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泽失笑,说道:“幸得三叔早放了风声在外混淆视听,否则萱儿的事也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银环还给他。”
博政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道:“是,那就让他自己找上门来好了。”
博泽又问道:“监器院的匠人什么时候能抽调好?”
博政答道:“明日应该可以准备妥当。”
博泽点头,“我们明日连夜出发。”
博政应是,又微一迟疑,说道:“大哥,你看这事,需得告诉萱儿么?”
博泽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说道:“还是等我们探察清楚了再说罢,目前萱儿的病情不稳定,最好不要让她参与。倘或我们确定形势确实危急,再抽机会将实情告诉她。”
听得两个哥哥要微服巡视渠工,江萱本也想嚷着跟了去,却是转念一想,两个哥哥不在,那才有机会偷溜出去找叶逸乐。
当下恋恋不舍的送了两个哥哥到荆洲城外,却见另有一队装束整齐,身背背囊的人侯在城门外,见博泽博政的车驾的出城来,齐身向三人行礼后便自动归列到随行队伍中。
江萱有些疑惑,打眼那队人马,见那些人的装束不起眼处都有一个奇特的标记。江萱心下一怔,问道:“大哥哥,他们就是监器院的人吗?”疑惑道:“你们去视察渠工还要带监器院的人?”心下暗暗奇怪,父皇说过皇族有严令,皇子必得加冕继承大统后才能涉及掌管监器院的事务,是以即便现在两个哥哥监国,也只能略为审阅监器院的日常事务,而不能干涉其运作。今日两个哥哥不过是微服出巡,竟然调动监器院大队人马,这可有些不同寻常。
见江萱疑惑,博泽微笑道:“不错,他们正是监器院的匠人,据他们掌司说得报昊锡段的渠工地发现罕见矿石,他们便想随了我们一同去探察一番。”
江萱微微点头,这才释然。
两个哥哥走后,江萱安分的在宫中呆了一日,第二日便借查视荆洲政务为名,衣冠端庄,黄巾覆面,仪仗肃然,大张旗鼓的在宫人侍从侍下前呼后拥的来到荆洲府衙。
接受官员参拜后,在众荆洲官员惊疑不定的神情中,假意口吻严肃的询问了一些荆洲府的政务。挨到正午时分,黎衍很乖巧的说备了些时新的菜肴果品请公主殿下在府衙用午膳。江萱欣然应允,摒退众官员差役,在黎衍恭敬引领下来到荆洲府后院。
命一干侍从都退到远处,江萱这才迫不及待的取下头上的黄纱面巾,对神情恭敬站了一旁的黎衍道:“你安排个偏僻的小院,待会就借我在这里小憩的机会,我们好偷溜出去找叶逸乐。”
见黎衍面上有些诧异,江萱着急道:“黎衍,只能这样了。我现在根本不能象以往那般出宫游荡,倘或两个哥哥知道我又私下出宫,他们定然是要生气的。”
黎衍皱眉道,“叶逸乐,”话未说完被江萱打断。
江萱忙说道:“恩,我知道叶逸乐不高兴见到你,这样罢,待会到了那家客栈,你就隐伏在窗外,跟前次一样,见势不对,就飞针扎我的血脉。”
黎衍摇头,“叶逸乐不能再为你诊病了。”沉声道:“他死了!”
江萱一呆,“什么?”
第 80 章
黎衍微微点头,“昨日被人发现在客栈中暴毙身亡,死因不明。仵作怀疑是情绪莫名激动之下气促而亡!”
江萱瞪大了眼,叫道:“这怎么可能!!”
黎衍苦笑道:“我也知道这很荒谬,却是,”看了江萱,神情凝重,沉声道:“这案子也只能这么了结!”轻叹一声,说道:“萱,那日的事,只怕是没能瞒过你哥哥的耳目。”
江萱啊的一声,唇角牵动,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话来,片刻,才气馁道:“黎衍,你还是赶紧告假吧,恩,去,去边塞或者海域列国周游一圈。否则,等二哥哥忙完了这阵,定然不 会轻饶你的。”
黎衍仍是摇头,“我不能走,也走不了。我今日接到大殿下的廷谕,命我即日赶往昊锡。”
江萱一怔,“你要去昊锡?”
黎衍点头,皱眉若有所思,说道:“应是昊锡的渠工出了状况。”叹息道:“萱,现下渠工和迁移事务正是紧张时刻,我身为荆洲知府如何能如此不负责任的离职告假。”摇头道:“我也不能在这般情景下抽身而去。”
江萱诧异,“昊锡有状况!”突然想起那日在崇政殿见到两个哥哥看的地图,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立时有些恍然,难怪当时觉得那地图跟往常所见的渠工图有所不同,只怕那并不是渠工图,而是,天外飞石图。心头一紧,心道,大哥哥说过渠工不过是用来引导化解飞石浩劫的一个幌子,如今他们这么匆忙去巡视渠工,还带了那批监器院的匠人。难道,心头骤然一紧,难道是那个石头又有异象?!却是,那图上怎么又那么多明显的标注。。。。。。。皱眉思索半晌,猛地想起那日在二皇爷书房中偷看到的地图,心头一凛,难道,难道飞石竟然不止一块。想到此处,立时有些莫名担心恐慌,暗忖,大哥哥说过若飞石之劫发作,就会引发一场大灾祸。倘或这么多飞石突然发作,大哥哥他们岂不是身在危险之地。想到此处,心中更是紧张,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昊锡!”
黎衍微微一怔,诧异道:“你和我一起去?!你不是不能随意出宫么?”
江萱一怔,皱了眉头,暗忖,如此跑出荆洲,大哥哥定然是要生气,一顿处罚是挨定了,心中有些迟疑。却是萦绕在心头的担心不安愈来愈重,情绪很有些烦躁。踌躇片刻,终于决定,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我想法子求得母后恩准罢。有母后恩准,想来大哥哥也不会发火。”站起身来,说道:“我现在就赶回宫去,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荆洲城外汇合。”
借口有紧急政务需得请示两个哥哥,江萱在皇后面前极力保证自己沿途决不惹事。。。。。。软磨硬泡下。皇后因不便干涉朝政,也摸不清江萱这番话语的真假,见江萱如此急切想赶到昊锡去,只当她非但是依恋兄长,也想趁机出去透风,迟疑半晌,终于答应。
江萱大喜,又恐两个哥哥得报消息,派人半途将自己截回来。想到反正是违例了,也不在乎多违一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快骑送了密报给两个哥哥,说自己行功出岔,需得赶到昊锡在两人指导下行功调息。
吩咐宫人快速准备妥当后,在皇后千叮万嘱下,轻车简从的微服从边侧宫门悄然出宫。在城外五里处,与慢吞吞行路的黎衍一行假装碰巧汇合,于是在荆洲府差役的前呼后拥中浩浩荡荡向昊锡赶去。
皓日当空,夏日炎炎。宽阔的官道上一路尘土飞扬,众人顶着烈日快马加鞭,急速前进,终于在入夜时分到达昊锡山脚。
过了渡河,来到河岸处的一家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酒楼前,请示江萱后,黎衍便吩咐众人停下打尖休息。
简单用了些酒菜,见众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江萱站起身来,便要吩咐起程赶路。却被一旁的黎衍一把抓住按坐回凳上。
黎衍在江萱耳边低声劝阻道:“你谎说因病前来昊锡,现下离渠工之地也不远了,想来你哥哥会来接你。你那两个哥哥那么宝贝你,倘若你完全不顾休息,赶路赶得太急,他们一心疼多半就会责怪你的侍从。”
江萱一听这话倒是在理,当下压了心头想见两个哥哥的急切,端茶小口啜饮,神情闲适,目光随意打量窗外的景致。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河岸处来往不息的商贩人流稀落下来,酒楼中只剩下三两桌客人,先前还有些嘈杂的店中清净下来。见没什么客人,店小儿也松懈下来,各自找了角落处歇气偷懒。身穿绸褂的店老板一人坐了柜台后的高凳,噼里啪啦的专心打算盘,清算今日的银钱。
一阵喧哗声传来,脚步声沉重响亮,光线灰暗中,数人高声谈笑着走进店来,打破了店中的冷清。店中客人被来人惊动,都抬头看向来人。却见来人是数名军官装扮的魁梧大汉,但见他们脚蹬锃亮皮鞋,身穿鲜色轻甲,头戴盔帽,肩背兵刃,人人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也不等店小儿招呼,这几名军官便咚咚咚的大步径直上楼,呼喝着在窗边占了张大桌,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铁掌般的大手在桌上砰砰直拍,大声喝道:“小二,大坛酒快快抬来,切三斤牛肉,五只肥鸡,一干好菜都端了上来,军爷今日要好生快活一番。”
一名军官口中叫嚷,还未等坐稳便迫不及待的掀掉头上的盔甲,解开身上的软甲丢了一边,露出满身汗湿的内里衫衣,一把扯开衫衣领口,露出胸口大片的汗毛,随手拿起酒楼放置在窗台供客人扇凉的蒲扇用力扇了几下,口中咒骂道:“他奶奶的,这鬼天气,真真是要热死人!”
那人口中漏风,吐词不真切,却是声音洪亮震耳,店中众人总算能听得明白。均想如此大热的天,这些军官还得穿戴整齐的盔甲戎装,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只听一名军官笑话那人道:“老邹,你当心些,才刚犯了军纪,现下又在大庭广众下军容不整,被维纪军候抓到可就麻烦了。”
那邹姓军官笑骂道:“他奶奶的,这是在酒馆,军纪卫那帮家伙整日里没事找事,已经够烦人了,哪还会自讨没趣的管到酒馆里来。哼,谁要当真这么讨人厌,跑到这里来找茬,老邹我就先用大碗酒灌翻他。”
一众军官哈哈大笑,翘了大拇指,高呼正该如此,实是好主意,哪个敢说三道四,到了酒馆就先拼赢了酒再说。当下哪里还有顾虑,纷纷解了身上的盔甲,拉开胸襟图凉快。
听得呼喝,店小儿忙打起精神为那桌军官摆了盘碟酒菜,又在楼上掌了更多的灯火,只将个楼堂照得灯火辉煌,更显出一干军官满脸黑膛的油腻汗渍,显然这干人是在烈日下晒得狠了。
店老板丢下手中的活计,亲自捧了酒坛来到二楼来到那桌军官前,为每人倒了一碗酒,举碗敬了众军官一碗酒,放了酒碗,对一名军官笑道:“铁大哥,听说你们前两日才换防,我正念叨着要过些日子才能见到你们了呢!”
那姓铁的军官笑道:“老窦,我们这可不是记挂着你老哥的坛子酒嘛,舍不得走,就又杀回来喝个痛快!”
那老板满面欢喜,说道:“各位大哥喜欢小店的酒,那是给老窦脸面,哈哈,今日就尽管喝,这酒水算半价。”
众军官一听,顿时欢声雷动,拍桌敲坛,轰闹一片,纷纷赞那老板性子耿直,够爽快。
先前那姓邹的军官也欢喜得眉毛乱跳,伸了铁掌般的大手直拍那店老板肩头,欢喜道:“老窦,够意思,不枉我们这帮兄弟时常来照顾你生意。”端酒仰头又自己灌了一碗,呼了口大气,伸手一抹嘴边的酒水,重重放了酒碗,叹气道:“他奶奶的,这个什么狗屁巨震之兆害老子被调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枯呆了二三个月,好不容易盼到换防,有机会去荆洲透透气。却没料到犯屁大点事,也被军纪候抓了回来,还连累了一帮兄弟。妈的,老子运气实在不好。”
一旁军官听得他抱怨,纷纷取笑道:“邹大哥,活该你倒霉。谁叫你见色起意!醉花坊那么多漂亮娘们你不去抱,却要去招惹人家俊小子。哈哈,偏那小子却是个刺头,还被扎了手!哈哈,老邹,日后见了俊气的小子,总不会再起花花心思了罢!”
那姓邹的军官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这帮混蛋少说风凉话,那日场面太混乱,你们没能看真切那兔儿爷的脸盘子。嘿嘿,倘或你们见到了,老邹我敢担保你们这帮家伙没有不起色心的,只怕扑得比老邹还快!”口中说话,眼中就露出色迷迷的意味。
那帮军官又是一阵轰笑,纷乱说道:“当真,那小子能俊到那个程度!哈哈,不会是老邹在林子里呆得太久,眼睛发花,饥不择食了罢!。。。。。。”
那姓邹的军官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家伙只管笑话我,你们当中任谁又能比老邹好到哪里去,还不都是一帮色痨鬼!哈哈,也不怕你们笑话,老邹我实话实说,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老邹也没见过比那兔儿爷长得水灵娇嫩的。”一面说笑,一面自顾倒酒来喝,倒得两碗,却发现酒坛空了,当即一手提了那空酒坛向楼下一抛,那酒坛被稳稳的抛落在柜台后。口中高声叫道:“小二,再打坛酒来!!”说话间,眼光无意中一瞟,灯火明亮下,却见对面桌位坐了个明眸皓齿的少女。那少女面上有些气恼之色,明亮漆黑的大眼正恨恨的看着自己。他不由一怔,心头有些迷惑,这个相貌清秀可人的小丫头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