比那次在极光看到的那个隶属月焰的男人要收敛一些,但沈衣琉无可抑制地在心里涌上了害怕的情绪。
害怕……
很害怕。
男人上前一步,挑眉,“柯来昂很重视你。”他似乎笑了一下,“没想到,能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冷血怪物居然还能在乎一个女人。”
沈衣琉不语,不想费神深思这句话中别的意思。
“你说,如果你能当我的子弹……他会不会拒绝?”男人低笑,声音沉沉。慢慢地,他发出了笑声。
沈衣琉按捺着自己的恐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可是,男人只是对她对她笑笑,再没说什么,就离开了这间封闭的房间。
当门被关上,房间再次一片漆黑时,沈衣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尽管睡不着,也要养好精神。黑暗中,她按着还有些隐痛的左胸,脑子里是伊祁渊墨为她上药时冰冷的神情。慢慢地,画面转换,变成了初三那年他为她挡下那支标枪的场景。
鲜血、疼痛。
她很想他。
房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色防弹夹克的高大守卫。他们微微低头,恭送他们的主人离开。
那位纹着墨绿色图案的男人上楼,在楼梯口看见穿着白色蕾丝短裙的女人,浓密的胡须遮住的嘴唇勾出一抹微讽,他环胸,好整以暇地倚着墙欣赏面前旖旎的风景。
男人很高,女人踩着十四公分的高跟鞋也不过到他的下巴。她风情万种地走近他,身体如白蛇般柔软,顷刻环住了他的颈。红唇艳丽,她吻了吻他的喉咙。
如猫儿般低低的声音响起。
“拉多奥,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拉多奥对主动送上门来的尤物并不委屈自己,一把撕掉她肩膀处薄薄的布料,狂肆地把玩了一会儿,才轻轻笑了,“黛娜小姐也对她感兴趣么?”
黛娜虽然有些疼,但这点疼对想要达到目的的自己来说,完全属于可以忍耐的范畴。她与他贴得更紧,扭动几下,媚笑着,“很感兴趣。”
拉多奥的欲望被她很有技巧地撩拨了出来,他沉沉笑着,抱起她,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
一个小时后,拉多奥心满意足地穿上裤子,又捏了她很有料的臀部几下,才笑着说:“如果你有办法让她去套出柯来昂的秘密武器,那她就由你处置。”
“谢谢。”黛娜不急着穿上衣服,勾着他的脖子进行一个法式深吻,一脸媚态。
几秒后,拉多奥轻轻推开她,挑了挑眉,“有些好奇阿尔对你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个尤物念念不忘……竟然还想趁他坐牢,铲除他喜欢的人。”
黛娜心中一突,脸上的妩媚之色却更甚,拉起被子半遮半掩,“我现在很喜欢你。”
拉多奥已经穿好了衣服,闻言一笑,“这句话你对我亲爱的堂弟柯来昂说了几次?”
黛娜维持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让拉多奥看出心中的惊慌。然而,生死场中搏斗多年的拉多奥怎么分不清肌肉紧绷和放松的差别?不过,他没有继续点破。
微笑着看她半遮半掩的刻意诱惑,拉多奥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柯来昂答应了你的请求,你还会来找我这个传言残暴冷酷的另一位家族候选人?黛娜表妹,别把所有男人都当傻瓜。我留你一命,不过因为你还有一点价值。”
黛娜心中惊讶,她是柯来昂母亲的姐姐的女儿,拉多奥虽是柯来昂的堂哥,但辈分上他不该称她为表妹的。他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曲折?
转身之际,拉多奥给她留下一句,“好好想想怎么从你的情敌嘴里套出有用的东西。”
直到门被关上,也再听不见脚步声,黛娜才缓缓松了口气。看着自己那件被撕成碎片的裙子,她脑海里闪过的是柯来昂曾经说过的那段话。
“别妄想我那亲爱的堂哥能帮你什么,不将你身上的价值都榨干,他是不会放手的。黛娜,别自以为是。”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知道拉多奥到底有多可怕。被胡子遮掩了表情,那双如猎豹般嗜血狂野的眼睛就让人越发注意。他的动作比她以前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有力而直接,他甚至连前戏也不做……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完全下不了床。
她真的有些害怕了。
她是不是和恶魔达成了某种协议?
黛娜咬唇,想驱走那一丝害怕。她强制自己想起在伦敦时阿尔说的话。
一个著名的设计师明明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却在说起那个女人时一脸的迷恋。见面十分钟,他有九分钟都在说她……他说他很喜欢她。如果还有机会,他出去之后一定要再次追求她,虽然那时候她可能已经嫁人。不过,无论如何,都不妨碍他爱她。
“黛娜,你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明明近在眼前,却还是觉得不够。眼神能够传达的爱意太浅显,连我心中百分之一的热情都表达不了。”
“或许我就是因为表白被拒才会糊里糊涂跑出酒吧宣泄的。”
“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向她表白。”
“虽然你也不错,但是黛娜,你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掺杂着对金钱、权利和男人的欲望。你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清澈的眼神。我爱极了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比神父的洗礼更让我心平气和。”
她爱了他十年,最终只有一句“我爱她,我无悔”,她怎么可能甘心?
十年前在伦敦留学她就因为爱上他,所以明明资质平平却还是毅然朝着设计师的目标用功努力。很多人都劝她转行,都说模特儿更适合她。可阿尔只要东方模特儿,即使整容成了东方女人的面容,她的体格也不像。所以,即使前途茫茫,她也努力着。
为了进入他轻而易举就能入职的公司,她不惜来回走动,用尽她的人脉,甚至因此忍耐着恶心和好几个发福的暴发户发生关心。她都是为了他,才一点点降低自己的原则。
可是,四年前他们再次见面,他在第二天就嘲笑她太过低档,居然找那些只要钱而无权的老头上位。她当时很痛苦,差点就不敢再去上班。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为了这份爱几乎把自己都毁了。
她虽然设计过和他发生关系,他也说过她是他最完美的床伴。她明明都已经比他工作室里那些陶瓷娃娃地位更高,可一个沈,一个沾满童话气息的什么也不懂的灰姑娘竟然那么轻易就夺去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甚至更高。
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灰姑娘怎么知道,为了从阿尔口中听见爱这个单词,她费了多大劲。她都快绝望了,她已经在想,好吧,如果只有喜欢,那就喜欢吧。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多出一个沈?
黛娜眼中的脆弱和后悔一点点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融化的冰冽。她紧紧攥着床单,艳丽的嘴唇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38 这样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