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以后,龙披星似乎挺委屈。以前虽然是魂体,但凝实了以后还是可以搂搂抱抱吃吃豆腐。现在逃回了身体,可肚子里还有个球,每次都要顾及着,不能尽兴。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贼兮兮地笑着,撩拨起来也不负责点火,看着他撇嘴的样子,真是极好的了。
我最想知道的还是红玉的近况。慕容天也就是慕丞相的儿子戴天,似乎也急着回去,将整个巫族作为我的嫁妆送了来。
“红玉可好?”我扶着扶手,勉强撑在金座上。
“她很好,我们回去就联系上了底斯特律尔家族,手术很成功。后来在布拉格海滩举行了世纪婚礼。只是红玉她心智有些受损。”
“放心,完成了这趟因果,便会好。我还想和你结成儿女亲家呢,你早晚生个女儿来呗。”
戴天像是看到了希望,也和我打起趣来,“你这胎说不定是个女儿呢。”
“诶呦,”我揉揉肚子,“绝不是,你看小东西都生气踢我了。”
戴天还是不依不饶,“我连儿子名字都想好了,叫戴维,此事没商量。”
“是吗?”我们呵呵大笑,好久没这样了。将他送到宫门口,直到没了背影,我还不肯回去。
一只手扶住了我,“子期?”
“我不会让你有事!”他的话很坚定,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补充道,“六煞孤星之事,尚有转机。”
听他这么说,我先是一喜,可是笑容还没浮在脸上,就隐隐觉得不对。想起那个无解的签,“子期,你别做傻事。前几年都应了验的,我不怕。”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的脸色却没好到哪儿。神无月霸道,也执着,只怕他是动了以身入道的心思。
“子期,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的情绪很激动,他却在我额头摁下一吻,让我沉沉睡去。
☆、第69章 神女遗梦琼霖间
古老的天边有一棵树。
它站在过去与未来的交点,光明与黑暗的分界。它是整个天界的孕育者。
作为神树的第一个孩子——苍邪,无疑是规则的化身,天地的尺量。精骛八极,思飞千里,穷尽一生追求道,秉持道,维护道。这是他的使命。当然,如果神子的生命有尽头的话。
思考是不需要多余的动作的。不作为便是有为。他只是一如往常慵懒地倚在树下,却不想夕阳升月之时,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又一颗神果成熟了,似在庆贺出生一般,满树的扶桑流苏都开了,漫天铺地的白的世界,馥郁馨香弥漫。坠落的那一刻,神果翩翩化作一个婴孩,落入他的怀中。
小小的粉嫩的脸蛋,是那样柔软,像天际的云,像初生的雪。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消失,就会化入泥土中。面对她,秉持了不知多少年岁,冷漠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苍邪,第一次心湖微澜。
苍邪一出世,便是少年模样,岁月痴长,再至成年。然而怀中的这个婴儿,为何如此心急?微闭的眼睛宛若银河璀璨的星光,嘟嘟的粉唇轻启,仿佛在笑。然后笑意减减,最终缓缓地化作了一个口水泡。
她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羽衣,恐是先天不足,并没有他的多。羽衣是神族神力的象征,越厚代表着神力越强大。对于神族来说,寻常寒暑根本不值一提。所以除了喜好,他们不需要衣裳,天生的羽衣就像是皮肤,是他们最好的保障。
苍邪怀抱着她,目光扫过她洁白的羽衣,终究神色淡漠。迎着初生的太阳,恬淡安然。却不想有些纠葛,注定了陨落。
……
天界无岁月,亦或者说,平淡的岁月总是被忽略。
“邪哥哥。”
“嗯。”
玲珑的少女,伸出粉臂,小小的撑了一回懒腰。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容颜,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对着他纵是再多的岁月,恐也是依旧叹道,“真好。”
“邪哥哥的怀抱,真温暖,好想永远这样,这样就好。”
闻此,苍邪低下头,看着怀抱里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雪白的羽裙与她的精致相得益彰,晔兮如华,温乎如莹。让他似乎不想放手。
于是自从苍琼出现后,或许是为了与那张动人的小脸拉开一些距离,他莫名地多了一样职责,巡视天河。他想,俯瞰万物寂寥,好过抱元守一。幸而,见识的多了,真的让他对于天道的理解,神力的掌握都有所精益。
神女一样有着自己的职责,就像他的使命是维护天道,秉持无情。苍琼的职责就是守护神圃,踏遍神树扶桑流苏开遍的地方。
不同于面对苍邪时的恬美,她虽愿意与自然草木亲近,却一碗水端平,一样的心。嫷披服,侻薄装,沐兰泽,含若芳,苍琼头戴神冠,身披吊带裙甲,繁复的裙摆折射出神光。神光中沐浴着神圃的一众草木。素手执玉锄,剜去腐烂、黑暗,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
没有心情的波动,一样的心,甚至就等于没有心。远古的神族多是无情的,他们高贵,他们强大,与之相匹配的就是淡漠的心境,苍邪如斯,苍琼亦如是。
……
看顾好神圃,已是月上星河。邪一定又去巡河了吧。苍琼未来及褪下裙甲,轻轻地靠在老地方——神树的主干下。突然,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谁?出来!”
“呵呵呵,我跟了你一路才发现,真蠢!”
苍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同于她与邪洁白的羽衣,黑色的羽衣随着夜风寂荡,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荡。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层层叠叠,密密实实,黑羽衣的数量竟然与邪哥哥不相上下。
“小弟弟你是谁呀?”苍琼脸上无悲无喜,亦如当初邪见到她时一般,更多的像是迷茫,以及对于未知的包容。
“弟弟?”男子冷峻的眉头微挑,“不,我是哥哥。”
“可你明明比我晚出现……”
“你出生时不过婴孩,而我业已成年。”
“也就是说你是才出生的。刚刚这里还只有我与邪哥哥两人……”
“不,我孕育在你之前,若不然,如何得知你生而为婴?”
“可是你是才出生的……”
远古的神族大多天真懵懂,从另一个侧面来说,更加较真。也许理解上一片混沌,但是他们有着直接而纯粹的信仰。别的事情或许她不在意,但是偏偏有这么一件,让苍琼摒弃了一贯的淡漠,较起真来。
也许只是不想与邪有任何的间隙吧。
“琼,要叫哥哥。”
“不,你明明比我小。”
“叫哥哥!”
“是你该叫姐姐!”
……
或许是口水战打得太累了,苍琼甚至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睁开眼,还是在苍邪温暖的怀抱里。如阳光海水般舒适的怀抱,让她不由轻叹一声,“真好。”
摁下心中的郁闷,苍琼纠结了一会,还是开口,“邪,我做了一个梦。”
“嗯?”
“有个家伙,非要我叫他哥哥。可是琼儿只有邪哥哥一个哥哥,对不对?”
邪沉默了。苍澜的存在,身为第一位古神的苍邪,自然明了。他与他,一个出生在朝阳,一个出生在星夜,一个是光,一个是暗。这意味着什么呢,一向究天人之际的苍邪却不愿深究,只是下意识地把他浅浅归为“最好永不相见”。
确实,他们并未相见。苍澜在邪出现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向。正好印证了,他或许与他一样的心思。
但是琼是不同的,作为负责的哥哥,邪还是教导她。对于比自己小的,要有耐心,就像自己当初对待小琼儿一样。当然,苍澜只能是弟弟,虽然他所说的,孕育在前都是事实……
“出来吧!”苍琼将玉锄抗在护肩上,朝着神圃的一个方向念道。
“这次反应到快。”
“我、随便叫的!”苍琼学习和澜的模样,将秀眉微挑。言下之意,你丫沉不住气,我随便一叫就现身了啊。
“哦?是吗。”苍澜也没戳穿她稚嫩的样子,他对光系灵力震荡异常敏感,跟何况是琼身上这么精纯的探查力量。而他淡淡的语气非常符合古神族的气质,倒是把琼刚才那点别扭给对比出来了。
对方不接茬,琼也正好切入正题,眼前这个家伙,虽说不至于像邪那般“不相见”吧,但也不痛快。
“邪哥哥说了,你生于昨夜,便是迟于我,当是弟弟。再者,我与邪哥哥在前,你这后来者自然靠后。所以,于理于情,你都是弟弟。”琼照本宣科地将昨夜想了很久的话念出来,临了,估摸着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叹了口气,补上,“放心,我会好好地教你。”
却没想到等到琼抬起头,澜却不见了踪影。疑惑间,耳畔传来轻笑,“这么点本事,还是让哥哥照顾你吧。”
温热的气息铺在脸颊,侵蚀着琼的气息,竟是神魂震荡,安静不下来。她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烧上脸来。不由自主地灵力并举,从掌心扇出,直冲澜的面门而来。她的身上霎时间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
……
“哇咔咔啊——”
“又跟澜打架了?”邪抱着琼,让她靠在自己的颈窝里,温柔地安抚道。
“澜他就是神树结的一个烂、果、子!我早晚要把他除掉!”
“不可胡说!”
“你不知道,多少扶桑流苏的花儿枯萎都是因为澜!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我们神圃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总和他闹。”
“那是因为他总缠着我!我问他,邪哥哥要巡视天河,我要看顾神圃,那他的职责是什么?他居然说他没职责的,他的职责就是盯着我。这家伙还在妄想当哥哥……”
邪神色静静地听着。的确,所谓的职责,不过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信仰,或者说性格决定的。暗系力量因光而生,澜的话,打不过自己,琼的力量更适合侵蚀。所以盯着琼,这话并不错。
“那最后你可打赢了?”
“那当然!亏我还谨记你的话,生怕自己不够邪哥哥耐心,其实澜压根就比不过我的……”
果然,琼出生于光暗之交,可以化双方的力量为己用,所以只要坚持下去,结果定然是澜精疲力竭,而琼越挫越勇。除了第一次交手,被弄哭了回来,之后竟无败绩。可是澜明知是这样的结果还锲而不舍。倒是琼因为顾及神圃,不敢放手。不过如是几番下来,她的灵力倒是精纯熟练得多了。
只是看着她的小脸越发生动明媚,话也越来越多,却字字不离澜的事。倒不如之前亲密相拥,岁月静好了。
“当真是谨记我说的话?”
“唔……”
邪的目光不明黯然,“琼,你可知所谓友爱珍惜,手足伦常与天道并不同轨。我教你耐心护弟,是想将自己对你的爱护传承下去,此与天地规则并无约束。你且不必纠结于此,于修行有耽。”
“我当然知道,纠结的明明是澜嘛,不是我。”琼扬起头来,精致的小脸上黑眸镶嵌,星光潋滟,明艳无比,千斛明珠觉未多。
☆、第70章 以身入道尝苦果
“在琢磨些什么?”
琼一个人坐在主树下,头顶一弯镰月,漫天星辰。无数星光里,澜缓缓踱来,黑羽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龙乘云翔。白如凝脂的手堪堪触碰到琼,就没有办法在进一步,甚是尴尬。
“嘻嘻嘻,被锁住了吧。”
“傻瓜,被锁住的是你。”
“那又怎样,有了这个‘结界’,你找不找我,也就没办法再惹我啦。”
“不会的!”澜伸手贴在琼身上的透明薄膜上,膜上金光流转,显然是精纯的光系灵力所筑。他的手心慢慢凝结出黑色的灵力,将金光侵蚀,再侵蚀。然而这种金光却不断再生,结果就像每次与琼交手一般,到弄得他自己脸色惨白。
“喂,放弃吧。”
“不行!”澜没有理会琼,甚至加大了手上灵力的输出。
“不要再试了啦!会伤到本源的。”琼也开始惊慌起来,因为她甚至觉得在澜本源之力的侵蚀下,自己的洁白羽衣在渐渐变成灰!
“啊,快停下!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骚扰我的神圃,我就放过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讨价,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不玩了。干嘛这么执着?”撤了结界的琼,很是无奈,因为她明显感觉这次澜是把灵力当大白菜一样便宜滥、用。
“因为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利。”
“哼——”,琼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坚持有什么用?低下头,努力将自己已经变灰的羽衣裙摆藏起来,要是邪哥哥看到了可就完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澜瞥见她的小动作,心下黯然,像这样虽胜犹败的战役也不知是第几回了,以至于让她研究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