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图还不错……”
“完工了送给你们做结婚礼物。”心瑟看着Lisa,灯光下,硕大的耳环耀眼的有些夸张。大波浪的金发,黑睫毛倒显得浓重。
她知道,Lisa这么风风火火地赶来,不仅仅因为她。John,John回国快两个月了。
Lisa哈哈笑:“好!幸亏我来得及时,赶巧做个监工!我的下半辈子,就指着你的画大卖了!”
心瑟摇摇头:“我要去睡了……”她走向了卧室。
心瑟再度醒来时发现卧室内还只是她一个。
壁灯亮着。
她起了身走出去看。
空气中很快扑面而来熟悉的酒气。她皱了眉,一路找过去。
卫生间里,Lisa正跌坐在地上,脑袋低的几乎像只鸵鸟,深深埋进弓起的膝上。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倾泻下来,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心瑟蹲下身,还没有稳了自己,Lisa缓缓抬起已经满面狼藉的面孔,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无助凄清:“瑟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心瑟的心重重一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望着她。
Lisa接着她苍白的脸色,惨然一笑,再重复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了……一切!这么快!你信吗?反正我还来不及……”
☆、第十五章 原来
心瑟几乎是被Lisa拖进了电梯。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一边握着她,一边飞快地讲着电话的女人,时而大骂,时而大笑……
这难道就是四十分钟前还跌坐在她的卫生间里狼狈不堪的女人?高高盘起的发髻,精致的妆容,稍嫌紧绷的干练的黑色套装……
那不是她的号码,她翻箱倒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套适合穿着去谈case的套装。
心瑟劝她放弃了,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场合,干嘛一定要穿套装?
“这次签约,至关重要,是我们的新生,你明白吗?”Lisa异常郑重的神色,看着她,又改了口:“好吧,至少是我的。”
心瑟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更干燥了。似乎,从昨天晚上就是干的。Lisa的今日,她总觉得有自己的责任。如果当初她没有介绍Lisa认识John,这个傻女人就不会一下跌进去。John,她看着的,这么多年,从没有摆脱了钟雨欣的影子。当初,他能接受Lisa,也是她没能想到的。只是她以为,她已经给了Lisa足够的暗示和提醒……
“Sarah,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男人长着一双和那喀索斯一样迷人的眼睛?!”她犹记着,Lisa抱着她又笑又叫,在寒风恻恻的纽约的阴暗的街头。那是Lisa的春天。
“Sarah,我说今天晚上一起去喝咖啡,他答应了……”
“Sarah,今天,他对我笑了,由衷的哦……”
“Sarah,他今天看了我多久你知道吗……”
心瑟以为,John真的走出来了。他和Lisa,是她乐见的。他们的婚礼,已经提上日程……
原来,这一切的顺利进行,都是因为没有那个人。而一旦,那个人再度出现,一切,都可以瞬间推翻……
心瑟看着Lisa急的跳脚,没有去提醒她,今天不是“签约”,今天是去见她之前就预约的律师。
Lisa最终从她的衣箱中勉强挑到了一套黑色套装。
拎出衣服,站到镜前,比划着,Lisa有些怀疑地望着她:“我穿黑色行不行?会不会很……不伦不类?”
她最讨厌黑色。
“黑色百搭……”心瑟慢吞吞地。
“你才百搭!”Lisa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上上下下在她身上兜了一圈:“简心瑟,告诉我,什么颜色是你不能穿的?我一定不惜买下一家染坊……”
心瑟听出她是咬牙切齿的。
“别把我说成怪物……”她走开去,给自己随便挑了件白色短袖连衣裙。
“成宇浩,知道吧?我确认过了,目前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律师!你知道,我费了很大周章才委托到他做我们的代理律师……”Lisa收了电话,将声音放的低了很多。
☆、第十六章 素戒
“是……”心瑟刚刚还游离的思绪一下收回来,望着Lisa:“是成律师?”
“你放心,成律师是这方面最合适的人选,他最擅长代理……”
“不行!”心瑟想都没想就拒绝:“Lisa,你应该跟我商量……”
“你知道,对方催的很急……”Lisa鲜少见到心瑟把眼睛瞪的那样大,除非,某人或某件事让她很不安或不高兴……
电梯转眼到了一楼大厅。
一直站在她们前面中等身材的男子步出电梯。
Lisa握住心瑟的手没有放松:“时间已经很紧张了,Sarah,我保证下次一定事先跟你商量!”
心瑟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
她被动地跟出了电梯,捏着手包,她的大脑里纷乱着思绪。
她终于下决心停了步子:“Lisa,换个律师,或者……改约时间。”
Lisa站住,张大了眼睛望她:“怎么了?Sarah?我不记得你说过认识什么律师……”
她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就被不远处定住。
心瑟看过去,从专用电梯走出来一行几人。
最前面的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侧对她们的男人,一如既往淡然的笑,微微忧郁的面孔;跟他并行的男人,因为对话,微微颔首,心瑟只能看到他简洁的堪称流畅的黑色西装侧影。他们的大步很快越过了她们,她扫了一眼他黑白两色的皮鞋。
心瑟望着Lisa的表情,不觉反手握住了她:“走吧,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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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锦看了眼车窗玻璃外,回身:“都说清楚了?”
“雨欣,Lisa一直知道……”韩子墨望着被车子远远甩在后头的两个影子。黑色?他记得,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就是黑色。她身边的,一袭白衣,握着紫色手包的,是……
“瑟瑟姐也住锦鑫吗?”
御锦已经浏览着网页,指头微微顿了顿:“小姨点头了?”
“还需要些时间。爸爸这段时间在外地,还没有告诉他。”子墨交叠着手,中指上,一圈硬硬的什么。
他抚摸了下,是那圈素戒。她买的,记不得戴了多久了,已经习惯的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戒指又紧,她当时好不容易帮他戴上的。
“没有我,别想脱下来。”终于戴上了,她得意满足地笑,捧着自己的杰作欣赏。
有几次,他看到雨欣的目光落在那上面,轻轻的一掠即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有脱下来。
他后来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太紧了。
御锦扫了一眼子墨的手指。
☆、第十七章 条款
出了“玉成”律师事务所,在路上随意解决了午餐,心瑟赶到医院已经是下午。
爷爷正在午休。
她在套间外坐了会儿,又到廊子上站了会儿。
透过玻璃,午后的阳光聚了焦,是燥人的热。
成律师比她想象中年轻,干净、斯文,没有戴眼镜。仅只这一点,就同她以往的界定有了不同。
中等身量,平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严谨、果断、可信赖。
交流过程中,大多是Lisa在主讲、咨询。
她的作用,就是在进门的时候做了自我介绍:“简心瑟。”
当然,她还是当事人。
对方的合约是最标准的。实际上,在目前市场氛围和前景并不乐观的情况下,对方承诺的合约可谓条件优厚。
最重要的,简心瑟是谁?不过是刚刚开了一次画展,在艺术世界飘飘荡荡而过的一叶轻舟。能经得住些什么,经得住多久,都是未知数。
可是对方要花如此的精力签她,捧她,而且一签十年。
成宇浩一一解释了合约条款,每一项、每一个字,几乎,没有任何漏洞。
“对简小姐来说,这一项……”成宇浩指出:“有没有顾虑呢?”
心瑟看着,这是所有的条款中,她最在意的两点之一。
十年?太长。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潜意识里的那一种不可操控感。还有,这十年中,每一年,她的出境记录不能超过三次,每一次,不能超过一个礼拜。
很明显的,这是限制人身自由。
当然,对方签她的目的是看中她的国画。希望她把最好的十年创作时间留在国内。
这样来说,又没有任何问题……
“瑟瑟,一会儿我要回去准备首长的晚餐。老夫人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许阿姨什么时间到她身边的她都浑然味觉。
心瑟回过神,望着许阿姨温煦的眼睛,开口:“好。”
许阿姨的眉眼瞬间笑开,像白花花的窗外的阳光:“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一遍。就是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头,你还能不能习惯家里……”
心瑟望着许阿姨的鬓角,不由就抬起手去。
“别管它,人老了……”许阿姨有些躲。
“阿姨,是不是爷爷的病……”
“哪有,累不着我!你也走了这些年了,是该老了……”
这些年了?
可不是?一晃七年。
心瑟跟着车子回了老院子。
沥青路面,红墙灰瓦。
门卫已经换过了,她跟许阿姨进了门。
齐整的青砖路面,该是近年重铺的。院子里那棵巨大的石榴树,还在。
花园子里,曾经有一口古井的。小时候,她喜欢从那里面汲了水,喷洒在那些或人工或自己恣意生长的花草上。
“瑟瑟呢?瑟瑟又跑到哪儿去了?”隔着时空,她听到了***话儿。
“丫头在花架子底下看书呢。”是爷爷。
“晌午的日头烈,仔细了眼睛!”奶奶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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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音符
心瑟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让她不用再回医院。
“晚上你爸爸跟你三叔、五叔过来,你就在家呆着,人多了我眼烦……”
心瑟没来得及应,简老爷子就撂了电话。
在正房陪奶奶说了会儿话,知道爷爷早吵着要回家。医院那种地方,爷爷一向是排斥的。上一次入院已经是五年前,因为爷爷的坚持,采取了保守治疗,一直在家休养。如今,怕是一定要手术了。
爷爷倔。手术日期一直不点头。
一家人都不敢违了老人的意,又着急。
“延到现在……你爸爸和叔叔们硬着头皮轮番劝,次次被骂的狗血喷头……”奶奶叹着气。心瑟知道爷爷的火爆脾气。回来两天,她在的时候,那些看护医生,有事没事就惹来一顿骂。这还是在她跟前儿,爷爷收着呢。
奶奶一会儿就催促着她赶紧回房间休息。
她拗不过,只得回了房间。
房间还是她走之前的摆设。她走到梳妆台前,顺手举起了一面镜。那里面,她看到了一双茫然的眸,眼底是重重的黑眼圈。
倒是真的累了。
靠在沙发上,屋子里一片安宁的静寂,她觉得心安极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一阵悦耳的风铃声。
心瑟醒来。满眼的软烟暮色正从窗外包裹而来,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薄毯。
她没有急着起身,望着半开的窗口那串摇曳的铃。
暮霭是它庞大的背影,远远的,是隐约的鸽群回巢的声音。
心瑟凝着神听。
蓦地,一串流畅的音符倾泻在暮色里。
心瑟下意识握着毯,很快,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头脑有片刻空白。过了许久,四周始终是安静的。她的心跳慢慢稳下去。
收好了毯子,才觉到手心缓缓浸出的凉意。她出了房门。
“哎……”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右侧后方的一个声音。
她回过身。湘竹正架了机器,在抓拍。
她赶忙退出她的取景。
湘竹冲她点下头。
心瑟知道,她这样的抓拍,要求的光影效果转瞬即逝。
果然,紧紧几分钟后,湘竹就收了机器:“谢谢!没影响到你吧?”
心瑟摇摇头。
“怎么样?怕影响了你,我的琴可停了……”琴房的门里,一个低沉透着温度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大步,瘦高的身影出来。
“阿姨做了最拿手的琵琶大虾,把我的那一份奖赏给你可好?”湘竹回头,笑。
“我可不抢你的……”双手随意插进裤兜,淡淡的口吻。
一双寒星,不远处的天际落下来的般,轻轻滑过她身上。
心瑟起了脚步。
暮色浓重了。一阵风来,石榴树沙沙的叶声。
“哎……可轩,别动……你现在的姿势……可惜了,自然光不够……”
☆、第十九章 ARIA
铃声刚响了一段前奏,心瑟就摸索到手机。
果然是她!
一个晚上了,她联系不上Lisa。给她的语音信箱留言不下五次,却始终没有什么回音。
她是困了,等在床上就迷糊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温雅的男声:“请问是简心瑟小姐吗?您的朋友喝醉了……这里是ARIA……”
心瑟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锦鑫二层就有很好的酒吧,可是她知道,Lisa不会去。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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