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修为深浅,但是贪念使得它妄图击杀对手,吞噬其灵胎。原本以为凭借数百条同类,同时发动,足以将对手困死,可是那人只用了一招,就将所有的同伴尽皆击杀,不禁令它亡魂大冒。
不过大多数怪兽,性情皆是凶狠暴戾,尤其是在看到同伴的惨状之后,那条鱼王由惧而怒,当下不但不退,反而生出了血拼到底的念头。一声厉啸,张嘴喷出一团绿色的毒雾,跟着身子一阵扭动,四周的空气极速旋转,毒雾刹那间弥漫开来。
“你这畜生,凭此就想与我争斗?”杜若双手虚拍,血光大盛,不停地吞噬着周遭的毒雾。
那鱼王见状不但不惊,反而张嘴狂喷,直到最后吐出一颗碧绿的内丹,方才神情萎靡,从半空摔到海底礁石之上。内丹绕着杜若上下游走,瞅准机会钻入血光之中,瞬即爆裂。
杜若起初毫不在意,待毒雾渐渐淡去,才觉得脑袋一阵眩晕,魔胎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才明白不察之下中了剧毒。紧跟着内丹爆裂,无数毒刺扑面而来,杜若大喝一声,那面令旗迎风一展,将大半毒针给收了,可是仍有几枚钻入体内,瞬间不见。
这时被震退的海水,倒灌回来,将杜若连同那条鱼王给卷了进来。那条鱼王借助水势,朝深海里逃去,杜若本想追杀,无奈体内的状况非常不妙,只得先伏在海底,设法将所中的剧毒给逼出来。这一来,狂澜海又复归平常。
第4卷 狂徒何事傲三公 第一九九章 福兮
今天是十二月初五,到渡口足足已经十天,杜若失去消息也有九天了。这九天来,高庸涵除了担心杜若以外,剩余的时间都拿来调理灵胎。心魔自从与魔雾结合以来,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再度爆发的迹象,可正是由于突然多了一些魔雾,修为隐隐又出现了突破的趋势。灵胎日益成形,已经可以看清长相了,虽然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但是高庸涵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灵胎多了一份阴鸷,就连紫府的氛围,也变得阴暗起来。
对于这些变化,高庸涵倒没有太多的担心,从亲身经历来看,只要自己本心不失,就算身具魔性也没什么大碍。而且灵胎的变化,还带来了一个奇妙的好处。一日闲来无事,他突然间有了个奇特的想法,尝试着完全由灵胎来催动血凝大法,没想到却有了意外的收获。那日坐在海边,他将一直没有痊愈的伤腿浸在海水里,血凝大法运转了半个时辰之后,居然隐隐感觉到丝丝凉气渗入伤口处,一双腿登时清凉无比,伤痛为之一轻。此后接连几天如法施为,现在双腿已经痊愈大半,就连被震碎的筋骨,也开始自行弥合。事后仔细体会,此次的恢复与以前都不大一样,好像比借助其他生灵的血肉,感觉更加畅快。
原来,高庸涵的灵胎,经过又一次生死考验,在魔雾和楚兰红泪的冲击之下,已经可以从外界汲取灵气!本来灵胎的这种提升,除了需要修为相辅以外,还需要机缘。高庸涵刻意压制修为精进的速度,但是迭逢大难,每次却又能化险为夷,这份特殊的机缘,是别人强求不来的。少了修为的支撑,灵胎也能如此迅捷地提升,实在可以算得上天地间第一等的异数。这么一来,有什么隐患暂且不提,好处却是显而易见。到了这个地步,不由得他不去提升修为,因为灵气的汲取,已不是他本人所能决定的了。
还有一点,就连高庸涵本人都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个躯体倒底是什么样子。自从在焚天坑重塑躯体以来,时至今日,他体内已经包含了诸如红丝蛰虫、魔瞳虬齐、狂蟒族修真者、朔金齿,甚至还有花笑以自身筋脉修炼出的巨蟒的血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血肉凑在一起,其实还是有极大的隐患,因为血脉不纯,所以必然会影响到修行。
无论是何种生灵,究其根本,其躯体都是源自上天所造,既然被塑造成这个模样,必然有他的道理。血凝大法虽然是极其厉害的法术,可是到了后期,却会带来诸多的制约,修为越高内在的负面影响便越大,诡鹏修为到极高境界时可谓是深有体会。高庸涵体质更杂,尤其是虬齐,乃是九重天境里与鸾龙并称的异兽,其血脉之纯非九界生灵所能比拟。先前,灵胎还没有与魔雾结合之时,虬齐的血脉并没有什么异样,到了此刻才逐渐显现出不同。
在这几天当中,虬齐的血脉与血凝大法相辅相成,一点一点地改造着高庸涵的躯体。这种改变十分缓慢,缓慢到高庸涵本人都几乎毫无察觉,但是一旦改造完毕,这副躯体将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变化。而这种改变,最早便是从双腿开始。多年以后,高庸涵在回忆过往之时,对于自己的运气之好,机缘之巧,仍有不可思议之感。
昨天夜里,一艘凤鸣氏的海船从太河源驶来,打算在渡口停留两天,然后前往北洲大陆的曲堰谷。要是后天早上出发之前,杜若还没回来的话,高庸涵就只有先走一步了。这倒不是他不讲义气,杜若今日的情形,远比不上凤五当初去阅昙洞来得凶险。其次,还是由于杜若修为太高,加上匪夷所思的遮天法界,就算在海底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海船很大,长一百五十丈,宽六十余丈,分为上下三层,被称之为楼船。由于这艘楼船是今年最后一趟,穿行于南洲大陆和北洲大陆的商船,所以船上的客商、水手以及行旅很多。从太河源出发以来,只在夕州有过短暂的修整,然后又是将近一个月的海上颠簸,早把人给闷坏了。这一下有两天靠岸的时间,除了少量水手之外,其余的人全部下船,尽情地舒展筋骨,放松心情。突然多出来了好几百人,渡口自然热闹非凡,尤其到了晚上,生起几十堆篝火,呼朋唤友、喝酒行令,欢歌笑语不断。经过两个多月的同船生活,原本不认识的人也变得热情起来,就连海面上的星星都似乎被感染,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
高庸涵本就是性情豪迈之人,忽然闻到一阵阵酒香飘来,顿时来了兴趣,顺着酒香到一处篝火旁,一拱手道:“诸位,出门在外能够同舟共济,便属难得,可否卖我些酒菜?”
这帮都是人族武士,约莫有二十多个,一看便是富豪人家的护卫,当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朝高庸涵一抱拳笑道:“这位先生何必客气,说什么买不买的,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喝吧?”此人跟随主人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所以很有些眼光,他见高庸涵的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是气度不凡,自然不敢有何失礼之处。
“好,那就叨扰了!”高庸涵也不客气,挨着那中年人坐了下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连呼痛快。那些武士见高庸涵如此豪爽,均十分高兴,纷纷举酒相敬。高庸涵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一边啃着大块的骨头,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东陵道,回到军营当中。以前和裘衫等属下不也是这样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之所至再骂上几句粗口,然后轰然大笑。这种男儿之间的豪情,想不到在这个渡口重温,在高庸涵来说十分宽慰。
“来来来,我再敬大家一碗!”高庸涵举起酒碗,纵声笑道:“这一碗我是借花献佛,祝各位来年一帆风顺,多多发财,没老婆的早点讨个好姑娘,”
“要是有老婆的怎么办?”其中一个武士插嘴问道。
“有老婆的,最好不要乱来,否则回家可是要遭罪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惹得众人轰然大笑,男人之间谈论最多的,除了女人还是女人,高庸涵的玩笑一下子将大家的距离再次拉近。通过交谈,高庸涵才知道这帮子武士,乃是南州国天子城内一户有名的巨富手下。这户人家姓卫,世代居住在太河源,当叶厚聪逃到太河源之后,卫家老太爷特意捐献了万两黄金,从而被赐爵位。卫家的大名,高庸涵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交往过,所以也不甚清楚。这一次出行的是卫家二少爷,打算前往北州国,迎娶自幼订下的一位大小姐。
“老邢,既是成亲,怎么不早点出发,赶在年前到北州国呢?”高庸涵有些不解,此时已是十二月初,到北州国最快也得在二月出头,似乎不太合情理。
那个中年男子是这帮武士的头头,人称老邢,此时酒已喝的差不多了,凑到高庸涵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高先生,你不知道,我们二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一直拖着不肯上路。要不是老太爷大发脾气,兴许这会还赖在家里呢!”
“哦,原来是指腹为婚!”高庸涵不禁想起了审香妍,两人之间也算是自幼许下的亲事,不过幸好两人感情深厚,不然就像这位卫家二少爷,弄不好成了怨偶。
就这么边喝酒边闲聊,直到夜色渐深方才散去。第二天一大早,老邢带着两个手下来拜访高庸涵,言谈间东拉西扯,仿佛心事重重,高庸涵就有些奇怪了:“老邢,倒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
“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说的不对,高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但说无妨!”
“高先生,你那匹马神骏非常,我们二少爷想问你卖不卖?”老邢抬眼看了一下高庸涵,踌躇着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卖,钱不是问题。”
“对不住,我这马不卖,多少钱都不卖!”开玩笑,轻霜乃是九天聚雷大阵炼化出来的,体内融进了银颦玄铁,足以称得上是异兽,岂能卖给他人?而且轻霜已具灵性,和高庸涵、审香妍之间感情极深,就算要拿来送人,轻霜也肯定不愿意,所以高庸涵当即回绝。
老邢的表情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辞。高庸涵原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隔了一会,又有一个人自称是卫家的管家,这一次直接带来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死活想要换取轻霜。到了最后,高庸涵实在是烦不胜烦,直接将此人给赶了出去。从窗户望去,那人走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身前,说了几句话,那个年轻人似乎很是恼怒,当场拂袖而去。高庸涵摇了摇头,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卫家的二少爷,看起来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过比起陶敦方的儿子陶士安,还是要好一点,至少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
就在那卫家二少爷回到帐篷的时候,门帘一挑一个人影闪过,高庸涵眉头猛地一皱,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回头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起是谁,也就懒得再去追究了。这一疏忽,以至于日后生出了许多是非,给高庸涵造成了很多麻烦。
那个身影,便是荣书隽!
荣书隽自从在墨玄庄逃了一命,回到天子城以后,日思夜想的,不是救了他性命的高庸涵,而是容颜秀丽的审香妍。他曾在高庸涵葬礼那段时间,天天去审府,假说自己一心想拜高庸涵为师,如今虽然师父不在了,但是不能失却做弟子的礼数,其实他是为了看到审香妍。可是审香妍每天露面的次数,至多不过三五次,令荣书隽十分遗憾。看到审香妍悲伤欲绝的神情,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和失落,甚至一度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自己日后遭逢不幸,能得到审香妍的一抹眼泪,纵死也甘心了。
葬礼过后,荣书隽几乎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整日里神魂颠倒,脑海里都是审香妍的一颦一笑,完全不能自己。几经犹豫终于鼓足勇气,到审府寻访审香妍,可是却被告知,审香妍早已离去,至于去了哪里,审府的下人均是毫不知情。这一来,荣书隽就跟失了魂一样,慢慢地为相思束缚,渐渐起了心魔,竟然开始怨恨起高庸涵来。在他看来,要是没有高庸涵的出现,以自己的家世、才学以及相貌,与审香妍可谓是门当户对。可如今,高庸涵虽然死了,却也带走了审香妍的芳心,怎么不恨?
第4卷 狂徒何事傲三公 第二百章 祸兮
荣书隽本是世家子弟,自幼家教极严,可惜大衍国覆灭一事,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原本在心目中正直无私的父亲,堂堂大衍国的一品大员荣谦,不想居然背叛朝廷,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原本被世人所推崇和艳羡的家世,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走到哪里都遭受白眼。原本时常诗酒唱和的朋友,许多人都与自己断绝了来往,更可气的是连不学无术的陶士安,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自己。
一时间,前程、友谊、声名等等等等,全部离自己远去,大起大落,众叛亲离,伤心绝望莫过于此。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心中装的却是别人,怎能不令人几欲发狂?荣书隽本性并不坏,只是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二十岁少年,迭经打击,身边又没有人开导劝慰,性情上便慢慢滑向了偏激。最重要的,在墨玄庄他曾为墨魇所控制,尽管后来被高庸涵破去,但是墨魇的影响却不容忽视。墨魇的邪念和偏激的性情结合在一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怨恨,恨到极致甚至开始恨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