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潸放下刘海,淡淡地笑:“这是雾霭,笑烨的背上也有一小块,现在还只是这么一点,但是再过几年,可能就会扩散到全身。”
陈霁不解,却听得惊心,“什么意思?”
“兆族人承天之祸,担世之灾,”木潸微微笑,眼神清明,“这就是赵煜害怕的,他怕我死,而且这死,是他完全没办法阻止的。”
陈霁心里冷得像冰,“为什么?你是能救所有人的兆族人,这里是桃花源……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即使是神也有坠下神坛的一天,这个世界依存的是自然的法则,自然让你们存在,你们就有存在的必然性,不管是能治百病的兆族之血,还是能咒杀生命的咒术之血,很多时候,我们过于强调对抗,却忘记了顺从也是另一种力量,真正的强者不是能人所不能,而是能己所欲能,”木潸的声音很轻,轻地就像她身边常年潮湿的空气,“陈霁,自然给了你超乎常人的力量,你所肩负的责任,必然也是重于常人,得失之意,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去一探究竟呢?”
“可是你……”陈霁想起这个村子前不久受到的袭击,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总觉得,她似乎有些能够体会万妖冢里的妖怪无家可归后的寂寥心情。
那是一种对于美好的憧憬的幻灭。
是生生被人丢进现实后的无措与张皇。
木潸看着陈霁,似是明白她的想法般,笑道:“这里虽然不是一个彻底安全的地方,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哪里是真实的仙境呢?真正的平静与安宁不在幻境,而在人心。”
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
而是心动。
陈霁似有所悟。
木潸扶着赵煜回房休息,陈霁也扶起青狐,幸好青狐并非大醉,虽然脚步趔趄,但还走得动,一靠近床铺,青狐自己便爬到床上仰面躺好,只拿红红的眼安安静静地追随陈霁。
陈霁关上门,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青狐等了半晌,见她还是不动,便勾起手指,哑声说道:“过来。”
陈霁抬头看他,挪着脚步走到床边坐下,“青狐……呃!”
青狐搂住她的腰把她拖到怀里抱着,这才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笑道:“想什么呢?想到连我在身边都忘记了。”
陈霁趴在青狐胸膛上,微微撑开距离看他,“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青狐压下她的脑袋,酒气汹涌的热息喷在她脸侧,“你说。”
“别闹,”陈霁抬起头,面上有些惭愧,“我和叶忘做了一个约定,等你的伤一好,我就和他一起回叶家。”
青狐的脸慢慢僵硬起来,“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陈霁有些紧张,“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否则……”
青狐的脸突然凑过来,脸色有些阴暗,“……青青,我很生气。”
“嗯……”陈霁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青狐面前心虚了,“我知道……呜……”
青狐的吻就像那一坛几十年的女儿红般,入口醇香,越往下却越感辛辣香厚,也不知道是青狐借酒行凶,还是陈霁心虚不敌,这个吻比起两人往常的吻,更带上了点缠绵的滋味。
陈霁被青狐嘴里的酒气熏得有些晕乎,两只手不自觉便攀上男人线条坚韧的背部,连自己牛仔裤上的铜扣什么时候被解开的都不知道。
唯一清晰的触感已经从唇上火热的研磨转换到那只烫人的手在自己后腰与臀部的摸索,陈霁颤抖着闭上眼,攀在青狐脖子上的手臂渐渐收紧。
她的主动更加刺激青狐,他睁开血丝遍布的眼,眼里的火光热得几乎要烫伤怀里的女孩,“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主题明明是人与自然,为什么写到后面就变成人与野兽了QAQ
……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拉灯TAT
☆、翻身做主把歌唱
第三十四章 翻身做主把歌唱
青狐托着陈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的双手从她漂亮的肩胛骨滑到她线条圆润的后腰;又从那微凉沁滑的侧腰摸到她的耳下,他笑着喘了口气;附上她的耳;轻笑:“青青,你真好看。”
陈霁原本就红得烫人的脸越发灼热;她猛地推倒青狐,让自己坐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眉目含春地瞪着他。
“这样也挺好。”青狐双手就要往陈霁大腿上摸;结果一把被扣住。
陈霁红着脸;一对水润润的眼无论如何也不敢看向青狐;只能别扭地逞强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青狐眼珠子一转,知道东窗事发,只能笑道:“哎呀,这叫情趣……诶诶诶!宝宝!要断了断了!”
陈霁忙松开手,嘴硬道:“哪里会断?”
青狐“哧”地一笑,甩着手指向被陈霁坐在屁股下的下腹部,哈哈笑道:“是这里会断……哎哟!”
陈霁一巴掌盖住青狐的双眼,那眼里的渴望她看得分明,那晚在巷子里堵住她的梦遗确确实实是青狐所化无疑……她都明白,可是,还不是时候。
青狐轻扬嘴角,抓下陈霁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亲了亲,笑道:“好啦,不玩了,我们说正事。”
陈霁点点头,抬起屁股小心翼翼地从青狐身上下来。
青狐忍不住又笑出声,立即遭到陈霁的一记似怒似嗔的白眼,他也坐起身,与陈霁并排靠在床上,双臂叠在脑后,晃荡着两条长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叶忘的事?”
陈霁低声答道:“三五告诉我的。”
青狐实在想不起来叶三十五是怎么找着机会告诉陈霁的,但转念一想,叶三十五本来就向着陈霁的,告诉她也无可厚非,“那你还试探我,去,学坏了。”
陈霁被他口气里的佯怒逗笑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青狐嘿嘿笑着,身体慢慢滑到,半躺在床上,一双眼似闭非闭,看起来格外闲适,“青青,我能问你,你为什么想回到叶家吗?是因为木潸今晚说的那些话吗?”
陈霁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说不清理由,我只是想去找一个答案。”
叶忘曾经问她,你想过吗,你这一生的意义在哪里。
木潸也问她,得失之意,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不去一探究竟呢?
过去的二十年,她的身边有父亲母亲外婆,还有一个强大到无坚不摧的青狐,于是她可以任由自己陷入对命运的厌弃和妥协,可是当青狐无法再保护她时,她又该如何?
陈霁感觉得到自己在成长,她虽然不是弱小的孩子,但她同样不强悍,可是当她一次次站在危险面前,她忽然发现,她看开的原来不是那个从出生就被诅咒的命,而是作为一个人,她应该拼死去保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要保护那些人的心情,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
过去她想保护刺蘼,想保护桃夭,可是她们都不见了,后来她努力保护青狐,青狐终于活下来了,这一次,她想试试去保护更多的人。
她想试试木潸的话。
去寻找内心的平静之地。
“也好,反正我本来也是要去找他们的。”青狐睁开眼,指尖缠住陈霁的,眼下虽然有些青黑,却丝毫不妨碍他眼里的光彩夺目,“青青,我们一起去。”
陈霁微微笑,“嗯。”
离开桃花源的路径与赵煜送他们来时一致,骑着青鸟穿过那熊熊烈焰的包围后,青狐回头望向云雾深处的桃花源,心中有所悟,笑道:“赵煜,我有个不情之请。”
赵煜的笑声在辽阔的天幕下尽显豪迈,“你说!”
青狐笑了,“我有两位朋友,想借你这风水宝地修养一阵,你只管把他们仍在阳光雨露充足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其他全都不用管。”
陈霁倚在青狐怀里蓦地睁大眼。
青狐继续说道:“当然,好处少不了你的,只要那位仁兄能醒过来,你这桃花源外的结界必定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候别说异兽,就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你们的村子,你看如何?”
赵煜朗笑道:“你推荐的朋友我是相信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陈霁心跳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喜不自禁,青狐低头冲她眨眼,微微一笑。
陈霁大老远便看到叶忘那栋小洋楼的平台,她指点了方向,赵煜驱着青鸟徐徐下降,叶忘早已接到通知,已经带着贵桦等人立在平台上迎接他们。
陈霁一爬下青鸟就奔到叶三十五身边,抬头对他说了什么,叶三十五只能满脸疑惑地离开。
半晌后,叶三十五抱着那个花盆回来,小心谨慎地将花盆递给陈霁。文人
陈霁转头将花盆递给赵煜,临松手时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花盆,对赵煜苦笑道:“我的朋友……麻烦你和木潸了。”
赵煜只瞥了那花盆一眼,心中已经了然,他一手环抱花盆。一手轻拍陈霁的脑袋,笑道:“不要忘记你把你的朋友送去了哪里,一定没有问题的。”
青狐走到陈霁身边,搂住她的胳膊,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赵煜哈哈大笑,驾着他的青鸟扬长而去。
陈霁等到赵煜的鸟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莞尔一笑,“我回来了。”
青狐也笑,“还有我。”
陈霁与青狐不在的时日里,贵桦与叶忘他们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叶忘很忙,忙到没空与自己的客人搭讪,而贵桦隅溪他们犹记得陈霁是躲着叶忘的,对叶忘总是防备多与亲近,唯独叶三十五夹在家族与朋友之间,心灵深处总是处处碰壁,加上陈霁的音讯全无,他这壮汉竟然也日渐消沉起来。
幸好陈霁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看起来健健康康的青狐。
群龙无首的局面一被打破,接下来就是谋划各自出路的时候了。
“青狐已经康复了,”陈霁站在客厅中央,向所有人说道:“我的旅程将告一段落,这段时间多谢各位的相助,接下来的事完全就是我陈霁的私事,我不希望各位再陪我一同冒险。”
贵桦斜靠在沙发上,嘿嘿笑了,“你先前千里救夫,难道就是公事?”
泰顺倒坐在一把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上,嘻嘻地笑,“经都还没取回来,我怎么能离开师父?”
隅溪端坐在沙发上,言简意赅道:“我跟随我的主人。”
王澹澹立即附和着点头。
叶三十五站在窗边,头也不回。
陈霁看向青狐,“怎么办?”
青狐刚要开口,他身边的贵桦忽然挺起身捂住他的嘴,笑道:“人多力量大,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这事我替你们做主了!”
陈霁哭笑不得,“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贵桦斜睨了眼楼梯边上静笑而来的叶忘,拍着胸脯笑道:“不就是在家门口闹革命的事吗?这种事我和隅溪有经验。”
青狐“哧”地一笑。
叶忘走进他们,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我刚刚接到我弟弟的消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回去,今晚还请大家好好休息。”
陈霁点点头,目送叶忘离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三十五终于回头,脸上的神情终究还是不好看,但说出口的话依然关怀备至,“青青,这几天我打听了很多情况,我想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陈霁点点头,“你说。”
“首先,叶忘会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叶一大人此刻不在家中,就连叶二师父也不在,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叶三十五神色严峻,接着说道:“叶忘虽然不是咒术师,但是他是叶一大人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叶家明面上的大少爷,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和叶一大人作对胜算到底有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
青狐忽然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c好像就是上一任的叶二吧?”
“没错,她确实是,”叶三十五的眼中现出恭敬的神色,“叶家的大家长是叶一,以叶一为首,底下各个师门分别从二到九,叶一本人从不教养弟子,所以实际上的大师父是叶二,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必定是整个叶家身手最厉害的人物,他手底下的徒弟也是师门里最棘手的人,三十八就是其中之一。”
一提到叶三十八,陈霁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刺蘼的死。
叶三十五知她心中所想,愧疚地低声道:“叶一大人一共有四个养子,长子叶忘,二子叶海,三子叶静,四子叶贤,这四个兄弟的感情在外人眼里都是很好的,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其中只有三子叶静是真正的咒术师,而且就是现任的叶二师父。”
青狐察觉到叶三十五话里的模糊点,不满道:“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想说什么?”
陈霁也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说叶一和叶二此刻不在族内,那他们在哪?”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射向叶三十五。
“我只想告诉你们两点,一,叶忘是明面上的长公子,可他弟弟才是实际上的掌权者,他的居心到底为何谁也不知,”叶三十五深吸一口气,看向陈霁,缓缓说道:“二,他们此次行动兵分两路,一路是叶忘,负责追捕你,另一路是叶一大人和叶二师父,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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