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央没有麻烦人去通报,由着蓬莱宫的小太监领着路,穿过一片翠绿的松柏,前方的一座木质的廊庑显现出来。
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跪坐在桌几前,右手持着一个小镊子,镊子上捏着的是一片暗青色的茶叶,她左手拢着右手的衣袖,将那一片茶叶在几案上的一盏灯火上熏烤了一下,复又将熨好的茶叶搁置在一个莹白的瓷杯里。
这个烧茶的动作很优雅,再配上烧茶叶的是一个绝色美人儿,此情此景堪称绝美。
她对面盘腿坐着一位玄色长袍的面容清俊的景炎帝,他手撑着腮一瞬不瞬的看着孟姝瑶烧茶叶儿的动作。
孟姝瑶嘴角一直含着浅淡的笑,她专注的开始清洗茶盏,润茶叶儿,注开水。
茶叶儿在紫砂杯内舒展开叶子,她端起一盏茶恭敬的递在男子面前,景炎帝淡淡的神情略微的松动,伸手接过紫砂杯,他清浅的闻了闻,随后温和的笑道:“想来,朕已是有些时日未观赏到爱妃的茶艺了。”
孟姝瑶笑得很幸福满足,她垂着头羞怯道:“希望臣妾的茶艺在皇上的眼里是有增无减。”
景炎帝浅酌了一口,沉吟了片刻道:“有心,却投机。”
孟姝瑶面色一变,景炎帝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继续道:“朕喜爱的是真实的味道,而不是用其他东西添佐。”他顿了顿又道,“朕实属怀念……皇后?”
孟姝瑶微曲的身子猛地一颤,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
三年了,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就因为那人死了,所以才和她无法相比。那人死了,却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蔚央歉意的笑道,“臣妾不知皇上也在贵妃妹妹这里,不小心搅了二位的雅兴。”
孟姝瑶听到是蔚央的声音,怔了怔,直到景炎帝让蔚央平身,她收回情绪将眼眶的湿润掩去,提起裙子走出廊庑对着已经站在廊庑下的蔚央行礼,清灵的声音泠泠然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你我姐妹就无须这么多的礼数。”蔚央搭手将孟姝瑶扶起来,双手握着她的手亲昵道,“本宫今日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本宫刚被委任打理后宫,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碰,不熟稔。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妹妹您尽管无所顾忌的提出来,本宫定会恳切虚心的接受,谨慎处理事情。只有大家一起努力把后宫打理好了,皇上才可心无旁骛的处理政事,你说是不是,妹妹?”
蔚央挺佩服自己心平气和的说了这么多话,面上还要带着和善友好的笑,真心觉得最佳女配角非她莫属!
今日的蔚央是一身青白宫装,淡色的衣着让蔚央多了些静娴素雅,孟姝瑶淡漠疏离的一笑道:“这些自是臣妾份内的事,还多谢谢姐姐的提点。”
蔚央温和的笑了,松开孟姝瑶的手朝着景炎帝轻轻一福身道:“臣妾委实歉意,扰了皇上您的兴致了,臣妾现在就告退。”
站直身子,蔚央不带停留一刻转身便走,看着很是识趣。
夙篱跟在蔚央身后大胆的回头看了看,恍惚瞧见松雾间的廊庑下景炎帝双腿盘坐在地上端着紫砂杯正在发呆。夙篱暗笑,他在那里那么久,蔚央除了和他打招呼却没和他多说一句话。像他那种天生的王者定会觉得很挫败吧,可是他又是一个喜怒无形之人,被晾在一旁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夙篱突觉得心情大好,走起路来脚步一下子轻巧许多。
出了蓬莱宫的宫门,蔚央没乘辇车,徒步去了清池。
清池最美的季节是六月芙蕖满池的时候,夏风拂动,坐在池中的凉亭内何其悠然。现为初冬,周围的景色潇然,池内的水清澈见底。蔚央手指攀上凤纹桥栏,静静地看着池中自己的倒影。
日薄西山,夙篱提醒蔚央该回宫了。
蔚央突然扯过夙篱的手与她耳语道:“你不说皇贵妃她喜爱红衣吗?”
夙篱对蔚央突然来劈来的问题有点迷糊,不过她很快明白蔚央问的是什么,她解释道:“是皇上喜爱白衣。”
蔚央垂眼瞅着一身的青白宫装淡淡的道了句:“本宫知道了。”
回昭纯宫要经过一条小径,蔚央悠然走在前方,直到感觉后方太过安静,转头便看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而夙篱和王副总管等人皆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孟丽君那一段摘自百度百科
孟丽君是清代杭州才女陈端生长篇弹词《再生缘》笔下的女主人的名字。和曹雪芹的《红楼梦》有【南缘北梦】之称。
记得有妹纸说古代有博士吗?古代有博士的。
一个是指古时专精某种技艺的人。例:茶博士、酒博士、武博士。
【另一个是指当时古代专【掌经学传授的学官】】(太学是中国古代的大学。始于西周。汉代始设于京师。汉武帝时,董仲舒上“天人三策”,提出“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汉武帝元在长安设太学。太学之中由博士任教授,初设五经博士专门讲授儒家经典《诗》《书》《礼》《易》《春秋》。学生称为“博士弟子”或“太学弟子”。“博士弟子”有免除赋役的特权。“博士弟子入选”,内由太常负责选择,外由郡国察举。太学和郡国学主要是培养统治人民的封建官僚。魏晋至明清或设太学,或设国子学【国子监】或同时设立,均为传授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是一个待遇很优厚的大学呢,重要的是能免税。
☆、10侍寝
八、侍寝
西山的日头渐渐被隐没起来了,天幕如同一片赤色的披练,华美妖娆。
半柱香前一队禁卫军才从这里离开,再回来的话也须得是半柱香后。蔚央对眼前的局势甚为担忧,后背刷刷的冒着冷汗。皇宫一般都是守备森严,能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来者定是一个高手。
黑衣人右手持着一把玄铁剑,向她逼近两步,蔚央骇然向后退了一小步,捏着袖子抖着嗓子道:“何人胆敢在大杞的皇宫内如此放肆?”
黑衣人顿了顿,哗的将手中的剑举在蔚央前方,剑柄上赫然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宝石在黄昏下泛着夺人的光芒。她向后蹒跚了两步,口中竟脱口破出两个字。
“公子!”
残阳落日,夜幕降临,诺大的景宫静的出奇。
黑衣人收了手中的剑冷冷的警告道:“记住,你来到杞国的目的!”
话毕,徒留一阵衣袍猎猎之声,在看青石小径,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在万年青丛中找到晕倒的夙篱,后颈被砍得乌紫。
蔚央隐约觉得自己摊上什么大事儿了,可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反正她今晚算是知道这个原主并不是二等宫女那么简单。
待摇醒夙篱后,一队禁卫军正好巡逻到这里,看着悉悉索索的在草丛里有人影晃动,带头的程青阳大喝一声:“什么人?”
蔚央被程青阳底气十足的一嗓子一吼,原本搀着夙篱的手一抖,好不容易站起来一半的夙篱又一屁股摔在地上。
“啊,我的屁股!哎哟!”夙篱这一摔,像是清醒了许多。
程青阳带着五六个甲胄的护卫兵围过来,蔚央头上的凤钗被折腾的不知道掉在何处,没多想就跪趴在草丛中寻找了起来。
“何人在此?”程青阳见是两名女子,说话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夙篱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她顺势趴在地上一边找一边道:“皇后娘娘的凤钗掉在这里了,你们来的正好,帮娘娘一起找。”
程青阳凝神朝撅着屁股的白衣女子看去,待看见她的侧脸猛吸一口气,疾步向后退了一步猝然地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微臣不知皇后娘娘凤驾在此,惊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蔚央被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说出来的话震到了,她愣了愣,跪直起身子拍拍糊的都是土的手故作淡定道:“正好,本宫的凤钗掉了,你们先帮着找找。本宫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先行回宫,找到后记得派人将凤钗送至昭纯宫。”顿了顿,“找到,有赏。”
夙篱忙不迭的把蔚央拉起来,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二人狼狈的相携潜逃了。
蔚央和夙篱左右没有料到景炎帝会在移驾昭纯宫,她们慌慌张张形容狼狈的踏进门的时候,景炎帝正端着一盏茶浅酌,姿态泰然雅致,看着甚是赏心悦目。侯在他身旁的行书端着木盘表情像是惊愕与无措。
她们一进屋景炎帝瞟了她们一眼,如此喝茶的动作便顿住了,蔚央有种想去死的冲动。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夙篱噗通的一声率先跪在地上,“奴婢方才陪同娘娘去清池散心,是奴婢疏忽让皇后娘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上的凤钗又找不到了,本来是这是奴婢的该做的事,可是皇后娘娘说这是皇上御赐的,非要躬亲寻找,加之天色暗了下来不小心就将衣物弄得更脏了。”
景炎帝沉默了半晌才不急不缓道:“朕知道了,行书你先给皇后沐浴更衣,朕今晚要宿在这里。”
头顶一道轰雷炸过,蔚央差不点晕了过去。
行书道是后便来请蔚央,说实话她想做一块磐石,坚定不转移。
脱了一身脏兮兮的衣物入了浴池,蔚央在想办法,换好一身衣物后她还在想办法,直到她闻到一股与零陵香不一样的香味时瞬间警铃大作,她扯着衣裳抖着嗓子问:“行书,你给我熏得是什么香?”
行书淡淡道:“紫金铃。”
蔚央疑惑:“观音坐下的之骑?”
行书摇头表情认真道:“紫金铃乃是宫廷秘药,有助于促成房事的顺利进行。”
“啥!”蔚央像见鬼似的开始脱衣服,正巧景炎帝绕过丹鹤的屏风进来。
蔚央挎着袖子看着景炎帝怔了怔,脑袋一懵,然后一声尖叫颇喉,她以田径运动员最标准的跳高姿势摔在了身后的榻上。
行书等人无声退下,景炎帝走到塌边看着趴在榻上衣衫凌乱的蔚央,淡淡道:“这衣服都……皇后就这么心急?”
蔚央暗骂:心急你妹!
她羞红着脸去拉被子,好不容易扯到一条被子盖在身上,却发觉紫金铃的味道更加的冲鼻,那味道令她大脑一阵的迷糊,她迅速屏气道:“皇上,您这是要强迫臣妾吗?”
蔚央竖躺在凤塌上,一个不留神景炎帝就双手撑榻顺势压了下来,蔚央圆眼睁得极大,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舌头开始打结:“我……我……你……”
景炎帝像是疑惑:“你?我?如何?”
“……”
蔚央突然觉得好无力,默默地扯着被子将自己蒙住,要命的是紫金铃被体温蒸发味道更甚,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一憋,眼泪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她埋在被子里开始嘤嘤哭道:“赵苻岩,你要是欺负我,我会恨死你的。”
景炎帝的手顿在要扒开蔚央蒙头的被子上,他微微讶异道:“你说什么?”
蔚央哪管的他,自顾自地委屈哭着,声音还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拔高了至少三个调哭。
景炎帝被蔚央的哭声震得脑袋疼,他转身坐在榻上伸手拉开蒙住蔚央的被子,蔚央一手捂着眼睛哭,一手拽着被子。他伸手要将被子拉开一些,却被蔚央死死的拽住,他突然轻声问:“信缘分吗?”
蔚央被他问得猝不及防,但还是拿开手看着景炎帝呆呆的点了点头,他又问:“那,信不信一见钟情?”
蔚央怔了怔,摇头说:“不信。”她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像是委屈极了。
他凑近她,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朕也不信。”
蔚央被他风华绝代的笑蛊惑了,死守的被子一个不留神被他抽走了,她懵了懵,干脆闭上眼睛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哭着哭着,哭累了,她睡着了……
行书听见蔚央嚎哭的时候就赶过来了,如今她已侯在屏风外多时,此时没了声响,她斗胆开腔道:“皇上,敢问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景炎帝静静地坐在塌边,静静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的人,他的手拂开蔚央粘在脸上被眼泪打湿的头发,不紧不慢道:“以后,别熏紫金铃了,皇后的体质会受不了,朕也不喜欢。”
行书的影子在屏风上矮了矮道:“是,奴婢谨记于心。”
目前来看,像是没发生什么,行书暗自舒了口气,随后又愁云满面,毕竟是皇上的女人,能躲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虽然今日她在紫金铃上做了手脚,皇上又说以后不准用紫金铃,但是没有这紫金铃并不代表以后他们不发生什么啊!除非皇上很厌恶蔚央,不屑来昭纯宫,不然就依着昭纯宫与华清宫那段闭眼就能溜达都能到这里的距离,蔚央的清白着实令人担忧啊。
退下后,出门遇到近日越来越少见的翰墨。她刚要开口问他近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