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眼睛湿湿的,她怎么可能让朋友帮忙还债,可是那样的话说了就是温暖,听了就是力量。
二十万,并没有让这件事情平息。
两个多月过去了,肇事汽车在荒郊野岭被找到,司机不见踪影。
警察分析那辆车是被偷的,在偷运的过程中出了事,小偷弃车而逃。
警察也很坦诚地告知,这种情况,想找到肇事人很难很难。
那个无辜受连累的孩子还躺在医院里,病情不见好转。优优有时偷偷去医院看他,在门外看着大男孩眨着漂亮的眼睛望向窗外,眼里满是伤心和绝望。
当孩子的家长知道肇事司机寻找无望后,再次找到左齐升。
他们拿着医生列的治疗费用单,拍到左爸爸面前,“别说我们敲诈,医院说了,三两年之内很难出院,光治疗费算下来几十万还不一定够,我儿子书读不了了,能不能瘫还不一定,你说怎么办!”
左齐升能怎么办,他指指家里的房子,“卖了之后钱我一分不留,要是还不够也就对不住了,打官司坐牢怎么都行,你们看着办吧。”
那家人也看出左家没什么家底,怕他反悔立即张罗着找了买主,很快这套房子就变成了别人的名头。
搬家那天,优优不敢露出伤心表情,心却痛得像刀割一样。
“优优啊!”隔壁一个阿姨把她拉到一边,四顾无人悄声说:“我这话憋在心里呀,要不说出去就快难受死了!”
“什么事儿啊陈阿姨?”优优奇怪地看她。
“就是你爸出事那天,我和安扬妈妈在一起,我们俩去逛街,回来她说腰疼走不动了,咱小区不是公交车站远嘛,我说那打出租车,她舍不得花钱,正好看见你爸骑车下班,就说‘亲家能不能载我一段’——你说谁能料到出这事?为了赔钱你们家把房子都卖了,我听说你婆婆一分钱不出,把责任都推你爸身上!你和你爸都太老实,凭什么?这事儿赖谁呀?”
精神失常
那陈阿姨说着说着突然闭了嘴,优优一回头,看见安扬失神地站在楼梯拐角处。
“安扬哥——”她追下去,安扬却大步跑开了,把优优甩在后面。
……
安妈妈心疼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喝多的安扬吐得稀里哗啦。
“你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妈,你为什么要让左叔叔载你?为什么是你的责任你却一声不吭看着他们家破产?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优优!”
“这都是谁说的!”安妈妈刷地变了脸色。
“我没说错吧?是你先让左叔叔载你的——”安扬痛苦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你不要出去乱说!”安妈妈声音尖尖地警告儿子,“扬扬,妈妈不怕摊事儿,不怕没钱,我是怕你受苦!他家房子卖了,至少优优可以住咱们家,要是咱家没了房子,她肯不肯嫁你还不一定呢,你想背着债过一辈子吗?”
“那我也不想背着愧疚过一辈子!”
“愧疚妈妈背,坏人我来做,就是死了下地狱也算不到你头上!”
“妈你乱说什么!”
“这事儿以后别跟任何人提,我对不起左齐升,以后对优优好点儿就是了!”
……
优优发觉爸爸有些不正常。
说出去买菜,逛了半天才回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说去淘米做饭,在厨房里呆坐了半小时,水龙头开着,盆里的米冲得到处都是。
晚上该睡觉了,他又突然把家里门敞开,优优问他干吗,他说你妈妈还没回来,她准是又没带钥匙。
左优优吓坏了,老爸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吧?可他又不是一直那样,有的时候很清醒,还宽慰优优别着急,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以后再慢慢赚回来。
那天安扬跑开以后,好几天都没联系优优。优优因为家里金钱紧张,也闲呆不住了,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工作先干着再说。
她的心里很乱,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安扬和他的妈妈,所以也没有主动联系。
几天之后,安扬终于给优优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约她出来。
要我怎么办
“你来我家吧,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他自己在家。”优优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左家把房子卖了以后,就在附近租了个一室的小屋,优优不能和老爸挤一个房间,只好在狭小的客厅搭了张折叠床。
安扬比优优还难接受这个寒酸的家,所以连门也不敢登,看了会沮丧心疼。他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敲门,门里传来左爸爸重重的脚步声,门锁划开,面色黄暗的左齐升把安扬堵在门口,皱着眉头问:“你找谁?”
安扬诧异,“爸!”
“你找谁?”
安扬被岳父给问傻了?不知道他是因为生气故意这样,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优优从厨房冲出来,奇怪地问他们怎么了,安扬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左齐升依然一脸迷茫地问女儿:“优优,他是谁?上咱家做什么?”
安扬和优优一起带着左齐升去看精神科医生,医生说病人因为受到严重刺激,精神明显出了问题,至于能不能治愈、要多久治愈,只能一边治疗一边观察,没办法给出确切答案。
从医院回来优优哭了一路,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亲人,爸爸是唯一的依靠,现在爸爸变成这样,她既害怕他的病治不好,又愧疚难过自己根本没钱给爸爸治病。
“治病的钱我来想办法。”沉默了一路的安扬在分手时对优优说。
他太想帮优优了,可又实在力不从心。刚毕业薪水低,安扬赚的钱给安妈妈了一些,剩下的那些除了买钻戒,还贴补给家里装修用,一分都没有多余。
左爸爸出事后,安扬也管朋友借了一些钱,大家都是同一年参加工作,手里都没什么闲钱,凑的那点钱杯水车薪。
安扬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个把钱看得比命都重的人,为了生计为了供他上学半辈子省吃俭用,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逼她出钱。
他唯一能借钱的人只有那个曾经抛弃他和他妈妈的男人,可他敏感的自尊心绝不能容忍自己向他开口。
左手亲情右手爱情
安扬都要痛苦死了,他悔恨那天在电话里不多和妈妈说几句话,劝她打车回家,或者由此错过了左爸爸下班的时间,只要早一分或者晚一分,灾难就不能发生。可偏偏那么凑巧,好似上天故意安排了这场灾难考验他和优优的爱情!
安妈妈是个迷信的人,安扬一直不屑她求仙算卦。但是这一次,他忽然就记起妈妈说的话,“有个仙姑说,你和优优命里相克,不是同床的命。”
真是这样吗?
安扬吓出一身冷汗,敲着脑袋骂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要扔下优优不管吗?你和她已经登记结婚了,法律上都已是一家人!
优优发誓要治好老爸的病,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卖血卖肾甚至卖身,也不能让爸爸就这样度过余生。
姚蕾前几天给她打电话,问她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问她找没找到工作。
“随便找了一家小公司做文员,一个月才一千五百块的薪水,还要押一个月的工资。”优优叹气。
“那安扬呢?他能帮你分担一些吗?”
“安扬已经很努力了,他也没什么钱,干着急没办法!”
姚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是不急着结婚的话,来这边干段日子怎么样,我现在调到人事部工作了,也算个小主管,能把你弄进来。”
优优眼前一亮,急着问:“赚得多吗?”生活逼得她不得不现实。
“刚来可能四千吧,以后慢慢升,基本一年后能达到六千左右。”姚蕾如实相告。
果然是在大城市,这个薪水优优在这边想都不敢想。当然那边生活费用也高,不过省着点花的话,应该还够吧?
优优心动了,可是又很矛盾,她去那边安扬怎么办?他一定会乱想的,会以为她是生气才离开。
虽然出事后优优并没有和安扬吵架,但是那种平静和压抑中明明已经出现了危机的征兆。优优嗅到了这种危机,她相信安扬也有感觉,可是那种问题又是说不出来的,是没办法明明白白解决的。
最后的决定
优优想赚钱为爸爸治病,又害怕因此失去安扬,一边亲情一边爱情,为什么要她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姚蕾说,招聘的事必须在一个月内定下来,否则错过了培训周期,只能等明年。她每隔一天就给优优打一通电话,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催得优优心烦意乱。
半个月后,姚蕾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决定我就定别人了,再拖领导就要怀疑!”
“今晚我一定跟安扬说。”优优保证。
挂掉姚蕾的电话,优优开始痛苦地纠结,到底怎么跟男友说呀,如果安扬挽留怎么办,如果他嘴上同意心里却不开心怎么办?如果他同意跟自己一起走安妈妈阻拦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优优握着手机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老爸的病情一点没见好,从头脑不清变到性情暴躁,还总做让优优担心的事儿。
医生说光靠药物维持很难起效,几次提醒他们尽快到医院系统治疗。
住院是要花钱的,医院就像个无底洞,扔多少钱进去都填不平。
安妈妈曾旁敲侧击问优优打算怎么办,优优说正在筹钱,凑够了钱就送爸爸住院,然后安妈妈便岔开了话题。
安扬现在几乎不让优优去自己家了,他也不愿意到优优租的房子来,只会晚上约她出去,走一走,吃顿饭,没什么话题。
优优在安扬面前尽量不表现出了痛苦,虽然她真的很痛苦很无助,可她知道男友已经尽力了,还想让他怎么样呢?
至于那天发生的事到底谁对谁错,优优不想去追究,就算搞明白了又能怎样,能让时间倒回去吗?不幸就是不幸,一旦降临谁也没办法阻拦。
但她心里是对爸爸感到愧疚的,那种愧疚比失去金钱一贫如洗还让优优痛苦。
优优几番鼓足勇气,终于给安扬打了电话,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这个时候安扬应该已经下班,大概正在路上。
“安扬哥,晚上你能来我这里吗,我有事跟你说。”优优小心翼翼地问。
你要和我分手吗?
安扬的声音有气无力,他说好,我也正打算打电话约你。
这次他们没有在外面见面,去了优优家里。
很难得的,左爸爸记起了安扬,热情地招呼他进屋,问他妈妈身体怎么样,还说等会儿想跟他单独聊聊,大概想商量优优婚礼延期的事儿。
然后他拎着菜篓出门,说要买条鱼晚上做给他们吃。
优优把老爸手里的菜篓拦下来,哄着他说:“你在楼下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跟你一块去!”
“爸爸自己能去,你跟安扬好好聊。”左齐升这会儿清醒的就跟正常人一样。
等到爸爸出了门,优优赶紧对安扬说:“我有件事跟你商量,你千万别多想,也别生我的气。”
安扬看着优优,眼神似乎有些闪躲,他把身上的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说:“这些钱你先拿去用。”
优优没有接他的卡,忐忑地问:“你又借钱了?”
“没事儿,先用,不够再说。”
“多少?”
“五万。”
“谁一下借给你那么多钱?”
安扬似乎有些不耐烦,把卡扔到桌上,避开她盯视的目光说:“一个朋友,别管那么多了,先给你爸爸治病吧。”
安扬没在优优家吃饭,说晚上有点急事儿。左齐升在厨房做鱼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最后到底埋怨了一句:“一顿饭能花多少时间!”
然后他又开始头脑不清醒了。
安扬把钱给了优优就匆忙走了,那样子就好像很不舍得,非常害怕自己反悔一样。
优优不愿意用安扬借来的钱,而且他又那种态度,让她更加不想用了。因为安扬走得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要去姚蕾那工作的事儿,于是晚上夜深人静时,给他发了条短信。
安扬过了好久才给她回短信:你自己决定吧。
他的回答让优优无比失望,她以为安扬的电话会打过来,可是过了好久都没反应。
“安扬哥,我是不是让你感到很累。”优优终于忍不住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依然过了好久,他的短信短的让优优崩溃:别瞎想。
“你会和我分手吗?”优优几乎是颤抖地发去这几个字。
没关系,我会好好的
依然是死寂,静得连时间都停止。
一个小时后,手机震动把优优从迷迷糊糊的噩梦中叫醒,他终于又回了几个字: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爱情真的会很脆弱吧,优优关掉了手机。
……
优优买好了去姚蕾那边的火车票。
房租多交了一个月,钥匙托付给一个朋友,如果一个月后那边一切顺利,优优拜托她帮忙把房子退掉。
安扬来找过优优几次,说了挽留的话,可是优优觉得那些话并不是发自他心里。
他已经不爱她了,因为那么残酷的现实,因为她已经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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