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独幢设计,一小方院落中种植着椰树矮丛,月色幽幽,隐约有虫鸣和海浪声,被这静谧的氛围包裹,一恒的声音也柔软下来。
向渊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满足,单是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一天的疲惫和焦躁就轻而易举地被驱逐。
两人讲电话沉默的时间居多,向渊问什么,一恒就简单地回答,向渊也不气馁,厚颜地倾诉这些天对她的想念,肉麻的情话脱口而出,一恒窘迫不堪,“我挂了。”
向渊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他仰躺在床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明天我会到机场接你。”
“嗯。”
“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买了。”看到喜欢的,她都买下来准备送给长辈和朋友。
向渊期待地问,“买了什么?”
一恒咳了声,“回去再说。”要让他知道她只是买了个杯子给他,他大概会气得连夜飞来。
又说了一会,向渊便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一恒看着掌心中渐渐暗下屏幕的手机,他那声晚安依稀回荡在耳边,嗓音温柔,一如他时常展现在她面前的眼神。这么久了,她不愿记起过去,那段痛彻心扉的过往仿佛就真的过去了,以至于她都忘了过去向渊的手段,选择性地只看到他现阶段的好。
她把过去的自己小心打包存放在心底,不去碰,不去想,只是鸵鸟地期望自己能过得不那么痛苦。
隔天出了站口,就看到向渊站在栏外挥手。敞亮而喧闹的机场大厅中,他五官出众,黑色大衣包裹下的身体高大,肩膀宽阔,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连午后的阳光都比不过他。
一恒下意识停了脚步,恍惚地看着他,分不清心中难以名状的感情是苦还是甜。
向渊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我很想你。”
一恒眼眶一阵发热,他的气息一如既往的霸道而浓烈,将她整个包围住,让她仿若窒息。只是她过去那么抗拒,如今却已经习惯。
她顿了顿,轻颤着抬手抚上他的背,“我回来了。”
向渊僵了片刻,才收紧手臂,深吸一口气,“欢迎回家。”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的光比刚刚还要亮,“走吧。”
“……好。”
向渊牵起她的手,另一手拖着行李箱,微笑着往前走。
顾泉这才眉飞色舞地跟上来,她刚才很有眼力,一看两人抱在一起,就红着脸转过身去,“哇,感情好好啊,我好羡慕啊。”
向渊笑了一声,挑眉看她,“不用羡慕。”
顾泉敏锐地察觉出他笑容中的阴险,“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前方从圆柱后闪出的高大人影,她立刻愣在原地,瞪大眼睛,小兔子一般警惕地和他对视。吵杂的机场仿佛瞬间安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半晌,顾泉提起箱子扭头就跑,“渊表弟你不仗义!”
段荀咬牙切齿地追上去,“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恒茫然地看着这出你追我逃的戏码,还在想顾泉会不会被逮到,脸颊就被人捏了一下,她转头看去,是向渊。
“看他们干嘛?你看我就可以了。”
“……”
“走了,我们回家。”
一路无话却不尴尬,向渊心情愉悦,每到等红绿灯时,都要牵起一恒的手放到嘴边亲几口。在泰国那阳光灼热的东南亚地区,保护得再好也要黑上一层,不过一恒这几年折腾下来身体底子差,黑了些反倒显得健康,也许是心境开阔下来,她吃得多,也胖了点。
到家后一恒便从行李箱里拿出纪念品送给向家二老和萍姐等人,都是些简单的手工艺品,重要的是心意。送给许家二老和橙趣同事的礼物一恒收到柜子里,剩下来一小半箱的东西,都是买来给向征玩的。带着浓浓异国风情的木雕玩具,大象风铃,色彩鲜艳的小衣服,向母一个一个地丢到向征的玩具栏里,而后抱起他试衣服,小孩子唇红齿白,穿上异国服饰虎头虎脑的越发可爱。
向家二老乐得不行,直夸一恒眼光好。
向渊干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手上还只捧着一个有着大象浮雕的马克杯,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我、我的礼物就是这个?”
一恒难得心虚,“我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就……”
那一个杯子也太敷衍了!
“你给儿子买那么多,给我却……怎么偏心成这样?”
向母取笑他,“征征这么可爱,哪像你那么讨人厌,一恒当然偏心了。”
“没我这讨人厌的,你们哪能抱上可爱的孙子?”向渊向来脸皮厚,说出这话完全不觉得害臊。一恒羞红了脸,当着长辈的面又不能骂他,只能狠掐他的腰。
向渊坏笑一声,两手来到一恒腰侧意图不轨,逼得她坐到向母身边寻求庇护。
这一闹就到了晚餐时间,一恒上楼整理行李,洗了澡下楼,便看见向涵坐在沙发中,微笑着摆弄她带回来的礼物。前几天向渊就婉转地告诉过她,年后左易独自回了山城,向涵恋家,就要多住几天,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走。
向渊欲言又止,少有的尴尬。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他们能好好相处,毕竟当初的事是他一人所为,向涵并不知情。
她也曾怨过向涵,如果不是她对左易情有独钟,向渊就不会来拆散他们,她就不会被向渊胁迫,接下来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也许她和左易现在已经得到了家庭的认可,能够携手共度一生。
可那终究只是如果。
她和左易的结局是由多方因素造成,向涵的恋慕只是其中一部分。
她还嫉妒她活得太幸福无忧,大家什么都帮她铺好了,能绊倒她的石子也一个不落地替她铲除,她顺遂平稳地走在宽阔的人生路上,得偿所愿,沿途都有明亮的灯光照耀。
同人不同命罢了。事到如今,她居然能只是平静地发出一声自嘲,再无其他。
听到声响,向涵抬头看来,两人视线相遇,一恒挤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
向涵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淡淡地转过头去,不想和她打招呼。
向渊过去花名在外,女伴数不胜数,她每次和他谈爱情,他都是不置可否地轻扯唇角,露出无奈又可笑的神色,遇到一恒后,兄长的态度才有所转变,所以她一直拿一恒当做教会兄长爱人能力的克星,对她热情,友善,是真的当她是一家人。
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左易的前女友。
这不免让她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愤怒,更多的还有不齿和嫉妒。她永远比不上她在左易心中的分量。而更可恶的是他们分手时,左易潦倒落魄,她不但不支持他,反而转投到兄长怀中,她明知道兄长和左易感情要好。她对左易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那时天天陪伴在左易身边,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原本爽朗阳光的人被一段感情伤得体无完肤,险些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见一恒坐到沙发上,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向涵立刻皱了皱眉,厌恶地站起身,“装得倒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一恒听见。。电子书下载
一恒愣了愣,“什么?”
“……”向涵歪头看了她片刻,唇角微勾,眼底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她长得好,一向是甜美可爱的,但盛气凌人的表情做出来,和向渊一样叫人心惊,“没什么。”
她转身离开。
一恒僵坐在原处,不明所以,只是脊背窜起一股凉意。
晚餐时向涵并无不妥,依旧是缠着父母撒娇,和兄长玩闹,偶尔还会招呼一恒多吃一些,一恒便放下心,只当刚刚的话是她幻听。
接下来几天,向涵仍旧住在家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一恒的举动,时而会意有所指地对母亲说些听闻,比如谁家新娶的媳妇面上长得文静温柔,骨子里却贪财势力,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其他人的,欺骗夫家和她结婚。
向母呵斥她不许嚼这些难听的舌根,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向涵笑了笑,便挽住母亲的手,“新闻嘛,我就是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一恒没错过向涵朝她看来的眼神,其中的深意明亮直白得如一把剑。
她本来就不爱说话,向涵这样话中带刺,一恒便也懒得和她装模作样地聊天,她白天到橙趣上班,下午回家便照顾向征,怪的是最近向涵对向征也不再亲密,还时常好奇地戳着向征的脸,“妈妈你看,向征和大哥一点都不像。”
向母好笑地,“胡说,哪里不像,你去看看你哥小时候的照片,父子俩跟孪生的似的。”
向涵有时下手太重,孩子的皮肤细薄,轻易就被她捏红,一恒便心疼地抱过向征,“我带他去散散步。”
向涵冷冷看她片刻,“哦。”
碰了几次钉子,一恒也明白过来向涵这是在针对她,而原因八成是知道了她和左易的关系,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反常。
但这也只是猜测,她不能去问,只能等向涵忍不住,主动提起。
47
没两天就是向征的周岁生日;他是早产儿,身子弱,满月和百天都在养身体,没有宴请亲友,向家二老便和许家二老商量;借着这次好好庆祝一番;热热闹闹地给孙子办周岁。许家二老自然答应;四位长辈商量之后,就让人定了酒店;派出请帖。
一恒请假时告知林店长;店长一听便笑道,“儿子周岁居然不请我们去,一恒,你有没有当我们是好同事?”
她喜欢橙趣的气氛,在做甜点时心无旁骛,不知不觉就会被甜腻的气氛治愈,小半年相处下来,她已经和店里的同事们成为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聊天打趣,互相调侃,很快就能增进感情。
吴师傅恰好路过,“什么?儿子周岁啊?一恒,这就是你不对啦,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你要是不愿意花钱,我们自己凑份子去吃啊。”
一恒忙摇头,“怎么会呢,我是怕大家没时间,请帖都准备好了的。”
说着,她就从包里拿出一叠请帖,“有时间就去吧,不强求的。”
林店长勾唇一笑,“上次艾云结婚,店里是休假一天,帮她筹办婚礼,这次你儿子周岁,我们当然也要意思意思。”他垂眸扫了扫请帖,笑道,“后海酒店怕是不需要我们提供甜点了,我只能让大家休息一晚,一个不落地去捧你的场,怎么样?”
一恒受宠若惊,感激道,“谢谢。”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慷慨。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要谢谢你才对。”林店长笑着扬扬请帖,“免费让我们到星级酒店去白吃一顿,多难得的机会。”
宴客那天一恒早早就下了班,离开时撞见久未谋面的林然,就叫住他,“我先去,在那里等你们。”
林然已经调整好心态,他对一恒是有好感,当初陡然知道她不但结婚还生了孩子,难掩惊疑,难得喜欢上一个人,那份感情还没说出口就胎死腹中,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感情的事就是这样,谁来的早,来的巧,那就是赢了,更何况一恒家的那位占有欲颇强,对她也很体贴,那么幸福的一家人,他再没脸没皮地去打扰,岂不是很下作。
对一恒笑了笑,林然说,“放心,大哥已经说了,四点我们就关门,一起坐车去。”
一恒由衷感激他们的善意,直到坐进车里,面上还挂着笑。
向征的周岁宴请的都是交好的亲友,连何谋都从片场赶回来,他抱着向征一口一个心肝宝贝,还腆着脸要亲他,向渊忙抱过儿子,“脏东西,别碰我儿子。”
何谋大呼,“好一个不要脸的,当初要不是我,你有这儿子吗?”
向渊冷下脸,“我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话说的好像是他生的一样。
好险一恒这时走来,才制止了何谋气急败坏的拳头。
何谋油嘴滑舌,向来是最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加上他对一恒心存愧疚,又同情她的遭遇,便是卯足了劲逗她笑,向渊看着自己的老婆和何谋侃侃而谈,被他的趣闻逗得掩嘴直笑,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你有请帖吗?没有赶紧滚,别在这污染视线。”
何谋气得喉头腥甜,“向大少,你狼心狗肺啊!我这张脸不就是请帖吗?”
一恒轻拍何谋的肩,从手包里抽出一张,塞到向渊手中,“当然有的。”
“……老婆你怎么帮着外人对付我。”
“一恒这是帮理不帮亲啊。”何谋大笑,得意忘形地揽住一恒的肩往里头走,向渊额角抽动不已,抬脚踹上他的屁股,“拿开你的爪子。”
开席后宴会厅便热闹非凡,向征也受到感染,一个晚上都兴奋大叫,被人抱了就傻乎乎地咧嘴直笑,逗得一群长辈前仰后合,爱不释手,金锁片金手镯送了一堆,恨不得去造一个黄金铠甲给他穿上。
林然被同事们推出来,只好无奈地捧着一摞蛋糕盒来到一恒身边,一恒难掩诧异,“这是什么?”
“礼物啊。”林然展颜一笑,一个个放好后,就打开盒子,“你上次说要给征征做火车,吴师傅他们就来灵感啦,店里的五位师傅都做了,一人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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