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暖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把儿子抱到一边去,白了杨青云一眼:“这么大声干什么,这不是你儿子啊。”
李氏怕陆朝东听见又给气出个好歹,急忙把门关上,训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孩子饿了你这个当娘的给他喂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么大声跟姑爷说话,有你这样当媳妇、当娘的吗?”
陆暖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冷哼道:“哼,我在姑姑家看到他们家都是请的奶娘,根本不会自己喂奶。有钱人家都这样。”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李氏听这话就觉得刺耳朵。
“什么啊,咱家也不是没钱请奶娘,也不是没钱住在城里,偏偏要住在这种破地方,自己家钱都不够花还把钱都借给那些不要脸的,也不见他们有个还钱的时候!”陆暖拔高了声调吵吵起来,“要我看,趁早跟他们断绝关系,让他们赶紧还钱!”
李氏当时就怒了:“你说什么?哪些人是不要脸的?你爹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你不担心你爹的身子也就算了,还说这些混账话!你晚饭吃的海货都是人家送来的,你,你,你可气死我了!”
其实,自从陆金瑶赚钱改善了家里的生活后,早就把当年跟借陆朝东家借的钱还上了。陆家得了什么好东西,头一个也是给李氏送来。
陆暖利欲熏心,直着脖子喊道:“谁稀罕那些破海货,保不准是他们偷来的!”
李氏气得眼前发黑,险些坐在地上,幸好旁边的杨青云扶住了李氏,才没有倒下去。
“陆暖,你说的这些话太过分了!你看你把娘都气成什么样子了!”杨青云也是怒容满面,“赶紧给娘道歉。”
陆暖根本听不进去。
杨青云突然想起这次过年,他去挨家挨户拜年的时候,有族里的老人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很隐晦的跟他说了一下陆暖在村子里是如何骄横,对待族里的亲戚是如何看不起,让他好好管教一下陆暖。
当时杨青云只是觉得陆暖不懂事,如今看来,她哪里是不懂事,简直是忤逆不孝,利欲熏心了。
“陆暖,你说这话,是不是也觉得我族里的长辈同样都是不要脸的?”杨青云幼时受过族里的许多关照,后来他考上秀才,族里有人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从来不推辞。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来,都是同一族的人,有什么事情彼此帮衬一下,这不是很正常么。
哪知道陆暖却道:“没错儿,你是秀才,是有身份的人,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来找你帮忙,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帮子穷鬼罢了。”
“陆暖,你别太过分!”杨青云这下子是真的火撞顶梁,上前几步,抬手给了陆暖一个耳光。
他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的,连骂人都不会,现在被陆暖气急了,终于忍不住打了她。
陆暖立刻往地上一坐,然后就哭开了:“好啊,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是不是外面有相好的了不要我们娘俩了?你忘了是谁出钱供你去日照读书的了……”
杨青云冷声道:“一码归一码,你这样忤逆不孝,打你一巴掌还是轻了!”
他看着陆暖在地上撒泼,恨不得再给她一个耳光。
“唉……家门不幸哟……”李氏毕竟是心疼女儿,“暖儿啊,你快起来,地上凉……”
“让她哭!这小畜生不教训教训,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对爹娘不孝,连姑爷的话都不听!”陆朝东在里间屋吼道,外面动静这么大,他在里面早就听得一清二楚,恨不得自己拿根棍子把陆暖揍一顿才解气。
“陆暖你给老子听着,老子没短了你的吃喝,从小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你出家嫁妆也是附近村子里最多的,帮你选的姑爷也是秀才的身份,我们老陆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这般忤逆不孝,对姑爷呼来喝去,还妄想摆出太太的做派,姑爷给你一巴掌都是便宜你!”
“你不是瞅着陆素真家有钱?从现在起你别进这个家的门,去找你的好姑姑,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陆暖什么时候被这样训斥过,她心里还全是委屈,觉得亲爹为了一群臭不要脸的穷亲戚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充满了对陆金瑶一家人的怨恨,双手捂脸,哭着道:“我这就走,这破地方谁稀罕待啊!我去找姑姑给我做主去!”
说着,她也不看地上正在哇哇大哭的儿子,跺脚跑出了家门。
陆朝东在她身后咆哮:“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惯得你不轻!”
李氏真怕陆朝东又犯病,急忙进里间屋在旁边劝他。
杨青云怕陆暖出事,急忙抱起儿子追出去,哪知道陆暖已经跑得不见影了,只得抱着俊俊回来,唉声叹气。
看着哇哇大哭的俊俊,李氏急忙道:“瑶妮子年前送来了不少牛奶,都在地窖放着,我去拿来热了给俊俊喝。”
杨青云点头道谢。
陆朝东在炕上半坐半躺,示意杨青云过去,拉着他的手道:“青云,我对不住你啊,让你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媳妇。”
杨青云急忙道:“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她自己不学好,非要跟刁家走得那么近。附近谁不知道刁家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朝东一个劲儿的摇头,他身心疲惫,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是我管教无方,才会有今天的事情啊……你若是休了她,我也没意见。”
杨青云激动道:“爹,我不能做出这么没良心的事情,您跟娘视我如己出,暖妹再不好,也是俊俊的亲娘,我不会写休书的。”
“唉,要是陆暖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陆朝东长叹一声,认真道,“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住吧,我跟你娘还能帮你照顾俊俊。你就用心读书,好好准备考试。”
“多谢爹。”杨青云十分感动,他自小父母双亡,陆朝东和李氏对他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他心里也早就把陆朝东和李氏当做了父母。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陆金瑶拿着做好的药去给陆朝东看病。今天她有空可以仔细给陆朝东检查一下病情,最终确定陆朝东的病因是类风湿性关节炎的肺动脉高压,造成右心衰竭,昨天被气急了才会昏厥过去。
陆朝东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好,平日里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再加上他常年在府城,陆金瑶也没机会给他把脉。
知道了病因,陆金瑶确定了要做的新药,暂时留下些速效救心丸缓解心绞痛,又详细叮嘱了要注意的事项。
之后,她才发现陆暖不在,而俊俊却在旁边睡着。
陆金瑶知道陆暖平常很得意自己这个儿子,走到哪都带着好炫耀一番,今天居然没带着,真是稀奇。
陆暖昨天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是万万不能给陆金瑶一家人知道的,更何况陆金瑶是个小孩子,陆朝东也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她。
所以,直到三天后,陆金瑶才隐隐听说陆暖跟家里闹翻,自己跑出去了的事情。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当时吵的那么大声,周围的邻居哪有听不见的。
对此,陆金瑶只表示脑残这种生物是无药可救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她还去马春生家看了几次,确信伤口没有感染,惊讶于灵泉净水的功效,心里想着是不是以后直接用灵泉净水清洗一下伤口,就可以防止感染和细菌滋生。
村里人对陆金瑶救助了那么多受伤的村民,都是心存感激的,三三两两到陆家道谢。
眼看这就出了正月,眨眼就是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传说这一天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
这一天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人们在这一天庆祝以示敬龙祈雨,让老天佑保丰收。
《燕京岁时记》记载:“二月二日,古之中和节也。今人呼为龙抬头。是日食饼者谓之龙鳞饼,食面者谓之龙须面。闺中停止针线,恐伤龙目。”
山东等地区过春龙节,会用灶烟在地面上画一条龙,俗称引钱龙。俗信引龙有两种目的:一是请龙回来,兴云布雨,祈求农业丰收,二是龙为百虫之神,龙来了,百虫就躲起来,这对人体健康、农作物生长都是有益的。
这一天,各地普遍把食品名称加上“龙”的头衔。吃水饺叫吃“龙耳”,吃春饼叫吃“龙鳞”,吃面条叫食“龙须”,吃米饭叫吃“龙子”,吃馄饨叫吃“龙眼”等。
妇女们在这一天不能做针线活,因为苍龙在这一天要抬头观望天下,使用针会刺伤龙的眼睛。有的地方妇女停止洗衣服,怕伤了龙皮,等等。
而因为二月初三为文昌神的诞辰日,所以儿童会在二月二这天行开笔礼,表明开始正式学习。
过去,读书人要行四个礼,即开笔礼、进阶礼、感恩礼和状元礼,其中,开笔礼是人生的第一次大礼。
开笔就是开始写文章,仪式主要有拜孔子像、讲授人生最基本的道理,赠文房四宝等内容。
陆金瑶嘎吱嘎吱的吃着炒豆和旗子,听着陆寒枫跟她磨嘴皮子。
旗子和炒豆是山东地区二月二必吃的食物,象征着“金豆开花”,品种有很多,有咸甜之分。
旗子是用面做的一种跟饼干很相近的食物,在和面时打上鸡蛋,放上糖,之后将和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擀成很薄的大圆饼,然后再用刀划碎成菱形,最后在锅里煮熟。由于形状像是小旗子,俗称“面旗子”。
陆金瑶今年又在面里加了牛奶,吃起来更香甜。
其实她在前世吃的都是烤箱烤出来的,嘎吱嘎吱脆,满口香。
可惜现在没有烤箱,不然还能做出更多好吃的食物来……
“金瑶,我的伤已经好了,咱们就吃全羊宴吧。”陆寒枫反反复复的跟陆金瑶念叨这一句话。
陆金瑶呢,满脑子都在想着烤箱的事情,完全没注意陆寒枫在说什么。
“金瑶,你听见你二叔我方才说什么了吗?”陆寒枫见自家侄女完全没有反应,直接伸手拿走了陆金瑶面前的盘子不让她继续吃。
陆金瑶摸了半天没摸到食物,这才回过神来去看。
“怎么了,二叔?”
“什么怎么了,我刚才说话你没听见啊?”陆寒枫有些生气的样子。
“哦,哦,我听见了啊。伤嘛……我早就准备好了消除伤疤的‘冰肌玉肤霜’,待会儿给您拿过来。”
“我说的是这个吗?”陆寒枫觉得陆金瑶今天有点不靠谱,“我一个大男人,用那什么‘冰肌玉肤霜’干什么?”
“消除疤痕啊。”陆金瑶一脸认真的说道,“不是我说,二叔,你也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身上有这么狰狞的伤疤,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陆寒枫被她说的脸上一红,陆金瑶心道二叔脸皮还挺薄。
她伸手拿过装着旗子的盘子,抓了一大把,笑嘻嘻的说道:“二叔,你脸红了,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陆寒枫急忙板起脸,假装生气道:“年纪不大,鬼心眼倒是不少。是不是想嫁人了?”
嫁人?别说,陆金瑶从穿越过来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前世也是社会上常说的“剩女”一枚。她谈过一次长达七年的恋爱,结局以男方劈腿告终。
陆金瑶也曾无比伤心,毕竟是这么久的感情。可等她冷静下来,回想以往的点点滴滴,只恨自己瞎了眼。
事后男方被甩,又跑来求复合,信誓旦旦的要娶她回家,被早就看透他的陆金瑶冷嘲热讽一番,一点儿也不给面子将他扫地出门。
后来她忙于工作,对恋爱、结婚什么的都看淡了,抱着一切随缘的态度。
她又没有什么亲戚,没有人天天逼她相亲结婚,反倒乐得自在。
这一世,她才七岁,就算古人结婚早,离嫁人也还早得很,根本就没去想过。
因此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后坏笑道:“二叔,你害羞了,我这就去找奶奶,让她去提亲。”
陆寒枫吓得急忙阻止她,也不提全羊宴的事情了。
“我的好侄女,你可千万别去找你奶奶说这事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哦……”陆金瑶拉长了声调,“那就是说,还真有这么一位姑娘了?”
陆寒枫脸上更红,支支吾吾起来。
“那你就更应该用‘冰肌玉肤霜’把疤痕消除掉了啊。”陆金瑶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随后又坏笑道,“二叔,过两天我还要做一些护肤品,胭脂水粉什么的,你拿去借花献佛,说不定我二婶一高兴,就嫁给你了呢。”
“小小孩子的别胡说。”陆寒枫实在受不了陆金瑶这么开放的说法,生怕陆金瑶待会儿还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借口上厕所,借尿遁跑了。
把陆金瑶乐得在炕上打滚儿。
不管怎么说,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年纪也接近四十了,就算是前世的年龄,也比陆寒枫大得多,说这些话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