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能不朽- 第16部分

我憋着一肚子气拿出当年死缠烂打跟他攀亲带故的劲来，硬是毫无愧色地说了句：“你说过他给不了我幸福，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大约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盛非凡目光幽深地注视了我好一会儿，这才有些沮丧地关上门，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婠婠，别把读书那会的招数拿到现在来玩，是，我确实是喜欢过你，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已经跟南歌订了婚，你和贺先生也处得很愉快，实在没有必要还回过头去追究以前的事。”

盛非凡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如遭雷殛。他说他喜欢过我，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过我！

我长长八年的心意他非但不是不知晓，他对我也有喜欢。换成狗血言情剧，这该是欢天喜地喜大普奔的大团圆结局，可他要的是让我前尘莫提？

喜欢上盛非凡那会，我千方百计想着要向他靠近，老爸从小教我想要就得争取，喜欢就不能放弃，所以即使我一直比不过尹南歌，我也从来没有松懈过自己的努力。

要不是后来知道盛非凡在追陈予歆，我哪里会乖乖把自己的一腔情意咽回去。就像简丹说的那样：“你这么风风火火的丫头，居然也会悄没声息的暗恋人！”

大学时简丹没少撺掇我跟盛非凡告白，但那时候陈予歆和盛非凡走得近，我一点也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去自取其辱，何况那时候盛非凡成天一副嫌弃我的样子。

我所有的勇气和厚脸皮都用来跟他攀交情，哪里还有余力去剖白自己的心意供他鄙夷？我怕只怕到时候连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机会都没有！

可原来他戏演得这样好，演得让人真假难辩！

我有些气馁又十万分地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忍下想冷笑地冲动，瞪着他问：“为什么？”

他身子往前一凑，左手随即落在面前的茶几上，轻巧地拿起桌上还残余了半杯水的杯子，又回身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反问我：“还需要别的原因？”

他握着杯子的左手无名指上，钻戒正泛着清冷的光。

我终于捺不住性子站了起来：“我说的是为什么不接受我？你明明一早就知道我喜欢你，明明知道我去相亲也是被你激的，明明我们都已经……”我微微一顿，终究含糊带过：“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063来如此

盛非凡默不作声，只是扭头看着落地窗，视线略有些飘忽，许久才又把手里的杯子搁回茶几上，笑着说：“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

“你去和贺高翔分手我去跟尹南歌取消婚约？”他脸上又浮现起讥讽的神情，声音也含着几分嘲弄：“其实都过去了，你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更何况……”

他顿了顿，又扯了扯嘴角：“事实真相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你至少让我死个清楚明白！”即使明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我还是觉得愤怒，到底有什么原因能让他这样对我，尹南歌不爱他，订婚之前他还找过我，他明明心里还有我却非卯着劲把我往推，到底为什么？

他却突然不耐烦起来，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额角，十分嫌弃地说：“叶婠婠，够了，人要往前看，别总揪着过去不放！”

“你才是够了！”我再也忍不住，恼他到了现在还想着演戏，恨不得上前掰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点理智都没有了，隐忍多年的情绪一瞬间喷礴而出，暗恋算什么，被他看穿又算什么，一点也比不上他故意要掩盖感情的愤恨！

“你跟南歌明明没有感情，你心里明明还有我！”我冲他竭斯底里的大喊：“以前我问你为什么被陈予歆拒绝却能一再坚持，你告诉我说因为你不想错过，你说喜欢就要去争取，我当时多惭愧，觉得你那么勇敢，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怂，你就是个胆小鬼！”

“是，我就是个胆小鬼！”盛非凡下意识地笑了笑，眼底都是菲薄的自嘲，喃喃自语一般：“所以你值得更好的人！”

鬼话！什么值得更好的人，那是我年纪小的时候我爸拿来哄我的童话故事！什么王子要娶公主，公主应该嫁给世界上最最好的英雄……

那个念头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跃进脑海里的，我冷静下来，咬着嘴唇注视着他，缓缓开口：“是因为我爸？”

盛非凡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怔，随即又盯着茶几上的杯子，半晌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似地说：“你都猜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你爸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他是为你好，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原来如此。

我终于沉下心来，又不解地问他：“可是我爸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当初我带着贺高翔去见他，也不见他嫌弃贺高翔配不上我啊！

盛非凡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怎么没完没了的为什么？南歌真的是让你来照顾我而非气我的？”

“啊……对不起……”我这才想起来他是个病人，手足无措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伸手往他额头点摸去。

盛非凡往后一闪，避开我的触碰，有些嫌弃地说：“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会不会太晚了？”

我怔了一下，他又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回去吧，我不用别人照顾！”

我站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还是想把我往外推吗？”

☆、064美梦成真

我问他：“你还是想把我往外推吗？”

盛非凡没有说话，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像是在沉思又像在抉择。

“我爸很疼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从来都不会反对，你当初应该告诉我的，他只是对你有误会……”我想起老爸第一次见到盛非凡的场景，只觉得云开雾散，语气却近乎哀求：“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能不能也把伪装放一放？”

盛非凡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失落，却是掷地有声：“婠婠，我已经订婚了，你也有贺高翔！”

“我知道！”我咬咬嘴唇，心里那种想奋不顾身的冲动越来越激烈：“可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和南歌也只不过是在演戏，你演给我看，她演给路北……”

“那又怎么样？”他沉声打断我：“你爸不会同意，我和南歌也不会取消婚约！”

我当时天真地想着盛非凡顾虑的其实还是老爸的反对，所以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右手红肿的地方，恍若无事地问他：“我帮你弄点冰块冷敷一下好不好？”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兀自往厨房走。

我还记得那天早上老爸夸赞尹家找了个好女婿的情景，他怎么可能会觉得盛非凡配不上我，他如果知道以前只是误会一场，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我真的以为云开月明。心里密密麻麻的欣喜和恍若踩在云端的虚妄。

不会有人懂我的心情，如果没有同样经历过久远的等待和守望，一定不会懂得这种美梦成真的感受。

因为心情愉悦，帮盛非凡冰敷完手上的伤，我又兴致勃勃地亲自下厨做了晚饭。

其实也就是煮了点清汤挂面，上面卧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我手艺不佳，也只有荷包蛋煎得最好看。从前我就幻想过亲手做饭给盛非凡吃，但那时候只是想想，哪里料得到现在竟然真有这样的机会。

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不免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跟许妈多学点厨艺！面放到饭桌上时更加后悔，盛非凡右手不便，哪里能拿得了筷子！

盛非凡大约是看出我的沮丧，默不作声地起身去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带了把叉子。

我不免又喜笑颜开，他却仍旧板着一张脸，边用叉子挑起面条边露出嫌弃的神色来：“你是故意找我难堪的吧？明知道我手不利索还煮面！”

我下意识的顶嘴：“是又怎么样？”

“好男不跟女斗啊，再说我现在是伤患！”他扬了扬受伤的右手，一脸看趁人之危的小人的神情。

不就是讽刺我胜之不武吗？我心里乐开了花，想起简丹说的：“只要遇上盛非凡，你就整个一受虐体！”差一点就笑起来。

离开百安居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盛非凡送我到门口，神色尤其复杂，半晌才挤出一句：“路上小心点，今天谢谢你了！”

生硬又别扭。

换做从前我铁定要嘲讽他：“哎呦，还知道客气了！”但我现在毫不介意，心里装满欢喜，全是美梦成真的狂喜。

☆、065我尊重你

走在路上都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一样，瞬间体会到《致青春》里郑薇终于追到陈孝正时的心情。真的是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之上。

全世界都不重要了，因为你爱着的那个人终于给了你青眼。

上了车落好锁又发了会呆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给贺高翔拨了电话。

我一点也不觉得老爸那边会是问题，只是愧对贺高翔，而不管老爸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我都必须先跟贺高翔说清楚。

不是不惭愧不内疚，但是相比辜负他而言，我更愿意成全自己八年的执念。

电话很快被接通，贺高翔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我在开会，怎么了吗？”

我立刻回道：“哦，那你先开会，晚点说！”

“嗯，开完会给你回电话！”他声音里略含疲惫，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心。

咬着嘴唇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开车去了百菲公司附近，心里想着或者当面说会更好一点，可又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

贺高翔回电话的时候我刚在公司附近找了间咖啡厅坐下，跟他说了地址后他很快就赶了过来，眉宇间微有倦色，神情却是很开心：“怎么突然这么急着找我？”

我一时又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移开眼看着桌上那枝插在精致瓷瓶里的白玫瑰，好半晌才开口说：“对不起高翔，我们分手吧！”

他怔了一下，才又迟疑地“嗯？”了一声。

我努力无视自己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他这才听清楚了似的，疑惑地问我：“怎么了吗？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声音却柔得像在哄闹别扭的孩子。

“对不起！”我很惭愧地抬眼看着他，十分诚恳地说：“我是说真的，我不能跟你结婚了，很抱歉！”

贺高翔原本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到了这会才慢慢冷了下去。

他皱着眉，眼中聚着深究解析的眸光看着我，半晌才又扯了扯嘴角，十分艰难地笑着说：“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忙工作冷落你了？要不这个周末我把时间空出来陪你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我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心里的不忍压下，一五一十地跟他坦承：“我今天才发现我喜欢的人原来也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当年我爸找过他，跟他说他不适合我，所以他才会装作不喜欢我……对不起高翔，我知道我很自私，其实你真的很好，可是我……”

“我明白！”贺高翔打断我的话，虽然嘴角仍勉力上扬，眼里的落寞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只是又低声问了句：“这样值得吗？”

“嗯？”我愣了一下，才意会到他的意思，随即又弯唇一笑：“我不想一点努力都不做，争取的本身就已经是值得了不是吗？”

他神色呆滞地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让我差点透不过气。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婠婠，我很不想放手，但我尊重你的决定。”

声音是一贯的温和坚定。

☆、066那人是谁

“谢谢你高翔，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绞尽脑汁地寻找合适地说辞：“如果，如果有什么可以弥补你的……”

“傻瓜！”贺高翔又沉声打断我的话，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你准备怎么跟……你爸解释？”

当初拍完婚纱照，因为赶着要，是让婚纱店加急做出来的，后来拿着新鲜出炉的相册回家时，我爸乐得简直合不拢嘴，也是那时候他非让贺高翔改口喊他爸爸，一喊就喊了两三个月……

这时他猛然又改口了，我微微有些不适应，嘴一快就答非所问：“不如我们结为兄妹好不好？”

贺高翔闻言脸色完全就变了，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我自觉失言，边骂自己猪脑袋边讪讪地低声说：“对不起……”

贺高翔的“没事！”应得十分勉强，我看着他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说对不起哪里有用，我这样自私，把他拉下水又把他弃之不顾，可心里一想到盛非凡，又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刚巧咖啡厅里的音乐响起了梁静茹那首《可惜不是你》，我窘迫不已，差不多就是坐立难安了，对面的贺高翔终于率先开了口：“很晚了，回去吧？”

我顺从地点点头，他立刻挥手招服务员过来埋单。

从咖啡厅出去时我问他：“要不要顺便送你一程？”

他摇头，脸上的温润笑意隐着几分苦涩：“不用，我有开车。”

我笑着点点头，再不敢看他的眼神，只低声跟他道别：“那就再见，路上小心！”

他习惯性地叮嘱我：“你也是，到家记得给我回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