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渊墨和艾临均是微微一怔。
艾临自是为她这古怪的态度：她这姿态倒不像是单纯的暗恋者，好似她和练乔之间早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虽然想看阿墨的好戏，却绝不会让他有丝毫被怀疑的可能。如此，他倒是要好好想想这幕戏要怎样落了。
伊祁渊墨却是纯粹因为她的眼睛。见过她灿烂明媚的模样，他竟是不喜这种悲伤在她眼底徘徊不去。
他望着她，淡淡地问：“何事？”
沈衣琉微笑，让自己尽可能显得快乐一点，“上次，你不是说过，我到了B市就要带我好好地玩一回吗？”
伊祁渊墨在练乔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丝印象。
仅有的那一点印象，是练乔在B市念大一那年，沈衣琉曾从家乡小城孤身来B市找过他。那时练乔忙着做兼职，没空招待她。沈衣琉又十分懂事，说自己会找好玩的地方玩，不必担心。
不担心是假的，练乔有让沈衣琉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他发信息。
那两天他非常地忙，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伊祁渊墨找不到一丝痕迹。
唯一的解释就是：练乔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沈衣琉铭记八年。
伊祁渊墨突然就有一些好奇。爱情，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能让这个瘦弱的女生坚持了十二年。
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
沈衣琉的恋爱经历一片空白。早在高二那年开始蓄发，给她递过情书、当面表白的男生就从未少过，而且都坚持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在现在的公司和蓝岚大绽光华，期间也不乏很优秀的男子追求过她。
在那样的青春期里，她难道就从未动心过么。一直等待，一直守候。
相较沈衣琉，练乔的喜欢似乎更浅。高中时一个，大学时交过两个女友，工作后也谈过一个。而且，大学后的恋爱就不缺拥抱亲吻了。
伊祁渊墨注意到，沈衣琉很抗拒陌生人，尤其是男子的靠近。他能感觉到，刚才在棋室里无意挨到别人时，她绷紧的神经。
他不懂爱情，却也不想经历。
他很清楚，他在这个世界不会待多久。以前在陆地上的修炼很慢，现在，在海上，他吸收灵力的速度会增长几倍。
也许再过两年，他就能恢复以往的一成。到那时，他也该离开了。
☆、04 夜半偶遇
“小一。”从浴室出来，蓝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习惯性地喊沈衣琉，“我好饿。”
每次一画完图就要吃大量的食物，这几乎成为蓝岚的痼疾。自她们合居以来，沈衣琉每次都会为她准备吃的，但今天……
“阿咖，我忘了。”沈衣琉刚回过神来的脸上浮现一抹歉意，说着便拨了楼下餐厅的电话，叫了两份披萨上来。
“没事，我还忍得了。”蓝岚用力甩头，甩掉小部分水珠，撇嘴问：“小一，今天见了校友不舒服？”
她虽然没有注意看，但也感觉得到咖啡桌上奇怪的气氛。
沈衣琉点头，杏眸染上一抹茫然，蹙着眉，慢慢说：“感觉，他变了好多。”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变化那么大，“好像内在都更新了。”
蓝岚扑哧一笑，“我中学时候跟现在也不像啊，人长大了当然不同。”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很陌生。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完全不同。”沈衣琉此时有点懊恼自己当年怎就狠得下心来真的对他不闻不问。要是再勇敢一点，也不会对他的经历一无所知。
“不会是被穿越了吧？”蓝岚嘻嘻地笑，“指不定那身体里的灵魂真的不是你的练师兄，而是别的人哦。”
沈衣琉失笑，白她一眼，“都叫你别看那么多小说了，瞧，脑子都不清楚了。”
“别不信，现在连外星人都经常出来溜达了，上下几千年的人指不定也能穿。”蓝岚说得一本正经，却让沈衣琉终于笑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有这么一个活宝在身边，真好。
沈衣琉的神色柔软下来，原本一片雾气的眼底慢慢清明。
蓝岚看着她，忽然觉得，小一的心态肯定变了，不然也不会整个人给人一种很坚定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她方才做了什么决定。
三天了。
伊祁渊墨毫无意识地再一次掏出手机来看。自上次沈衣琉要了号码到现在，都已经三天了，怎么她一条短信都不发？
似乎这几天在二楼也没看见过她和她的朋友。
那天听她朋友的描述，她虽然不爱吃饭，但别的地方小吃却是很喜欢的。
那应该会经常到二楼才对。
难道那天真的伤到她了？
伊祁渊墨心底微微烦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深夜十二点多，也就是子时一刻……以前的人类也许已经深睡，但这里，几乎却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去往二楼的路上，伊祁渊墨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下来，但脚步却没有停，很直接地走向地方风情区。貌似随意地逛了一圈，几乎所有铺面都没有开，仅有的那一两盏光也只为照明。
拐过最后一道弯，伊祁渊墨心中微微一动。
前方有人。
转过了弯，入目的却是一个满面胡须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
伊祁渊墨眸光微闪，突然觉得这些眼睛碧蓝皮肤苍白地外国人很难看。没事留那么多胡子干嘛？碍眼。
“……@#％&……”熟悉的音色，陌生的语言突然从回廊的那边传来，伊祁渊墨侧头看去，却在回廊的对面光影暧昧的角落看见那个让他有一些心神不宁的女孩。
她穿着一件白色七分袖的露膝裙，质地看起来柔软似丝绸，随着她说话时微微的晃动，裙摆也有些飘逸之感。长长的头发没有扎起，而是顺其自然地披在后背，偶尔有几缕滑落鬓角，她便柔柔地笑着，随意撩起。
伊祁渊墨承认，他再一次觉得这种在这个世界算是正常的裙子太过暴露。
怎么能让别的男子看见她匀称漂亮的小腿？她难道没有注意那个做意面的外国人一直都在偷偷打量她么？不是说很喜欢练乔吗，怎么还对别的男子笑得那么温柔？
意大利语。他不会。
但他能从沈衣琉突然变得懊恼的神情猜出那家面馆也许已经没有材料了。在那意大利厨师笑着想要拥抱沈衣琉的时候，伊祁渊墨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似的瞬移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阴暗角落。
立刻走出角落，快步拉过还一脸惊讶茫然的沈衣琉，丝毫不理会那个外国人讶异的目光，三两下就拐进楼梯口，等到了三楼，他才倏地放开她。
“连翘，这么晚你还不睡么？”站稳脚跟的沈衣琉并没有追问他的反常，反倒有一点隐隐的喜悦。三天都没能看到他，她的确有点想他。
伊祁渊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他刚才也还没想到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反常，见她绕过这个话题，他便轻淡地看着她，问：“怎么还不睡？”
沈衣琉一怔，笑起来，“我好饿。”她的眼睛很明亮，还很清澈，就这么看着他，却让他浑身都有一种充满灵力的感觉，非常舒服。她继续说：“再过两天就是化装舞会了，Boss说艾氏不够满意我们之前的创意，所以这几天都在画图、做饰品，还要做衣服……”
“一直忙到现在，饭也没吃几顿。”
“可惜刚才Yolidas说只有芹菜佐料的面，我又不想吃。所以好饿。”
原来不是没有材料，而是没有她喜欢的味道。
伊祁渊墨微囧，面上自然一副清冷孤傲万年不变的神色，他淡淡地开口，“过来。”说罢，便转身继续向楼上走去。
他走得虽快，却一直在感受背后的气息。她的体力似乎不太好，速度稍稍一快，她的气息就有些紊乱。但他没有怜惜。
他不希望练乔的心思太过影响他的行为。
直接上到五楼，伊祁渊墨专属的总统级别的套房。
这是艾临为他准备的房间，像一个家居室，有书房、卧室、客厅和厨房。冰箱里满满的都是前几天刚住进来就准备好的食材，虽然主要是面条，但也有十几个鸡蛋和几颗大白菜。而厨房里，也有相当齐全的设施和调味佐料。
伊祁渊墨将她带到冰箱面前，语气相当淡然，“想吃什么自己做。”
沈衣琉也没显出多大的吃惊，只是点点头，侧过脑袋问他：“连翘，你想吃什么？面还是米线，或者饺子？”
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笑着的。除了被他冷言伤到的那几秒钟，她的笑意一直都能达到眼底。就算再怎么难过，她也能很好地深深埋住，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悲伤。
这样一个女孩，心底的悲伤会不会早已经腐朽，烂入了血肉？
看他一直没说话，沈衣琉嘴角微微一撇，有点俏皮。这是对亲近之人才会有的姿态。
“那就吃面好了，我做的鸡蛋面那可是一绝。”说着，她就拿了两块面饼和两个鸡蛋径自走进了厨房。
伊祁渊墨静静看着她，慢慢隐去身形，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厨房的灯光很亮，照得她的脸半明半暗。明媚的那部分嘴角依然弯着，眼睛里一派认真，好像她正做着一件快乐有神圣的事情。等待面筋泡软的空当，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目光转到了伊祁渊墨隐了身形站立的地方。
看见空无一人，她好看的眉心蹙起，大眼睛蒙上一层迷茫。明明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他，却又实在是不能藏人的地方。
难道是有点紧张所以产生错觉了么？沈衣琉这样说服自己。
伊祁渊墨却心里一动，忽然冒出一种复杂的心思。
她的感觉太过敏锐，再相处下去一定能察觉他不是练乔。
一方面，他不希望自己被认出，否则会有很多麻烦。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她将他当成练乔来对待。
她的温柔就像最精致的陷阱，会让人想要沉溺其中不得自拔。让伊祁渊墨在决定远离她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感受她给予的温暖。
但同时，伊祁渊墨也清楚，再过两年他可以离开，却没那个实力将她也带走。且不说他的事情耽误不起，便是她……心中爱慕练乔的她，也不会放弃一切跟他走吧？
她甚至还不知道，练乔一家早在五年前一次地震中就死去。他正是借着那次地怒带来的巨大能量才得以进入早无生息的练乔体内。
两年后，当他回到那个世界，练乔的肉身也会死去。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伊祁渊墨觉得自己对沈衣琉过分关心了，他飘回客厅，显出身形，若有所思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鸡蛋的香味很快飘了出来，伊祁渊墨再次走进厨房时，沈衣琉刚好要用那种大大的海碗盛面，见了他，笑得更深，“刚好，可以拿出去了。”
伊祁渊墨没说什么，只是一手端一个碗，转身就走。
“诶，很烫的。”沈衣琉抓着筷子追上去。心中暗道：看连翘这么轻松，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果然是皮太厚了么。
还没开吃，沈衣琉的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她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弯着眉眼，很是坦然，“我开动咯。你也试试吧，这肯定是你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哦。”
她的表情太过俏皮，让伊祁渊墨禁不住柔和了脸庞，一丝清浅的笑意从眼睛飞快闪过。彼时，沈衣琉已经低下了头吃面，并没看见。
伊祁渊墨微微一哂，也低了头，静静地吃面。
并没有好吃到让人惊叹的地步，伊祁渊墨却吃出一种暖暖的感觉。心脏、脾胃，都很舒服。
这样温柔起来能将人溺死，俏皮起来又能让人会心一笑的女子，应该不会缺乏追求者的吧。只要让她放下练乔，那么，她应该可以幸福。
伊祁渊墨这样想，强硬地压制心底那个轻而薄却不死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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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化装舞会
伊祁渊墨习惯早起。
深谙此事的艾临便在早上六点就翻过阳台到他的房里来了。本以为阿墨肯定是在打理公司的事情或者修炼，没想到他竟是对着一堆处理好的文件在发呆。
艾临走了几步，发现伊祁渊墨还是没发现自己，不由有些好奇。要知道阿墨的精神力可是比红外线还要敏感N倍的，往常时候他在隔壁打了个喷嚏他都能感觉到的。现在，都没几米了，阿墨怎么还没发现？
感觉很像在思春啊。艾临眼里闪过思量，心思飞转。
终于，两人相隔三米左右，伊祁渊墨终于抬起了头，眼眸里还残留一抹考虑。
“想什么？”艾临不客气地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戏谑地问：“想你家小师妹？”
伊祁渊墨面不改色，淡淡问：“有事？”
“你什么时候见我没事找你？”艾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今晚的舞会可是你家衣琉小师妹和那只指天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