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听到这里,问道:“你年纪不大,就有炼气五层的修为,常理来说,最少也修炼了五六年。你并非自幼修道,十二岁才踏上仙路,怎么这么快就引气入体?”
“这个……”程放吞吞吐吐。
罗蕴笑道:“我来说吧。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在寻找仙缘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位行将坐化的散修,用毕生功力助他冲进了炼气期。”
“原来如此。”灵玉摇头道,“如此引气入体,虽然便捷,后患却不好消除,难怪你根基不稳。”
通常情况下,修士都是从学习道经开始,领悟了观想境界,才接受引气入体。直接冲进炼气期,领悟力跟不上,修炼就会困难重重。
灵玉初见程放,还以为他受到优待才会根基不稳,原来自身入道用错了方法。
“这孩子资质不错,凭着那本残破功法修炼到炼气五层,来到上界。我偶然遇见,觉得他与你有几分相似,又同样姓程,问了一下,才知道他是你后辈。”罗蕴说,“他身怀你留下的机缘,却懵懂不知,直到遇见我,才知那块令牌是你的信物。”
灵玉摇头道:“我留了信物,却没能给后辈带来机缘,看来是要我补上了。”
罗蕴却道:“你可别太大方了,我一直不告诉他令牌的主人是谁,就是怕他心中有所期望,而忽略了自身的努力。”
“呵……”灵玉笑了起来,“罗师兄真是越来越像长辈了。他如今根基不稳,我怎会不知拔苗助长的危害?”
罗蕴挥挥手,说:“只是提醒你而已,他是你的后辈,就算你要带他走,我也没有二话。”
听到这句,程放眼睛发亮。他知道,跟着灵玉,前程一定更好。
灵玉略一思索,道:“我有赌约在身,带他回去,也没有心思教导。以他如今的修为和状态,留在星罗海更好。根基不稳,将来隐患重重,罗师兄,还要劳烦你多多费心。”
罗蕴松了口气,虽然说灵玉要带韩放走,他不会多说什么,可她要真这么做,他实在不放心——程师妹不是个会教弟子的人。
“他如今是玄渊观的人,我当然要照应。”
灵玉把玩着手中的玉牌,手中灵光闪动,在其中留下印记。将令牌抛给掩藏不住失望之色的程放,她说:“这令牌里,留有我的印记,若你有朝一日陷入瓶颈无法突破,可来陵苍太白宗寻我。记住,这个瓶颈,最起码要是筑基期的,若是你不能依靠自己达到筑基,我不会给你任何机缘。”
程放接过令牌,怔了好一会儿,才应道:“是……”
见他满脸失望,灵玉从怀中取出一物,说道:“你我同为程家子孙,能够在沧溟界重逢,也算有缘,这是见面礼,希望你能善加利用。”
程放接过那件东西,大喜过望:“谢姑祖婆婆,弟子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灵玉给他的,是自己筑基期时用的青空剑。这柄剑,品质不凡,但是,炼气期无法使用,算是给程放一个念想。
等到程放退下,灵玉道:“这孩子是野路子出身,心性修炼不过关,还要罗师兄多多费心。”
罗蕴微笑:“心性慢慢磨练就是,我已经让他从头学道经,他还年轻,不怕没有机会。”
看程放的样子,性格还算踏实,只是从小缺乏教导,行事有些虚浮,需要慢慢纠正。
“程师妹。”罗蕴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你真的放任程家败落,不打算插手吗?”
灵玉道:“凡人家族,自有兴衰规律,插手做什么?”
“……”罗蕴若有所思。
灵玉看他这神情,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罗蕴的家族,不像程家只是凡人家族,当年他之所以参加寻找上界通道之事,就是因为受到了家族冷遇,想要证明自己。
两百年前,灵玉打通玄渊界到沧溟界的通道,已经败落的罗家知道他还活着,欣喜若狂,通过她联系上罗蕴。
罗蕴如何安置罗家,灵玉没有多管,这次来玄渊观,看罗蕴的行事,应该没有给罗家什么特殊待遇。不过,他不比灵玉干脆,离家之后,就断了尘缘,放手不管,想来这些年时常也会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罗师兄,世间万物,自有天道。”灵玉提点了一句。
罗蕴回过神,渐渐露出明了的神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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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百年过往
灵玉和罗蕴两人站在龙尾山的上空,看着下面的茶田。
从上往下看,这些茶田被整齐地分成几座茶园,按灵脉差异培植不同品质的灵茶。各处阵法严整,来往弟子井然有序。
“下界通道刚刚打通的时候,我们除了道观,别无所有,只能分散弟子,到处打工。没有产业,发展困难,刚开始几十年,下界来的修士,有许多加入了别的势力,没有留在玄渊观。”
这些事,灵玉大概知道一些。来到上界后,张青书得了她巩固精元的丹药,又活了三十多年,一度寻求筑基,可惜精元流失太多,没能如愿。
初时那二三十年间,玄渊界上来的修士没人筑基,人心浮动,难以支撑。
后来,王通启和蒋抚鸣先后筑基成功,才稳住了局势。
王通启筑基时,将近七十,蒋抚鸣也是过了五十才筑基成功的。
在他们之后,又有一名修士筑基,那一位比他们好得多,筑基时没超过四十。
有三名筑基修士坐镇,玄渊观总算生存了下来。
当然了,灵玉给的那道灵符,还是起了作用的。有一位结丹期的太上长老存在,就算那位太上长老并没有留在玄渊观内,也能够给弟子们树立信心。
罗蕴到了星罗海,找到玄渊观,王通启等人大喜过望。
与他们几个刚刚筑基的不同,罗蕴已经筑基圆满,而且还是实力强悍的剑修。
上任观主昌明坐化,他们完全没有异议地将观主之位交给罗蕴,但罗蕴认为,自己不适合当观主,支持xing格稳重而又有决断力的王通启当观主,自己只是坐镇主观。
一般情况下,罗蕴并不参与玄渊观事务,他的精力主要花在教导弟子上面,就算有什么想法,只会提出建议,具体交给王通启和蒋抚鸣处理。
灵玉十分意外,罗蕴xing情优柔寡断,确实不适合做观主,但他很擅长教导弟子。正是因为有他的指点,王通启和蒋抚鸣才能在一百多年间修炼到筑基后期。
回想罗蕴自己,他无论资质还是悟xing都只是平平,靠着顽强的毅力,才能走到今天。他亦是过了五十才筑基成功,结丹更是到了三百岁。他在每一个阶段停留的时间都很长,因此对各个阶段的修炼难点了如指掌,知道如何在天分不足的情况下,克服困难,一步步向前。
灵玉觉得,教导弟子这种事,还真得罗蕴来。她自己修炼飞快,心境通达,反而对修炼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了解不足。
如此一来,倒是各得其所。在玄渊观,罗蕴过得很自在,不必逼迫自己改变xing格,也不会受到同门责难,而玄渊观也需要罗蕴这么一个人来教导弟子。
“自从我来了玄渊观,总觉得没有自己的产业,依靠四处打工,无法稳定发展,因此想出了这个主意。”罗蕴说,“来的时候,你给了我几件东西,用不上的,我都变卖了,再加上自己的积蓄,拿来租地,开始种茶。”
灵玉道:“还是罗师兄想得周到,不像我,把他们带上来,买了块地,就撒手不管了。”
罗蕴笑道:“要不是你打通了通道,哪有我的事?你就别谦虚了,谦虚过了头,就成了骄傲。”
灵玉想想也笑了起来。
踌躇了一下,罗蕴又道:“嗯,还要感谢一个人,租龙尾山这件事,范师弟帮了很大的忙。”
“哦?”灵玉有些意外。范闲书对玄渊观漠不关心,他明明就在飞廉城,却没想过打通两界的通道。当初告诉罗蕴,有难处去找范闲书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只希望范闲书看在她的份上,伸一把手。
罗蕴笑道:“范师弟现在可了不得,我也就在你面前喊他师弟,可不敢让别人听到。”
来到星罗海,灵玉还没有打听过范闲书的消息,听到这话,便问:“莫非他如今成了飞鹤楼的楼主?”以范闲书的本事,灵玉并不怀疑。
罗蕴神秘地摇头:“比这个更了不起。”
灵玉更好奇了:“飞鹤楼如今掌控着飞廉城,什么身份会比飞鹤楼楼主还了不起?”
罗蕴卖够了关子,才向她解释:“程师妹许久没来星罗海,怕是不知道,如今的星罗海,跟以前可不一样。星罗三岛,分别归属飞鹤楼、真武阁、清风堂,在这三个大势力上面,还有一个统管星罗海势力的联盟,称为群英会。这个群英会,才是星罗海真正的霸主。”
灵玉奇道:“各势力自由发展,是星罗海的传统,哪怕联盟,也不过两三个势力si下结盟,这个群英会是怎么回事?统管星罗海势力?”
罗蕴说:“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结丹修士,像我这样的人物,星罗海没一千也有几百,这些高层面的事情,我哪会知道?”
灵玉想想也是,于是她的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关仙石什么事?”
罗蕴笑了笑,笑容里有感怀亦有骄傲:“范师弟是群英会的元老,亦是最终决策人之一。”
换句话说,范闲书现在堪称星罗海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
灵玉并不觉得意外,当年在星罗海重逢的时候,她就知道,范闲书不再是她认识的仙石了,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她也不觉得多么欢喜,想必他自己也不会多么欢喜。
“那他的修为呢?元后了吗?”
罗蕴摇头而笑:“程师妹,你们这些人,思考问题都是这样的吗?随随便便就元后,叫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啊?”笑罢,他认真答道,“我到星罗海没几年,他就结婴了,大概六十年前,晋阶中期,想来后期不远了。”
若是以前,他一定不会这么想,元婴后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他到星罗海不久,范闲书结婴,不过二十年后,灵玉亦迈入元婴期。从元婴初期到中期,两人同样只花了五六十年。如此算来,百年晋阶元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有时候想起来,罗蕴都觉得自己不容易。他还在苦苦寻找结丹契机的时候,当年与他一同来到上界,称为师弟师妹的两个人,已经达到元婴中期了。他没有被这两个人刺ji到失去信心,还能够结丹,现在仍然稳稳地修炼着,真是太难得了!
“果然……”灵玉喃喃自语。
对于范闲书的飞速晋阶,她没有太吃惊,因为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与缘修交换秘密后,对范闲书存在另一种想法。
那个天命之人的说法,范闲书亦是wen合的……
这些年来,范闲书并没有与她书信往来。当年分别时,他就清楚地说过,星罗海动乱将至,他不清楚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灵玉敏感地觉得,范闲书很矛盾,他对她的情谊没有变,但似乎不想与她多接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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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租了龙尾山种茶,不过三五年时间,就有了收益。我们只是个小势力,连结丹修士都没有,少不得有人眼红。逼不得已,我去找了范师弟,他二话不说,帮我们解决了问题。”罗蕴笑道,“这百余年时间,我们靠着种茶的收益慢慢积累起资金,终于在几年前买下了龙尾山。”
灵玉吃了一惊:“你们买下了整座龙尾山?”当初她只是买下道观那块地皮,都花了上万块灵石,龙尾山这么大,得多少灵石了?种茶的收益有这么高吗?
“是。”似乎看出了她的疑huo,罗蕴解释,“能够买下龙尾山,多亏了范师弟。我们百余年间积累的财富,其实只够买一个茶园,是范师弟出面讲了价,又出了大头,我们才能买下整座山。”
灵玉没想到范闲书会为玄渊观做到这个程度,虽说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买下龙尾山一点也不难,但他愿意做,这很不容易。
相比起来,她为玄渊观做的,反而没有范闲书这么多。
要知道,玄渊观有这么大一座山,必然会引来他人觊觎,百余年来,玄渊观安然无恙,必是有范闲书在背后做靠山。
灵玉叹道:“我这个太上长老,做得有愧啊!”
罗蕴道:“程师妹,我说句实话,范师弟对玄渊观并没有多少旧情,他会做这么多,我觉得还是因为你的缘故。”
灵玉没有否认,范闲书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探究起来没有多大意义。
既然玄渊观发展良好,茶园经营得有声有se,灵玉就没有插手,她说:“既然资金方面问题不大,其他方面也要发展一下才好,比如炼丹师、炼器师,都要培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