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无怏显然是故意的,他觉得陶朱一本正经又机灵的样子很好玩,比灵玉更对他心意。
灵玉的性子,像苍华真人多些,蔚无怏自认比他们正经多了。
“我们该回去了。”蔚无怏逗着陶朱,抽空对灵玉说了一句。
“啊?”灵玉愣了一下。“我们可以就这么回去吗?”她还以为,从东溟过来的事情不解释清楚,不能回宗门呢!
“难道你不想回去?”
“想,当然想!”灵玉连忙点头,离开宗门这么久。她也想回去看看。师父只说师祖没事了,具体如何没有详说。还有那些故人,分别多年,不知有什么境遇……
蔚无怏揪起陶朱:“没别的东西要收拾,这就走吧。”
灵玉没有意见,师徒俩跟方入微告别,带着陶朱出了船舱。
褚九通听说他们要走,追在蔚无怏身后喊:“你这小子,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初想蹭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一口一个褚大哥,现在找到徒弟完事了,扭头就走。你对得起我吗?”
灵玉不可思议地看着褚九通,又看看师父大人。
蔚无怏有点脸红,随即理直气壮地道:“你想让我留下来干什么?天天看你练肌肉吗?”
“喂喂!”褚九通抗议了,“老蔚,别说得我有断袖之癖似的好吗?你长得再美,也是个男人,我可没兴趣!”
蔚无怏撇嘴:“别担心,我对你也没兴趣。咱们就此别过,免得坏了名声。”
说罢,不理褚九通,带着徒弟和徒孙,从凌天舟的禁制缺口飞出去了。
他们祖孙三人消失在天际,褚九通还在凌天舟上喊:“蔚无怏,你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一名元婴修士正好从船舱里出来,面色古怪地打量着褚九通,好半天,问了一句:“老褚,你跟蔚无怏成其好事了?”
“呸!”褚九通啐了一口,“瞎说什么?”这只是个比方,比方!
蔚无怏已经听不见了,他和灵玉两人,裹着陶朱往西边飞遁。
刚开始,陶朱还咬着牙不肯进灵兽袋。可是,蔚无怏和灵玉归心似箭,遁速达到了极致,很快他受不了高空飞遁的压力,自动请求进灵兽袋了。
师徒两人飞遁大半个月,终于看到了陆地。
他们到达战场出口,借由传送阵回到凌云城,回到师门。
几十年未归,太白宗又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灵玉已经很习惯了,每次回来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和蔚无怏回山,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峰见掌门。
看到顾清华的时候,灵玉吓了一跳。
顾真人的外表年纪虽然不小,可一直起来都是仙风道骨气度风华。可这次一见,他好像老了很多。
这种老,并非长了皱纹或者白发,而是眼神举止,隐约透出老态。
太白宗即将换代,灵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得这么深刻。
看到灵玉安全回来,且晋阶中期,顾真人喜不自胜,一迭声地叫人去请几位真人过来。
很快,显化真人等过来了。
灵玉再一次感觉到几位真人正在老去。尤其是杨真人,老态最明显。
“好,很好。”显化真人叹道,“四位中期,就算没人突破至后期。太白宗也能再持续千年兴盛。”
除了苍华真人这位老资格中期修士,蔚无怏、方入微都突破了,再加上灵玉,四位元中,他们可以安心了。
还有两百年时间,太白宗就算不出元后,多两名元婴修士却是不难。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这些老一辈修士纷纷坐化,太白宗实力下滑也有限。
等到灵玉在蔚无怏的示意下将东溟的经历说罢,几位真人更是欢喜。
蔚无怏能想到的。几位真人当然也能想到。连他没想到的。几位真人也想到了。
如果能够抓住这次商机,太白宗说不定能迎来一次大发展。突破后期这种事,要看机缘,求不来。可是,有大笔的物资投入,多培养两个元婴还是很有可能的。
把事情交代完,灵玉跟着蔚无怏回观云峰。
两人先回蔚无怏的洞府,把陶朱安顿下来。
灵玉站在药园旁,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问:“师父,几位师弟师妹呢?都不在这里了吗?”
蔚无怏的目光黯了黯,说:“孝玉结丹后搬了洞府。青琼至今没能结丹,闭死关去了。至于你孟师弟……几年前陨落了。”
灵玉吃了一惊。程孝玉结丹时,她还在宗门内,冷青琼一直卡在结丹关口,这事她多少能猜到。只是没想到孟希陨落了。
对这位性子高傲的师弟,她印象不深。孟希喜欢在外游历,灵玉自己也是一出门就好多年,没什么机会碰到。
她后来跟冷青琼关系好转,与孟希却一直淡淡的。
“孟师弟不是三百岁未到吗?怎么会……”
“他久久未能结丹,心魔滋生,后来强行突破,走火入魔了。”蔚无怏摇摇头,不欲再说,“死生本是寻常事,仙路上陨落在半途的何其多。”
灵玉叹了口气。四位师弟师妹,她跟孟希关系最冷淡,听说他陨落,只是有些伤感,倒谈不上伤心。
可是,师父一定很难过吧?
蔚无怏怎么说也是元婴修士,很快摆脱了伤感的情绪,说:“别耽搁时间了,去见你师祖吧。”
“嗯!”师徒两个去往观云台。
还没走到,灵玉远远地看到一人倚在观云台的栏杆上,一袭黄裳,曲线起伏。
随后,她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有点熟悉,仔细感应,却又觉得完全陌生。
这人到底是谁?
及至近前,灵玉看清了,黄裳的主人是个女子。外表二十七、八的样子,眉目娇艳,风韵极佳。只是,她总觉得这女子看起来有点古怪,到底古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师父?”灵玉停住脚步,唤道。
蔚无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黄裳女子正懒洋洋倚在栏杆上,看到他们过来,挥了挥手:“小蔚子,你回来了?这就是你徒弟?”
她展露出来的修为只有元婴初期,可老气横秋的语气,却当蔚无怏是小辈似的。
小蔚子,这是什么称呼?
灵玉眼神古怪地看着蔚无怏。
元婴女修,大喇喇地躺在师祖的洞府门口,一副“我是主人”的样子,还叫师父小蔚子,该不会是……
“师父,难道这是师祖母?”她小声传音。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蔚无怏还没说话,黄裳女子已经瞪了她一眼,“苍华那老头,给我当孙子还便宜他了!别瞎说,坏了婆婆的兴致!”
灵玉睁大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刚才用的是传音,按理说,同阶修士都听不到,为什么这黄裳女子却能听到?难道她隐藏了修为?还有语气,自称婆婆,说苍华真人当她孙子都便宜了,这得什么岁数?她身上一点也没有老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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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任公子
蔚无怏轻咳一声,居然没有发火。他对灵玉道:“这是仙娥前辈,快向她见礼。”
灵玉更糊涂了,只有名字,没有来历,而且师父大人被叫小蔚子都没有生气,太白宗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物?
尽管满腹疑问,师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乖乖见了礼:“见过仙娥前辈。”
“算了吧,你们这些小家伙,表面上一个个多礼得很,心里指不定骂我老妖精呢!”仙娥懒洋洋地挥挥手,压根没起身,就这么半坐半躺地倚在栏杆上。这个动作,常人做来多数坐没坐相,可她做来,却有着别人学不来的慵懒风流。
灵玉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更甚了,仙娥身上生气灵息一样不缺,可行止之间,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而且这种古怪,让她觉得很熟悉。
蔚无怏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灵玉觉得,这位仙娥八成说对了……
“前辈稍坐,晚辈先带小徒去见师父。”蔚无怏客气地招呼一声,示意灵玉跟着他进去。
他们过来之时,早有道童去禀报了,苍华真人直接在自己的修炼室见他们。
“哈哈哈哈,中期,哈哈哈哈……”
还没踏进修炼室,灵玉就听到师祖大人在狂笑。
灵玉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她就知道,师祖一定是这样的反应,师父再得意都会顾着形象,只有师祖,完全不管……
果然,看到她进来,苍华真人指着她叫道:“灵玉,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徒孙!”
灵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苍华真人的模样。他脸色红润精神饱满,看样子,被夺舍而损伤的元气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放下心,跟着蔚无怏向师祖见了礼。
“免了免了,”苍华真人挥着手。“坐下慢慢说。”
此时,早有侍奉的仆从取了蒲团过来,摆放到苍华真人面前。
灵玉突然发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那个端来灵果的青年。
这青年模样清秀、气质温文,修为竟是结丹圆满。
太白宗元婴修士再说,也不可能拿结丹修士当仆从,这人看起来怎么好像在打杂?
再仔细一看,这青年眼熟至极。
灵玉突然出声:“你不是那个……任公子吗?”
青年愣了愣,抬起头来。
两个人对个正着。灵玉看得真切。微微蹙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人形貌。分明就是当年极光城中意图抢夺紫庭的任公子,他是广陵真人的后辈,怎么会在太白宗?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苍华真人身边侍奉。以任公子心性和修为,怎么可能甘愿做这种“低贱”的事?
而且,他的形貌虽与任公子一般无二,气质却完全不同。时隔多年,灵玉还记得任公子嚣张而饱含戾气的样子,正因为他的戾气太明显了,她之前根本没发现,他其实长得不错。
蔚无怏在旁边问:“你认得他?”
灵玉轻轻点头:“如果他姓任,号云举。那应该就是我见过的那位任公子。”
蔚无怏道:“他确实叫任云举,是广陵真人的后辈。当年你蓝师叔带着定魂玉回来不久,他就找上来门来,用定魂玉的使用方法,换一个容身之处。他自愿在你师祖身边服侍。说是想求一个出身。”
所谓的求出身,自然是让苍华真人收他为徒。看样子,这位任公子野心不小,不然,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在太白宗开辟洞府,呼奴使婢。
不过,看他的处境,苍华真人并没有收他为徒。
灵玉私心也不希望苍华真人收下这位任公子——让她叫任公子为师叔?开什么玩笑!
看着这张脸,灵玉想起了狡诈的广陵真人,还有当初他的嚣张贪婪,不禁有些忧虑。师祖留这么个人贴身服侍,是不是不太好?
任云举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豫,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入太白宗始,昔年之事如同过往云烟,已经一笔抹去。云举摒弃过往,只愿在苍华师伯身边,静心磨练心性。”
“这样啊……”灵玉说,“你确实与当年完全不同了,修为也稳固了不少。”
任云举露出一丝笑意,越发显得温文儒雅:“真人若不放心,云举愿意接受监督。”
灵玉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挥手道:“没事了,你去吧。”
任云举再次施了一礼,安静地退了出去。举止温文有礼,没有半点昔日的痕迹。
闲杂人等都退下,灵玉迫不及待地问:“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当初师祖被夺舍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怎么会知道我们需要定魂玉?”
蔚无怏说:“你师祖的事情,他并不知道。广陵真人死后,他处境艰难,后来打听到,广陵真人暗算你们失手,料想定魂玉落在我们手上,才大着胆子找上门来。”
灵玉已经知道,当年那个元婴老头,就是广陵真人用定魂玉捏的,难怪一时元婴、一时结婴,表现得那么奇怪。
只是蔚无怏没有详说,她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他还真是胆大,我们没有找他算账,还敢找上门来!”
“可不是?”蔚无怏说,“这小子,想必吃了不少苦,自来到太白宗,性情大变,老实得很。说起来,他资质不错,如果心性磨练过关,不是没有结婴的可能。”
灵玉又问:“那师祖准备怎么处置他?结丹圆满的修为,干着杂役的活,好像不大合适?”
苍华真人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他自愿的,随他去!要是他安分,等到结婴之时指点一二就是。”
看来师祖对任云举态度很一般,灵玉放了心。
都说本性难移,她见过以前的任公子,知道他是什么脾气,就这么留在师祖身边,总觉得不妥。
“对了,快说说你是怎么回事!”苍华真人迫不及待地问。灵玉刚刚张口,他又伸手阻止了,“等等。”
说罢,他掐起指诀,在修炼室周围布下一个一个禁制,层层叠叠。
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