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151 抓狂
抓狂（2092字）
“惜姐姐，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寒风唇角的笑容愈发明亮，绚烂的仿佛冬日少见的暖阳，因为少见，所以会觉得格外温暖。
他摸索着抓住她的手，纤细小巧，包含在掌心，细细的揉捏着，仿佛要将他的温暖通过指尖全数传给她。
可珍惜却冷得全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寒打颤，血液连带着一点一点冻结成冰，难受的心肝脾肺都被人活活掏出来了似的，胸口空落落一片。
“好好的怎么会伤成这样，寒风，疼吗？”
右手轻轻抚上他嘴角的伤痕，仔细看，还残留着丝丝干涸的血液。
到底，她去巴黎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回来所有人像是发了疯般朝她扑了过来，为什么本该在圣德兰学院潜心读书的寒风会满身伤痛的躺在病床上？
甚至，他的眼睛，居然看不见了……？
这是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超级大玩笑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珍惜望着寒风微笑的脸，怅然失神，紧握着他的手指变得沉重而吃力起来。
眼眶酸胀难忍，隐隐约约，似有无数水雾从心底涌出，全数钻进胸腔，挤得胸口胀痛不已。
“惜姐姐，别哭，我不疼，也不害怕，就算眼睛看不见，我还有耳朵，还有手，还可以感觉到你的呼吸，我们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除非，你不要我这个包袱。”
“谁说你是包袱？！寒风，不准说这样的话，你的眼睛，绝对不会看不见的，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珍惜抚上他的眼角，心疼的一塌糊涂。
似乎她出狱之后，寒风就被她牵连着凶险不断，先是差点被人枪杀，后来遭夏流觞保镖的毒打。
而现在，居然双目失明伤痕累累的躺在病床上，她真的是他命中的煞星吗？
“都说了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惜姐姐，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寒风吃笑着拍拍她的脸，声调之中溢满了宠溺，仿佛她才是受伤的哪一个。
“我先出去下，寒风，你先好好休息。”不忍再看他顶着庞大的压力对自己强颜欢笑，珍惜轻声嘱咐道，声线颤抖的厉害。
自始至终，哪怕眼眶中蓄积的水分将睫毛都打湿了，她愣是没有落下一个眼泪疙瘩，因为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她必须强大，为他支起一方天空！
关上房门，珍惜五指一紧，抬头看着敏佳，喉间像是堵了块湿木头般，好多话想开口问她，却愣生生连张嘴都成了奢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自己看吧，这是当时一个过路女生偷偷拍下的。”
敏佳递给她一个橙色手机，珍惜沉默着坐到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按下播放键，屏幕中出现寒风与四个男生对峙的身影，背景似乎是圣安德学院的操场，光线很模糊，无法将每个人的脸看得很清楚，忽然，一阵尖锐刺耳的争吵声传出。
“收回去！将你们刚刚说的话全部收回去！”说话的是寒风，只见他清秀的俊颜怒意横生，愤怒的朝那四个男生大吼道。
“我们说错了吗？你姐姐本来就是卖了又卖的贱…货！还敢抢丽珍的代言，真TM不自量力！”
“还真当自己是纯情玉女啊？不过是舞场贱卖的妓…女罢了，老子手…淫一下咋了，童寒风，你信不信老子砸一百万砸下去，你姐姐马上打开双腿谄笑着迎接老子进去？”
“无耻……！”
恣意的哄笑声激得寒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白色的衬衣摆随风曳动着，四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当场鼻血四溅。
“你敢打我？就算是校长都得让我三分，你这么个穷酸破落的臭小子居然敢打我？哥几个，上！今天TM要废了这瞎眼的狗杂种！”
不忍见寒风被人狠狠踩踏在地殴打的凄惨模样，珍惜关掉了视频，听见心底阵阵凄冷的叹气声。
寒风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因为她而遭人毒打。
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睛会……？
想到这，珍惜快速起身，整理好情绪走进医生办公室，说明了来意，医生推了推眼镜，请她坐下，递给她一纸诊断单，开始说明情况。
“童小姐，关于病人之所以会双目失明，是因为脑内残留着一颗子弹没有取出，遭受爆裂攻击从而压迫视网膜神经系统所引发的间歇性失明。”
“可当初子弹不是已经取出来了？为什么他的脑内还会有子弹？！”珍惜急忙道，紧攥着诊断单的指骨惨白的厉害。
这个比宇宙爆炸还离谱的诊断要她怎么相信？难道说，当年那个匪徒射出的子弹不止一颗吗？她明明只听到一声枪响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之，病人目前是视网膜受挤压而导致暂时性失明，如果子弹无法取出，压迫脑中枢神经的话，可能会……”
医生顿了顿，深深的看了珍惜一眼，漠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会怎么样？！”珍惜紧张的心脏马上要爆开了！
“摧毁脑中枢神经系统，导致脑死亡。”
轰——！
脑死亡？不，不，不会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珍惜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胸口一波又一波撕裂的痉挛，她十指紧攥，强忍着那几欲倾涌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音调干哑，期盼望着医生，问道。
“如果动手术将子弹取出来，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
“手术的风险过大，而且即便取出来了，病人也未必能存活。”
“有一半的机率吗……？”珍惜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如清晨的凝露般盈动，随时都会落下来，砸碎整片大地。
“最多，不超过百分之四十。”医生冰冷的话语，轰然打破她最后的幻想，是那么的残忍无情，将她所有的坚强粉碎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动手术，患者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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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152 痛哭
痛哭（2101字）
“撒谎，撒谎，撒谎——！”
“你算什么医生？！我弟弟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只剩下四个月？！！你这个庸医！你这个混蛋——！！”
珍惜发疯般扑了上去，大力的揪打着医生的头发，连带着将他的无边眼镜给啪嗒打掉在地，淋漓的镜片四溅开来，狼藉而触目。
直到其余几个医生冲进来，强行将她拉了出去，才稍稍作罢。
跌坐在冰冷的地面，珍惜十个手指甲紧扣成青紫色，凝冻的泪水滴落，一颗一颗，无声而悲怆，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撒谎，撒谎，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寒风不会有事，寒风不会死，不会……”
她缓缓起身，跌跌撞撞的在楼道上走着，失魂落魄的样子连撞到人都浑然未觉，双手紧捂着耳朵，任由泪水肆意的流满整脸，狼狈的一塌糊涂。
上天何其残忍，十六岁之前给她极致的幸福，满足她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一切，姣好的容貌，奢华的家世，英俊的男友，善良的弟弟，十六岁之后，却一朝将这些美好全数毁尽！
如果是她背负的罪孽太深，那么就惩罚她一个人吧，惩罚她一个人就好！
寒风那么善良，那么无辜，那么美好，跟这个世间的污垢染不上半分关系，为什么还要他承受这么庞大的痛苦，他这么年轻，怀抱着那么美的梦想。
怎么办？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死亡可以交换多好，老天爷啊——用我的命换我弟弟的命吧！反正，像我这样的罪人，本来就该在害死父亲之后死掉的，我本来就不应该活到现在的，不该啊——
由于遭受爆裂殴打致使脑内子弹转移，压迫神经，殴打？是那一次吗？是她在Toxic被夏流觞强…暴的那一次吗？
强烈的自责与歉疚感如锋利的荆棘般插…进珍惜心脏最柔软处，那些人一点都没有说错，她是多么的可耻而低贱啊——
她的家，她的父亲，她所有宝贵的一切因为那个男人毁掉，而她，居然还在摩天轮内与他相拥亲吻，幻想着幸福，甚至不惜伤了蓝初！
可现在，她最后的亲人也要因为夏流觞而被死神夺走了，她最后的救赎也要离开她了！
四个月，短短的四个月，那条鲜活的生命就会不复存在了，四个月，仅仅四个月后，她就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温柔的轻唤。
“惜姐姐，你受苦了……”
“惜姐姐别哭，已经没事了……”
“如果有事，一定不要再自己扛着，别忘了，我是你弟弟……”
“对不起，惜姐姐，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我已经，无法忍受姐姐再一次离开，被关在那种地方受苦……”
“林蓝初，夏流觞，我求你们，放过姐姐……”
“为了这个男人，你打我？惜姐姐，你为了他对我动手？”
“不，惜姐姐，我们还有家，来，你过来，我带你回家？”
“惜姐姐你出来啊，寒风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乖，先将枪放下好不好？”
“我没哭，没有哭，惜姐姐不难过，我带你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
………
寒风，寒风，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我不知道我的愚蠢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原谅我……
珍惜痛苦的缩在医院冰冷的座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诊断单，哀鸣的饮泣着，咸苦的泪水溢进喉腔，带着撕裂的味道。
她扛不住了，她真的扛不住了，一瞬间天亮，下一秒天黑的日子，她受够了，她已经受够了！
好冷，这个世界好冷，冷得让她连轻微的呼吸都像是冻僵了。
纵使她妙计万千又如何，死亡面前，所有人都必须放下尊严，哀声向死神恳求，保留那卑微的生命，让重要的人能够再多活些时间。
寒风，是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彼此，就像两株缠藤花，相偎相生，缺了谁，都无法单独活下去。
“小惜，你冷静点，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敏佳无奈的叹气，等不及她哭干泪水，已然站了出来。
虽说她的命途也坎坷艰难，但相较于珍惜，她忽然觉得上天对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这个世间只剩下她孤单一个人，就算离世，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心难过。
“敏佳姐，寒风要死了，那个庸医说寒风会死，他在撒谎对不对？他在吓我对不对？寒风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敏佳姐，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啊——”
珍惜死死着抓住她的右臂，不依不饶的问，泪水还在不停的掉，越掉越凶，就像被水打湿的瓷娃娃般，叫人无限心疼。
“小惜……”敏佳生平第一次沉默的说不出一个字，喉咙里仿佛卡了一根锋长的尖刺，稍稍张口，就痛得鲜血淋漓。
“敏佳姐，你说话啊——你说啊，寒风没事啊，他会一直活得好好的，他会像其他男孩子一样交到漂亮的女朋友，偶尔的打闹，健康幸福的过完一生，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不会，绝对不会——！”
珍惜歇斯底里的嘶鸣像头被刺伤的小兽般，理智的弦彼时已被她狠狠扯断，只觉得心好痛，五脏六腑死死揪成一团，难过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掉还会舒服点。
“小惜，这不像你，振作点。”敏佳安慰的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却被珍惜啪嗒打掉，雪眸迸发出狠历的光，仿佛她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般。
“你跟那庸医是一伙的！你们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我不信你们，我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寒风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我是他姐姐，我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
珍惜尖叫着，如同竖起铠甲的刺猬般，谁一靠近，便会被扎得血流不止。而那不断下涌的雪泪，又让她看上去那般的孱弱可怜，像只需要呵护的小白兔。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残忍，残忍到连个美好的谎言都不给她？
为什么要让她撕开美好看见那残酷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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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153 情话
情话（2164字）
珍惜无助的向后退着，退着，忽然脚下一崴。
哐啷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倏地被搂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那好闻的男性气息一如她曾经所想念的那般钻进心肺。
然此时此刻，却冻得她骨髓阵阵阴寒，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因为这个人，正是造成寒风脑内子弹训移，压迫神经系统，侵蚀掉他生命的罪魁祸首——夏流觞！
俊逸潇洒的浓眉，清澈晶亮的双眸，鼻梁高挺，好看的嘴唇带着凉薄的味道，下巴微扬，弧线分明有致。这张被她刻进骨子里的脸，一次一次化作最锋利的匕首，将她的心捅得满是窟窿。
“小惜，你怎么了？”
见她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盯着自己，林蓝初眉梢微挑，不解的问。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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