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之夏 22(3)
“嗯,那就不要再等了。”嘉阳说。
“不要再等?您的意思是?”功典问。
“马上回日本,不要让她继续留在中国了。”嘉阳坚定地说。
老功典不但没有丝毫不愿意,反倒希望儿子快些去给Saki觅新的落脚之地,他可不愿让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再有丝毫的闪失了。他希望让儿子赶快和Saki一起,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剩下的,就是他和嘉阳的合作了。他和嘉阳都心知肚明,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日本人这点和中国人有共通点,就是只有变成一家人了,才是心理上的保证。
为了儿子的事,这是老功典在中国待的最长的一次。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老功典,对自己的儿子的性格并不是很满意,他也怪自己,一直以来并没有对功典尽过太多父亲应该尽的责任。一直是视事业如命的老功典,在商战中打拼了三十多年后,终于在事业上登峰造极,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亲情。他总是告诫自己,要尽量补偿对儿子的感情,但已经和自己的事业做伴半辈子的他,始终却也放不下自己多年的伙伴。他尽自己所能,想扶儿子上位,为此,专门送儿子去美国读经济,但儿子对做生意,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重视的,反倒是儿女情长。但也好,他爱的人,至少对自己有用,但是,儿子的这种性格,以后肯定会耽误很多事情,所以,还是先领着他走一段再说吧。
现在的局势来看,前景对老功典来说真是有些不好,中日关系的僵局,势必会影响自己公司进驻中国的发展,但老功典毕竟也是眼光独到且长远的人。小泉首相的做法,也势必会影响到他以后在政坛的发展,他的这个举动,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他这个首相,早晚也会下台。接下来,肯定是一个亲华的首相上任。那时候,表面亲华,官位稳稳的嘉阳,定会凭着自己的好人缘和业绩,再向上爬一把,他所有的人际关系和权利,也会大大的提升。到时候,就是自己借势在中国大展宏图的时候。
嘉阳此时,真是陷入了一个沼泽一样,噩耗经常在梦里降临。心底的恐惧,使得他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女儿就是他的唯一,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钱途。他害怕失去女儿,女儿的身体,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炸,她的腿,也已经向自己敲了警钟。老功典其实就是两父女的希望,若让老功典知道了真相,老功典势必会和自己撇开关系,到时候能帮Saki的人,就没有了。能帮自己的人,也就没有了。
而现在,搅合在所有事情中间的,就是这个中国男孩,他有可能打乱自己所有的计划,他的存在,会拖累了Saki,也会拖累自己。他必须马上想出办法,让自己女儿日夜惦记的这个中国男孩赶快脱离Saki生活的空间。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为Saki做任何事情。
嘉阳的生活,虽然在别人眼里看似富足,但这些都像是定期租用一样。他的地位,并没有给他带来大量的存款,但只有存款,才是对Saki最大的帮助。但是,凭借自己,他无能为力。
在门口,他听见女儿在自己房间里自言自语,他更是担心不已。女儿对中国男孩的爱,已经让她有些无发自拔了,唯一的办法,也就是让女儿回国,让时间来冲淡她的感情。这种强加于人,也许对女儿不太公平,但也许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顺利结束了半天的拍摄,在车上,缪嘉琳和大家一起聊着天。车子向酒店的方向开去,大家决定把疲惫的工作抛在酒店,换上一种心情,开始继续享受东京带来的快乐。
在房间,内森对着镜子,试着新买的外套,表情自信,并未因刘也看他而变得有丝毫的羞涩。
“还缺一条红色的裤子。你觉得呢?”内森看着镜子单手插着腰说。
“对,对,缺!”刘也说。
“你真烦,你不会说配红裤子不好看啊!”内森噘了噘嘴说……
“您是资深造型师,当然说的有道理。”刘也说。
“又要害得我花钱。讨厌。”内森无奈的看了看天花板说。
樱花之夏 22(4)
“这样吧,有时间,我带你去下北泽,那里二手店特多,有好多东西,名牌店里都没有。”刘也说。
“你有时间带我去?你不泡缪缪了?”内森眯着眼睛边缕着鬓角的头发边说。
“我泡什么泡,你就说你去不去吧?”刘也说。
“那实在不行,就拉缪缪一起去。”内森坐在床上,长出了一口细气说。
“嗯,好,那这两天有时间咱们一起去。”刘也说。
“然后,我看你怎么泡缪缪!”内森用手捂着嘴笑着说。
“我靠,你果然没正经的。”刘也笑。
“谁说的?我工作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正经得很!”内森瞥了刘也一眼清了清嗓子说。
樱花之夏 23(1)
Saki在家有些心神不定的,做什么都做不进去,什么事情,保准做一会就走神。嘉阳不让Saki独自出门,他告诉Saki,怕她在受到什么欺负,让她安心在家。Saki在家有些闲得发慌,他趴在窗前,看着rich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爸爸从不知自己抽烟,只有趁爸爸不在,Saki才敢在家偷偷的抽烟,跪在榻榻米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因为在窗前,他看见爸爸的车开出了院子。
Saki找出了指甲油,准备给指甲涂上新的颜色。他厌倦了以前的颜色,所以都给抠个干净,选了半天,他决定给自己涂上粉红色的指甲。他想涂给刘也看,虽然刘也还有三四天才能回来。
一个一个的涂了上去,每往一个指甲上涂上颜色,Saki都觉得是代表着对刘也的思念。每涂一个Saki都要用嘴吹一吹,就好像吹一吹,就能把刘也吹到她身边一样。
终于涂好了,Saki看着十个指甲,满意地笑了一笑,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终于笑出来了。虽然,那些伤痛,给Saki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但他还是尽量的乐观,因为,她还有她等待的刘也。
“我现在给你看的是,我新的指甲。我突然觉得人生呢,其实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只要有信仰。你一定会好奇,脸上的伤疤,她就快好了,不要担心,看看新的指甲,粉红色,你会喜欢吗?一定会吧。我的腿好多了,和以前差不多了,所以不要担心了。在那边工作得顺利吗?那里的女孩都很漂亮的,但千万不要喜欢她们啊,北京这两天的确发生了些事情,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勇敢面对的,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相信,以后在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有你陪伴的,恩,一定会的。最后,再给你看看我的粉红色的指甲。”Saki躺在榻榻米上,用手举着DV,从上向下,拍着自己。
飞机划过浮云,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功典带着乱糟糟的心情,坐在归乡的航班上。
走出机场,功典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了的气味,被吸进了他的鼻子。东京虽然是功典的故乡,但是,功典在东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
二十年前,一个制造汽车的工厂,老功典是一个身穿普通工作服维修汽车的工作人员。那时,老功典已经在这家工厂工作了将近十个年头,勤勤恳恳的他,每天重复着上班下班的模式化生活。由于他的工资只将将够自己的生活,没有一点富余,所以,功典并没有交女朋友的机会。还有一个致命伤,就是老功典是一个年过三十,而且有严重秃顶的大龄青年。以至于,那时同事们就已经称他为老功典。这些加在一起,使得他找起女朋友来难上加难,但勤奋好学是老功典的优点,因为他相信,终会有一天,他会变得不一样,当然,不一样的不是他的外表。
那个冬天的一天,由于加班到很晚,他错过了末班车。沮丧的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根本负担不起昂贵的出租汽车费,他只有决定,徒步走回家。天气很寒冷,老功典几乎把浑身漏在外面的肉,全部缩进了他沾满油污的棉衣里。走了大概一站地,忽然又刮起了大风,由于寒风的阻挡无法继续前行,他只有躲到附近的一个地下通道内,先避避寒。
走进地下通道,他用袖子擦了擦,流出的鼻涕,然后边搓手边跺脚,给取暖身体。外面狂风大作,街边的树被刮出了弧线。
老功典看着外面,开始犹豫了起来,如果一直是这样的天气,走回家里,天可能都亮了。他干脆坐在了墙边,浑身缩作了一团,听着外面呼啸的大风。老功典忽然大哭了起来,虽然,他一直相信,自己以后会不一样,但是,这一天要从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都已经三张儿多了,还是两手空空。每天卖力的给老板干活,但是,日子却一点都没有改变,打工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老功典越哭越烈。
哭着哭着,老功典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人声嘈杂,老功典眯着眼睛,看着人来人往,突然,他醒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地下通道。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发现自己迟到了,他慌忙站起身,准备要走。这时,他发现每过来一个人,都会朝他看一看,他低下头,也看了看自己,除了脏,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再向旁边看了看,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别人朝他投向异样眼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小婴儿,老功典哭笑不得,不知所措。
樱花之夏 23(2)
“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他,这不是我的啊!这……”老功典在旁人的目光中自言自语
小婴儿这时突然哭了起来,老功典一下子乱了阵脚一样,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难道想把你的孩子扔了么?”“这样太不好了吧?”“真是有畜牲一样的心啊!!”围观的路人向他抛去了这样的话语
小婴儿哭得越来越厉害,老功典一听着哭声,突然想到,昨晚自己在这里独自流泪的情景。婴儿稚嫩的哭声,像刀一样刺进了老功典的心。他俯下身,将婴儿抱在了怀里,小婴儿一下子,停止住了哭声。小孩子长得白白嫩嫩,老功典抱着小孩,突然笑了起来,这时他发现裹在婴儿身上的被子里,有一张纸条:
出于很多原因,“我没有办法抚养他,辛苦你,希望你把他养大,他会改变你的生活!”
老功典心想,一个小孩能改变自己什么生活,但是,既然这孩子被托付给了自己,他怎么能再将他遗弃呢。于是,老功典抱着孩子,走出了地下通道。风和日丽,让人难以想象昨夜的情景。老功典并没有去上班,而是先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小屋。
小孩子在床上又哭又闹,让老功典有些不耐烦,毕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小婴儿使他手忙脚乱。他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股恶臭飘进他的鼻子,原来他拉了大便。
老功典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拉起了他的两条小腿,定睛一看,屁股底下除了大便,还有一个小的塑料袋,打开一看,一张存折。存折的数目,着实吓了老功典一跳,他这才想起,纸条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会改变你的生活。”老功典一下子咧开了嘴。
从此,老功典的生活真的改变了,他用这些钱开办了自己的汽车制造工厂,买了自己喜欢的汽车,银行里有了自己的巨额存款,他一夜之间,变了样。
他是一个贪财的人,他不愿找女朋友或结婚,因为他知道,女的看上的决不是他的外表。因为他不去想这些,使得他把所有的心思全部用在了他的事业上,一天一天过去,他的资产也一天一天的膨胀。当然,这个孩子,也一天一天的长大了。
功典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是谁,当然,他真正的爸爸是谁,更无从考究。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出生的时候,妈妈抛弃了自己还有爸爸老功典,爸爸勤苦创业,才有了今天。
功典父子在东京虽然没有一个正经的家,但是,并不代表功典无家可归,老功典在新宿投资的豪华酒店,就是功典的落脚之地。
首要的任务,功典要帮Saki联系一所像样的大学,一所能让Saki满意的大学,当然,东京大学是不二的选择。
在下北泽一带,刘也带着缪嘉琳和内森,穿梭在一个个二手服装店里。刘也看得津津有味,缪嘉琳尾随其后,内森捂着鼻子跟着。
“旧货的味道,我真是没有什么好感。”内森用拇指和食指掐着鼻子,以至于声音变得细尖。
“感情是培养出来的,看看刘也,就知道了。”缪嘉琳试穿着一件皮衣说。
“光顾自己,还说帮我挑红裤子,切!”内森边说边和缪嘉琳向刘也翻着眼睛。
“给,红裤子,”刘也递给内森一条红裤子。
“瞧,这不一直帮你挑么!”缪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