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的几句话说得若断若续, 到后来越来越流利, 显是功力迅速恢复之故, 接下来继续道:「我潜踪匿迹在寺院外打探,竟发现大般若寺的盘念方丈和盘岗长老, 正率着门下六名弟子驻驾于此。
「姚某自忖不是他们的对手, 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免得打草惊蛇, 守候了一个多时辰, 又寻不到机会潜入, 我只好悄悄离开, 想联络上林兄弟再图解救。正巧看见白桦林上空有烟花爆散, 便赶了过来。」
他三言两语述说完经历, 众人大为振奋。
邓宣迫不及待问道:「姚大哥, 那座寺院在什么地方?」
姚人北道:「那个地方叫雪风谷, 里面有座名叫‘着空’的寺院。我粗粗打量, 里面少说也有五六十个秘宗僧人, 再加上大般若寺的人, 实力颇不可小觑。」
白老九抢先道:「那又如何, 咱们只管杀过去, 把那破庙给平了!」
仇厉轻轻放下雁兆的尸体, 缓缓道:「林教主, 请你下令!」
林熠颔首, 道:「洞天部留下收拾善后, 其他人各按序列, 由姚大哥引路前往。」
命令一下, 林内两百余人除了洞天部的教众, 一起随着林熠和姚人北御风而起, 往西北方向的雪风谷飞去。
滂沱的大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成了众人最好的掩护, 谁也不会料到, 此时此刻, 正有着一股愤怒而庞大的洪流跨越雷雨, 杀奔着空寺。
众人在雪风谷山崖上落定, 鸦雀无声地俯瞰谷底。狂风暴雨里, 崖顶皑皑积雪被卷吹而起, 形成一蓬蓬白茫茫的浪涛, 更增肃杀之意。
邓宣、花千迭、仇厉、石品天父子等各家的首脑人物, 肃立在林熠身侧, 姚人北伸手指向崖底隐有一点微灯的地方, 道:「那里就是着空寺, 盈姑娘的锁心玉, 便是被她捏碎了扔进寺外的溪流里。」
林熠默默审视片刻, 下令道:「凌长老率幽天、洞真两部在寺后潜伏; 石宫主率所部负责南方; 邓宫主率金牛宫部众埋伏于寺北。花宫主, 你和我带人从正门进去。
「咱们既为救人复仇而来, 就不必讲什么道义规矩, 只要正门喊杀一起, 立即四面围攻, 先找到花纤盈, 再寻盘念方丈算总帐。」
他身后这些无不是敢说敢干的魔道巨头, 这种干净俐落的突袭正合心意。
花千迭赞成道:「对, 先救出盈儿, 一来免得咱们投鼠忌器, 受他们的要胁, 二来坐实证据, 看盘念方丈如何抵赖。」
林熠道:「冤有头, 债有主, 寺里的秘宗僧人未必知情, 稍后动手时尽量生擒, 更不必毁损着空寺, 暂时给别哲法王留些情面。」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
唯独白老七不以为然道:「人就在他们庙里了, 还说那些秘宗秃驴未必知情? 分明都是一伙的, 杀了没错。」
林熠摇头道:「姚大哥只说, 锁心玉沉入了寺外的溪流, 可没确认纤盈定在着空寺内。咱们万一搜索不到人, 怎么办?」
白老九搔搔脑袋道:「我懂了, 打大般若寺的秃驴总是没错的, 谁叫盘念当街劫持花丫头, 又设计暗算咱们? 纵是咱们在寺里搜不到人, 只要不杀人不放火, 也就不会和秘宗闹得太僵。」
邓宣问道:「如果我们在着空寺里找到了纤盈, 那又该如何?」
林熠淡淡微笑, 说道:「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杀盘念, 血洗着空寺!」
凌幽如素来杀人于谈笑之间, 此刻却犹豫道:「万一别哲法王恼羞成怒, 容姑娘可就危险了!」
叶幽雨罕有地插话道:「凌长老, 你还没明白林教主的意思。假如盈姑娘果真被拘禁在着空寺内, 秘宗与禅宗联手绞杀圣教与各大魔宫的意图, 即已昭然若揭。
「咱们今夜不快刀斩乱麻, 先解决了大般若寺, 明早他们一样会置本教于死地。莫如屠灭着空寺敲山震虎, 令别哲法王忌惮咱们的实力, 容姑娘反得安全。」
邓宣嘿然道:「大般若寺、天宗、秘宗联手又怎样, 大不了就与他们同归于尽, 大家都干净。」
林熠肃然道:「眼前险恶的局势, 大家应该都清楚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 除了花宫主外, 和其他各位并无直接关系, 要是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 林某也能体会诸位苦衷, 绝不怪罪。」
石品天哈哈一笑道:「怕个鸟! 奶奶的, 咱们魔宫什么时候任人宰割过? 索性来个通杀, 管他什么天宗、禅宗, 连带秘宗一块儿搓扁了!」
邙山双圣喝彩道:「说的好, 搓扁他们。」
林熠见众情激昂, 挥手低喝道:「按令行事, 各就各位!」
三路人马在凌幽如、石品天和邓宣的率领下, 悄悄潜下山崖, 进入预定的位置。
林熠回头向姚人北招呼道:「姚大哥, 咱们也下去罢。」率先飘身飞落谷底。
他一马当先在前开道, 身后紧跟着姚人北、仇厉、邙山双圣及叶幽雨等人。
众人均晓得, 大般若寺号称禅宗圣地享誉千年, 而盘念方丈虽不在三圣五帝之列, 但人的名, 树的影, 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眼看就在近前。故此振奋精神, 随着林熠若猛虎扑食冲向着空寺。
到得门前众人止步, 仇厉二话不说凌空出掌, 一蓬血雾「呼」地汹涌而出,「砰」一声将两扇紧闭的正门激飞出去, 碎裂成粉末。
在前院房檐底下守夜的两名僧人听到动静, 匆忙跑出来, 惊问道:「什么人?」
仇厉也听不懂西域语, 鼓气扬声冷冷喝道:「圣教林教主驾到, 让盘念方丈出来说话!」一言既出, 寺庙里的大钟被震得嗡嗡响鸣, 声势骇人。
林熠一整衣冠, 阔步走入庙门, 那两名守夜僧赶忙伸手阻拦道:「请先留步, 小僧即刻通禀住持!」
话未说全, 眼前青影闪动, 身子一轻, 已被叶幽雨一手一个, 如老鹰抓小鸡般扔了出去。
前殿左首的门洞灯火乍亮, 一群僧众提着灯笼、举着火把涌将出来。正中一位老僧白髯如银, 气度优雅, 正是大般若寺方丈盘念大师。
在他左面是一位秘宗老僧, 神色微现惶恐, 手持法杖亦步亦趋, 想来就是着空寺的住持霆雷上师。
右面站着的一名虬髯老僧, 身材魁梧、气势雄浑, 怒声暴喝道:「什么人敢在佛门圣地伤人肇事?」
林熠站定身形, 众人在他身后扇形排开。
仇厉冷笑道:「盘岗大师, 你是耳朵聋了, 还是眼睛瞎了, 没瞧见本教林教主在此?」
盘岗大师满面怒色,「哈」地一笑讥诮道:「我当是谁, 恁大的阵仗, 敢情是一班冥教的魔头前来生事。林教主又怎的, 便能无缘无故毁山门、伤佛徒么?」
林熠也不生气, 悠然道:「本教虽僻处南方一隅之地, 不敢和号称禅门正宗的大般若寺相提并论, 可也深知恩怨分明的道理。有道是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林某不才, 正想请诸位大师指点一二。」
盘念大师手转佛珠, 问道:「请问林教主深夜登门有何见教, 不妨直言。」
林熠暗自一声冷笑, 斩钉截铁道:「救人, 算帐!」
盘岗大师愕然道:「救什么人, 算什么帐?」
白老七忍不住出言损道:「哟喝, 装模作样闹得还挺像, 怎么不改行去唱戏? 你们抓了青木宫的花丫头, 说好今夜子时在城东二十八里白桦林交人, 却布下陷阱, 险险把老子们一网打尽, 这会儿还来装什么无辜?」
盘岗大师脸上越发惊讶, 大声道:「你说什么, 咱们何时抓过青木宫的人, 又何时暗算过你们?」
盘念大师垂目合十道:「阿弥陀佛, 诸位施主息怒, 恐怕此间多有误会。」
「狗屁误会!」白老九见两个老和尚百般抵赖不肯认帐,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呸」地一口浓痰朝对方唾去, 怒道:「昨天下午老子亲眼见你抓走了花丫头, 这时瞧咱们找上门来, 心里害怕, 便想当缩头乌龟么?」
这边唇枪舌剑, 另外三面已传来阵阵喊杀声。
着空寺的住持霆雷上师色变道:「林教主, 贵教何故又要围攻我着空寺?」
林熠好整以暇回答道:「自然是在搜救盈姑娘。倘若此事查明与贵寺无关, 林某自当向上师谢罪致歉, 可若是不巧从贵寺搜出了盈姑娘, 上师便看着办吧!」
盘岗大师喝斥道:「林熠, 做人不要太嚣张了! 就算要找借口与敝寺为敌, 也不必牵累着空寺。叫你的人立即停下, 老衲来领教你的高招就是!」
林熠摇头道:「对不起, 负责搜寺的除了本教各部人马外, 还有金牛宫、天石宫的朋友, 他们可未必肯听林某的号令。今夜不把着空寺揭地三尺寻出花纤盈, 请恕我们不能停手。」
盘岗大师道:「要是你们在寺里搜不到人, 又该怎么说?」
花千迭冷笑道:「好办得很, 那就着落在贵寺盘念方丈的身上, 连带白桦林的血帐一并结算。」
突然后院火光冲霄, 转眼间熊熊燃烧了起来。众僧一阵骚动, 无不怒色满面。
霆雷住持叫道:「哎呀, 大家快去救火!」
盘岗大师「铿」地一振伏魔金杵, 怒声道:「林熠, 你这魔头, 竟敢纵容手下放火烧寺, 老衲岂能容你?」纵身就要冲上来。
不防面前身影一晃, 盘念大师已拦住去路, 和声道:「师弟, 勿动无名之火。此事多有蹊跷, 尚需谨慎处置。」
盘岗大师虽是佛门高僧, 但生性刚烈暴躁, 又专修「霹雳伏魔」的佛家心法, 逾两甲子, 更是老而弥坚。
但方丈的话里自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惊怒之下只得狠狠挥杵,「轰」地在地上砸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 无可奈何道:「唉, 师兄你就是好说话。都火烧眉毛了, 怎么谨慎?」
盘念大师微笑道:「若你心头无碍, 又何来火烧眉毛? 霆雷住持, 请你传下法谕, 命贵寺僧众无需抵抗, 尽皆到前院集合,林教主也必定会有所交代。」
第八章 攻塔
林熠见火光冲天而起, 心里也在诧异, 他曾下令不得纵火毁损着空寺, 冥教素来令行禁止, 负责围攻寺院后门的凌幽如该不会违背才是。此刻也无暇多想, 吩咐叶幽雨道:「速去传令凌长老, 扑灭后院大火, 不得伤人毁物。」
叶幽雨躬身一礼飘然掠向后院, 雨夜里身影像鬼魅般飘忽迅捷。盘岗大师看得一震, 这才凝神观察对面的架式, 不由暗暗凛然。
盘念大师低颂道:「善哉, 善哉, 林教主此举功德无量, 老衲代着空寺谢了。」
话音刚落, 远远有金石宫的人欢呼道:「找到小公主了, 找到小公主了!」
众人精神一振, 花千迭心中放下千钧巨石, 哈哈笑道:「盘念大师, 你还有何话可说? 」
盘念大师神色从容如故, 苦笑道:「老衲委实无话可说。」
盘岗大师急道:「师兄, 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咱们, 你为何不辩驳?」猛地回身一把抓住霆雷住持胸前袈裟, 沉声道:「快说, 这是怎么回事?」
霆雷几乎双脚离地, 嗫嚅道:「我、我, 贫僧─ 也不晓得她怎么会被藏在寺里。」
盘岗大师见他神情惶恐, 不似作伪, 缓缓松开袈裟, 电光石火里醒悟道:「好啊, 冥教魔头定是担心敝寺与秘宗联手, 才故意设套找个茬子, 先行除去我们!」
他想明白了关节, 嘿然道:「林教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若想为难敝寺, 只管明刀明枪放马过来, 我师兄与老衲接着就是, 何必煞费苦心, 栽赃陷害?」
花千迭仰天打了个哈哈, 怒目瞪视盘岗道:「嘿嘿, 今日终于领教佛门高僧反咬一口的功力, 佩服。
「半个时辰前, 我青木宫与圣教近四十余名高手, 于白桦林内遭受暗算自相残杀, 死伤大半, 连老夫的子侄和仇副教主的衣钵弟子都赔了进去。这样的栽赃嫁祸, 大师可否乐于一试?」
盘岗大师楞道:「死了这么多, 但这和敝寺有什么关系?」
前殿两侧的脚步纷沓, 围攻着空寺的三路人马, 押解着四十多个俘虏聚到院子里, 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花纤盈由邓宣陪同保护着来到前院, 欣喜道:「爷爷!」
花千迭快步迎上, 握起花纤盈的双手仔细打量, 见她安然无恙不禁眼中有泪, 向邓宣谢道:「有劳邓宫主救出盈儿。」
邓宣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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