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甲梓……”她脱口小小惊呼了一声。他还没走啊。四目相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中因为看到他而瞬间亮起的光匆忙地掩起,一时冷场。她低下头,向一侧让了一步,把路让出来,好让他走。
却有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冷声说:“还我。”
“什么?”她茫然抬头。
“月影坠。”她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领口——月影坠她已经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同时做出一副苦脸来。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东西,她可不想还回去。
他瞥她一眼:“不还是吧?”
她哼唧道:“我得把它带回去的。你都给我了,干嘛要回去?”
他额角迸了一个火星,硬生生把一句“带回去完那乱伦的婚吗”憋了回去。他突然决定不告诉她何止的到来。
点点头,朝里屋走去,往小床上一躺,闭目养神。之前犯病带来的虚弱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有些苍白,衬得眉睫墨描一般。何桃愣了一阵,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小声问:“你不走么?”
“我走不了。”他的眼睛睁也不睁一下,似乎打算睡一觉。
“为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把手中的一小本本晃了晃:“我有医生证明。恋物癖。迷恋对象是核桃。” 她定睛看了一下,居然是兽医开的那份诊断书。
诧异道:“谁带回来的?”
坐在外间沙发上的蝈子听到了,咽下了一嘴巴的薯片,插嘴说:“我带回来的。挂号单子、CT费单子、打车的车票我全带回来了呢,那是为他花的钱,我要找他报销的。”
她回头怒指一下:“抠门!”
蝈子下意识地抱住他的“死穴”,往沙发角一缩,小脸儿上满是惊恐。
“兽医开的诊断书无效!”她忿忿说道。
“人家是主任医师呢。”
“主任医师?哼哼,好吧,那你看看他写的啥,明明是‘核桃’,干果的核桃……”一边说,一边急躁地上前想抢。
肖甲梓却把诊断书往上衣内口袋一塞,她的手跟着追了一下,探进了里层的衣服。他躺着不动,只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给她一个冷冷的睨视。她急忙把手抽出来,手指蜷起,手心里残留着按住他胸口时心跳的搏动。
墨色的眉扬了一下:“这是病,没办法。”
她看着脚尖,声音干瘪地说:“肖甲梓,别扯了。”
“怎么是扯呢?我昨天都犯过一次病了。”
她忽地抬头看他:“你昨天晕倒,不是因为累的、饿的、或是别的什么?”
“当然不是别的原因了。”他的声音低哑下去。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何桃不在,代替何桃的银坠子也不在。好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好像黑夜永远也等不到天亮。
她默默地没有回答。半晌,忽然抬手捂住自己胸前的月影坠,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盯着他,说:“不,你都还我了,别想再要回去。”
肖甲梓咬牙:“反正,这病就这样了,把月影坠还我。”
她捏着坠子不肯撒手:“可是,月影坠很重要的,必须带给师父。”
他的额角再度火星儿一迸。带给师父?带去结那不伦之婚吗?不过,似乎还有另一个办法。嘴角抿了一抿,浑似不在意地说:“这样啊……那月影坠还他好了,你留下。”平平的语调。
“什么?”她震惊了,“你把我当什么?”
“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会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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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8小失踪
“解药。”
“肖甲梓!是你亲手把月影坠还我的;你想反悔?”
“就是反悔了;怎样!我又没料到会犯病。”他坐直了身子;声音不大;却是理直气壮。
之前看在这个人生病的份上;解药已经忍了很久。在酒会上,这个家伙当众撕裂她的衣服;将她按在门上强吻;揭穿她夺人男友图谋家产的“阴谋”,然后让她滚蛋的。她一直在下意识地回忆当时的情景;至今无法面对那样的狼狈模样被赵稚鸣、容落落、容妈妈围观了的事实。
他让她滚;她也决定滚了,这个时候他又跑到她的面前,把她称作解药?
面对如此的耍无赖;解药的火爆脾气终于被戳爆了。片刻的沉默间,一直忍让的目光变得寒凉,泛着冷冷的光。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这样阴险的女人,怎么会是解药,是毒药吧。你既然抛不开那些阴谋论的猜疑,让我留下又算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能接受,也不肯放走,这算什么?”
肖甲梓眼睫间闪过飘忽不定的阴云。这犹疑的神态没有逃过何桃的眼睛。
她的心中掠过酸涩的苦味。他终归还是不信她。此时想要赖在这里,不过是孤独恐惧症犯病后的虚弱导致的一时冲动,片刻私心。待略略清醒,他还是会冷静地把继母、继母的女儿之类的词语排来排去,比来比去,终将还会将她摆得远远的,离的越远,越清净。
最后剩给她何桃的,是希望重燃、又再次踩灭的痛苦失落。
她何苦要陪他玩这种情绪的过山车呢?她陪不起。
她向旁边闪了一下,再度把路让了出来。“有病吃药,与我无关。你走吧。”眼睛不看他,视线投入墙角的影子里不知落点。
他看着她清冷的侧脸,只觉一阵心灰。他知道,因为赵稚鸣的关系,她跟他之间隔了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无法说服自己无视这层关系。自己既然过不了心里这道槛,再任性下去,便是十分不负责了。
默默站起来,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这个小出租屋。
何桃站在原地,脸都没有偏一下,良久一动不动。
第二天。快递员敲开了蝈子家的门,送进来两只大皮箱。“何桃签收一下。”快递员说。
何桃看了看箱子上贴的发货单,字迹歪歪扭扭的,发件人签的是娅德的名字。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何桃留在在肖氏酒庄里的日用品和衣物,还多出来很多衣服和用品,一看就知道是娅德自作主张送她的。
当然了,是肖甲梓吩咐娅德把东西寄给她的。他连个快递单都不肯写呢,宁可交给汉字书写水平极差的娅德去写。签收了两个箱子,另一个箱子开都懒得开,就靠墙放着了。
坐在沙发上,看着墙边的两只箱子,只觉得情绪恹恹的,心中一片黯淡灰色。就这样……结束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相见。
然而她只忧伤了十分钟,门就被重重地推开,闯进一个人来,赫然是她正在想着再也不能相见的肖甲梓。她惊怔地呆呆看着他,一时间以为是幻觉。肖甲梓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冲到她的面前急冲冲问道:“尧乖来了吗?”
“尧乖?……没啊。”
冷汗沿着他的额滑下。
何桃终于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问道:“尧乖不见了吗?”
“娅德说,最后见到尧乖时,他在闹脾气,说要来找你。”
何桃呼地站了起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哪里啊?”
肖甲梓摸出手机,打给管家:“还没有找到尧乖?……报警了没有?……什么?失踪24小时以上才接警?24小时会发生很多事好不好!……都给我出去找,酒庄的所有工人也都停工给我出去找!……有线索随时跟我联系。”
他挂上电话时,额上已浮了一层冷薄汗。急急地向外走去。
她急忙跟上去:“你去哪啊?”
“去找。”声音已是压抑不住的焦躁。
她说:“我也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指住蝈子,凶巴巴说:“你!”
蝈子一缩,胆怯地应道:“我……”
“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准跟外界联系!”横着走到蝈子面前,伸出爪子:“手机交出来!”
蝈子含泪交出手机。
她收起手机,霸气地戳了他的脑门两下:“要乖哦……”
见小家伙完全被威慑住,她这才放心地转身出门,喀嚓落锁。浑然不顾门里传出的蝈子委屈的呜咽声,一溜小跑地跟上肖甲梓。
小心翼翼地端详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以及眼眸中要着火般的焦急。轻声安慰:“你不要急,小孩子说不定是在捉迷藏,过一会儿自己就跑出来了。”
他仿佛没有听到,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我知道没有父母陪伴长大的感觉,像个富有的弃儿。当年那个孤独恐惧症迟迟不好,大概也是因为在生病期间能得到父母的关心陪伴,潜意识里不愿意好起来。爸妈离婚以后,跟我们的关系各自都更疏远了。我发誓不让弟弟的童年感觉那种孤单,不管多忙,也要把他带在身边。即使没有父母陪着,也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如果我把他弄丢了,我,我……”
一边说,一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眼神焦虑又茫然的乱看,显然是急火攻心乱了方寸。
何桃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叫他:“肖甲梓!”
他茫然回头,眼神在她的脸上慢慢聚焦,终于有些清醒,再看看周围,明白过来这样的寻找方式只是徒劳无功。
她轻声说:“尧乖只是不见了一会儿而已,你怎么就慌成这个样子?”
他扶着额,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已冷静了许多。对着她牵强一笑:“我急糊涂了。你说的对,不过是一会儿而已,也许很快他自己就跑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他不见了,就怕的要命。大概是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形成阴影了。生怕同样的事发生在他的身上。”话音突然顿住了,神情变得紧张,哑声重复了一遍:“同样的事!”
何桃没听明白:“什么?”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我要去酒窖看看。”
“酒窖?……你是怕尧乖像你小时候一样被绑架,藏进酒窖?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
“不去看一下我不放心。”
“有这个担心的话,就打电话回去,让家里的人查看一下哪。”
“当年绑架我的,就是家里的仆人。”他的眼底已压抑不住极端的情绪。
何桃见他显然已被可怖的记忆抓住,执念不可抑制,那就陪他好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回到肖蕴酒庄,娅德等人大概都散出去找肖尧乖了,酒庄只留了几个看门的,冷冷清清。两人径直进到酒窖里去。在进酒窖之前,肖甲梓甚至抄了一把铁棍拿在手里。
沿着阶梯进到低于地平线七米的酒窖,每下行一步,空气就阴凉一分。及至到底,肌肤已被凉意浸透。
39小治愈
两人在迷宫般的巷道中漫无目的的寻觅。肖甲梓的眼眸亮得吓人;又有几分疯狂的涣散。越寻找不到;越觉得尧乖是被隐藏在某个甬道中经受着恐惧的折磨;脚步匆忙;竟跑了起来。
何桃也跟着东张西望;重重的酒香溢在身周,走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桔色的灯光映花了眼;亦或许是因为嗅多了酒的味道也会让人微醺,两人的脚步都有些踩在云端般的飘浮。一不留神;竟在一个三叉口的地方跟他走岔;急忙退回来找时,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顿时有些慌了。他落了单,又犯病可麻烦了。站住脚步;冷静一下,闭上眼睛,凝聚耳力倾听。终于捕捉到脚步声和有些急促的喘息声。沿着声音找去,很快找到了肖甲梓。他手扶着巨大的木桶,脸色已是发白,额上浮了一层薄汗。
看他情况还好,她稍松了一口气。看到她出现,他眼中刚刚涌现的惶恐消减下去。心中偏激的紧张随着体力的消磨也已平稳了一些。背靠着木桶,转过头,对着她一笑:“我是不是跟神经病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瞳中闪现一抹疼惜:“发神经也没什么啦。尧乖不会有事的,放心啦。”
她的指尖不小心掠过他的耳际,不知触动了什么,他的眸底有柔光闪动了一下,一时沉默。寂静的环境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吓了两人一跳。她手忙脚乱地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支手机来——没收的蝈子的手机,正狂唱不止。来电显示一个座机号码。蝈子的电话,接还是不接?何桃犹豫一下,按下通话键。
话筒中,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女侠……你们,是去找一个小孩吗?”
“蝈子?!”她这才记起蝈子家还有一部座机。她只想着没收他的手机,却忘记了座机,做事真是太不周密了。答道:“是啊。是在找一个小孩。你怎么……”
紧接着,话筒像是被人夺了过去,传来响亮的童声:“桃姐姐!我是尧乖啊!”
“尧乖!”她惊喜交集,大叫了一声。手机接着就被肖甲梓夺去了。
他对着手机问了几句,然后是一通怒吼,最后恶狠狠威胁:“你我呆在那里,哪里也不许去!”
啪地挂了电话,余怒未消地骂了几句。何桃半天才听明白:在娅德整理行礼准备给何桃快递过去,肖尧乖在旁边听出行礼是要送给哥哥的,就趁人不注意钻进箱子里躲起来,连同行礼一起被送到了蝈子的住处。一路晃悠着睡着了,刚刚醒来从箱子里钻出来,跟蝈子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一番混乱之后,蝈子总算是悟出了点啥,就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联系上何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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