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们都是傻瓜。”
“从今以后,你心里只许有我一个。”这孩子气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么?施男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竟真地看见一张认真的脸。
下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脸上又遮了云。
他看出她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
“那个女孩子是谁?”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她指的是谁,“齐藤惠。”
“我知道她叫齐藤惠,我不是问你这个,你知道我问什么。”
蓝狄竟沉默下来。
施男心开始咚咚跳,她知道她所希望听到的,譬如“我们只是同事”,或者“普通朋友”是没可能了。
她绷紧了神经。
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一紧,他说,“施男,我不想隐瞒你,我和她。。。。。。。发生过一次关系。”
他料得很准,她听到这话,在大脑空白了三秒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挣脱他的怀抱。可他已经箍得紧紧,说什么也不准她逃。
她干脆也不反抗了,生硬硬地抛来一句话,“我想睡觉。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回家。”
他迟疑许久,终于束手无策地松开她,给她盖上被子,关灯,开门。
半晌她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却听见他黑暗中的近似哀怨的声音,“施男,你知道我这三年吃了多少安眠药么?”
说罢合上门,留给她一室荡着回音的寂静。
施男脑子很乱,身子很累。这一天情绪上下波动好几回,峰顶…谷底…峰顶…谷底,本以为喜剧收场,却不想最后跳出这样一出戏。她明白,那时候的分了手的他和她,谁都没责任为谁守身如玉,他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可她就是不能接受,一想就要崩溃,他怎么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做对她做过的那样亲密的事。她不敢去设想那个镜头,她会疯。
也许是身心疲累得可以,她竟很快睡着了。
在外面的蓝狄可没她那么好运,可以用睡眠来逃避现实。他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脑海里喜忧交战。真相大白,他懊恼自己当初的错断,竟然将他和她白白割断了三年。可毕竟真相是令他雀跃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他的施男,没有爱上谁谁谁,自从他吻了她以后,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他竟然那么傻,竟然不知道她喜欢上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唇角都不自觉勾出一个弧度,可笑容还没到达眼底,就随即陷入忧虑。她刚刚的反应,他知道,她介意,非常介意他和别人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尽管对他来说那只是生理的发泄。她怎么能懂,在他以为自己被她甩得那样彻底的时候,仅有一次的出轨已经是他压抑着欲望为她绝望地守身如玉的最好结果了。
第二日清早,蓝狄才隐隐有了睡意。另一间屋,施男醒了。
她看看天花板,看看被褥,看看床,确定了昨天的经历不是梦。觉睡过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她下床走到门口,开了个缝儿,他蜷睡在那里,看来睡得并不好,眉头拧成一团,嘴巴不高兴地抿着。
那又怎样?再不忍心又怎样?口口声声说心里一直有你,不还是照样可以和别人在床上亲热。什么话都抵不过行动。
她去洗漱,准备离开这里。打开水阀和牙膏才发现自己没牙刷,昨晚已经忘了一次,现在可不能再不刷了,她干脆把牙膏挤在牙齿上,用手涂抹开来。
蓝狄被卫生间的水流声惊醒。她起来了?他起身走近卫生间,在门外叫她,“施男。”
里面传来呜咽的回答声,他被弄糊涂了,她在干什么?不由多想,便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她,站在洗池前,对着镜子,食指伸进自己的嘴里,像只牙刷,上下左右乱捅。
她看见他,先是窘了一下,随后也不在意了,当他不存在,继续抹。她以为他会笑话她,可他只是给她拿了新的牙刷,说,“昨晚我没记得这事儿,你怎么也没跟我说。”
她没接他的牙刷,漱口,洗手,擦净,说,“该解释的我们都解释清楚了,我现在要回家。现在请你关门,我要换衣服。”声音没好气儿。
他不挪身。她抬头,望见他紧盯着她的眼,眼里执着地写着两个字:不行。
“我说蓝狄同学,耍赖可没意思啊,昨晚不说的好好的,你给我一个好觉,我给你一个解释。先不说咱们昨晚就把话说清楚了,现在话也说了觉也睡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放我回去?”
他还不说话,就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看得佯装理直气壮的她不得不低下了头,琢磨着下一招。
“好,你想用卫生间是吧,那你用,我出去换还不行?我就不信了。”她说着就挪步,经过门口时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她挣脱,他搂得更紧,她使尽了气力跟他较量,最后的下场是被他反抓着双手,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刚着落,她便对他拳打脚踢。
“施男,你冷静!听我说。”他本是命令,却有哀求的调子。
她不说话,只卯了劲儿地踢打,眼里满是怨意。
他翻身上来按住她,抓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对着自己,“你听好了!我不喜欢她,一点也不。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你听见没!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没心没肺?谁没心没肺?一样都是在那样的绝望的情况下,为什么我就能因为心里有你而容不不下别人?不要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我,如果真有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做那个!你不喜欢她?哈,你不喜欢竟然还可以做,”她见对方力气明显更胜一筹,不再做无用功,改用冷语伤害他,“姓蓝的,把你的手拿开,别碰我,我嫌脏。”
她成功了,他满眼愤怒,手上的力道因注意力的转移而减了不少,她趁机逃脱出了禁锢,倚到床头,靠着窗,眼泪簌簌流下来。见她掉眼泪,他不迫她了,却仍因她伤他的话而瑟瑟发抖。
半晌,她抹着眼泪说,“我饿了,我要吃烤鸭,就那年分手那天吃的那个。”
“他们不送外卖。”
“那你去买。”
“不行。”
她知道他是怕她趁机跑掉,“我保证你回来还见得到我。”
“我告诉你施男,你要是敢跑,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揪回来,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不管你结没结婚。”
“我饿死了,你快去!!!”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她前天才和汤贝汪帆等人在大董吃了一顿。她不是想故意折腾他,只是一想到那年那天的情景,就忍不住难过,痛恨。她恨,若不是当初那些阴差阳错,他怎么会和另外一个女人发生过关系!她支开他,她需要一点时间沉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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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不久,门铃响。竟是齐藤惠。
施男见到她,还来不及惊讶,话先出了口,“他不在。”
齐藤笑笑,“我知道他不在,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找你,施男小姐。”
施男心想,电视剧经典情节开演么,旧爱来找新换?不对,她们这是新欢找旧爱。
可面前的齐藤,笑容可掬,一双眼睛真诚地看着她,完全不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人的一脸辛辣相。
施男请她进来,说,“齐藤小姐,你要喝些什么吗?”其实她心里希望她说不,一是她不想这场对话太久,二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家里的吃吃喝喝放在哪里。
“不需要麻烦了,施男小姐,我们就坐下说话就可以了。”施男头一次异常感激日本人的礼节。
她引齐藤到沙发,请她坐下,这才仔细打量她。齐藤今天给人的感觉和昨天大相径庭,昨天是完完全全的少女装扮,而今天是非常恬静的职业女性风格,她直觉这才是原本的她。
或许是施男太不懂隐藏,心里的话全都写在脸上,齐藤坐下第一句话竟是,“施男小姐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今天和昨天非常不一样,中文有个成语叫‘判若两人’,对吗?”
施男被人看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
“我那样穿,完全是为了讨好蓝狄君。”
齐藤如此直接的回答,竟让她不知如何应付,半晌才琢磨出一句可以接下去的话,“齐藤小姐的中文真不错。”
“谢谢。为了蓝狄君,所以我开始很努力地学习中文。”这下施男彻底没语言了。
齐藤也微微打量了一下施男,又继续说,“昨天之前,对我来说那是个谜,可当我看见你以后,我就明白了。施男小姐,我不需要隐瞒我想你也知道,我很喜欢兰蓝狄君。他在公司很优秀,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还非常帅,我想没有几个女孩子不对他动心的。”
“今天你看到的才是我原本的样子,你想问我为什么昨天穿成那样子对不对?你们中文说这叫‘装嫩’对么?”外国人说中文很有意思,用很认真的语调说很可笑的内容,不过施男此时根本没笑意,只听她继续,“有一次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我穿得很少女的样子,呃。。。。。就是昨天那样的衬衣短裙,和朋友去吃饭,碰到了蓝狄君。那之前,他很少和我说话的,但那天,他却主动过来跟我问好。我朋友说,一定是因为他喜欢少女模样的细瘦的女孩子。所以那以后,我就改成这样的打扮,蓝狄君果然对我比以前亲切多了。”
“我当然是很高兴的,可我也发觉,虽然我们渐渐开始走近,但他好像并不是对我有那个意思。不过我没有灰心,我想,只要我加油,我相信他有天会被我打动的。”
“但昨天,施男小姐,当我看见并且知道你的名字叫施男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了。”
施男静静坐,不插话,像在听故事。齐藤见状,吸了口气,继续说。
“我们做过一次爱,”果然不出她所料,听到这句,施男终于微微抬眼。“那天,我们同事下了班在酒屋吃饭喝酒,我装作喝醉,同事让蓝狄君送我回家。我当时装作不清醒,说不出我的家在哪里,我以为他会带我回他的家,或者带我去酒店开房。而他。。。。。。。他的确是送我去了一家酒店,但把我扶到床上以后转身就走。我抱住他,不让他走,然后。。。。。。。”
施男终于听不下去,打断她,“齐藤小姐,抱歉打断你,可我真的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施男小姐,我特意等到蓝狄君离开,特意来找你跟你说这些,当然是有原因的。请听我说完,可以么?”齐藤对她微微一笑,竟没半点虚假,施男不禁再次点头。
“你和一个人做爱的时候,会亲吻,会拥抱,会抚摸的,对吧?可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女人被男人当成一个工具,是什么感觉。他的动作很重,而酒店贩卖的安全套是比较便宜的那种,他那样做,我很痛,可他根本不在乎。他连衣服都没有脱掉,他的手甚至都不碰我,也不抱我,更没有吻我,做完。。。。就离开了。我甚至还不如援助交际的女孩。”她收回一直聚焦在阳台盆花上的目光,看向施男,“施男小姐,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施男脸发烫,他当然不是那样子的。他吻她每个地方,他用手抚摸极致,他紧紧抱她,他更会因为她的疼痛而放慢甚至停止动作,他疯起来是只小公兽,可绝不是鲁莽无礼的兽。最重要的是,他曾说,施男,我永远都不再用那个不舒服的橡胶膜,我要和你亲密无间。
“那天,他在最后那一刻,很低地喊出了一个我听不懂的词。我问我的中文老师,那词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可我很想很想知道,于是有一天,我问蓝狄君,他听到它时脸上突然变得很柔软,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表情在他脸上,你要知道,从我认识他,他就一直是很冷漠坚硬的。他说,那是我恨你的意思,我还是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在那一刻说这样的话,可是昨天,我突然就明白了。施男小姐,那个词,就是你的名字。”
齐藤看着她,可施男却平静得很,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她只定定地看着茶几上的鲜花,她昨晚竟没有发现,那是一束小野菊花。
“我觉得自己很卑微,那件事以后,我却仍然不愿意疏远他。不过,我没有再装醉了,那样的爱我宁可不做。但我还一直相信我可以等到他被我感动的那一天,直到昨天。施男小姐,如果不是昨天遇见了你,我会继续我的单恋,我会给自己加油我不会放弃,但昨天我明白了,那将会是遥遥无期的。。。。。。蓝狄君一定非常喜欢少女时期的你,对么?所以他那时才会因此而对我亲切起来。”
“昨天出了电影院,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惊慌无助的蓝狄君。施男小姐,不管你们以前有过什么样的不愉快,可在蓝狄君的心里,施男小姐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只有你才能让他快乐,所以请你,”齐藤竟然跪下来,“请你一定要让蓝狄君得到幸福。”
施男赶忙扶她起来,却道,“齐藤小姐,你既然自己已经明白爱是不能勉强的道理,又何必为难我呢?”
“难道。。。。。。你不喜欢蓝狄君?”
施男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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