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嘴角抽搐,她不怕不言跟她犟,可他一哭,她实在是……
外面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吗?”
灵玉松开掐着手,把不言往床上一放,起身去开门。
院门打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站在那里,她身上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挎着竹篮,里面放着青蔬,刚买菜回来的样子。
“这位……”看到灵玉的样子,妇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妇人道,“小孩子就是爱哭闹,耐心哄哄就好……”
灵玉听了几句,啼笑皆非。原来这妇人以为她在打孩子?
正想否认,想想又改了口:“多谢大嫂提点,吵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见她态度客气,妇人笑了,态度亲切不少:“我家姓石,就住在隔壁,你叫我石大嫂就是了。妹子看着年纪不大,这是成亲不久吧?”
灵玉含糊地答应一句。
妇人说:“第一个孩子是难带些,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趁手的,来隔壁找我就是,可别打孩子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多谢,石大嫂进来坐会儿?”
石大嫂道:“我还得回去做饭呢,就不坐了。”
又说了几句,石大嫂走了。
灵玉关上院门回屋。
“都怪你,叫那么大声,人家还以为我在打孩子!”看到坐在床铺上气鼓鼓的不言,灵玉说。
不言肥嘟嘟的手臂,像大人一样盘在胸前,听了这话怒道:“你本来就在打孩子!”
“……”灵玉不跟他吵。
在这里落了脚,灵玉就把事情说了。
当不言听到她说出“道侣”两个字时,呆了好久没回神。之后就是变成刚才那样了,不言想趁机弄死徐逆,灵玉不让,于是两人就在床上扭成一团了。灵玉仗着自己身高手长,把不言压得死死的,不让他动。
刚才学凶巴巴的,不言想到刚才的事,悲从中来,又哭起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肯定还没睡醒!我家主人怎么会跟紫郢勾搭在一起?我一定在做梦,我要再睡一会儿……”
他话没说完,人已被灵玉一手揪了起来,自己坐到床上,顺手把他按在自己膝盖上。
“不言!”
眼角还挂着眼泪,不言的小胖脸就被灵玉一双手捧住,对上她的。
“我严肃认真地告诉你,怀素是怀素,我是我。怀素走的是绝情道,我不一定要顺着她的路走下去,所以,那些话你就不用提了。”
不言扁嘴:“你开什么玩笑?你继承的是怀素的道,偏偏这一步扭曲了,万一以后出问题怎么办?”
“出问题就解决啊!”灵玉理所当然地说。
“不要!”不言扭着小身子,“就算你们已经是道侣了,也可以分开,现在马上去杀了紫郢,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怀素的功法,并不追求保留阳元阴元,所以,有过双修道侣什么的,不言一点都不介意。就当主人玩弄了紫郢一回好了,这么想的话,不言还是挺愉快的。
但是!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肉身的联系无所谓,感情的牵扯才是最要命的。不言是仙书的器灵,追随怀素几十万年,对于怀素的道再清楚不过。当年怀素可是亲手斩了七情,踏入绝情道,成就大乘的,他怎么能让灵玉七情缠身?
虽然说,紫郢的转世七情缠身这种事让他很愉快……
灵玉瞪他:“不听话了是不是?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啊?”
“你是主人也不能任性!”不言瞪着她。
灵玉叹气:“不言,有些事发生了不能当没发生的。之前你清醒的时候,我修为还低,有些事自己没拿定主意。但是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是怀素,我也不要做怀素。走到今天,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不后悔,也不想后悔。”
不言又开始吧嗒掉眼泪了:“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我要回去继续睡。我的主人不可能跟紫郢成为道侣的,这是假的,我一定是睡糊涂了……”
说到后来,不言已经不管灵玉说什么了,从她膝上扭下来,胖胖的小身子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不动了。
灵玉哭笑不得。
不言的反应没那么激烈,好像是件好事,可仔细一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得知这件事后,不言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徐逆弄死,这件事就可以当没发生过了,典型的自我催眠。
眼看灵玉不为所动,不言自己又没了力量,没办法,他干脆逃避现实,假装这是做梦。
他这哪是反应不激烈啊,压根就是还没接受现实。
“喂,你是器灵,器灵是这么睡觉的吗?”灵玉捅了捅躺在床上的白胖小子。
不言睁开眼,暴怒:“那你让我回仙书啊!”
灵玉翻个白眼:“我傻啊,你要是回了仙书,有了力量,非要跟我作对怎么办?”
让不言回仙书,就算仙书在沉睡中,他也能得到部分力量。而她自己呢?重伤在身,跟凡人没两样,到时候还得防范自己的器灵。呵呵,她又没疯。
反正,不言没接受现实之前,灵玉不准备让他回去。现在是她是凡人,他也是凡人,多公平。
“乖儿子,听话,别闹了。”
不言暴跳起来:“谁是你儿子?混蛋,我要弑主!”(未完待续)
☆、1090、清醒
不言气个半死,可又拿灵玉无可奈何。
灵玉不让他回仙书,借不到仙书之力,刚刚化灵的身躯,连个法术都用不出来。
而灵玉,非常淡定地过起了普通凡人的日子。
她换上了凡人的衣衫,置办了家当,还结识了邻居。
“徐家弟妹,你的线穿错了。”小院里,灵玉和石大嫂坐在树荫下飞针走线。
咳,确切地说,飞针走线的是石大嫂,灵玉正在和一团绣线奋斗,什么一根线劈几股,听了石大嫂的讲解,灵玉更糊涂了。
石大嫂给她劈了线,又给她穿好了针,指点起来:“先照着这个绣吧,慢慢来。”
“谢谢石大嫂。”灵玉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可以难倒她的,谁知道,拿起针线,她就傻了。
好不容易在石大嫂的指点下,学会了用针,可绣出来歪歪扭扭的,别说花样,连缝衣服都缝不好。真是奇了怪了,再复杂的灵符,她都能轻易画出来,偏偏拿起针线就笨得跟什么似的。
她视线斜了斜,石大嫂还带了她七岁的女儿,可就是这个七岁的小姑娘,拿着针线都比她像样。
石大嫂飞快地绣着一件荷包,一边绣一边道:“弟妹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从来没拿过针线,瞧瞧这手,怕是什么粗活都没干过吧?”
她这么说的时候,小姑娘羡慕地看了一眼灵玉的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细嫩得半个茧也没有。不过,石大嫂可不知道,灵玉练武吃过的苦比做粗活多多了,之所以没有茧。只是修士身无杂质而已。
不言听到石大嫂的话,发出“嗤”一声轻笑。真是凡人愚妇,没有见识!
灵玉眯起眼:“不言?”
不能回仙书的不言,这会儿只穿着肚兜,蹲在小院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磨盘边,拿着根棍子咬牙切齿地捅着磨盘下面的蚂蚁窝,跟凡人小孩没什么两样。
不言站起身。把棍子藏在身后。委屈地看着灵玉。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威胁他!
石大嫂听出灵玉语气不善,忙道:“哎呀。徐家弟妹,小孩子家不懂事,别生气,别生气。巧儿。不用做针线了,跟弟弟玩去。”
“哎!”不用做针线。小姑娘开心极了,放下手上的东西,过去拉不言,“徐家弟弟。我们去玩。”
不言更悲愤了。他化灵后的模样,跟凡人小孩两三岁差不多。被叫弟弟就算了,为什么前面还要加徐家两个字?紫郢的转世占了主人便宜。还要占他的便宜!
灵玉威胁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乖乖去玩?
形势比人强,不言扁扁嘴。只能跟着巧儿去了。
为什么像他这么靠谱的器灵,会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主人?装凡人就算了,现在他们没修为,只能暂时装成凡人,为什么他还要姓徐?那个可恶的紫郢,等自己恢复了能力,一定要报今日之大仇……
“徐家弟妹,你当家的怎么都没见?”石大嫂干着活,好奇地问了一句。
灵玉答道:“他身体不好,养着呢!”
“原来是这样。”石大嫂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徐家弟妹看着是个没吃过苦的,却嫁了个病秧子,身边还带了个两三岁的娃,这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见她一张帕子绣得不成样,石大嫂正想开口指点几句,忽见她突然把手中帕子往针线篮里一丢,站起身来。
“弟妹?”石大嫂刚说完,就听正房的门发出一声轻响,有人开了门。
刹时,石大嫂张口结舌,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出现在房门口的,是个穿紫袍的青年男子,看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身量极高,身姿挺拔。似乎有些不适应洒下来的阳光,他抬手挡住,微微眯起眼。
阳光从他指缝间漏下来,照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洒下点点金色辉光。
“你醒了?”灵玉走上前,扶住他,“身体怎么样?”
徐逆的目光缓缓移动了一下,落在她脸上。他的表情还很僵硬,不过,没有了那日的空茫,看起来好像恢复一点了。
“吱吱。”一只全身灰白的老鼠从他身后钻出来,看到灵玉,受了惊吓一般钻回屋。
“来,先到这边坐坐。”灵玉扶着他,在自己原先的位置坐下来,倒了杯茶过来。
徐逆还是愣愣的,灵玉喂他喝水,他就喝水,听话得很。
这杯水,当然不是普通的茶,而是灵玉早就准备好的符水。徐逆喝下去后,脸色慢慢好看起来了。
石大嫂刚才看呆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脸上浮起笑:“徐家弟妹,这就是你当家的?真是一表人才啊!”
心里却想,长得这么一副好相貌,却是个病秧子,唉,真是可惜了。这徐家弟妹也是的,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得撑起家来才成。看看,这病病歪歪的样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客套了几句,石大嫂觉得自己留下来不合适,便告辞了。
“巧儿!快把弟弟送回来,咱回家去了!”
石大嫂母女离开,小院一片安静。
不言回来了,站在不远处忿忿地看着他们。
他手好痒,好想冲上去把紫郢杀了了事,可是……
不言看了看手上拿的木棒,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么根细木棒,八成打不死他。算了算了,先饶了他,以后再慢慢找机会。
“徐逆?”灵玉试探地唤。
徐逆的目光缓缓移动,焦距落在她的脸上。
他伸手按住额头,似乎头很疼。
“你要是不舒服,继续去休息。”灵玉低声说,“我们现在安全了,没关系的。”
既然无梦真君的玉牌指向罗幽界,那么这里暂时就是安全的。现在,他们只是凡人,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只要她尽快恢复修为,罗幽界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们。
徐逆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好半天,吃力地唤出:“灵……玉?”
灵玉露出欣喜的表情:“你记得,这就好了!”
徐逆的记忆被青索剑鞘强行洗过,短期内,灵玉不指望他能恢复正常。现在他还能唤出她的名字,说明他并没有被虚假记忆完全洗脑。
唤出名字后,徐逆又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在青锋受了不言一击,同样受了重伤。不过,这伤不算要紧,关键是他的记忆。也不知道青索剑鞘用的什么方法,把虚假记忆灌入徐逆脑中,将他强行改造成初化灵的紫郢。现在青索剑鞘已经被打回原形,虚假记忆正在慢慢褪去,如果徐逆能够正常恢复记忆,那就不要了。他的伤主要是受了震荡,恢复起来比灵玉容易。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灵玉说,将徐逆扶起。
徐逆没有反对,顺从地让她扶进去,重新躺在了床上。
看到他再次闭上眼,似乎想要睡一觉,灵玉叹了口气。
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青索剑鞘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锋界,又为什么要把徐逆变成那样,这些事情,早晚她要弄清楚。
徐逆又睡过去了。
刚才那只矿鼠,从床上钻出来,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灵玉。
灵玉也看着它。她对这只矿鼠很好奇,在青锋界会发现徐逆,就是因为这只矿鼠从宝山里偷了矿石出来。灵玉原以为,这只矿鼠是徐逆训练出来的,可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既然徐逆被洗脑成紫郢,那么也就没时间去训什么矿鼠。这只矿鼠到底是怎么来的?它为什么要跟着徐逆?还有,它偷的矿石到哪里去了?
灵玉感觉到它身上有着徐逆的气息,向它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