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影冷眼旁观,对于高庸涵的这一手也自暗暗钦佩。设身处地,尽管这些鬼魂他也能对付,但是要想如此轻松却难以做到。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至少有几十家,各种法术、心法更是多如牛毛,这一点并不能表明高庸涵的修为就高过他,但是在面对此类涉及魂魄的法术时,高庸涵无疑比自己更胜一筹。
相反,处在局中的凤匀闲却神情不变,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单凭这些鬼魂便能挫败对手,这一下不过是试探而已。不过从鬼魂的碎裂中,他还是感到灵胎一片灼热,冷哼一声,苦心炼制的三个鬼侍夹杂在无数的鬼魂中,从眼睛里不断涌出,如潮水般攻了过去。接着身形陡然拔高,三对肉翅之中突然伸出数十条触须,在背后交错盘结,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
凤如醉一惊,没想到凤匀闲一出手,就使出究意堂绝学覆魂大法。这覆魂大法以自己的本命精元为媒,催动鬼侍吸食鬼魂,进而凝出亦真亦幻的躯体,既可凭神鬼莫测的手段摧人魂魄,也可以实击虚破敌肝胆,端的是厉害无比。不过这其中的风险也不小,一旦鬼侍受伤或者被击碎,施法者也必定会遭到反噬,最怕的就是鬼侍被人收取,那么施法者就会沦为对方的傀儡,任凭处置。所以在究意堂内,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使出覆魂大法,因为这个法术一旦施展开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凤匀闲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凤如醉暗暗摇头,这么早就使出拼命的法术,凤匀闲难逃莽撞之嫌,但此时已容不得多想,惟有细心留意准备随时施以援手。可是,身旁还有一个“陶慎言”,空空如也几乎感受不到丝毫的法力波动,令人凤如醉不禁生出了莫测高深之感。
“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急转直下?看来还是太大意,低估了高庸涵和陶慎言的实力!”凤如醉想到这里,周身的触须缓缓收拢在身前,凝神蓄势待发。
那边,那三个以异族修真者灵胎炼制而成的鬼侍,已经吞噬了若干个鬼魂,从起初的飘渺难寻变得若隐若现了。凤匀闲一见鬼侍成型,大喝一声,身后的触须猛然舒展,如同一朵盛开的邪花不住地抖动。鬼侍早已和凤匀闲心灵相通,分三面朝高庸涵扑了过来,来势迅猛之极。
高庸涵不待鬼侍靠近,一甩手,三道灵符打了出去。他打定主意,今晚绝不能让凤匀闲活着离开,无论是为了叶帆还是权变真人,甚至是那天丧命于东陵王府的同门。所以只想用最简便最直接的方式将鬼侍打发掉,然后再全力击杀凤匀闲。这三道灵符,正是天机门专门为了对付游魂野鬼,特意炼制的拒孽灵符!
拒孽灵符刚一脱手,其上的符篆立刻化作白光,分别迎了上去,其中一个鬼侍躲闪不及,被白光直接打入体内。这个鬼侍就是当初被高庸涵和叶帆联手击伤的那个,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休养,但是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哀嚎声中被符篆牢牢钉在半空。剩余的两个鬼侍,感受到符篆所蕴含的威力,身形一晃隐入虚空,拒孽灵符当即击空,白光如流星一闪而过,直没入夜色之中!
还没正式交手,鬼侍已被钉住了一个,凤匀闲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液体,淡绿色的眼睛隐隐泛出血红,暴喝一声,又吐出数百个鬼魂。跟着双手结成一个法印,虚虚朝高庸涵指来,顿时从虚空中涌出丝丝黑气,将那名鬼侍渐渐包裹起来。
“垂弦连疆!”夜空中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高庸涵双手之间猛地爆出一道火花,跟着一搓,火花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电网。电网铺天盖地朝鬼魂席卷而去,惨呼声不断,但是鬼魂数量太多,仍有相当数量朝高庸涵扑来。高庸涵根本不理会那些鬼魂,而是躲在电网之后欺到凤匀闲身前一丈处,一道金光打了出来。
这时凤匀闲仍在极力施法,眼见金光袭来避无可避,那只硕大的眼睛此刻已变成了赤红,死死盯着高庸涵,大喝一声:“高庸涵!”
金光转瞬即到,突然一道浓浓的黑烟横击过来,狠狠撞在金光之上,“嗡”的一声轻响,黑烟和金光同时消散。金光太过锐利,虽然被黑烟挡住,但是余劲过处,凤匀闲背后的几条触须还是被切断。凤匀闲再度大喝:“高庸涵!”
高庸涵听到第一声大喝,不为所动,但是第二声时,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凤匀闲,目光顿时被那只赤红的眼睛锁住。他的定力一向很强,可是刚才那道黑烟乃是出自凤如醉之手,除了阴柔毒辣之外,还有个厉害之处,就是可以惑人耳目。所以高庸涵尽管心中大叫不妙,但是目光死活摆脱不掉那层束缚。而在此时,躲进虚空的那两个鬼侍趁机闪现出来,连同剩余的鬼魂,挟着森森鬼气从身后扑了上来。
凤匀闲从一开始祭出覆魂大法,就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年来他始终认为羽焚星还活着,直到看见高庸涵,他才真正相信自己的六哥早已不在人世。说实话,凤匀闲对于叶帆和高庸涵的印象,要比历山好得多,但是他执着地认为羽焚星的不幸,罪魁祸首就是死去的叶帆和眼前的高庸涵。所以,在那个鬼侍被钉住之后,他不惜放出自己的灵胎,强行锁住高庸涵心神,要将他当场格杀。
这时见到高庸涵被自己锁住,当即狞笑道:“受死吧!”说完,合身扑到那个被黑气包裹的鬼侍身上,不顾闪电灼烧,硬生生撕开电网,浑身冒着火光朝高庸涵当头抓下。
四面八方都是鬼魂,眼见就要将高庸涵撕碎,突然一片剑光绽放,带着夺目的光彩直冲云霄。所有的鬼魂,凡是被剑光触及,瞬间便化成缕缕青烟,消散一空。凤匀闲收手不及,化身的厉鬼被一剑劈成了两半,洒下漫天的血雨。一个鬼侍被斩断了一只手臂,惊骇之下倒退十丈,剩余的那个鬼侍一击得手,从高庸涵身体上透体而过,随后侍立在凤匀闲的躯体旁。
这一下交手双方都是以命搏命,凶险之极!
凤匀闲虽然肉身无损,但是灵胎被剑光重创,幸亏高庸涵同时受伤,剑光中出现了几丝破绽,灵胎才侥幸缩回到体内。加上另一个鬼侍断臂,凤匀闲口中墨绿色的鲜血狂喷,神情萎顿之极。
这边,高庸涵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开始交手,他就不愿借助云霄瓶之类的仙器、法器,也不愿依靠火螈、尸螟蝠之类的异兽,而是纯粹以自己的修为与凤匀闲血拼,因为,他要完全凭借自身的实力,亲手将凤匀闲格杀。刚才的局面十分危险,魂魄被凤匀闲灵胎锁住,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全靠灵胎自行做主,接管了躯体才拔出临风剑愤而反击。但是那个鬼侍,透体而过时依然伤及到他的三魂七魄,要不是有地府的那段锤炼,只怕已经倒地不起了。
两人对面而立,都在极力调息,欲做最后一击。
而另一边,凤如醉和碧影却凭空消失了!
第3卷 史笔标名画云台 第一四二章 解体
这时,高庸涵与凤匀闲的打斗,早已惊动了整个龙门镇。包括铁洛酋、玉寒少等高手在内,一众源石族武士迅速将这家酒楼团团为主,就连明古溪和巨磷川、铁南等人也急匆匆赶了过来,一看究竟。
审香妍从高庸涵的第一次出手时就已惊觉,由于一直担心陶慎言会使诈,所以极为警觉,一听到响动便跃出石楼客栈,恰好看到了拒孽灵符击空。她可不会高庸涵那种腾云术,但是速度也不慢,刚刚跃上对面酒楼房顶时,正好是高庸涵击出聚象金元大法之时。接着,就看见旁边的那个凤羽族人出手,合力夹击高庸涵,这一下,审大小姐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甩手就是几粒金丹击向凤如醉。
金丹击出之后,审香妍就看见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陶慎言”居然出手攻向凤如醉,两人随即隐入虚空。金丹一直飞出老远,才在镇外炸开,轰鸣声在整个戈壁回荡。审香妍回头就见高庸涵陷入到危急之中,正待上前施以援手,却被呼啸而至的鬼魂缠住,待到解决掉鬼魂,高庸涵已经和凤匀闲双双受伤对面而立了。
从两人散发出的气势,铁洛酋就清楚地感知到,楼顶上的两人都是修真者,而且修为都自不低。铁洛酋一见争斗的两个一个是人族,一个是凤羽族,旁边还有一个人族少女,虽然不知他们为何在此比拼,但对于三人均无什么好感,当即下令,等他们打完便将其拿下,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铁洛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手下回报,说在矿井之中,暂时还没有找到任何虫人的踪迹,这令他大为恼火。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件,虽然规模远不及此次,但是按照常理而言,虫人决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干净、这么彻底,这其中显然是大有文章。刚才,铁洛酋正和几名心腹商议此事,了无头绪时,又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法给打断,怎能不心烦?况且,和人族近年来争斗不休,而铁红岩又是失陷在凤羽族手中,所以干脆两不相帮,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站在一边指指点点。
玉寒少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出言阻止,无论是人族还是凤羽族,他同样没什么好感。他只关心一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修真者,是否和西岭戈壁目前混乱的局势有关。无论两人谁输谁赢,是死是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局面,如何才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同时又能借此机会从铁洛酋手中夺取大权。
倒是铁南和巨磷川匆匆赶来之后,一见到屋顶上与人剧斗的,居然是恩公高先生和审姑娘,顿时就急了。两人均想,高、审二人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当此情形自然要出全力相助,但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深知这种情形根本就插不进手,惟有恳求铁洛酋。
于是两人一起来到铁洛酋身边,齐声说道:“大统领,房顶上的那个人族修真者,就是曾救了我等性命的高先生,旁边那位则是审姑娘,还望大统领能网开一面,助他们一臂之力!”
铁洛酋也听说了一路北来,众人遭到朔金齿袭击一事,讶然道:“你们口中的恩人,原来就是这两人?”
“正是!”
“嗯!”铁洛酋虽然不甚看得起人族,但是却不失为恩怨分明的汉子,当下连连点头:“咱们源石族一向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们就是!”
铁南和巨磷川闻言大为宽心,可是却没见到铁洛酋有任何动作,狐疑道:“大统领,咱们眼下这是?”
“你们不要急!”铁洛酋既然身为龙门镇大统领,修为当然不弱,眼光自然比二人高出许多,目光如炬于场中情形看的十分清楚,胸有成竹道:“那位高先生修为很高,不会输的!”
此时场中情形又是一变。高庸涵依靠灵胎之力,强行将三魂七魄的伤势暂时压了下去。手腕一抖,临风剑“铮”的一声激射而出,长剑带起阵阵风雷之声,如闪电一般刺向呆立的凤匀闲。高庸涵跟着一声大喝,一式聚象金元大法击出,也不管是否击中对手,随后身子猛然动了起来,围着凤匀闲不断出招。由于身法太快,竟然出现了残影,仿佛数十个高庸涵同时出手,一时间金光大盛。
铁洛酋和玉寒少忍不住相视动容,心中均想,原来此人是玄元宗弟子,以源石族和玄元宗的渊源,倒真的不能袖手旁观了。
凤匀闲比高庸涵恢复的速度慢了片刻,见对手先一步出手,一咬牙强行催动灵力,眼睛几欲滴出血来。临风剑瞬间到了眼前,身边的那个鬼侍一爪朝剑身拍去,鬼爪寸断,临风剑也被击上了半空。凤匀闲又是一口墨绿色鲜血喷出,接着闭目低头急念咒语,尚在十几丈开外的那个鬼侍,应声没入虚空。
转瞬金光已到了面前,凤匀闲大骇之下,双手法诀翻飞,周身触须伸展到极致,撑起一片血光。至于身边的那个鬼侍,则在一旁苦苦抵挡,只是纯阴的体质,哪里是玄门正宗绝学的对手?鬼侍周身不断化成血污,层层剥落,随后被金光熔化,终于“砰”的一声爆裂,金光也随之一暗。
凤匀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暴喝一声,身形一缩跟着暴涨,然后也爆裂开来。
其实凤匀闲自高庸涵抢先出手那一刻,就痛苦地意识到,高庸涵的修为已非他所能抗衡。他刚才默念那段咒语,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以便招架不住时,可以借那个没入虚空的鬼侍,将自己的灵胎保存下来。可是凤匀闲却非常的不甘心,自己苦修数十年,今天居然败在了一个,一年前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修真门徒手中,这使得他心中的暴戾之气暴增。当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拼个两败俱伤,甚至,为了能做到这一点,不惜解体爆裂。聚象金元大法威力何等强大,凤匀闲被金光环绕,身在其中可谓是苦不堪言,惟有拼尽全力勉力抵挡。正所谓盈不可久,他在等高庸涵的攻势减弱之机。
高庸涵同样是有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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