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方法都是他不希望的,剩下的只有走水路了,虽然估算下到蒙特也得十天左右,可相对来说那是最快的办法。
然而这个办法却并不实际,因为宽约百丈的河面上光溜溜的,连一只小船都没有。
为了找寻回去的快捷方法,时间耗去不少,已到午时时分。那些整理垃圾的大婶们此时也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聚集在一块,拿出一早带来的饭食吃了起来。
心烦意乱下,灵渡倒不觉得多饿,看着这些生活在社会低层的大妈大婶,他心中涌出股羡慕之意,她们的生活是多么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需整天里勾心斗角。
忽然,他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他想到件事,这些人是如何到这来的?据他所知,在这附近没有什么村庄,那她们一定是从挺远处来,这样她们也一定有交通工具。
想到这,他兴冲冲跑上前去,对着这群大婶深深地鞠了个躬,道:“各位长辈好,小子乃这次猎人认证的参赛选手,因为误了时间,没上到回蒙特的飞船,不知哪位好心人能暂借交通工具与我一用,回头我一定重谢以报。”
为了能达成目的,这番话灵渡说得礼貌有加。
这群人听说眼前的怪小伙竟是这次的参赛者,纷纷停下吃饭站了起来,其中有个颇为健壮的大婶霸道地推开正欲围向他的人群,热情地道:“俺们都是三十里外白田村人,俺家男人有个表姐也住你们蒙特城里,算起来俺们可不是外人。”
灵渡一面莫名其妙随着她的拉扯往不远处的河岸边走,心里一面感慨地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来到岸边,只见一排排用竹子扎成的小筏在河面飘荡,难怪之前他没有发现了。他随口问道:“祢们便是坐这个来的?”
这位热心大婶神情间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应道:“乡下人,造不起大船,让您笑话了。”
灵渡见状自责不已,她能好心载自己就很不错了,这么多嘴干嘛。正想解释几句,这位大婶利索地跳入其中一只竹排上,颇为得意地道:“我的筏子是这里最好的,摆功也属我最好,包您坐在上面舒适平稳,不比大船来得差。”
话说到这份上,灵渡也不再解释,忙应道:“是,是,是。”跳上竹筏。
竹筏随之往前滑动起来,他站在筏端,感觉虽然并未如她说的般舒适,倒还算平稳。
大概划了十几里,毕竟只是小竹筏,速度和他估算的并不相同,加上心忧重伤在家的爷爷,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只无奈这位热心大婶滔滔不绝的问题,偶尔回应几声。
这时灵渡有点奇怪,那位大婶已经好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不会是我的冷淡令她不高兴了吧。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为了打破这种气氛,他扭回头勉强露出笑容,问道:“大婶家白田村应该快要到了吧?”
“嗯哪,再转几个弯就到俺们村渡头了,到时俺俩先在那停一停,俺给俺们家捎捎话,完了再送你上蒙特。”
灵渡听了大为感激:“真是多谢大婶了,回头我一定好好报答。”
“俺们自家人客气啥,这个……只是……”
灵渡见她有话在口,便道:“大婶有话请直说。”
“嗯,反正俺们也不是外人,俺就直说了。从这上蒙特也不是个短路,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个把月,家里面还有活一时不好放下,您看……您看是不是该给点……”
灵渡顿时明白过来她是要钱。原本这也很应该,坐她筏子,给她筏钱。可他不像好友钱招财与欧来宝,他是有钱便花,身边从来留不住钱。之前跟在欧来宝身边,吃喝一切都是欧来宝付帐,他现在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
于是,他心下有些戚戚然地道:“大婶说的极是,从这到蒙特路途遥远,理该给祢报酬。只是……由于匆忙,出门时我并未带钱在身,所以,等到了蒙特我再给祢怎样?”
“什么?没钱?你们参加那个大赛的人会没有钱?”她突然停止了划筏,大吼起来:“没钱你坐什么筏子?”
她的这个表现使灵渡呆了呆,变化也太快了,刚才还说不是外人呢。只无奈自己理亏在先,道:“不是说不给,等到了蒙特我一定重给。再说,上竹筏时祢也没说要钱啊!”
“不要钱谁载呀,天下间哪有这般好的事,你做给俺瞧瞧。操它个王八犊子的,俺家的娃因为没钱连媳妇都没找着,你在这说不要钱?”
原本灵渡心情就不好,她这乡下泼妇骂街般的态度使他心中更涌出一股怒火,禁不住吼道:“别吵嚷了,祢不载我下去就是。”不知怎么,肩头那赖狐像要配合灵渡骇人般尖气怪叫一声,嘴巴张得老大。
灵渡的这声怒吼立刻把她镇住,提醒她注意,眼前这位绿色皮肤的怪人可是来参加那种大赛的,得罪不起。然而乡里间那种不得吃亏的脾性令她还是不依不饶,只是声音语气要好上许多:“可都载了你十多里了,你就这样下去怎么行,多少也要表示表示。”
面对这种人,灵渡实在没有办法,刚才的那声怒吼因为爷爷受伤而发泄的成份重些。他只能道:“我身上确实没钱,否则一定给祢,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去吧。”
“不成,俺看你这身衣服还不错,俺家的娃长得与你一般壮实,多少就用这个抵点。”
灵渡的这身衣服是今早肯盾给他的,衣料做工都很精细考究,用来抵载到蒙特的筏钱都该够了。不想再与她纠缠,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好在凭他的身体,少穿件外套并无大碍。他叹了口气,正欲解下外套。
就在这时,一句软柔的声音由下游悠悠传来,声音不大,但灵渡却听得非常清楚:“秋夜风寒,这位少年的载资便由我代他付吧。”
灵渡讶异地扭头望去,下游十丈左右处,一艘乌篷小船随流缓缓而下。船上一位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壮汉撑着尾桨,他的旁边立着一白一蓝两道苗条身影,刚才那话便是从其中一位口中发出。
听见有人付帐,那位大婶立马高兴起来,猛撑几竿,竹筏飞快朝小船靠近。
靠得近处,灵渡才把两道人影瞧得分明。
其中身着蓝衫的乃一美妇,年纪看似三十左右,身材修长,面容中隐隐透出一股刚毅。
而右边的那位穿着一袭神职人员的白袍,白纱遮面,流云乌丝直垂至腰,用个荆环简单束住,高雅气质中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渺。
灵渡十分肯定,自己与这人尚是首次见面,可隐约中他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来,不知不觉不由得看痴了。
“少年郎,载资已经帮你给过,我家小姐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乘此船前往蒙特。”
一句脆而有力的声音把灵渡唤醒,这次他看到说话的是那位蓝衣美妇。那很明显,之前的那句轻柔之音便是令他震撼的遮面白衣女子说出。
灵渡正急于赶回蒙特,有人相送实在求之不得,连忙轻身一跃,落入小船。然后,他又朝摆筏大婶看去,她正低着头欢喜地数着手上的载钱,高兴之色不言而明。
小船缓缓往下行去,不为灵渡的上船有所改变。
没人说话,一切都显得那般宁静。可灵渡总觉得气氛有点怪异。自从他上船后,蓝衣美妇便没再看他一眼,眼晴一直落在她旁边的白衣女子身上,仿佛世间只有这人值得她重视。
而白纱遮面的女子却一直静静地望着自己,这怎么不叫灵渡感到怪异。
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出于礼貌,更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灵渡深深一辑,首先出声道:“多谢两位仗义疏财,等回到蒙特,小子定双倍奉还。”
按灵渡的脾性从不在意这种小事,那点小钱根本无需挂齿,可一是不清楚别人怎么想,二个他总得说些什么吧。
蓝衣美妇没有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他所说,而白衣女子好像也一样。
灵渡心下大叫,怪了。可既然主人都不作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愣待着就愣待着吧。
无奈下,灵渡只好看看蓝天,再看看碧水,以此来打消寂寞。初时见到白衣女子便产生亲切感的震撼过去后,他又念及了重伤的爷爷,眼见小船行驶得并不快,担心之色又显露出来。
倏地,从来都只会趴在他肩上瞌睡,对他不当主人看待、对外界一切也从不关心的赖狐忽然立了起来,两只眼睛冒出湛湛精光。
灵渡奇怪地扭头看去,这时的赖狐别看身子不大,却也显得很是威武。他大觉滑稽,正想取笑几声,忽然,眼角边一直望向他的白衣女子缓缓跪下,面朝他这方向拜了三下,其身旁的蓝衣美妇虽然脸上带有不解之色,却也跟着行了大礼。
灵渡现在莫名其妙到了极点,眼前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行为举止如此特别。这时,偶然发了会疯的赖狐好像又恢复正常,一如既往地趴着打起了瞌睡。
在灵渡奇怪中,白衣女子也站了起来:“看你神色间透出股匆忙,不知心中有何急事?”声音轻柔,带有淡淡的磁性,又好似充满无尽的沧桑,他听了差点又要失神。
灵渡目光凝视,经过念力改造的犀利双眼隐约看到,在她嘴角边仿佛挂着轻轻的笑容,那股熟悉感再次袭来,不知为何,他焦急的心变得平和,微微一笑道:“今早突闻家中爷爷重病在床,我又误了时间没能上到飞船,所以才那般着急。”
“哦?”白衣女子怔了一下,忽转向撑桨大汉道:“船往蒙特方向,行快些吧。”
大汉一愣,道:“之前不是议好往最东边丛云山脉的吗?怎么……”
蓝衣美妇抢先回道:“我家小姐说去,你去便是了,船钱不会少你。”
撑船汉子噢了一声,双手加上力道,小船如疾箭般顺着水流驶去。
白衣女子满意地笑了笑,对着灵渡轻声道:“时已渐晚,我习惯早睡,便不陪你了。船内有些干粮,你请自便吧。”说完倾身略一施礼,莲步款款地走入篷内。
不知不觉已近傍晚,灵渡都一整天未进米食了。在船头立了一会,等篷内没有了声音,他轻轻地走进,在船内小桌上拿了几块干饼与一些清水,退了出去。
只在退出那一刹那,偷瞄了眼侧卧在船篷内的白衣女子,她那优雅的姿态,便是睡时也隐隐带着圣洁。
碧水蓝天,白日晴空,一艘小船顺流而驶,一位少年站立船头。
今天是灵渡登上小船的第八天,再过不久便到离蒙特城最近的渡口,健壮船家撑船的功夫非常不错,一路加速下来,整整缩短了两天的时间。
小船不大,这几天灵渡晚上与船家一起睡在外面船板,说实话他还真是不习惯。好在有时天亮后白衣女子也会叫他进篷里躺会,不然没等回到蒙特,他自己已经不行了。
现在灵渡已经知道白衣遮面的女子名为蒂丝,那位蓝衣美妇则是她的待从坭堤。灵渡从未见蒂丝把面巾取下来过,不过根据侍从坭堤的年纪推算,蒂丝至少过了三十。
“又是整晚没睡吧,快去里面休息会。”蒂丝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怎么,每次听见她叫自己进篷休息的关心声语,灵渡心里总会泛起一片温暖,或许是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的缘故吧。
“不了,快到蒙特了,我站这就好。”灵渡恭敬地应道,如果欧来宝此时见到他这模样定会惊讶死,除了面对爷爷外,他还从没对谁如此恭敬过。
见灵渡不进去,蒂丝也不再劝,并肩站在他身旁,静静地仰望天空。
灵渡知道蒂丝不爱说话,平时就连长年相随的侍从也不多聊,眼中常常带有化不去的哀愁。灵渡一直也不愿打扰她,只是再过不久他便要离开,他觉得应该问问她家住哪,以后会去哪里,将来有机会也好再见面。
于是他组织好语言道:“很感谢这些天祢的照顾,不知道祢家在哪,以后我也好登门拜谢。”
蒂丝收回望向天边的目光,叹了口气,看着灵渡道:“我没有家。”顿了顿又道:“此许小事,拜谢便不用了。与你相遇皆为缘份,缘聚缘散,只要有缘,以后自有相见之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灵渡感觉得出她并不是在说客套话,只好继续道:“那祢以后会去哪里?如果没事的话,不如去蒙特我家坐坐吧?”这也并非客气话,这几天如果不是与蒂丝处在一起,他肯定会整天担忧重伤在床的爷爷,以致心神不安,身体虚垮。
蒂丝踌躇了,好像在考虑是否要去,思索了好久,最后她仿佛忍住了什么般,缓缓道:“以后有机会再去你家吧,我要去丛云山脉找个人。”
灵渡噢了一声,他知道丛云山脉在辖区的最东边,不知她要找的是什么人。
蒂丝忽然问道:“你家既然在蒙特,那你听说过古陵没有?”
古陵商社?这个词最近都听得灵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