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只是现在问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许维远带着伍凌菲,从另一个方向下山。之前所走的路都是被装了摄像头的,在大山里面装摄像头,这钱需要多少不说,光是这电线就是一个问题。
许维远伸手指着那黑沉沉的树林,压低了声音说:“这些摄像头都是新安装上的,而且还是在时间紧迫之下,所以各路电线嫁接得很粗糙,而且也很显眼,我们只需要挑着没有电线的地方下山就好。”
没有电线,那么肯定就是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地方了。
可能下山的路,从来都不多。从山脚到山顶上能走的也就一条,却已经被装上了密密麻麻的摄像头。而伍凌菲他们能走的,也就只有那些崎岖的,难以行走的,还没有被开辟出来的山路。
有时候,甚至必须攀爬那些山岩,峭壁。
若是之前的伍凌菲那并不是难事,可现在的伍凌菲体力显然要差很多。
许维远紧紧的扶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他说,只要到了地方,他有办法让她保释。
许维远又说,孩子一定要保住,只有孩子,能让你保释,所以伍凌菲,你要忍着,千万要小心的保护好孩子,走不过去的时候,你要告诉我。
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多话过,甚至多到了有些唠叨起来。
伍凌菲知道,他这是怕她撑不下去了,所以才会不断的用说话的方式,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来给她加油。
可是孩子……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
伍凌菲咬着牙,小心翼翼的爬过石头,上了树,又绕过树下来,一路一个脚印,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小腹的痛又渐渐的明显了起来。
她咬着唇强忍着,什么话也不说,更没有告诉许维远什么……
也许孩子能在这个地方掉了,更好。
而后,她便看到了车,一辆不起眼的小车,许维远从腰间,抽出了手电筒,打开,关掉,又打开。
那辆车的车灯也在这个时候,亮起,暗下,又亮起。
许维远顿时就笑了,冲着伍凌菲笑,而后一把将人抱起,冲着那辆车冲了过去。
在山里,就是这点让人讨厌,明明看见了,可走起路来,却还有那么遥不可及的距离。
许维远的呼吸变得沉重,汗水顺着脸颊落下,滴在了她的手背上。伍凌菲说,我自己能走。
许维远却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肯说话。
伍凌菲挣扎着要下来,而后,便听到他说:“别动,你的脸色很差。”
山里很黑,不能打手电筒的情况下,许维远根本看不清伍凌菲的脸色,伍凌菲不说,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但也就在刚刚,打手电筒的那一会儿,许维远注意到,她的脸惨白惨白着。
原来她一直在强忍着,许维远这会儿怎么还舍得让她自己走呢?
许维远不肯放她下来,她也不敢挣扎,只能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处,而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吃惊,抬起头开睁大了眼睛去看许维远,天太黑,她根本看不清什么。她听到她的声音在打颤,她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努力的回忆一路的状况,她用脸颊抚摸着他的胸口,可胸口处的衣服并无破裂。
血腥味混合着药味说明这一切。
许维远抿着唇,压低了声音道:“嗯,已经快好了。”
伍凌菲沉默了下来,又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只是这次却小心了很多,一边细细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记得,许维远一向都是个爱干净的,他有洁癖,一点脏东西都无法容忍,可这会儿他身上除了药味之外,居然还有一股酸臭味……
他有多久没有洗澡了呢?
是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怎么洗澡呢?可是在这个天气里,她居然还闻到了臭汗味!
他带伤上山,是为了救她,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股臭汗味的吧?
伍凌菲看着他在阴暗中的侧影,心下一股酸涩又渐渐浮现。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她的哥哥呢?
车子近在眼前,许维远的喘息越发的沉重,伍凌菲便又吵着要下来走,这下许维远总算是答应了,车门才刚刚打开,林述立刻便从车子里窜出来,先看了许维远一眼,这才又去看伍凌菲。
伍凌菲显然是没事,倒是许维远气息不稳,脸色苍白里还带着些铁青。
几人也不敢拖延时间,又重新上了车,车开动后,林述这才道:“伍凌菲啊,把手给我。我可告诉你啊,某人怕你被歹毒欺负,可是花了重金将我请来冒险,可让我老婆给狠狠的骂了一顿呢,不过这会儿从脸色上看,倒是他状况堪忧啊……”
一句他的情况更堪忧将伍凌菲吓到了,收回了手非要林述先看看许维远,又想起他胸口的血腥味,一双眼睛睁大了盯着他胸口看,又跟林述说,许维远胸口有伤,让他一定要看看许维远的伤口。
林述半眯着眼睛听着,戏谑的笑着去看许维远。
许维远倒是一点也不介意,真就伸出了手让林述把脉,这又吓着了伍凌菲,她一直以为林述就是个西医,哪知他还会把脉呢!
林述说许维远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失血太多,得不到休息,给累的,身体也很虚,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了,教训道:“你之前受了枪伤,身体就没好好休养过,这次胸口又被扎了一刀,虽然抢救及时,但到底失血过多,身体虚成了那样,还非要过来……”
他说着,突然便发现车内的气氛似乎渐渐变冷了,猛地止住了话题,便见许维远脸色阴沉,抿紧了嘴角盯着他看,而一旁,伍凌菲脸色苍白,担忧的看着许维远。
惨了!
林述一把捂住了嘴,许维远曾说,他受伤的事情不许宣扬,他怎么就这么神经大条的说了出来了呢?还好死不死的说给伍凌菲听!他不想他说,不正是不想让伍凌菲知道么!
不不不,他不说伍凌菲早就知道了,这可不能怪他啊!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许维远,又去看伍凌菲,使劲儿的咽了口水,这才伸出了手:“你手伸出来,我看看。”
伍凌菲扎起袖子,给林述把脉,又看着许维远:“你是在美国受伤的吗?”
许维远说:“不是。”可到底又是怎么受的伤,他却不肯说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消息,伍凌菲对着许维远总有股说不清的不自然,索性也不开口说话了。
林述沉默着,许久之后,他让伍凌菲换了只手,又继续把着脉,斟酌许久,问伍凌菲:“小腹是不是受过撞击?现在还疼吗?”
撞击?这倒是没有。伍凌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有些疼。”
林述提醒了她,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孽种在呢……她皱了皱眉,脸色煞白。
许维远一听林述这么问,当下心便紧张了起来,又听伍凌菲说疼,更是脸色一变,抓着她的胳膊就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述脸色也很难看,叹息了声问伍凌菲:“你是不是最近心情很差?特别是精神上受过重击?”
伍凌菲浑身颤抖了起来,脸色煞白煞白的,痛苦的攥着拳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
许维远皱紧了眉头,紧紧的抿着嘴角,一把将人抱住,冲着林述摇头,让他别问了。
伍凌菲的精神状况显然很不好,这点证实了林述刚刚所问,他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只是拧着眉神色凝重。
车子拐进了市区,眼看他们就要安全了,副驾驶座上一直高度戒备着的警察收到了信息,回头汇报许维远,说是被囚禁的人得救了。许维远点了点头,问他山顶上的人下山了吗?
那警察沉默了一下,道:“还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许维远拧了下眉,又道:“让人留意一下那边的情况,必要时让a队的人去解救。”
那警察大声的回了声是,林述道:“那老头年纪是上去了,身手倒是矫捷得很,你不用担心他啦。”他说着又看了伍凌菲一眼,扶了扶眼镜,神色沉重。
林述的医术许维远一向很是信任,这会儿见他神色如此,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搂着伍凌菲的手又紧了紧,哪知伍凌菲突的挣扎了起来,尖叫道:“你别碰我!”
伍凌菲的精神状况很不稳!许维远蹙了下眉头,松开手凝重的看着她。
伍凌菲将整个人缩成一团,惨白着脸盯着面前飞速倒退的风景,天边渐红,眼看天就要亮了。
她咬了咬唇,司曼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她说,你们这是在乱伦……
她苦笑着,太多的问题卡在了喉咙,她不能,也问不出口。
林述就在身旁,前面又两个警察把守着,她又如何敢问,可不问,问题就沉甸甸的装在心里,她做不到跟一千一样,笑着去面对他。
她只能失魂落魄的,看着两边倒退的景色,等着到看守所去。
哪知林述突的道:“先去医院。”
☆、第八十六章 我只想救她【推荐票一千加更】
许维远也不多问,点了点头便想开车的警察传达了命令,那警察听了令,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天还没有大亮,五六点的样子,医院冷冷清清的,许维远下了车便一把将伍凌菲抱了起来,跟着林述往妇产科赶去,一路上林述给妇产科的医生打了电话,又跟许维远说:“这一方面我只是略有接触,这些还是要专业的医生看比较好,放心,那医生人很老实,信得过。”
许维远嗯了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伍凌菲放在了病床上,便等着医生赶过来。
伍凌菲像是很抗拒,挣扎着要起来,林述道:“你现在病情很不稳定……”
他话还没说完,伍凌菲已经白着脸道:“我好不好我自己知道,我不想看医生。”
许维远眉头一蹙:“胡说什么呢,你给我躺好。”
伍凌菲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道:“许维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不看医生!”
病房的气压骤然便降了下来,冷冰冰的像是没有开暖气一般,许维远微微眯着眼睛,一双漆黑的眼睛越发的显得深邃吓人,他也压低了声音,冷厉道:“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伍凌菲紧紧的咬着唇,许维远森冷的盯着她:“我一直以为出了这么多事情你能懂事一些,可你现在真的让我很失望!”
伍凌菲震惊的抬起头来,却只看到许维远冷冰冰的眼睛,他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阴冷森寒。
是她不懂事吗?
这都是她的错吗?
她什么地方不对了!难道他明知道她是他的妹妹还这样玩弄她,就是应该的吗?
明明是他,明明是他的错,他为什么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怪她?
许维远嚯得一声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愣愣的呆在病房里,泪水蓄满了眼眶,她也只是咬着牙忍着,不让它掉落下来。
林述看着这情况,忍不住叹息了声,本想追出去,最后还是掉了个头去看伍凌菲,看了一下门口守着的警察,凑到伍凌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许维远为了能让你保释,在你还未被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犯愁了你知道吗?这是他想过的,最好最安全的办法,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呢?”
保释?伍凌菲皱了皱眉,正想着怎么保释呢,便又听到他说体谅。
她不体谅许维远?是,他不管做什么,从来就未曾跟她说过跟她解释过,她笨,她蠢,她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又何来的体谅他?
更何况,你为警她为匪,警匪之间,又何来的体谅?
她冷笑,指了指小腹:“这就是许维远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林述道:“是的,在许维远还在伍氏当卧底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点,也让我给他做了试管,就等着你被抓,人工受孕。”
所以,那次莫名其妙的去林述家,又莫名其妙的犯困睡了一下午,就是为了这个?
她正想着,林述苦笑道:“这孩子不是人工受孕来的,是自然受孕。也许,这冥冥之中,老天爷也在帮着你呢?你知道你给抓的时候,许维远有多么着急吗?他担心你挨打,担心孩子会因此落掉,担心你没了孩子的倚仗,保释不了只能继续坐牢……”
伍凌菲惊恐万分的盯着小腹,她的孩子,原来作用就是这个吗?
原来孽种也是有用处的!她冷笑道:“我不需要保释!”
林述不由得脸色一变,无奈的看着她:“我说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跟许维远有什么感情问题,出来再说好不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脱离牢狱之灾!有什么问题,等保释了再谈,何况孩子有都有了,他有什么罪?你非要不要了他?”
他有什么罪?他没有罪,有罪的是她和许维远。
可这些她不能跟人说,她只能含在嘴里烂在心里,将他掩埋。
她摇了摇头,沉默以对。
林述无奈的看着她,深呼吸了口气,愤愤的转身出去,给老婆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又让她过来陪伍凌菲。
他能感受得到伍凌菲心事重重的,也许想不开也是因为那件事,她不说,他也没办法,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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