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刹那,也是永恒。”秦衔月似有所感,“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走的路,责任。”
“大道千千万,何必一条黑。”我淡淡道,如果说什么我不能接受的,那便是宿命。我冲洛九音笑了笑。
她也笑着看向我,“你和她真不像。她是没有将就,却亲手埋葬了自己。深爱她的,一个守身如玉,瞒过了天下;一个假死脱身,辜负了圣族;还有无数被她撩拨起的少男心空对月嗟叹。和她相比,苏醒是有不甘,可她感天受孕成全了大道。阎焰动机不纯,可她至情至性,牺牲自己保全了兽族。”
她说的我并不是完全懂。阎婆找上苏辰不是偶然,苏辰是准圣族族长,他的孩子就是圣族少主,圣族少主是不会滞留在万寿山的,何况苏伴星是全灵根,如果不是他自己洗成了单一火灵体,神女对兽族族长的禁锢根本就无效。
阎婆想摆脱诅咒,因此设计了苏辰,怀上苏伴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没有料到,苏辰为了罗月竟然翻脸不认,而自己又真的爱上了苏辰。再加上苏醒用命换来神无月的出生,以神无月的血脉纯度,彻底挤掉了苏伴星的位置。她的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依洛九音的话,苏辰还活着,只是隐世不出?更加惊悚的是,龙湮居然为罗月守身,龙披星知道吗,他是谁的孩子?
“不愿将就,却造成了所有人的将就。”洛九音打破了沉默,“你们一定唾弃我三夫四侍吧,或许我该羡慕姐姐,她服食了五石散,就不记得一切了,秦王虽然忘不掉罗月,但到底是个负责的男子汉。真爱是排他的,将就却无关风月。”
洛九音站了起来,拖着长幅金衫尾旖旎向前,“当男人愿意共享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变了质,虽是以爱为名,更多的却是为了得到。他们都是当世人杰,彼此竞争、嫉妒、好奇,互相称兄道弟,却谁也不服谁。突然有一个女子比他们的光芒还盛,你说会怎样?倾慕,或许有吧,更多的不是应该联手制敌吗?”
“今日你尝了,明日不服输的他来睡一下,后天他好奇也来骑一下。看起来是他们委屈了自己,可这样几轮枕的女子,即使是在自家宅院,哪里还高尚得起来。刚开始或许是新鲜,但是日子一久,色衰爱弛,他们的眼里还是只有他们自己。”
“你既然知道还……”秦衔月忍不住叫道。
“那又如何,他们算计我,我又何尝不是借助他们。不肯将就,不过是因为爱,我连爱都没有了,还怕什么?”
“惊鸿一瞥曾不如细水流年。”我不知道一个女人如何经得起三个男人的消耗,但洛九音确实做到了,她脱离了巫族,还在武城开辟了自己的王国,把夫君们一个个制得服服帖帖。她是罗月时代下挣扎生存的女配,是脱了爱琴海,将就的沙丁鱼。
☆、第43章 反派不让我好过
三周目在风神谷。风神谷是个奇特的地方,易守难攻,冬暖夏凉,很适合药材的制作和存储。再加上他们向来与牧族交好,一个医术过人,一个育药有方,联起手来竟能和擅长炼丹的兽族齐名。这也是顾濛会出现在此的原因。只是这两年来瘴气缭绕,就好像松桧峰,到底是龙披星的格调。
我一直好奇,他究竟如何控制了牡丹和风柒,那感觉就像真人在面前,却偏偏不是一张脸。风柒贵为谷主,所住之地自然守卫重重,只是对我,是不设防的,或许是防不胜防。
推开他的房门,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看见骇人的景象,风柒,原来不过一张皮。而满地攀爬的,是蛊虫。
我强忍住呕吐,走向里间,小腿一直在哆嗦。我看向浴桶中的他,满面血污却丝毫不折损他的气度,凤眸秀眉,天人之姿,青云衣兮霓裳,翾飞兮翠曾,春兰兮秋菊。在血色的洗练下,愈发精湛,灵之来兮敝日,长无绝兮终古。
我将身子跨进水桶中,释放着木系灵力。血水湿了我的衣衫,他抱紧我,像是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两具肉体紧紧地贴着,他的下巴在我的额头上磨蹭,“怕吗?”
我从没想过他假冒身份要承受的苦楚,细细抚摸着他新生的皮肤机理,反问道,“不痛吗?是画皮还是……”
他笑了,“你说呢?”
“都是活生生的人?你……”杀了他们,几个字被我吞在喉间。
“他们都是自愿。”
“那你就顶着那死人皮!”
他伸出食指按在我的唇上,“是死人皮,也是画皮。开始是用蛊操纵他们,后来不过是照他们画出来的罢了。就是你愿意,我也不愿顶着他们与你亲近的。”他指着身上的一片血肉模糊,“这些不过揭下画皮时撕裂的,嗯~”
最后一个音,是我咬住了他的食指。揭下画皮?无异于褪掉一层皮肉,这等酷刑,何自虐,何弃疗?
“决胜千里之外真的那么重要吗?风柒?风流?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身份啊?该不是风五四三二一都有过吧!”
我知道他靠着多重身份,同时出现在各种场合,完成着各种角色扮演,有时候是操纵的蛊,有时候是他本人。而凡是有我出现的地方,几乎都是他本人,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
“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借助一个小身份就能推翻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他拔出食指,沾着银丝,描绘着我的唇形。
“那为何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用的真容?”
“额,那时候年小气盛,我是打算直接毁了清虚殿的,哪想到就遇到了你。”他的皮肤渐渐愈合,显现出绝世的美貌。
“你欠我的理由……”
“一个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理由,一见钟情,你信吗?”
“只要你说,我便信。”他抱住我的娇躯,用结实的胸膛磨蹭着我,狭小的浴桶荡漾开了无数水纹,我们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我努力保持着清醒,“那你、还要杀我?”
他知我说的是新月湖的事,停下了磨蹭,低下头,手伸进我的胸前摩挲,“我不想的,我受唤月琴所制,需要琴主的心头血才可以解。而且你整日都想着神无月。我不高兴,就、就……连伪装都忘了。”
我噗嗤一笑,捉住他乱动的手,他是在吃醋?唤月琴便是阎婆逼我弹奏的琴了。原本是巫族圣女罗月之物,苏夜将它从皇宫中盗出,为的是让她泄愤,可巧又传给了我。后来苏夜又害怕阎婆疯癫,就又拿了回去。不知怎的竟落到了龙披星手里,他不知厉害妄自用了,真是世事无常。
巫族的唤月琴,又名魔蛊琴,和牧族的月神耳环一样,源自上古,取神木为躯,本意是为了豢养魔蛊。却不曾想后世巫族,以其躯制成琴器,以惩不专之人。千年椰丝为弦,可汲人精血。
传说只认女子为主,凡弹奏过此琴的男子,都会被下蛊。如非琴主认可,此琴被弹奏时都如蛊毒发作一般,痛不欲生。直至琴主死亡,又会寻找下一任主人。魔蛊琴发作时,必取精血,只有融合了琴主的血才叫认可。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那你成功了吗?”我压在他的颈边轻声问。
“当时不知道,现在可以肯定。”魔蛊琴当真神奇,倘若琴主没有动心,自然会深受痛苦。只是龙披星居然敢拿它当武器,日弹夜弹,在我没动心之前,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他仿佛明白我所想,“为了早日知道你的心意,我可是受了不少罪,你可要补偿我。”说罢,便攫住了我的唇。辗转厮磨,弄得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我一恼,“反正不是初吻!”
他顿时横眉倒竖,“那人是谁?你不是第一次还不会换气?”
我想起和神无月的乌龙,和苏伴星的意乱情迷,挑眉道,“你倒是挺懂的啊。”
“哼,我天赋异禀。”他撇撇嘴。
这种事还有天赋异禀的?我把头埋向水面不看他。他却执意要把我的头掰上来。结果手一滑,我的脑袋直接撞上他弹性良好的胸口。只听他抽气一声,像是在隐忍什么。恐怕是被我撞疼了。我急忙要把头拉出来,他却摁得更紧了。我不知其意,挣扎间,膝盖似乎抵到了什么硬硬的滚烫的东西。
该不会是那个吧?我吓得不敢动,嘴上还饶不得这个下半身思考的家伙,便埋在他的胸口娇声道,“亏你还开了花满楼,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我的自制力好不好,你那时候不就知道了?”我想起他扮作牡丹的时候,面对男人自然是提不起兴趣的,可是每次一教我,总要弄到自己泪水涟涟才肯放过我。偏偏我那时候还故意装笨折磨他,慢慢地啃食他的脖颈,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这厮早就知道了,享受着呢。
“你堂堂皇子居然扮作妓子,惊得我都不敢确定。”
“牡丹是计划外的,我已经是老板了,何必要那头牌。要不是你,居然想出从桥上掉下去的馊主意,几个月没消息,我也不至于巴巴地跟来秦国。”
“话说你在那里三个月,龙国岂不是要翻天?”我一着急就说了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这厮可是有七十二般分身术的影子恶魔,谁敢找他的茬。
果然他低低地笑了,刮了刮我的额头,“你不走,我哪里敢走?堂堂公主被人卖进青楼,还赖着不肯走。胆大妄为,任性胡闹。”
“你还不是跟着我一起胆大妄为,任性胡闹。唔~”
“你说的,那我便真的胡闹一次。”他像是忍不住一般,顺着我的脖颈啃下去,动作比我当年还要粗鲁。吻到锁骨时,我身体一僵,我想起了别。
“怎么了?”他也明显感觉到我的僵硬,停下了动作,指在我的锁骨,“你的守宫砂呢?”
☆、第44章 因为爱才会将就
秦国公主是有在锁骨的肩窝里点守宫砂的规矩,自己是看不见的,我也就忘了。现在想想当初别亲的便是我的守宫砂。见龙披星眼中情潮退去,波澜不惊的问话,我神色一冷,“你怀疑我?”
说罢,我拖着湿漉漉的纱衣,便要爬出浴桶。龙披星连忙追上来,他的身上只披一件红袍披风,如玉般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夕阳下,斜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暗暗的光线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匀称的身形,宽肩窄腰,双腿笔直而修长,整个人从上到下的线条都非常流畅,半裸的身躯更是有着异常养眼的视觉效果。
我绝不承认被这家伙色诱了。他拉住我,用宽大的披风遮住我们两个人的躯体,“是我错了,火灵有洗净铅华的作用,连你的相貌都恢复了,区区守宫砂哪里还留得住。”
这东西你就不能不提了吗?我嘟着嘴,大数他的罪状,“你还毁了我的地宫。”
他深吸一口气,“我也是情非得已,一来你的千寒不能再拖,二来我既然放龙伴星回了兽族,苏辰、苏夜两兄弟必然就会知道,如果我不掌握一些势力,那么……”
“苏辰?他果然没有死。”
“嗯,他们应该快到了,冲你来的呢,圣族圣女殿下?”他顿了顿,“所以风柒这具皮囊也不能用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在灵力比试上显现出的强大的光系灵力。关于圣女是谁,除了银鹊那次是故意赏她的名头外,圣族并未表态,神无月想必是默许了我的。既然我的身份已经公之于众,圣族自然要给予相当的礼遇。
“那关风柒什么事!”我也知道风柒到底是暗系,包括我在台上显现出的暗系灵力都被错认为是他搞的鬼,所以风柒可以说是众矢之的。就算死亡脱壳是最好的办法,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的。
我仰起头,“对了,我听洛夫人说你并非龙湮的……到底怎么回事?”见他神色犹疑,我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以你的能力也不是查不到,何况这事虽是秘辛,龙湮压根没有遮掩过。他有一暗卫首领,名唤云痂,倾慕星妃。”
“暗卫首领?云氏?”我敏锐地想起,我大闹朝堂那天,在背后偷袭我的人,“他是你的生父,是巫族人?”
“嗯。”他点点头,“龙湮要给罗月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只能把后宫交给暗卫来做了。”
也不知龙湮是怎么想的,心爱的人没娶到手,还故意去戴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我听龙披星提及他的语气非常冷淡,想必龙湮带给他的家庭影响也是极度扭曲的吧。我生出同情,伸手要去摸他的发际线,他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舔舐。
“我是他和星妃唯一的孩子,他自然着力培养我。”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可以成为恶魔的理由,可以以五岁稚龄建立暗鬼门的理由吧,整个龙国暗卫乃至天下暗卫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后来母妃把龙伴星接来,你也知道,我将他囚禁起来,一人分饰两角,就是这个时候,苏夜找上了我。”
我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