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随即闪现出一丝空隙,于是当机立断,将身法提到极速,朝阆苑洞天内冲了进去。
经过丹泰常身边时,只见他单膝半跪在地上,双拳紧握,昂着头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愤怒。高庸涵只瞄了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丹泰常头上原本晶莹剔透的灵角已经完全碎裂,眼神黯淡无光,居然被那道黑影给生生格毙!毕竟是一派宗师,却不想死得这等凄惨,心中不由得连连长叹,而最令他头痛的是,自己毫无疑问成了这件惨案的帮凶!既然蒙受了不白之冤,就更要留住一条性命,否则随之而来的惊天巨浪又该如何化解?
阆苑洞天内别有天地,高庸涵一路狂奔,可是始终无法摆脱身后那几人的追踪。幸亏这里一向是丹鼎门掌教的清修禁地,即便是门中弟子也不得随意踏入,所以在地形方面,几人的情形都差不多,谁也不知道洞内倒底是什么样子,究竟还有多深。不过对方倒底人多势众,分作几头围追堵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高庸涵逼到了一处山涧边。
几人都是修为精深之辈,这一下狂奔至少奔出了几近百里。从山涧朝下望去深不见底,半山腰全被云雾遮盖,底下是什么状况根本看不清楚。不过从云海中传来的淡淡灵气,丹鼎门众人都知道,这里已经到了七重天的边缘,总算松了一口气。由于自悬空岛建成以来,道祖崖每重天之间都有极厉害的阵法护持,所以在丹鼎门人的心目中,要想出入只能通过高台特定的法阵。七重天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地势起伏不定十分复杂,一旦失去敌人的踪影,虽可封闭高台法阵将其困在这里,但是寻找起来无疑会很费力。此时能将敌人逼在一处死角,无疑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更何况此人的修为看来还在宗主之上。
高庸涵站在山涧的悬崖跟前,回头看着那几名丹鼎门高手只是驻足而立,呈扇形将自己包围起来,就知道再次走进了一条死路,心中不禁一阵苦笑。低头看了看脚下翻滚的云海,暗暗叹了口气,难道说还是要按照先前的打算,从这里往下跳么?
“阁下既然敢闯上道祖崖,出手偷袭我掌教师兄,想来一定是修为高深之辈。为何到了此时,还不肯以本来面目示人?”领头的那个丹鼎门修真者冷冷说道:“莫非是没脸见人么?”这人和高庸涵一样,也已看出丹泰常凶多吉少,是以言语间极不客气。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千灵族人的淡薄、洒脱的确不俗。
“嘿嘿!”到了这个地步还能说什么?高庸涵无言以对,惟有摇头苦笑。
“阁下既然不肯说,那就只好由我来动手,撕开你的幻化之术,看看你究竟是哪一路高人!不过,”那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已经走投无路,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以免徒增皮肉之苦!”
“谁说没有路?”那人说完之后,高庸涵低头默不做声,片刻之后才抬头淡淡一笑,手往山涧下一指,“这不是路么?”跟着纵身朝下跃去。他宁愿睹上这么一把,也不愿意被丹鼎门的人擒下,否则必然会引起极其严重的后果。不说多了,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带他上山的叶厚襄,继而恐怕就是权机和权思二人,至于北州国的百姓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牵连。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绝不能落在丹鼎门手中!
那名丹鼎门的修真者一见高庸涵的神情就知道要糟,当即扑了上来,想要拦住他,嘴里犹自喊道:“万万不可往下跳!”
如果敌人真的从七重天跳下去,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再想要查明是谁在背后暗算宗主,岂不是没了线索。可惜他的修为虽然不弱,但是比起高庸涵来说还是要略逊一筹,哪里还能来得及,人还没到悬崖边上,就见到高庸涵的身形已经跃出山崖。情急之下,那人顾不得自己的安危,连连急催灵力,身形丝毫不减地朝悬崖外冲去,同时一探手甩出腰间的丝带,迎风一挥化作一匹长练朝高庸涵卷了过去。见到这等情景,其余几人也急忙冲了上来,纷纷祭出法器以便接应。
高庸涵此时身在空中,见到长练如灵蛇般卷来,屈指连弹将其震开,而后仍旧笔直朝下坠去。那人一击落空,待要再度出手却已不及,只见高庸涵去势快若流星,瞬间没入茫茫云海之中。那人连声长叹,只得甩出长练卷住搭在同门手臂之上,这才从悬崖外回到了山崖之上。见到敌人如此凶悍,宁愿选择跳崖也不愿暴露身份,几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心中均沉重无比,望着脚下浮云默然无语。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钟鸣,钟声苍凉而悠远,远远回响于天际。几人一听齐齐变色,那人身形猛地一晃,忍不住哽咽着说道:“掌教师兄殁了!”一语过后,几人泪流满面,连连顿足。而随着这一生钟鸣,整个道祖崖钟声四起,从最下面的一重天开始,直到八重天连绵不绝。除了九重天因为供奉的是九界道祖,照例不鸣钟之外,每重天都要敲七七四十九下。
钟声响起的时候,叶厚襄正在元灯的陪伴下游览五重天的美景,猛然见到元灯初时一愣,继而神色大变转身告辞而去,就知道高庸涵出事了。他本以为高庸涵不慎暴露了行踪,以至于遭到丹鼎门的追击,没想到半日之后得知了丹泰常的噩耗,这一下自是惊得目瞪口呆。而他和寇连环,以及尉倪、尉倧等人也随即被软禁在太华宫的后院之中,一连声数日都不得离开。
寇连环和尉倪、尉倧毕竟是叶厚襄的亲信,而且对于丹鼎门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所以尽管不知道叶厚襄和高庸涵之间的密议,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到了这一刻,理所当然地认为高庸涵就是凶手,只是不明白高庸涵为何要这么做。三人心中既充满了讶异,又生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便连他们自己也有些说不清,几天下来也都是一脸的凝重。
不过叶厚襄等人的命运此时还没人理会,丹鼎门骤逢大变,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什么北州国的皇帝。丹泰常的惨死震动了整个道祖崖,连久已不问世事的三位祖师都被迫出关,当下首先要做的除了发丧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立下一任宗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问题上,却又凭空生出了许多是非,以至于影响到了整个修真界!
第5卷 任是行人无定处 第二六九章 计议
由层层法阵护持的道祖崖七重天,九大修真门派之首的丹鼎门重地,居然被人暗中潜了进来,并且连宗主丹泰常都莫名其妙地遭人暗算,简直称得上是骇人听闻。别说外人,就连千灵族内部都有许多人不敢相信,这个噩耗是真的。这件事对于修真界的影响究竟有多大,目前还未得知,自二十多年前拓山殒命东陵道之后,如今丹泰常的死讯,怎么说都绝对可以算作是修真界二十年来最重大的事件。
便在当天,丹鼎门彻底封锁了道祖崖,门下数百名修真高手从七重天开始层层搜索,务必要找出凶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方面,智宇真人自忖没有服众的威望,当此紧要关头,毅然亲赴八重天,请出了闭关已达数百年之久的三位师祖。
这三人的辈分很高,以至于后辈弟子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原名,只用法号来称呼,依次唤作灵殊上人、灵象上人和灵契上人。此三人乃是丹娄的亲传弟子,真正算起来,比玄明盛世时鼎鼎大名的智行一还要高出一辈,到如今均已有六七百岁的高龄了。三人曾经历过厚土界的前几次大乱,年事虽高却是老而弥坚,一出关便严令各重天紧守高台法阵,非有特令不许擅自出入。跟着一连窜命令流水般发出,用雷霆手段硬是将惶惶不安的情绪给压了下去,顿时把道祖崖的大局给稳定了下来。
接着,三人将门下重要人物全部召集到七重天,商议一系列大事。当务之急,并不是给丹泰常发丧,而是先要弄清楚背后的黑手有可能是谁。这一类暗杀通常都有极深的阴谋在里面,从对方一击得手的情形来看,谋划刺杀一事肯定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否则以丹泰常的修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为人所乘?再有一点,丹鼎门内部倒底有没有人与此事有关,也就是说,丹鼎门之中有没有奸细或者叛徒!
“我们三个闭关已有两百多年,时过境迁,如今对于世事已经有很大的隔膜。”灵殊上人面色凝重,沉声道:“你们说一说,这件事会是何人所为?”
“启禀师祖!”智宇真人在丹泰常闭关清修之后,暂摄道祖崖一应事务,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自然是难逃其咎。不过此时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所以尽管心中悔恨交集,却不得不强打精神处置后事,一天下来已尽显憔悴。听了灵殊上人的问话,沉吟着答道:“历来不管发生什么大事,我们一向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置身事外,哪怕是盛世衰亡之际,也不曾和其他门派有过什么过节。这三十多年来,厚土界暗流涌动,其间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崛起。我以为此次惨剧,应该和玄元宗宗主拓山遇害一事相同,均是那股神秘势力所为。”
“哦?神秘势力?”灵殊上人和灵象、灵契相视一眼,接着问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你细细说来。”
“是!”智宇真人当下从目桑的离奇失踪开始说起,将历年来厚土界所发生的大事,以及一些悬而未决的疑案统统讲了一遍,其中自然少不了玄元宗的没落和重始宗的盛气凌人。丹鼎门虽然始终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但是并非像修真界所认为的那样,对于世间之事漠不关心。既然生存在厚土界,而且四周异族环伺,兼且修真界同样是错综复杂的局面,千灵族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自从目桑失踪、拓山殒命之后,每件事的背后都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虽然掌教师兄也暗中派人查探,可是却始终没有头绪。”智宇真人皱眉道:“我曾和师兄私下说起过此事,总觉得现在这种局面,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灵殊等三人越听越是心惊,想不到如今的局势已经败坏如斯,禁不住摇头叹道:“想当年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何等风采,世人皆以为玄明盛世的开创,足以给厚土界带来千年的太平。哪里想得到,不过才四百余年就烟消云散,令人扼腕!”
“照你这么说,这次刺杀便是这股神秘势力所为了?”说话的灵契上人,他不像灵殊那样喜欢追抚古今,他最关心的是如何尽快找到真凶,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问到了点子上。
“究竟是不是那股神秘势力,我也不敢肯定。”智宇真人想了想,缓缓答道:“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哪个宗派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行出来!”
“只怕未必吧!”说话的是一个须眉洁白的老者,看上去竟比灵殊等三人还要苍老。那人毫无千灵族人特有的潇洒飘逸,一脸凌乱的胡须十分邋遢,一身蓝袍油腻无比,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那人大大咧咧地站在一众同门当中,显得格格不入,可是他本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听了智宇真人的话不禁大摇其头。
此人正是丹泰常等人的大师兄智空大师!他生性懒散,除了对卜艺相学之类感兴趣,能为之废寝忘食之外,无论做事还是教徒弟都不大上心,所以尽管身为大师兄,平日间并不怎么被一众师弟信服。只是他性子恬淡,又没有什么架子,加上几乎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在丹鼎门内也颇有人缘。在这么一个非常时刻,一向不爱与人争辩的智空大师居然开口反对,一下子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人人都想听一听他有何看法。
“智空,你怎么看?”灵殊上人一见智空的模样,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实在想不通堂堂丹鼎门第七十八代大弟子,怎么会如此不修边幅,哪里还有半点高手风范。
“这些年来重始宗倒行逆施,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就算这一次跟他们没有什么关联,只怕接下来也会对付咱们。”智空大师张着一对惺忪睡眼,颇有深意地看了智宇真人一眼,续道:“不管那股神秘势力倒底是什么来头,总之重始宗在历次变故当中获利极大,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智空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得十分清楚,只是这么直言不讳地提及重始宗,倒让人颇有些意外。能在大厅内议事的,都是丹鼎门内有身份有地位之人,每个人对于局势都有相当深刻的认识,对智空大师的这番言论自然各有各的看法。众人虽没有开口,但是从大多数人的神情来看,大家对于重始宗的印象的确不怎么好。
“大师兄说的是,不过——”智宇真人心里很清楚,这位大师兄一向和自己不对路,尤其是这些年当中,宗主丹泰常越来越倚重自己,无形中与许多师兄弟都有些疏远了。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况且还有三位师祖在上,智空一反常态当面反驳,令智宇真人隐隐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