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陆怀慎都这样说了,陆子鸣自然没有办法坚持。于是当着众人面,掏出手机打给王律师。
等待的时候,肖辰峰也被迫换了一身整齐的黑色正装,一脸晦气的踏进灵堂。芸姨怕他再说错话惹事,慌忙把他拉到一边。
这时候宾客已经做光了,宣布遗嘱是他们家的私事,雷允晴自然也不好在场,欲与陆子鸣告别后就离开。谁知他叫住了她,说:“没关系,你留下来吧。”
雷允晴一脸不解。
但陆子鸣的眼神十分肯定,她也不好多说,似乎其他的陆家人也并没有意见。
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不多时,负责处理老太太遗嘱事务的王律师就和他的同事一起赶来,站在灵堂中央,宣布开启遗嘱。
他拿着手里的文件夹,郑重说:“各位先认识一下,鄙姓王,是陆老太太生前委托的律师,负责陆老太太的遗嘱起草,这位是我的同事,是这次遗嘱公布的公证人。今天的遗嘱宣读,完全依据法律程序进行,请在场的各位监督公证。”
他说完看了眼陆子鸣,陆子鸣朝他微微点头,王律师便开始宣读了。
“陆老太太生前对自己产业及现金各款项安排如下:
其一,陆老太太名下位于北京朝阳区、海淀区共三处价值1000万的房产,归陆怀年名下所有;
其二,陆老太太名下位于昌平、怀柔郊区的两栋别墅,归陆怀慎名下所有;
其三,陆老太太的珍贵藏书一千余册,及位于海南的价值300万的公寓,归陆子扬名下所有;
其四,陆老太太生前使用过的首饰及珍藏古董三十余件,及位于上海的价值300万的公寓,归陆子茵名下所有;
其五,陆老太太名下于中国银行的一百万元现金存款,捐赠于中国儿童少年基金会。
其六,陆老太太名下所有包括但不仅限于控股模式的公司股份以及现金存款,保险,股票各项资产,全部归其长孙陆子鸣所有!……”
雷允晴一一听着,老太太为每一个子孙安排得可谓周到,唯独只字未提到芸姨母子俩。她注意到芸姨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握紧的手心垂在身侧,而肖辰峰更明显,额头已经缀满汗珠。
幸好王律师继续读下去:“其七……”
芸姨松了口气,这下总该轮到他们母子了吧。
只听王律师顿了顿,说道:“陆老太太生前居住的位于军分区内住宅,归雷允晴女士所有。遗嘱宣读完毕。”
一刹那,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雷允晴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别说她和陆子鸣已经离婚了,就算她和陆子鸣还在一起,老太太也没必要把这么重要的房子送给一个不姓“陆”的人!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集到雷允晴身上,而她自己更如坐针毡,气氛除了令人难堪,还有窒息。
她先是把目光投向陆子鸣,可是他的脸上并无意外。这更让她疑惑了,忍不住站起来,问王律师:“等一下,请问老太太为什么要把房子给我?”
王律师只是很公事化的回答:“这是陆老太太的遗愿。”
说完,他又补充道:“陆老太太第一次委托我立遗嘱的时候的确没有这一条,这是老太太临终前另立的,根据法律规定,只要有第三人在场,遗嘱就可以成立。”
律师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他的职业操守也不允许他说谎。那么第三人……
“第三人是谁?”
大家都跟着问出了同样的一个问题。
王律师把目光投向陆子鸣:“正是陆老太太的长孙——陆子鸣先生。”
雷允晴震撼的转身看向他,陆子鸣也正望着她,眸子里充满一种柔情的光芒。她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镇定,一切,早就计划好,他和律师都已经事先知情,那这不可能是假的了。
芸姨还没从“一毛钱都没分到”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的儿子肖辰峰倒最先反击:“王律师,你为陆家做了这么多年事,居然能编出这么荒谬的遗嘱,你就不怕对不起奶奶?”
这时,一直保持旁观的乔佩也附和:“就是啊,老太太再怎么病糊涂了,也不会把陆家的东西给一个‘外人’啊。”
芸姨这时缓过劲来,眼神锋锐的瞪着雷允晴:“你们二个不是早离婚了?这又唱的什么双簧戏?”
老太太等于把手头所有活的财产都给了陆子鸣,又把一家人居住的房子给了雷允晴,等于从经济大权到掌家大权都交给了陆子鸣一个人,当然前提是雷允晴还是他老婆。别说芸姨不信,连陆怀年和陆怀慎都保留了一定怀疑。他们倒不是不信老太太会把掌家大权交给陆子鸣,虽然心有不服,但怎么也还是陆家人。而事关这套房子,却是陆家一家上下安身立命之所,尤其是老爷子生前也住在这,老太太应当对这房子很有感情才是,怎么会轻易交给一个外人?她就不怕雷允晴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全都赶出去,或者把房子变卖了?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王律师忙道:“各位,请相信我,这是陆老太太的遗嘱,千真万确。一切都是按程序走,如果各位不信,我也可以请事务所发公证函过来。”
陆怀慎想了想,打圆场说:“算了,妈生前那么喜欢小晴,况且她也不知道子鸣和小晴离婚的事,把房子给小晴也不是不可能。”
“三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该不会妈当初不待见你,你现在就一齐帮着外人说话吧?”芸姨像炸了毛似的,逮着人就尖酸的刻薄:“我看这遗嘱不可能是真的,妈就算老眼昏花了,忘了咱们可怜的母子俩,也不可能忘了她这个重孙子啊?”
芸姨又拉过乔佩,因为今天是丧事,怕小孩子闹唤,所以乔佩并没带孩子来。
“你们也见到当初妈对这孩子的重视了,就算要加遗嘱,也只可能加给这孩子,怎么可能加给一个外人?”
肖辰峰已经怒不可遏:“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遗嘱,我也是陆家的孙子,凭什么把陆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他?”肖辰峰开始发飙,矛头直指陆子鸣,他一个箭步冲到灵堂前,指着老太太的遗照:“你这个死老太婆,生前就一味的偏心,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就问你借个几千万,你就装死。你把什么都给了大哥,却一毛钱不留给我,我倒要看看,你下去以后怎么跟我爸交代?”
“住口!”
话音未落,已经被陆子鸣揪住后领子扯了回来,一拳挥到他脸上,“你这个畜生!敢这样跟奶奶说话!”
肖辰峰来不及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鼻子里冒出热热的血来。他用手指抹了下,愣了一会,也掀起袖子:“你居然打我……他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仗着奶奶偏心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两个人扭打到一块,众人惊呆住,竟忘了拉架。
芸姨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哪还站的住,但她一介女流,自然不可能拳打脚踢。她恨恨的扫了一圈,找准目标,冲到雷允晴面前,兜手就是一个耳光:“说,你和陆子鸣玩的什么花样?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想两个人独吞我陆家的财产?”
她一口一个“我陆家”,好像真的与陆家生死荣辱,处处为陆家着想,实则不过是因为自己没分到财产。
而此时唯一有分量说话的陆怀年,却因为自己只分到了三处房产,大部分财产权都被陆子鸣占去而存疑,竟也保持沉默的静观其变。
那边陆子鸣看到雷允晴被打,一下子挣开肖辰峰,冲到雷允晴面前推开了芸姨。芸姨脚下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上,顺势向后一趟,撒泼耍起无赖来:“唉呦,我不要活了,妈你才一去,这掌家的眼里就没我这个长辈了。你打死我,打死我算了……”
肖辰峰也急急跟过来,扶住芸姨,怒瞪向陆子鸣:“你敢打我妈?我要找律师,我要找律师!你们绝对是串通一气的,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时间场面混乱,雷允晴捂着半边脸,只觉得刺辣辣的痛。今天她可谓最无辜的了,明明要离开的,因为被陆子鸣留下,结果莫名其妙卷入人家的财产争夺纠纷里。
幸好警卫员反应过来,上前将芸姨和肖辰峰拉起来。
陆子鸣脸色阴鹜,粗重低沉的喘息着,转过脸看她。雷允晴刚好拿开手,芸姨的指甲尖利,那一巴掌角度刁钻,除了在她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还有三条被指甲刮破的血口子。
陆子鸣看着那血珠从她脸上的伤口渗出来,只觉得怒不可遏,额头上隐约有青筋爆出来:“肖芸芸,你别太过分。今天的事奶奶都看着,谁对谁错你心里清楚。”
芸姨不依不饶:“你现在钱和权都抓在手里了,你当然说什么都对?我就不信这个家这么多人能任你们俩为所欲为!”
芸姨又开始煽动其他人。陆怀慎本来就对家产什么的漠不关心,陆怀年虽有不满,但遗嘱是有法律效力的,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不可能跟着芸姨一起撒泼。
雷允晴嘶嘶的抽着凉气,在他臂弯里微微颤抖:“遗嘱我事先的确毫不知情,你们陆家的事我根本没打算插手,今天来参加丧礼纯粹是出于两家情谊。请不要把脏水随便往我身上泼,既然律师也在场,芸姨你这么污蔑我,我可以保留追究的权利。”
陆子鸣已经在失控的边缘:“肖芸芸,奶奶为什么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你,你难道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吗?非要大家把话说开,弄得难堪?我看糊涂的不是奶奶,而是你自己!”
“景瑞”,他叫出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后的景瑞,“现在就送芸姨和肖辰峰回家,看着他们收拾行李。属于陆家的东西,一样不准他们带走,收拾完了就请他们离开。”
“你……”芸姨惊呆了,“你有什么权利赶我们走?”
陆子鸣冷笑了一声:“房子现在已经不是姓陆的了,就算你是我爸的小老婆,又有资格还住在里面?”他说完,又象征性的转向雷允晴:“允晴,你认为呢?”
雷允晴面无表情的说:“你看着办吧。”
她也不是什么圣母,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能大发善心。
景瑞可不像普通的警卫员还能手下留情,当下拎着哀嚎不止的芸姨和肖辰峰出去了。
这场闹剧到这里终于算告一段落,陆子鸣再转身,看着沉默发言的陆怀年时,也带着一种陌生的表情。
而全场最尴尬的,莫过于乔佩,本来以为自己的儿子能分到些什么,就算没有,也还有芸姨这个靠山。现在靠山倒了,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陆子鸣叹了口气,问雷允晴:“你的脸怎么样?我叫人先送你回去,找医生看看。”
雷允晴刚要拒绝,忽然想起那遗嘱,她是应该问个究竟的。她踌躇的看了他一眼,陆子鸣读懂她的意思,于是说:“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
的确,这里还留下个烂摊子不易收场。
她点点头,跟随警卫员出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令她难以接受,羞辱、委屈、震惊,老太太临终前的决定,芸姨的无理取闹,和陆家其他人的漠然,都令她胆战心惊。
她从来就没想要从陆家这里占到什么便宜,和陆子鸣离婚时,两人的财产分割也是极其简单,她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陆家的东西,更不会肖想陆家的本宅。就算遗嘱是真的,她也会想办法把房子还给陆子鸣,可芸姨的话实在太难听,让她蒙受了不白之冤。她摸着脸上还发疼的伤痕,已经不像初时那样烫了,但是半边脸却慢慢肿起来。陆家的事她是不想多管,不过让芸姨这样的人吃点教训也不错。
回到陆家,保健医生已经接到陆子鸣的电话,等在那里,为她进行了简单的消毒,涂了药膏以后告诉她尽量不要沾水,免得发炎留疤。
她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里,正好看见芸姨和肖辰峰两人提着行李,灰头土脸的从楼梯上下来。景瑞跟在他们后面,时刻小心的盯着他们,当真如陆子鸣所言,把他们二人当贼一样防着,不许他们带走任何属于陆家的东西。
芸姨走下楼梯时,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雷允晴。她愤恨的眼神,犹如是雷允晴从她手里抢走了一切。
人就是这样,总是把自己的得失归咎于别人身上,尽管这一切都是老太太的决定,跟她并没有直接关系。
景瑞怕他们再生事,在身后说:“芸姨,请吧。”
柳嫂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把手放在围裙上,眼睁睁的看着芸姨提着行李走过。
这时,她的脚步停在玄关处。
景瑞不禁问:“怎么了?”
肖辰峰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芸姨的目光却落到花架上那一盆娇嫩的白茶花。白茶名贵,这一盆的花形尤其硕大,芸姨平日爱好养花,在这花上也费了不少心思。
良久,她回头问景瑞:“这盆花应该算我的吧?”
这花如今的市价也有二三十万了。
景瑞想了想,默默的点头。
芸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搬起花盆,如今他们被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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