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真的,我仔细看过了。”
贝迪咬牙:“她怎么突然这么有钱了,你说她是不是……”
“嘘……”同事突然拉她,贝迪一转头,看到比尔陈从后面走过来,看到她们就点了点头,过去了。
“还好。”同事擦了把汗。
“你那么小心干什么?难道……”贝迪瞪眼:“苏玲搭上了比尔陈?”
“谁知道,这年头得罪谁都别得罪年轻漂亮的女人,你知道哪天她突然成了你头上的人了。”
“就凭她?”贝迪冷笑。
“人家不用靠自己,靠上咱头顶上的男人就行了。”同事唏嘘地拍了拍贝迪的肩膀,转身走了。
市场关系部工作时间相对自由,这一日苏玲并没有在办公室里坐到下班,下午便填单外出,单子照例是要比尔陈过目签字的,法国人坐在办公桌后对苏玲热情有加地微笑,下笔一挥而就。
苏玲前段日子搞定了最麻烦的客户,令比尔陈刮目相看,再等他知道此事是圈内最新的神秘富豪庄涛在背后打了招呼的结果之后,对苏玲的态度更是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弯。
苏玲曾有一度是极怕这个外国佬的,他会肆无忌惮地在办公室里突然勾住她的肩膀说话,又或者叫她进他的办公室,签完单子之后顺手拍一下她身上的某处。
她不知道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曾否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她们看她的眼光是冰冷的,她一踏进这个地方,就被自己的同性用某种难以言说的态度划清了界限,进入UVL第一天的兴奋以后,庄涛出现以前,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冰窖里,四处碰壁,求索无门,几乎要从这绝境里不顾一切地逃走。
苏玲拿着比尔陈签完字的单子飞一样地离开了大楼,她甚至不想掩饰自己的急切之情,庄涛的黑色大车堂而皇之地停在街道对面,她在绿灯亮起的时候第一个走过斑马线,笑着打开车门跨上他的车。
而贝迪在办公区外的露台上,低头看着这一幕冷笑。
苏玲上车,对驾驶座上的男人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而他伸手,从车后座上拿了一个纸袋给她。
苏玲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那件改变她生活的金色礼服。那晚派对之后,庄涛带她去了浦东最高的大厦顶层,她坐在琉璃穹顶中,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上的星子。
庄涛在第二天凌晨将她送到苏薇家的小区外,这是她第一次坐这样好的车子,还有司机,喝了太多的香槟,苏玲很意外自己居然还很清醒,庄涛问:“这是你家?”
“不,这是我堂姐的家,我刚到上海不久,暂时与她住在一起。”苏薇流畅地说着谎话,她不愿也不会让庄涛看到她与大雄所租住的老式公房。
“苏薇这两年发展不错嘛。”庄涛笑笑,下车来与她告别,握住她的手的时间略长了一些,他的手心很烫。
苏玲给苏薇电话,苏薇正担心着,开门看到她就说了她几句,苏玲只点头应着,又在堂姐家换了衣服,苏薇让她住下吧,都什么时候了,她又说不要,大雄还在等她。
两个女人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多说了几句,还是把屋里的强子给吵醒了,他打着呵欠开门走出来,嘟哝了一声:“苏薇,干什么呢?”
强子是在苏薇到家之前自己回来的,苏薇见他回来火气也就消了,强子则板着脸说他不会回那公司去的,工作他自己会找。苏薇已经没力气再与他吵架,心想找不找不就是这样了?嘴上安慰了几句,事情就算过去了,两人刚躺下不久,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还有了点情绪,没想到苏玲就来了。苏薇见强子光着个膀子走出来,也知道留苏玲不太好,先推丈夫进屋,又转身对苏玲说:“那我让保安给你叫个车,这么晚了注意安全。”
再等苏玲回到她与大雄同住的那间简陋窄小的租屋里,时针都已经指向两点了。大雄竟然还没有睡,熬红了眼睛等在屋里。苏玲的梦在刹那间醒了,她听见自己回答他的追问,一句又一句地。
“是,是客户公司的酒会,我们部门的人都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
“一开始是吵,没听见,后来没电了。”
“没事,下次不会了,保证?好,我保证啊,快睡吧,这都几点了?我都快累死了。”
大雄抱住苏玲,心也就定下来了,到底是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晚上,一闭眼就睡着了,还打了呼噜,苏玲则在黑暗中睁着眼,无论如何都睡不过去,没有光的黑暗里,眼前全都是金色的自己。
从这天开始,庄涛时常打电话给她,苏玲怀着一种隐秘的兴奋与他见面,他用一种彬彬有礼的态度接近她,带她去一些她从未去过的地方吃饭、聊天、看景,这城市在她面前展露出了另一个面孔,他送她礼物,衣服或者鞋,说路过看到,觉得很适合你。她知道他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但她被这样的句子击中并且为之感动。
更令她感动的是,他们约会了这么多次,庄涛却从没有向她提出过任何非分的要求。
一个条件如此优越的男人在她身上花钱花时间花耐心,还不求即时回报,如果这都不是诚意,那什么才是?苏玲为庄涛的耐心感动,而对于大雄,却是从一开始的愧疚到越来越难以忍受。
有时候男人就像赛马,单一匹立在面前,哪里都是好的,但如果有比较,谁能跑在前头总是一目了然。
这天下午,大雄在UVL与前台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嘛,我找市场关系部苏玲,她就在十五楼上班。”
“不行,访客必须有员工确认,我现在联系不到市场关系部的苏小姐,或者请您自己与她联系一下。”
“我能打通她的电话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大雄急了:“她说她在加班,是不是你们会议室屏蔽信号啊?怎么老打不进去。”
“不好意思,请您让开一下好吗?现在是下班时间,或者您在旁边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大雄无奈,又一架电梯门打开,许多人拿着包匆匆刷卡通过电动闸门往外走,有一个人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了:“你是……苏玲的男朋友?”
“你认识我?哦对了,你是玲子的同事,我见你跟她一起出来过。”
停下的是贝迪,抿着薄薄的嘴唇对他笑了一下:“怎么?来等女朋友?”
“是啊,玲子说她加班,我过来等她。”
贝迪“呵”一声笑出来了:“天哪,加班?谁跟你说她在加班?苏玲中午就走了,我亲眼看她上了人家的奔驰车的。”
第 18 章
钱多多忘记自己是怎样走进以及走出那家旗袍店的,旗袍穿在身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
没有了职业装的钱多多,就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电话频响,都是许飞打来的,钱多多不接,后来又按了静音。她其实是希望他追过来,拉住她,无论说些什么都好,但是他并没有。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一定是在返回公司的路上拨打这些电话,有什么意思?她不需要他的解释,更不需要另一句“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
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便活该为之牺牲?她知道这是个两难的选择,谁都没有错,但她从未如此后悔过。
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的老师傅自有一种行家的静默,客人不说话,他也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缄默,只是迅速地用别针与粉块在旗袍上做着标记,店里并不算明亮,铺着深色绒布的大桌上放着常年摩挲下变得光润如玉的黄色尺子,钱多多扭过头去避开镜中的自己,将目光落在它上面看了许久,直到两眼酸胀。
“好了,过两个礼拜再过来。”
“什么?”钱多多终于震惊了:“还要等两个礼拜?做一件旗袍要一个月时间?”
“小姑娘,这是旗袍。”老师傅的目光从老花镜上方射向她,很有些严厉的味道:“一个月都等不了怎么会有好东西?你知不知道旗袍滚边要多少时候?盘个扣子要多少时候?这些都是手工。”
“如果有人急着要怎么办?”纯粹的出于对市场的担忧,职业病发作的钱多多多嘴问了一句。
“急出来的没有好东西,过去恋爱谈七八年,结婚一辈子,现在有些小年轻认识几天就结婚了,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日子?”老师傅低头开单子,说完将单子往钱多多面前一推:“两个礼拜。”
钱多多拿着那张单子走出小店,电话震动,她这一次很快便接了,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许飞的声音。
“多多,今晚见面可以吗?”
电话是黎东打来的,钱多多迟疑了一下,耳边传来苏薇的声音:“怎么?结婚了就不能有异性朋友了?更何况你还没结婚呢。”
是,钱多多皱眉。即使她结婚了,也需要自己的生活,她永不会过宠物一样的生活。
黎东还在等着她的回答,钱多多开口,说:“好。”
钱多多赶到餐厅的时候黎东已经在了,看到她走进来便站了起来。
“多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钱多多坐下。
“听说你辞职了。”
钱多多吸了口气。
她与黎东将近两年未见了,刚分开的时候,她曾想过如果两人再见会是怎样的光景,但时间如流水,过去也就过去了,钱多多并不是个留恋过去的女人,即使曾经留恋过,有了许飞之后也就作罢了。
时间会抚平所有的伤口,离异丧亲都会过去,何况是失恋分手?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黎东一个大男人,又是受西方教育长大的,更不可能做恋恋情伤状,想来见面后多半会再见亦是朋友,寒暄聊天一番,谈谈近况而已。
但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黎东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听说你辞职了。”
钱多多半晌才“嗯”了一声,过得一会儿又有些不甘示弱地:“你不是也辞职了?”
黎东笑了,也不回答,只对她摇了摇头:“多多,你变了许多。”语气温和,像是寒喧又像是安慰。
钱多多心一痛,自己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她从黎东的语气里听出无数未说出也不用说出的话来,黎东辞职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而她呢?
钱多多确实变了,过去她把事业当做生命,过去她自信从容,从不避讳谈到工作,过去……
一切休要再提,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怨得了谁?
“谁都知道了是吗?”钱多多沮丧。
“真的决定不工作了?”
“怎么可能?我做不来待在家里手心朝上的米虫,工作是一定要的,但是黎东,你不会知道一个三十待婚的女人找工作有多么受歧视。”
黎东笑笑:“有一度我还以为你会嫁给工作。”
黎东决口不提当年两人的□,这让钱多多感到轻松,她撑着头看他:“什么意思?我一脸嫁不出去的老姑婆相?”
他大笑:“怎么会?我在公司网路上看到过许飞的照片和介绍,确实很出色。”
钱多多笑:“对啊,所以我被他抓住了。”
黎东黯然:“是我没能把你留住。”
钱多多有些懊恼自己说错话,补救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是遇到了比我更适合你的。”
“我没有结婚。”
“到底是为什么?你连喜帖都寄给我了。”钱多多忍不住了。
“我和她一见钟情,一个月便定了婚期,订婚之后住到一起,天天吵架,结婚前一天她拉着箱子走了,再也没回来。”黎东寥寥数语,听得钱多多目瞪口呆。
“这么戏剧化,那你岂不是痛不欲生?”
黎东摊摊手:“想听心里话吗?”
“当然。”
“我的感觉是,如释重负。”
钱多多说不出话来了。
黎东在餐厅柔和的灯光里看着钱多多:“同居之后我就发现我们两人有许多地方谈不到一起,婚姻与爱情是不同的,一时激情撑不起一生,她确实美丽可爱,让我冲动到与她闪电结婚,但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一起,结局只能是个悲剧。”
“黎东,你三十多岁了,还玩闪婚闪离。”钱多多唏嘘不已。
黎东作出汗颜状:“据说男人脑子里都会有些部分未进化完全。”
钱多多一愣,然后哈哈笑起来。
黎东永远都知道如何让她笑出来,即使在她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就凭这一点,即使他们不再相爱,他也会是她的好朋友。
两个人相谈甚欢,钱多多喝了些酒,更是目色晶莹,黎东已经知道她与许飞在一起,也知道她为何辞职,这让她感到庆幸,她不需要再对他多做解释,他们现在只是一对旧友。
一顿饭吃到很晚,期间钱多多看过自己的手机数次,均半点许飞的消息也无,后来便不看了,这并不是她与许飞第一次起争执,但这一次令她愤怒的原因是原则性的,她不打算让步。
这顿饭吃到九点以后,钱多多并没有开车,黎东执意要送她,她也没有拒绝。黎东轻车熟路,倒是钱多多惊讶:“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
“一直都记得。”他看她一眼,意味深长。
车子在钱多多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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