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宇,这条路不是这么好走的。能抽身就早点抽身吧!”堂爷爷年纪也大了。而且一辈子都浸淫在书画之中,秉性最是温和。就是碰上陈承宇这样的事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辞。
“你怎么不想想家里人,你太爷还有爷奶年纪都大了,你就不能让他们安心吗?承宇,就当妈求你,你们断了吧!行吗?断了~~~啊~~~”堂婶拽着陈承宇的衣服哭得不能自已。
“晞晞,你要记住你的笔不是戳向家里人的刀!”这是自重生之后叶母对她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
。。。。。。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堂中两人就是一言不发,等到其他人停下才慢慢走去祖庙。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偌大的祖庙就剩下窗楣之间透进来的光线和祖庙内长点的蜡烛。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气温还是不高,两个人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不一会就感到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偏偏身形没有一点晃动,目光直视这祖庙里供奉的众多陈家先祖的排位。
“大哥,能说说你和阿梁是怎么在一起的吗?”也许是为了转移膝盖处的疼痛,叶弥尔起了一个话头。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陈承宇想了想,“我记得第一次知道他还是因为你,那时候我和太叔公他们一起看你参加图书奖,没想到就看到了源梁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认错。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有趣。”
“那时候我也吓了一跳,你知道阿梁的家庭背景,有那样的傲气实属正常,只是后来逐渐自大。要是阿梁自己看透,八成现在有是另一个宋垂文。”说到这里叶弥尔也插了两句话。
“你还记得我接管鸿鹄第一年去徽州出差吗?”
“当然记得!你还给我带了一方徽砚——等等!我记得阿梁那时候跟我说他为了新书出去采风好像在徽州带了一段时间,不会~~~~”
“没错!那次出差我们俩就碰上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简简单单的相遇,平平常常的相知,水到渠成的相爱,最不平凡的就是两个人是同性,而恰恰就是这种平凡的感情才是陈承宇最渴慕的。从陈承宇说话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对这份感情的珍视,家族的压力恐怕难以让他放弃。
“源梁看似温润可亲,其实性子和我最是相似。我还记得我跟他表白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还在猜你究竟什么时候跟我表白’。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的傻样真是让人发笑。”
“大哥,我第一次觉得在这件事上帮你是个正确的决定。”叶弥尔好像愣了个神,“呵~~~你都不知道你以前理智的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就像对待小柿子一样,你即使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你也想要对他好疼他爱他,可是你的理智却遏制了你感性的举动。刚刚你在说起阿梁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直达眼底的笑意~~~大哥,他真的给了你想要的所有。”
叶弥尔隐约感觉到陈承宇曾经的经历可能十分黑暗,看到有一个人能打破陈承宇的心理防线,叶弥尔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要是他们也能这么想就好了~~~晞晞,还撑得住吗?”他自己是没什么问题,比这更痛苦的经历都过来了,这小小的罚跪真的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叶弥尔受不受得了。
“没事!”叶弥尔其实已经麻木了,膝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了。说出来还不是多一个人难受?叶弥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平时写书再怎么没日没夜那也是精神的疲累。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折磨,叶弥尔没哭出来就算好的了。
“噼嘶噼嘶!”木质的窗户被掀开。探出两个脑袋,似乎是在搬运什么东西。
“晞晞姐姐!呜呜~~~”原来是在竹村学习的张云栖,一看到叶弥尔紧皱的眉头和发白的脸色就忍不住带出哭腔了。
“你小声点,想把人引过来啊!”陈翼遥凶巴巴的说,“哥。姐,这是暖宝宝。祖庙里是在太冷了,你们赶紧贴上!”陈翼遥把暖宝宝递给他们,又在背包里翻着。
“姐,这是护膝。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样寒气一侵更难受了。栖栖你帮姐给套上!”看叶弥尔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肯定没什么力气。
张云栖红着眼眶帮着套上护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晞晞姐姐,这是我太爷爷给我的药丸,说是补元气的。你和承宇哥分了吧。”
两个半大孩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谁都没有说让他们稍微敷衍一下。这几人全是传承多年的家族出身。明白罚跪祖庙是什么意义。这样带些东西进来让他们不这么难受已经是极限,要是还开口让他们偷偷懒敷衍敷衍就不是帮了,而是蔑视祖庙无视祖先,家法严苛一些的家族甚至会因此将族人逐出宗族。
“你们赶紧走吧,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放心吧姐,我们让老师帮着打掩护,等会儿我们先回老师那里然后在回家。”陈翼遥帮着给叶弥尔按了几个穴位,他跟着族里的长辈学了两手中医。这下派上用场了。
“还有哥,那个。。。。谁还有小柿子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住在林间房舍,家里没人为难他们。等会儿我让师母帮忙去看看。”
“你也长大了。”如今陈翼遥办起事来也是井井有条的。早就不见几年前的脱跳。
林间房舍是竹村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住所,平日若是没有客人,村子里偶尔也会有一些闲雅之人过来住住,居住器皿一应俱全。
天色刚刚暗下来,陈翼遥的师母就拎着一个食盒过来。
“您是~~~”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即使是穆源梁也唯有谨言慎行。面对突然出现的中年女子也是小心的开口。
“我丈夫是承宇和未晞的老师,你随他们叫我师母就好了。”师母将食盒放在圆桌上。“你先在这里住着,饭食我会按时送来。有什么事都等承宇和未晞从祖庙里出来再说。”
“师母。”穆源梁从善如流喊道。“你能告诉我他们两个现在是出什么事了吗?”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自己的至交,穆源梁这颗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他们被老爷子罚跪祖庙了。不过孩子你别担心,他们都是老爷子的心头宝,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的。”
“罚跪!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穆源梁失声喊道,就连一旁的小柿子也呜呜的哭出声了。师母心疼的哄着,一面又觉得穆源梁不争气。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被关着,就你一个大人和一孩子,你要是不稳稳当当的,你要孩子怎么办!你也不想想未晞一个事外之人究竟是为了谁才受这样的苦的!你要是照顾不好孩子就让我带回去!”师母要强了一辈子,就讨厌的就是那种遇着点事就六神无主担不起胆子的人了。而穆源梁刚刚的表现恰好触及了师母的雷点。
是啊!小柿子还在呢,要是自己都慌了,要小柿子怎么办?
“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师母,他们时候出来你告诉我一声,现在这种局面我不太好在村子里走动。”
师母点头答应了,把小柿子抱给穆源梁,“记着,你还有个孩子要照顾呢。”
穆源梁摸摸小柿子的头,“小柿子,我们吃饭去喽!”
“穆叔叔,爸爸和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小柿子还小不明白什么叫罚跪祖庙,可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理解,他能感觉的出来罚跪祖庙是个不好的东西。
“只要小柿子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爸爸和姑姑很快就会回来了。要是他们回来,穆叔叔马上告诉你,好不好?”师母说的对!叶弥尔为了他和承宇的事受了这么大的哭,自己要是哭天抢地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穆叔叔,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什~~~什么?”穆源梁失神道,连手里的动作的僵住了。
“姑姑说你和小柿子还有爸爸是一家人,一家人不是应该有爸爸和妈妈吗?”
对啊!他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穆源梁用力的点头,无关性别,只因为妈妈和爸爸还有小柿子是一家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祖庙里两人身影端正的跪在牌位前,林间房舍内小柿子憨憨入睡,穆源梁难以入眠,陈家宅里个个辗转反侧,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一夜没睡眉宇之间的疲累尽显无疑,用冷水泼面才清醒了一点。本来这时候应该是早课的,可是今天恐怕谁都没有心情。
堂叔刚迈进堂屋就看见一个本家子弟从里面出来,满面愁容,不由的让人心里发慌,快步进去,就见太叔公面色不虞。
“浩倡,过一会儿你去祖庙把他们带出来吧。”
“是。”
普通人维持一个姿势几个小时都很困难,更何况叶弥尔和陈承宇两个人是跪在冰冷的石板上长达十几个小时,要是在跪下去这膝盖恐怕就要废了!
陈承宇身体素质明显比叶弥尔要好,此时也是痛苦万分,全靠意志力在撑着。而叶弥尔更是脸色苍白,连唇色都透出惨白的颜色。意识已经开始飘忽,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还能这么身姿端正的跪着早就不是因为什么意志力的原因,恐怕是连稍稍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承宇艰难的转过头,一看叶弥尔的状况,真是三魂飞了七魄,“晞晞!晞晞!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晞晞!”
叶弥尔模糊之中听到什么声音,张张嘴想要回答,可是没有一点声音。眼皮耷拉着,别说睁开了,就是稍微抽动一下都没有。
陈承宇也顾不得身在祖庙了,刚想把上身转向叶弥尔,就发现力不从心。他虽然比叶弥尔情况好一点,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下半身根本没有知觉,连在原地挪转一下都不可能。陈承宇这样一着急,仅剩的一点体力就这样消耗了,妄图挪动的身体一下子就扑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叶弥尔身子摇摇晃晃,眉头无意识的皱起——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陈承宇记得只能大喊。可是身心俱疲的他发出的声音不比蚊子重多少。堂叔、陈谨言还有叶父一进门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目眦欲裂。
叶父小心的托起叶弥尔的上身,根本不敢去碰她的膝盖,眼眶含泪。其他两个大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夜不见,好好的孩子就成了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受不了。
“恩~~~疼~~~”
“哼~~~”
听着两个孩子无意识的闷哼声和呼痛声,叶母和堂婶的眼泪就止不住留下来,就是负责处理伤处的周静姝也是觉得惨不忍睹。
刚抱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腿连伸直都办不到,维持着跪立的姿势。连裤子都是直接剪开的。,即使是直接剪开,当把布料慢慢揭开的时候,叶弥尔都无意识的呼痛,这还是套了护膝的呀!
长时间的跪立,膝盖都有一些微微的变形,肌肉都呈现出畸形的形态,加上一片黑紫。都无法想象两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周静姝擦药就不敢涂抹,而是把药水直接浸润药棉,敷在膝盖上。而叶母和堂婶就一直拖着两人的双腿直到能够伸直放在床上。叶母是中医大家,可是也怕关心则乱,手上不察伤了两人。因此把处理伤处的事交给了周静姝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陈家宅,太叔公不停的转动着手里的翡翠把玩件,堂爷爷也是呆坐在椅子上,其余人或坐或站。
“怎么样了?”一看堂婶她们出来。堂叔就抢先一步上前问道。
“伤到筋骨了,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不能用力。这两天连走路都不行。定期换药,注意保暖。还有配合药物每晚按摩。”叶母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会伤的这么重,以前也有罚跪祖庙的人,可是很多都没撑住或者没有这两人这么实心眼,硬生生实打实跪了十几个小时!
太叔公也是觉得心灰意冷,现在躺在屋子里的两个人孩子都是他最心爱的子孙,就连这样没人监督的惩戒都不含一丝水分硬生生杠了过来。要从他们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真是太难太难了,难道真要为了承宇性向的事弄得两个孩子满身是伤?还是像二十几年前一样把他们赶出去,他老了~~~没有下一个二十年了~~~~
太叔公满身落寞的站起身,“浩倡,等会儿你们三个把林间房舍那边的人接过来吧。”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出屋子,一抬眼,看着头顶上略微刺眼的太阳——这阴沉天还是要过去的。
剩下的人相互看看,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喜还是悲。唉——只要孩子高兴,这日子就是开心的。说到底,有哪个做父母长辈的能犟得过孩子呢!
“穆爸爸,你看!有人来了!”正在院子里玩的小柿子首先发现了堂叔他们,跳起来喊着。自己却一溜烟儿跑到穆源梁身后躲起来。
穆源梁张张嘴想喊人,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才合适,“三位伯父,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一手轻轻摸着小柿子的头发,好像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承宇和晞晞今天早上出来了。”堂叔更不知道怎么和穆源梁相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真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