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笔电打开,飞凰的新闻下也是各种心碎的评论,以及咒骂、惋惜声等等不断而来。他抿唇一逐个看着,忍不住点了一支香烟。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下来。可是时间不长,秘书就闯了进来,说:“骆少,有人上了天台要跳楼。”
骆少腾眉心一跳,从办公椅上起身,便跟着她也上了去。
跳楼的是个男子,飞凰集团的中层干部。骆少腾到的时候,上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尤其是他工作的部门,都在劝着他。
“骆少来了。”
“骆少来了。”
骆少腾上来,他们自动让出一条路。
“下来。”骆少腾比任何人都直接,吐出的这两个字也都冰冷。
男子颤了颤,却没有动。
骆少腾皱起眉头。
男人壮着胆子回视着他,说:“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死要活。那是因为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飞凰就算倒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也不会饿死,甚至去国外照样过优渥的生活。
可是我不一样,我熬了十年,终于熬到个部门经理当当。我刚买了房,我儿子才五岁,我很骄傲地把他送进了国际幼儿园。
可是现在飞凰要垮了,我的房贷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他有病的,每个月都需要很多钱。“
男人一副被生活压垮的模样,崩溃地吼着,吼的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着这个哭的难看的男人。只有骆少腾一脸冰冷,他说:“那你就跳吧,跳了之后,你儿子会被人从房子里赶出去,医院也不会接收。”
“啊——”男子或许只是想得到一点安慰,听了他的话后彻底崩溃,大叫一声便纵身一跃。幸好消防来的及时,气垫接住了他,然后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里。
骆少腾让人封锁了去天台的门,回到办公室,公司内部却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骆少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些还没散去的市民,以及收拾残局的消防人员。
李志敲门进来,看到他绷紧的侧面,头微低了下。刚刚的事件,他心里也不好受。
“什么事?”骆少腾问,终于收回了目光。
李志终于想起自己进来的正事,报告,说:“骆少,有人在收购公司的股票。”
如今的飞凰集团使很多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股票跌至到低点,抛售的也比比皆是,这时候居然还有人在搞收购,虽然做的不太明显,但是还是被他们注意到了。
骆少腾做这些事的时候,本来就已经预测到很多后果,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意外,只是快速打开自己的笔电,目光落在铺满数据动态的屏幕上,问:“查到是谁了吗?”
“还没,刚发现就来报告你了。”李志说。
骆少腾微微颔首,说:“尽快查。”
李志微微颔首,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准备退下去。脚刚挪动了下,又有点迟疑停住,对他地说:“骆少,管家刚刚来过一次,说骆老那边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骆少腾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下,唇色微抿,半晌没有说话。
——分隔线——
这天,余小西去了机场。
骆少腾申请的航线,专机送陆周出去治撩,包括表嫂和小豆包,还有姑夫姑丈全部跟着离开了,国内可以称之为她的家人的只剩下余妈妈和余小北。
毕竟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亲人,就这么骤然分别。虽然陆周一家不可以不会回来,还是难免让人伤感。看着机身慢慢冲上云霄,余妈妈还是忍不住抹了泪。
“妈。”余小北抱住她,也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余小西将陆周害成这样,不管做到哪种程度,这辈子也都难以填满心里的愧疚。她将目光从机坪转回来,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妈,小北,你们不要这样。陆周痊愈了自然会回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她这样安慰着妈妈和妹妹,将愧疚积压在了心里,表情的云淡风清。
一个人的情绪总是可以影响到周围的人,母女俩听了果然一边抹眼睛一边笑起来。
余妈妈附和,说:“是啊,早晚都会回来的。”然后拍拍余小北的手。
余小北点头,也控制自己的情绪,笑了笑。
“走吧,回酒店好好休息。”余小西说。
自陆周出事后,家人真的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陆周也不需要照顾了,他们也该好好休息。
母女三人相携从机场出来,没料到一出门就遭到媒体围堵。
飞凰集团的事闹的很大,今天又曝出因为无力偿还贷款,银行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资产可能会被抵押等等,所以媒体更加疯狂。
他们甚至问余小西带自己的家人来机场,是否有转移家人和资产的嫌疑?
幸好这次出行骆少腾做了准备,保镖护航,她们费了好大的劲才离开机场,然后回到骆少腾给她们安排的酒店。媒体穷追不舍,一直追到酒店外。
看着外面的情景,余小西觉得自己暂时出不去,就在客房里陪着母亲。
余小北将电视打开,里面也正在播放着飞凰集团的新闻。播音员的每字每句,仿佛都在隐射着飞凰集团走向末路的命途。
“小西,骆家这次真的……”余妈妈欲言又止。
看着外面那些记者,报纸上也登满了这种新闻,余妈妈虽然不懂,但也会忍不住担心。
“没事的妈,我们可以应对,就是这几天要委屈你了,不能出去。”余小西安慰。
余妈妈看着她,认真地问:“小西,妈妈这几天一直有句话想问你。”
“妈,你说。”
四目相望,余妈妈看进女儿的眼底,问:“你这次回到骆少腾的身边是自愿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佟青虽然流产的,但是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也没人弄清楚?前几天的报纸我也看了,他以前有很多女人。俗话说的好,本性难移……”说到底,她还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叫屈。
她是很普通、粗俗的女人不错,但是她也看中婚姻的忠诚,且,这是一块心病。
“妈。”余小西喊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说:这些事你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
佟青的事她知道还没有完,后面将要面对的更多。
余妈妈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她心意已定的样子,也便也没有再说。
毕竟,她不能逼着自己的女儿离婚是不是?
这时客房的门被敲响,骆家的管家出现在门口,有点畏诺地喊了声:“少奶奶。”
余小西侧目看到他有点意外,问:“有事?”
管家则看了眼余妈妈,表情有点为难。
余小西见状便叮嘱妈妈和妹妹早点休息,然后走出客房,管家跟了出来。
“少奶奶,骆老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帮忙劝劝骆少,让他去见骆老一面?”管家说,表情焦急而为难。
余小西则面露不解。
骆少腾与骆钧意见再不和,他都说了骆钧情况不太好,骆少腾还能不去看?
管家的表情更为难了,爷孙俩的事他也闹不太清楚。
余小西本不想多管闲事,没想到管家突然扑通一下子跪下来。
“哎,你这是干什么?”搞的余小西都手足无措了。
“少奶奶,我知道骆老前几天因为佟家的事,让你受委屈的。就求你看在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份上,帮忙劝劝骆少。”
“什么叫最后一次见面?”余小西问,同时心上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不敢深想,安慰着自己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
管家却不说话,脸色灰败到极致。
骆钧自那天受了极大的刺激后,已经经过几次抢救,医生的原话已经让骆少腾过来,因为老爷已经时日不多了。管家想尽办法,但是骆少腾硬起心肠来,他连面都见不到。
余小西连忙拿出手机给骆少腾打电话,那头手机一直在响,却没有没有人接。
“你先带我去医院吧。”余小西说。
管家应了。
两人乘车到了医院,骆钧刚刚抢救过来,还戴着氧气罩。几天不见,形同枯槁,一点生机都没有。
余小西再次拨了骆少腾的电话,这次他倒是接了,问:“有事?”
“我在医院,爷爷——”
“余小西,你忘了他怎么对你的是不是?”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骆少腾打断。
余小西抓紧了下机身,眼前还晃着骆少腾送骆钧进医院的画面,以及他那个晚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说:“你不能过来一趟吗?”她觉得骆少腾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回答她的却只是啪地一声,大概把手机摔了,所以耳朵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余小西收了电话的时候,看到病床上的骆钧醒了。他眼睛有点混沌,看到余小西时候居然露出了微笑。
“骆老,你醒了。”管家紧张地上前。
骆钧目光却落到余小西身上,然后示意管家将自己的床摇起来。管家有点迟疑,却拗不过他,便照做了。
自始至终,余小西只坐在那里没有说什么话,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骆钧将氧气罩拿下来,看着余小西说:“我没想到自己快死的时候,陪在病房里的会是你。”这句话不可谓不悲伤,且,那么讽刺。
可是她来这里并非是出于原谅还是什么。
骆钧前些日子所做的,那是他身为一个骆家家长该做的,他站在他的立场,余小西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亲情在,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伤不伤。而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是骆少腾的爷爷,是自己一个认识的人,仅此而已。
而她给骆少腾打电话,坐在这里,完全是与管家的想法一样。不管骆少腾与骆钧有什么矛盾,他们终究是爷孙。骆少腾那么坚定地拒绝,大概还不知道情况如此严重,后面知道了也许会后悔的。
“你好好休息,骆少腾很快就过来了。”余小西说。
“好孩子,你不用骗我了,他是不愿来见我的。”骆钧说,声音里都是伤感。
其实对于上一辈的恩怨,余小西完全都没听说过,所以他这样说,还是让她不解地皱起眉头。
骆钧咳嗽了两声,说:“你能坐近点吗?”
余小西离的有点远,他现在也没多少力气,觉得说话大点声都费劲,又怕她听不清楚。
余小西只好依言离他近了点,骆钧握着她的手,这次仿佛真拿她是当孙媳看待,说:“你应该没听他提过他的爸爸妈妈吧?”
余小西点头。
骆钧想说,却好像真的已经没什么力气,接连地咳嗽着,管家赶紧将水递上来。
余小西接过水杯,正打算喂骆钧的时候,骆少腾闯了进来。
四目相望,他眼里都是凛冽的气息,让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哪里触了楚峻北的逆鳞。
两人对恃,余小西的气势明显弱一些,低下头。哪怕不抬眼,她都可以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那冰冰冷冷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冻伤。
“这么贤惠,还真把自己当骆家的孙媳妇了?”声音怪腔怪调的,他这个人就这样,不爽的时候刺可以到处扎人。
余小西脸色有点难堪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骆钧,那表情就更讽刺了:“你怎么不想想,当初他可是没把你当孙媳妇。”
“骆少腾……”余小西不赞成地看着他,床上的人毕竟是他的爷爷,已经病成这样,他实在不该这样刻薄。
哪知刚喊了一声,手上便一痛,水杯脱手后哐地一声摔到地上。
玻璃碎裂,水渍洒了一地。
余小西吓的噤声。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是会觉得骆少腾很不孝。
管家也不赞成地喊了一声:“骆少!”
相比起来,骆钧的反应则只是闭上眼睛,唇角的笑愈发透出悲哀,他说:“这是报应啊,报应。”
没有人说话,空间里很静,只有他悲怆的声音:“你恨我是应该的,当初若不是我,你爸就和你妈走了,他不会死,你妈也不会死。”
“你说什么?”骆少腾问,好像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看着他。
骆钧睁开眼睛,好像第一次这么有勇气和坦诚地看着他,说:“你一直怨恨你爸爸,是因为你觉得他抛弃了你们母子是不是?他给了你私生子的身份是不是?其实不是的,当年你妈怀孕的时候,他就执意要离婚,因为我的阻止他才没有离成。后来……他想离开骆家跟你们离开M市,又是因为我,他死在了找你们母子的路上。”
他的声音很平淡,脸上却是极为痛苦的模样,但那不是因为病痛折磨,而是因为自责。这件事他埋在心里多年,早就已经积郁成疾。
两年前快死的时候,他本以为就会带着这个秘密离开,没想到,捡回来的命是为了让他承担更为残酷的事实。他这样说出来也好,说出来后心里果然松快许多。
骆少腾站在那里看着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余小西和管家瞧着他。
骆钧吃力地抬起手,想要再握一下自己孙子的手,说“原谅我,也原谅你爸。”可是手只抬起一半,便重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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