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难受死啊!
亚宁将头往洗手间池子前面的大镜子上撞,声音低沉绝望:威哥,我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怎么戒,活一天是一天吧,你快我给打一针,别让咱哥跟多来了看着难受。
我在门外看着阿威在镜子里的脸上挂了两串泪水:好吧,你等一等,我去看看白衣姐那儿还有没有你等着我。
他话音未落,我身后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说别去了,去了白衣姐也是不会也不敢卖给你们的。
我和阿威亚宁同时扭头,看见我身后神色倨傲、气质逼人的江哥走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薄绒的竖领秋装,显得休闲而华贵,脸上挂着招牌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故意装作极其惊讶的神情说:张玉宁?!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江哥我可是想你想得寝食难安呐!这一年来我为了你可是啥招都使出来了,你小子还真沉得住气,躲着就是你丫挺的不出来。今天怎么在这里出现了,来来,进来说话嘛,咱哥儿几个聚一回不容易,进来说话。
他说着把我推进洗手间,他自己也进了来。门在外头给他的人带上了。洗手间墙上的大镜子里,映出我们四个个头差不多的人,和四张表情各异的脸。
阿威放开打颤的亚宁,冲江哥说你不要真把我们逼上绝路。
江哥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会呢,你们仨一个比一个尤物,我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逼你们呢!我这次来就是给亚宁送好东西来了。说着右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锡箔纸包冲阿威晃了晃:正宗高纯白粉,比那稀释了几百倍的吗啡不知道好天上去了。
那边的亚宁眼中忽然迸发出明亮而凶悍的光芒,野兽一样,他不顾鼻血横流朝江哥扑去:给我!
急什么!江哥故意吊胃口似将锡箔纸包收起来冲亚宁说:我的条件你还没答应呢!
亚宁看了看我,一咬牙:我答应!
慢着,江哥笑了笑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理了理他打了发胶的短发:以前怎么吓唬你、让人作践你,你都不答应,今儿怎么这么利索就答应了呢!也罢!可是,我一看见你哥又忽然不想要你了,我要你劝你哥跟着我!
亚宁忽然暴起,伸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嗤”的一下子将拉链拽开,露出只穿一件淡黄内衣的胸口:姓江的,你不是要操我吗,你来呀,关我哥什么事儿你来呀!
江哥又是一笑,叹了口气:好吧,我想要你哥,既然你非要我要你,那我就委屈一回!你听着,我要你当着你哥和威威的面给我口交,过来吧。
说着,他恬不知耻地拉开休闲裤的拉链,将硕大丑陋的阳物抖索出来。
亚宁血红着眼,哀伤地看着我。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肩:亚宁,你如果真去作,哥会恨你一辈子。
阿威忽然扑上去,卡住江哥的脖子死死将他抵在墙上:我操你妈!你不是人,你强行给宁宁注射毒品害他吸毒,你害得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够,你妈逼的找死啊你!
江哥虽然被卡得脸通红,但他仍似笑非笑地说威威你他妈英雄,你真有种你卡死我,我就不信除了我还有谁敢卖给宁宁药,唯一敢和我较劲给宁宁药吃的涛哥已经死了你当我不知道!
阿威听到这句话,忽然手就松开了,一脸死灰。江哥揉揉脖子,轻咳嗽一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吻了吻不住颤抖的亚宁说,弟弟,咱回家吧,哥永远疼你爱你。
亚宁满脸虚汗,牙关嘎嘣嘎嘣地紧密上下扣着说哥我听你的,我全听你的,就是死在戒毒上我也戒。
阿威说哥咱走吧,说着拉我和亚宁往外走,江哥想说什么,却给阿威猛然回身一脚踹在他拉开的拉链裤裆上,江哥猝不及防,来不及惨叫便疼得捂住下身蹲下了,黄豆大小的汗珠顺脸直流。
阿威带上门,拥着我和亚宁穿过舞池,等江哥的手下赶到洗手间去,我们已经钻进阿威的桑塔纳离开了小香榭里大街。
在此后整整的一个星期里,亚宁再也没有去上课,我便哪里都不去,陪着他戒毒。
每当他毒瘾发作时,我都紧紧抱住他,任他疯了似吻我咬我,如果这样可以转移他吸毒的注意力,我宁可任他折腾。我是哥,我完全有责任为他付出一切。他要操我就随便他,他要打我也随便他,只要能把他的赌瘾压制下去。还好亚宁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只是令我担心的是亚宁的鼻血一次比一次流得厉害了,我怕他会受不了。可当他每当顶过那一阵毒瘾后,他都会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问:
哥,我又发毒瘾了?我没伤害你吧!
看到他这样我便会十分心酸。但是我还是喜欢看他这样正常的状态,这样总比毒瘾发作时让我看着好受多了。
众所周知,戒毒是件很困难很煎熬的事儿,毒瘾发作的周期一次比一次缩短,一次比一次激烈。每次发作,亚宁都等于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但是亚宁他那么爱我,他为了我,一次次都挺过来了。我看着在一天天里,他的脸色由苍白,变得有些红晕了。这我极其高兴。
亚宁自从我回来后他便很听话,我也尽量顺服他,所以我们也没什么让对方不愉快的事儿。但我们最大的分歧还是在性取向的问题。
有一天中午,一直在外头拍电视连续剧的阿威不在家,亚宁在饭桌上说:哥,其实我爱你你是知道的,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我喜欢你是个事实。当初我找威哥也是为了替代你。我以为你来了我就可以好好爱你,可现在看来,我们真的作不了那种关系,因为我们太熟了,我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双胞胎,我们在清醒状态下根本没有勇气作恋人之间的事儿。我想我还是回到威哥的身边让他宠着我,毕竟他是在那样意义上真正爱我的。
我说亚宁,哥还是觉得你应该娶个女孩子而不是嫁给一个男人,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个男人。
亚宁说这些道理我懂,可我和你和威哥在一起我就很高兴很有恋爱的感觉,跟女孩子在一起就是不舒服,本来我是和文静谈的恋爱。。。。。。
亚宁见我一脸迷茫便补充道:我和文静是一届的同学,一个系,本来我们是一对恋人,不过就维持了大一这一年。我们也作过爱,可我和她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兴奋的感觉,和其他女孩子更没有,我更和威哥在一起,因为那样快乐。我喜欢给他抱着我亲我哄我喊我老婆。后来我们分手了,她通过我认识了当时场子里第一红牌安安,安安当时在场子里干腻了要退出想成个家,他们便凑和到一起了,安安答应和她成亲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结了。
亚宁严肃地问:哥,是不是因为你,我发现在你离开的这一年里,最坐不住的恐怕不是我,不是江哥,而是安安。文静给我提过这些事儿,还让我劝你不要和他争安安。
我笑了笑说我不会嫁给一个男人的,我嫁也不会让你嫁。
亚宁苦笑了笑:哥,你真不会允许我和威哥在一起阿!
不会!
假如我只能再活几天,你能允许他陪我吗?
不会,我又追问一句: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神色含糊地说。但我清楚看见他一低头,几串泪珠儿坠落到米碗里。
我正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电话响了,我问谁,那头一老太太说亚宁吗我崔师母阿。
我说我玉宁,崔师母好。
崔师母像丢失的儿子又找回来似兴奋道:哎哟玉宁阿,一年多你跑哪里去了,我还让你崔老师给你张罗了个旁听生名额可一年到头愣没见到你影儿…………对了,你现在有空么,如果不忙的话就过来处理一下亚宁退学的事儿。
什么什么,您老说清楚点,退什么学。我问。
那头停了一会儿,说,你只管过来吧,来了再告诉你。
我看看亚宁,他装得跟一没事儿人似的,低头继续吃饭。
我交待亚宁哪里也别去后,便让安安和我一块儿驱车赶到北影找崔师母。
崔师母住在北影后的教授连体别墅里。
进了崔师母的书房,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崔师母参与导演的各大熟悉的老电影海报和她与得意门生的合影,满满一书架的书从地板直堆到天花板上,显示出女主人的文化修养与内涵。
崔师母戴上老花镜,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开的检举信递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我接过来,抽出几张照片和两张白纸,看到那些东西时,我脑袋嗡了一下。因为那几张照片上的亚宁赤身裸体摆着各种风骚的姿势,还有两张是和客人相狎的淫照。我明白,这些照片是入场子的时候,场子里怕男孩子们反悔或者逃跑而拍下来作为要挟条件的,那两张白纸不用看就是签订的合约了。一旦男孩子们中途悔约,他们便会把这些东西寄到男孩的所在单位。
现在亚宁的这些证据给寄到学校了,估计应该是江哥的好事儿。
崔师母说,这事儿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为了学校的名誉和亚宁的声誉着想,作为系主任,系办里头研究过了,这件事儿就不再在学校通报,只好强行勒令亚宁退学。不管我多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我毕竟得为咱这个学校着想,为咱这个集体着想。你说要是传出去,对咱们是个什么影响!
我无言,只好点头如捣蒜说那是那是。
崔师母摘了眼镜揉揉眼眶说,亚宁这孩子和01级的昊威,违反校规在外头私自租房子两三年了,我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他竟然在外头干这个!对了,亚宁的档案,系里头决定原地销毁;还有,亚宁他虽然不在集体宿舍住,但那儿还有他的床铺和一些东西,你们帮他收拾一下吧。
我和安安拿着崔师母开的介绍信,到了亚宁的宿舍。那会儿正赶上上课,宿舍里没人。管理员打开门,我们找到亚宁的五号床位。床的上铺铺得整整齐齐,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小书架上码着几本书和一个公鸡型的小塑料闹钟,床头绳子上挂着一条毛巾一条浴巾,看上去像经常睡在这里似。其实用手一摸,枕巾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土灰了。闹钟也已经不走了。这只不过是亚宁为了欺骗系里头检查的招数罢了。
我看见他床头贴着一张斗方,上面有四个字“奋发图强”。很面熟的字迹。看了落款才想起来是亚宁来上学之前,正处于被诬陷的爸爸写给亚宁的。我想起亚宁一个人揣着这幅字北上求学的情景来,便又心酸难禁。伸手揭了那幅字,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了。
说实话,我现在极其不能原谅亚宁。第一,他作了场子里的MB;第二,他因为作MB而在学业上栽了个大跟头。现在竟然被学校开除了。
安安见我脸色不好,一路上尽挑拣些贴心的话安慰我说这事儿要怪全怪江哥。我急着见亚宁,便没心思听安安的劝慰,一路闯回家,风风火火按了电梯窜上楼打开房门:
亚宁!
忽然眼前的屋子里的一幕,让我和安安都惊呆了: 小雨披头散发地伏在亚宁身上,亚宁昏厥了似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几个彪悍的男人正抡着菜刀水果刀椅子花瓶等能拿得动的东西往小雨身上砸。小雨边护住亚宁的头边哭着喊你们饶了宁宁吧求你们了,你们要打打死我吧,别打他了。
这是的小雨已经全身模糊,吊带裙已经给打得稀巴烂,脸上还有一枚碎花瓶的玻璃碴,深深地扎在左颧骨上。一种凛冽的亮光。
我们将门推开,里面的人就齐刷刷往外看。安安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地一把拉起我往隔壁他的房子跑,抓出钥匙打开门将我推进去。那几个打小雨的人追出来,眼见地要追进安安的房门,安安就一脚把门口的垃圾箱踢出去,才勉强挤进门来,将门重重带上。门外的他们用什么东西怦怦砸了两下。
好悬!安安一把将我抱住倚在门上,我一个没提防,脸就重重磕到他胸口上,听见了他那个跳得和我一样扑腾扑腾的心脏。我两手撑住门稳住身子,又摁了他一下腰想推开他,忽然觉得右手在他腰间触摸到了些粘乎乎热腾腾的东西。我抽手出来看:
是血。
你受伤了?我仰脸问。
安安苦笑了笑,说刚才进门时慢了点给刀子划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血淋淋的小雨和生死未卜的亚宁,忙推开安安说快让我出去,亚宁还在那儿,你快放开我。
安安猛地一把将我推到在地上喊:你冷静点好不好,你现在出去有个屁用!我先给大厦保安处打个电话再说。
说着他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我听见外头电梯下去又上来,电梯的开门声。接着有保安一路喧哗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安安才拉开门,拽着我向我们的房子跑去。
凶手已逃,菜刀水果刀等凶器在地毯上扔着,小雨浑身是血地伏在一动不动的亚宁身上。几个木头木脑电保安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安安骂道凶手早跑了你他妈还指望他们躲在这儿让你们抓啊!说着他轻轻翻过小雨,小雨呻吟了一声。我拉了拉亚宁,没看见他身上哪里有伤,只是昏厥了。
安安掐了掐亚宁的人中,又取过玻璃几上的剩茶水淋到他头上,亚宁才摇摇头坐了起来。他看见小雨浑身是血地躺在沙发上,亚宁吃了一惊,抱起小雨的肩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