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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书:“……主……主子,您没事儿吧?”
蔚央:“……”
诚然,蔚央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蔚央这一病就是七八天,好的差不多之时景宫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天气骤冷,内务府四处张罗着往各个妃嫔之处送取暖的工具与炭火,忏思宫本就是遗忘之地,本以为会携带着冻疮过整个冬天,结果大雪的第三日发生了一件对于蔚央来说,不知是好是坏的事情。
她恢复后位了,毫无预兆的恢复了后位。
这天的太阳特别的暖,蔚央窝在被子里抖着身子在嗑瓜子,结果听见一声不阴不阳的尖叫,她受到惊吓了,瓜子皮冷不丁的就卡进她的喉咙里了。
惨不忍睹的将手指伸进喉咙里抠,抠的泪流满面之时翰墨和行书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不容她多说便架着她往屋外拖。
漱玉轩的庭院内站着一位蓝绸袍衣百鸟彩线绣纹的老太监,手里拿着一卷明黄的丝绸卷轴,他身后候着一个几个小太监。
“恭迎皇上圣旨!”夹在中间的蔚央快被行书和翰墨的声音给震聋了。
周瑛自是知道蔚央没开口,却也没多说什么,他摊开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蔚氏央者,本贵为皇后,柔嘉淑顺,端庄淑睿,不吝其言,逆耳忠言于朕,却被朕视为大逆不道之举,将其禁足于忏思宫不闻不问。两月之久,朕深觉其言乃属圣者之见,百思之后,朕立以下决议:即日起恢复蔚氏皇后之职,继居昭纯宫。钦此。”
周瑛的声音像是被做了后期回音一般,不停地在蔚央的脑子内回荡,她忘记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着突如其来的圣旨。
周瑛道:“皇后娘娘,接旨吧。”
行书不着痕迹的拉着蔚央叩谢,她回过神儿,额头抵地朗声道:“奴婢叩谢皇上隆恩。”
直起身后接过明黄的圣旨,行书和翰墨搀扶她起身,她握着质地极好的圣旨心中说不出个滋味来。
周瑛谦恭道:“既然娘娘已经恢复后位,那这漱玉轩便是不能在住的,奴才已经吩咐奴才们前来助娘娘搬所需之物至昭纯宫,娘娘要带走什么东西只需和奴才说便是了。”
她只能端庄得体对周瑛说:“劳烦公公了。”
行书和翰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难道也和她一样觉得隐没在这人迹罕至的冷宫也是一种福气?
蔚央歪坐在床沿,眼睛瞧着在屋内忙里忙外的行书。良久,她终于开口问:“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行书茫然的看着蔚央:“娘娘指的是什么?”
已经改口叫娘娘了,行书也算是个玲珑的丫头。蔚央吐了口气幽幽道:“我一没建功立勋,二没奋不顾身替皇上挡剑,三没怀有龙嗣,皇上何故恢复我的后位?”
抱着一堆衣物的行书顿了顿:“圣旨上不是说了吗,娘娘您直言相谏,现今皇上才觉得娘娘那是逆耳忠言,所以才立马恢复您的后位。”
蔚央抱着胳膊,头疼的朝床柱子上撞了几下。
申时,蔚央乘着步辇前往昭纯宫。
昭纯宫可谓是金碧辉煌,漆黑的琉璃瓦,斗角飞檐处点缀零散红漆纹,昭纯宫于正中处起方台,四方均有玉白之阶可拾级而上,玉白栏杆雕刻着白虎纹藻。
被行书扶下步辇,昭纯宫殿前已然齐齐跪倒了十二个倩碧色宫装的宫女。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脆丽齐整的声音更是悦耳生动,她有点调转不过来身份,好一会儿才捏着嗓子说:“都,平身吧。”
昭纯宫内陈设豪华的几乎让蔚央闪花了眼,墨色的大理石地板透亮,隔几步便是树形状的金色琉璃架,盏上置着白色的蜡烛,紫色的帷幔布满了整个大殿。
最重要的是,这里温暖如春,一进宫蔚央就围着一个炉子不撒手了。
行书和翰墨等人都忙碌起来了,蔚央坐在一把楠木椅子上,摸出一包瓜子开始孤寂的嗑了起来。
安置好一切之后已是夜幕时分的,宫女们开始在树形琉璃架上点灯。昭纯宫渐渐的亮如白昼,蔚央咽了一口中的瓜子,她不仅嗑瓜子嗑地口干舌燥,还觉得前途无亮。
行书一刻也没停下来,眼看着戌时到了,又拉着她去焚香沐浴。
昭纯宫有一个很大的浴池,蔚央红着脸别扭的脱了衣服走进去,接着三四双手就开始给她搓背,打皂胰,捏肩……出浴之后还给她推香精……
蔚央埋着脸一直在窃笑,因为她怕痒。
折腾结束后,行书轻车熟路的给她换了一身丝绸面料的素白衣裳,料子滑溜溜的,蔚央捧着广袖凑上鼻子闻了闻问:“好香啊,熏得是什么香料?”
行书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答道:“禀娘娘。是灵香草。”
蔚央又深深地吸了几口:“啊,这个我知道,就是那个零陵香的薰草。原来是这种味道,真好闻。”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便有一个大眼圆脸的宫女前来替蔚央挽发。满头青丝全数顺贴的拢在脑后,用一支足足有二十公分的长的银钗把头发簪妥帖。
戌时末,蔚央开始上塌就寝,行书将燃了沉香的香炉搁在蔚央就寝的内殿,随后带着宫女们开始一盏一盏的将昭纯宫内的灯灭掉,只留一盏于榻前。
蔚央对新床很是喜欢,软香软香的,光裸的腿在锦被内摩擦的不亦乐乎,埋进锦被内馨香的味道非常惬意,她想五星级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屋内的飘绕这淡淡的熏香,吸入鼻腔让她渐渐受不住睡意的召唤,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了那个世界的自己,插满管子脸上毫无血色的躺在苍白的医院内,病床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纵使是梦,她的心也会痛,孤单心酸的眼泪涌了出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开启,她抬手擦泪,抬眼瞧她的主治医生是谁,结果仅仅是睁眼睛的时间就被一股力猛地拉回。
“别……”此时她在昭纯宫的皇后凤塌上惊醒过来,梦中那种孤独感深入她的心脏,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流出,她捏着被子边沿遮住半边的脸嘤嘤的呜咽。
倏地,有只手横在她面前,拉开遮住她的被子。
愣怔间她对上一双如子夜的眼眸,那一刻她的眼泪像是关掉的水龙头一般戛然而止。
冰凉的手抚上她的眼,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的眼角的泪淡淡的问道:“做噩梦了?”
天呐,大半夜的景炎帝来她寝宫做什么?这年轻气盛、孤男寡女、*的,她的矜持度一向不怎么好,要是把持不住发生了什么就惨了!
冷静,她需要冷静!
蔚央要翻起身,肩膀却被一景炎帝按住,他伸出食指点在她的额头轻声道:“不需要行礼。”他又低头凑近她,轻轻地嗅了一下,“陵香?这个味道朕喜欢。”
他的声音好似一种情人间絮絮的呢喃,有种令人迷惑的温柔。
蔚央瞅着近在咫尺的景炎帝,懵了。
此间景炎帝又专注的看着蔚央左脸的某处,然后抬手伸向蔚央的左脸,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皇后很喜欢枕着金银饰物入睡?”只见景炎帝手中拿着蔚央睡前忘拿掉的二十公分银钗,“它不仅是一件饰品,某些时候,它还是一件很好的凶器。”
原来是这个,她还以为……蔚央为自己那猥琐的思想表示反省。
终于是恢复了点理智,她开口说:“你……你没有翻我的牌子,要是某日我怀孕了,可是彤史上又没有记载,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
景炎帝将银钗搁置蔚央的枕下,撑在床头问她:“你想怀龙嗣?”
蔚央额头刷的一排冷汗:“我这个……不是……”
景炎帝继续疑惑道:“还有,自打朕出生以来就从未听说过皇后侍寝还需翻牌子。”
“啊,不……不是啊!”蔚央急出一身汗,她干脆掀开被子坐起来,“我的意思是,今晚你不能与我同……同房……”
景炎帝竟然小有兴趣问道:“哦,理由呢?”
蔚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比划着:“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然后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却做着只有相爱之人做的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景炎帝撑着额头深沉道:“确实……”
蔚央当下心头松了口气。
景炎帝捏着眉心继续道:“确实,不觉得奇怪。”
蔚央心咯噔一跳,脸色变得非常不好:“这个,我给你说啊,这种事呢要双方同意才好,不然强来的话就成了强……暴了,很伤感情的。”
景炎帝眉心一跳,子夜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轻叹道:“幸,还是不幸?”
蔚央红着脸扯着嗓子说:“这问题你该去问侍过寝的妃嫔,我又没和你睡过,怎么会知道你行不行?”
景炎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叨叨米粒的地雷,第一次收到读者的地雷,好激动(≧▽≦)/
还有,还有,谢谢可爱的小未未,乃一直是阿西码字的动力。(≧▽≦)/
那啥,恢复后位会不会有点快?我费了好几千字,还是让阿央恢复后位了。(≧▽≦)/
☆、8阳纯
六、阳纯
按着杞国皇族的宗规,新册封的皇后需得去太庙祭天祭祖,蔚央先前被糊里糊涂的封了皇后也没有走相关的形式,所以这次复职就要把规矩都要来一遍。
卯时蔚央就被行书叫起来,端坐在铜镜前开始接受盛装的打扮。
交领右衽的玄衣红裳,上绘五彩蹙金绣云霞翟纹;领、袖、裾均绣着红色云龙纹的镶缘,内着月白绸衣中单;腰束白色蔽膝,上挂着玉绶环;脚穿白袜踏青舄。
遮住额头的发全数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凤仪女官在蔚央的头上挽了一个十字髻,这种发髻不适合插金步摇,倒是在十字中心别了一只做工精细满是繁纹的金色梳篦,在簪了一朵海棠的珠玉钿,耳垂一对碧翠的翡翠耳坠。
凤仪女官是昨夜周公公带来的,唤作夙篱。能成为辅佐皇后的女官必定是不容小觑的,蔚央对夙篱比较客气,夙篱也很有主仆之仪。只要有空,夙篱就会在蔚央身边灌输祭祀礼仪,蔚央也知道这事儿不能马虎,听得也比较认真。
最终是翰墨虔诚的供出一顶金灿灿的九尾凤冠,行书与夙篱一同端起凤冠将其端端正正的端放在蔚央头上。
辰时,景炎帝的步辇仪仗队停在昭纯宫前,蔚央迎上去盈盈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后平身吧。”蔚央直起身子,景炎帝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又道:“时间不多了,皇后与朕一同乘辇前去太庙罢。”
“是。”蔚央吸了口气,抬脚踩在一个早已弓腰在辇前的太监后背上,她的腿有点发颤。
入内与景炎帝同坐于辇车内,辇车平稳的驶向太庙。
景炎帝今日的着装与蔚央是同款,只是衣上是用银丝绣线,绣线绘出来的是一副蛟龙戏珠图案的冕服。头上的冠冕前后都有十二珠的五彩琉珠,珠子轻轻相击发出细小的声响。
蔚央属于赶鸭子上架,但是木已成舟那就要尽量做好,多看少说,如一尊大佛端坐龙辇内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景炎帝在蔚央的右手边,他闲适的以手支颐看着手中的一本书,耳边只有景炎帝偶尔翻书声和车轮轧过宫道发出‘滋滋’的声响。
景炎帝看完一篇文章,用手捏了晴明穴,眼风里看到一抹赤色的下裳,在往上便是青色的蔽膝,白色的玉绶环。拿开手,看着端端正正的蔚央,他怔住了。
半晌他撑着额头轻笑言:“果然。”转而他问道,“皇后,昨夜睡得可好?”
想起昨晚的事,蔚央有点不好意思:“禀皇上的话,托皇上洪福,臣妾昨夜睡得很好。”
景炎帝听着蔚央有点腼腆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后撑着腮又不知道看着何处。蔚央揣不明白景炎帝每次出口话里的意思,他给她的总是莫名其妙。
不多久辇车停了下来,他收起手中的书,左手覆在蔚央中规中矩搁在双腿上的手,被景炎帝微凉的手一碰,她险些惊叫出来。
景炎帝牵着她的手,眉宇间有丝道不明的情绪,他淡淡道:“下辇,步行。”
前去太庙需要经过重阳门,至此要下辇步行至太庙,蔚央舒了口气,任由景炎帝牵着她的手下龙辇,下辇后他的手很自然的松开了。
蔚央看着景炎帝已经松开的手开始发怔,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熟悉的画面闪过。敛眼去捕捉,却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心口突地一阵抽搐。
蔚央不解的瞪大眼睛,捂住胸口急促的顺了几口气,景炎帝发现她的异样,走远几步又折回来,看着蔚央面露痛苦之色,他走近她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