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应临门
她走向前,见女儿歪着身子,对着手里的一本小册子瞧得认真。
“你若要看书,怎么不弄盏亮的灯,仔细伤到眼睛。”李氏关切的撩了帐子。
金宝娇正在聚精会神,冷不防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肩头一个哆嗦,顺手就把册子塞到了枕头底下。
“娘……娘,你怎么来了?”
李氏为吓了女儿一跳感到歉意,又对那本被藏起来的小册子生出好奇。
“是《算命不求人》?”
至今也不知道做此神书的青年公子到底身在何处,可能也正因如此,此书卖得极为疯狂,她不禁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想借此控制商界。不过这书也着实有趣,她每期都买,上面说她必遭一劫,而后时来运转,可不就是说中了?
于是她笑着帮女儿掖了掖被角,顺便打算拿册子出来看。
岂料金宝娇捂着枕头死活不肯,小脸红红白白,问什么都结结巴巴。
李氏不禁起了疑心,脸色也跟着严肃:“娇姐儿,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莫不是哪个小子递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李氏指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是情书。
金家偶尔举宴,一是为了生意,一是为了与各位同行或官员联络感情,当然,随着儿女们年纪都大了,这其中自然有瞧瞧哪家晚辈生得或出息或贤惠然后联姻之意。
小孩子,凡事都半懂不懂的,难免贪个新奇,万一有哪个不着调的勾引她的娇姐儿,岂非坏了女儿的名声?再或者就是这府里的小子……身为贱种还敢高攀?
于是愈发严厉,不顾金宝娇阻拦,一把将其推到一边,然后掀了枕头,将册子抢到手里。
甫一翻,李氏的脑袋嗡的一下。
“这是哪来的?哪来的?”李氏的声音抖得像在风中摇曳的烛光。
就在此刻,她还在猜测可能是自己那不成器的相公在外面捣腾来的脏东西,结果不小心被娇姐儿翻到了?
可金宝娇只是哭,问什么都不说。
李氏急了,上手给了女儿一巴掌:“说,到底是哪个脏心烂肺的东西把这玩意给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睡在隔壁的金宝婵。
小家伙揉着眼睛走进屋里,一眼就看到了李氏手里的小册子。
“是表叔叔给二姐的。表叔叔只给二姐看,不给我看,他还亲二姐……”
李氏差点昏倒在地平上,尖着嗓子颤叫:“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金宝婵瘪着小嘴:“表叔叔还说我年纪小,说等我长开了,也给我看画册,也亲我……”
“他……有没有碰过你?”
李氏觉得自己分外坚强,到现在竟然也没有晕倒。
金宝婵点点头。
“碰哪了?”
金宝婵指了指。
李氏只觉一股甜腥直冲喉头,当即就想尖叫。
可是这一叫,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她只能忍着,忍得指甲将掌心抠得稀烂,回头怒瞪金宝娇:“你给我等着!”
又强挤了句:“什么也不要说!”
然后噔噔噔的奔向门外。
到门口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门槛上,膝盖直接着地,疼得她眼泪直接砸到了地上,却也顾不得,起了身,由丫鬟扶着,直奔泰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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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泰安院看到秦道韫。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秦道韫神色淡淡,见了她,难以掩饰的露出一丝厌恶,然后就屈了屈膝,准备跟卢氏告辞。
“你给我站住!”李氏突然发话。
自打秦道韫生了金悦君,或者说,自打金玦淼渐渐离她远了,更或者,她早早的就恨起了秦道韫,现如今,金玦淼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姨娘通房统统靠边站,规矩得简直不像个男人,她就更加痛恨秦道韫。
只觉一个阮玉,一个秦道韫,若不把这两个除了,她的日子就没个好过。
可是除阮玉,有卢氏帮着,除秦道韫,她有什么?
秦道韫虽为人不讨喜,但是不碍卢氏的眼,嫁过来的年头多,如今又为金家添了个闺女。
若是儿子,卢氏定然恨上一恨,可既然是个闺女……
所以李氏虽然叫住秦道韫,却不知下面该怎么办,尤其是心里此刻正被自家女儿的事搅得乱糟糟,更是摸不着头绪。
秦道韫停住脚步,回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她:“二奶奶这么晚前来,可是为了一本册子?”
李氏心头一惊,转瞬大喜,这若是三房的丫头们也被钟忆杨……
秦道韫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怕是让二奶奶失望了。其实我来是想告诉太太,我们家锐哥儿有天看着他表叔叔抱着娇姐儿进了柴房……”
“秦道韫,你胡说!你这个贱人,贱人……”
李氏要扑上去抓秦道韫的脸,被旁边的丫头架住。
耳边又传来哼哼声,她这才看到卢氏歪在太师椅上,翻着白眼,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
“本来本着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想说的,只提醒太太,要好好查一查府里是不是流进了不该流进的东西。可是二奶奶叫住我,一副非要我开口的样子,道韫就却之不恭了……”
“你,你……哪个要你开口?哪个要你胡说?你这个贱人,贱人……”
“二奶奶,贱人这个词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若是今天这事说出去,你觉得谁才比较适合这个称呼呢?”
“秦道韫,你……我杀你,杀了你……”
秦道韫平日不声不响,偶尔丢出句话,也能像石头般砸得人头痛。但那是她的性格所致,而今日这般毫不留情的言辞刻薄,李氏见所未见,一时只觉胸口气血上涌,整个人都要被气爆了。
相比于李氏的张牙舞爪,秦道韫就像一幅画似的静静立在原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她似是有些慨叹,于是当真叹了一句:“人常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但不知二奶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遭此报应呢?”
“报应”二字,说得极是清晰,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一般,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恨意,究竟是为阮玉,还是为,自己……
李氏嗷嗷狂叫,连踢待打,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可是里间忽然传来一声咳嗽,霎时就让她没了动静。
再看卢氏,白眼根也抖了抖。
金成举从里间走出来。
他的身子恢复得还不算利索,需要人搀扶,可是那一家之主的气势却不容忽视,只略抬了抬眼,李氏就腿一软,跪在地上。
金成举却没有搭理她,只向着卢氏,却也不看她,仅冲彩凤道:“传太太的话,说姨太太一家在金府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若是赖着不走,别怪我金家不客气!”
卢氏呜嗷一下醒转过来:“老爷,你赶姐姐走,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打你的脸?”金成举终于发怒了:“他们一家在这胡作非为,上蹿下跳,搅得全家不得安生,这是在打谁的脸?非要把个嫁不出去的闺女塞给老四,还打算往生意上伸手,更在府里开赌局,弄得乌烟瘴气,如今还要祸害我的孙女,这都是谁惹来的麻烦?”
金成举深吸一口气,声音冷肃:“太太,你为自己娘家着想,我不反对,但是你要看看你是谁家的人。如今你娘家人祸害我金家的子孙金家的基业,你还要问我答不答应?”
直起身子,再不看她:“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想通了,你明天自己去说,想不通……”
“你就跟他们一起走吧!”
“老爷……”卢氏哭倒在地。
可是金成举头也没回的走了。
到了第二日,姨太太骂骂咧咧的不肯走,拿手把着门框,生生被粗使婆子们给掰开了。
她嚷着要卢氏见她,可是卢氏自始至终没露头,据说是病得起不来炕了。
她就骂卢氏忘恩负义,言辞极是恶毒,惹得下人们纷纷打听卢氏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后来竟传出当年金成举看中的本是寡居的颇有姿色的姨太太结果被卢氏李代桃僵生米煮成熟饭抢了先。
大门外停着三辆大马车,下人们你来我往的把东西往上搬。
都是他们这段时间划拉的箱箱笼笼,金家也不吝啬,关键是觉着东西沾了这种人的手晦气,索性都给了他们。
来时是俩人,这回上车的是七个人。
除了姨太太母子,另五个是钟忆杨收的通房。
璧儿梳着妇人的发式,哭着不肯走,一个劲的喊:“四爷,四爷,璧儿不想走,璧儿舍不得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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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夫婿人选
钟忆杨直接给了一巴掌:“叫什么叫,那么想男人,回头就卖你去青楼!”
可是璧儿来了拗脾气,关键是这些年来一直被人宠着,养得小姐一般,自是受不得屈。而且她觉得,上回她说了阮玉的坏话被关柴房,逃出来后只跟金玦焱哭了哭,金玦焱就原谅了她,那么这回她只要哭得凶,四爷就一定能够来救她。
再说她这么可怜,待钟忆杨一走,四爷没了顾忌,把她收了房也说不定,那晚她不是差点就要成功了?
四爷还下井救了她……
十冬腊月的,井水多冷啊,可若不是对她有着情意,四爷能奋不顾身?
于是愈发不肯走。
钟忆杨扯着头发打她,牙都揍掉了两颗也不管用,结果被来往的人围过来瞧了好一通热闹。
还是娇凤比较淡定。
她抬头望了望门楣上的金字匾额,就上了车。
外面依旧是鬼哭狼嚎,混乱中,钟忆杨喊了一嗓子:“忆柳呢?”
是了,好像自打被下了逐客令就不见钟忆柳的身影,钟忆杨还怀疑,妹妹是不是去跟卢氏求情了,于是痛揍璧儿的动作故意慢了下来,只在那磨时间。
姨太太倒是哭声一顿,忽然打车窗里探出个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钟忆杨还在往门里张望:“可是忆柳……”
他在等着里面能出来个人把他请回去呢。
“等什么等?”姨太太急敲车厢:“还不给我上车?”
钟忆杨不知道母亲做的是什么打算,然而听这语气,只得往马车走,璧儿却又喊又叫连踢待打。
姨太太怒吼:“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你还有什么舍不得?”
钟忆杨咬牙,一拳揍晕璧儿,往车上一丢。
车终于开走了,待到看热闹的人都散得差不多时,打金家门里踉踉跄跄奔出个人来。
“娘,你等等我啊。哥哥……你们怎么把我丢下了?”
钟忆柳扒着门框,眼望去路,哭得花枝乱颤,泣不成声。
一个下人上前,好心道:“姨太太想来走得还不太远,要不小的驾车送表姑娘过去?”
钟忆柳哭声一停,紧接着嚎得更大声,且像是怕晕倒般更加死命的扒住门框。
她如此悲恸,以至于下人又说了什么,她都好像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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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早上闹的这一场恰好被进城赶集的狗剩看个清楚,回来就绘声绘色的跟阮玉学。
因为阮玉之前那一段过往,他对金家格外关注,当然也只是关注不好的,谁让金家欺负了阮玉?
但不论他怎么说,也始终不肯提及金玦焱,也尽量避免跟他有关的事,就好像这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个丫头,可是真不要脸,都跟了人家了,还死乞白赖的要往宅子里冲,结果给她男人揍得满脸是血,活该!”
听狗剩的描述,阮玉想着,这丫头八成是璧儿吧,否则敢在主子家门口大呼小叫的还有哪个?
当初,金玦焱说要把她嫁了,但这话后来就没提,估计还是舍不得吧,不管是哪种不舍,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璧儿可是一直被他宠着的,哪能说撵就撵呢?
如今倒狠下心来,看样子还提前配人了,当是想博温香个欢心吧。
笑。
自己果真是比不得人家的,竟然还以为在庄子外晃悠的人是他,别做梦了!
“这是一出,后面还有呢。我看热闹没了,就打算走了,可是打里面跑出个大姑娘,披头散发的。后来才知道,是坐车走的老太太的闺女,不知怎么给落下了,把着门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有人好心说要送她追过去,她又不听,就在那哭啊。”
狗剩撇嘴:“我听旁人说,这姑娘是金家太太的表亲,就等着嫁里面的爷呢,连堂都拜了,可人家就是瞧不上她。我看她哪是被落下?她定是先搁哪藏起来了,然后又弄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其实就是赖着不想走,否则外面闹那么大动静,折腾那么久,她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