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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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在义乌的发财史-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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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还不解气,朝我骂道:“叫你多嘴,他们不跟,你给我钱啊!”我辩解说:“我刚从外面进来,你的牌是盖在桌上的,我根本就看不到。”
  “你他妈还嘴硬!”主管又举起手抽过来。这次我有防备,一转身躲掉了。躲过第二巴掌之后,我转身出了门。我知道此时此地我无道理可讲,能做的只能是躲,躲得远远的,撒尿也隔着他们三条江。
  平白无故挨了一嘴巴的我,虽然怒火中烧,但也只能作罢。原以为我作罢这事就了了,哪想,有好事者(也有可能是与我主管敌对者)将这事告诉了厂长。厂长开了一张一百元的罚单给我主管(厂里有规定,出手打人者罚款一百元)。这下我主管又恼了,他气汹汹地找到我,要我给他一百元,理由是因为我暴露了他的牌,他才打了我。
  这叫什么理由?!但人家嘴大,他说是理由就得算理由,就像现在的世界贸易,美国人说这是“游戏规则”,全世界就得按这个“游戏规则”玩,否则你就出局。
  我当然不能出局,我同那鸟主管说:“我没钱。”
  主管跟我说:“没钱我随时叫你滚蛋,滚出这个厂,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即使不真信,也要当真的来信。我珍惜这份工作如同珍惜我的生命。
  于是我说:“我现在真没钱,过几天发工资再给你行不?”
  “可以,如果你骗老子,小心打爆你的头!”主管丢下一句狠话,昂着头走了。
  几天后,我拿到了来义乌四个多月后的第一笔工资,五百二十二元六角。因为差两天不够一个月,所以不是五百六十元。按道理还要扣生活费的,我骗老板说家里人生病急需钱用,生活费就等下个月一并扣好了,老板这才开恩。
  这笔工资距我在单位上拿的最后一笔工资也有十几个月了,多多少少内心还是有点儿激动。以前在单位上拿工资习惯了,每次发工资都显得很平淡。那天才知,原来领工资让人的感觉如此美好。
  现在,我自己每个月给员工们发工资了,因为亲历过,所以我从不拖欠员工一天工资,每月都让财务很准时地发放工资,如果有特殊原因不能按时发放,必须事先张榜通知。
  那天领了工资,我主动给了主管一百元,因为我不想惹事,我习惯了躲事。余下的四百二十二元六角,我想都没想就跑到邮局往家里寄了四百。因为我有两个月没给家里寄钱了,我必须寄,而且不能低于四百,这是我给自己定的标准。我自己在外边苦一点儿没关系,没人认识,老婆孩子在家中左右都是熟悉的邻居,不能过得太苦,这个尊严是万万丢不得的。
  我不能让邻居们在背后指着我老婆说,这女人的男人成年在外就是挣不来钱,这样老婆会抬不起头来。我可以想象,当邮递员一次次上门送汇款单时邻居们投来的羡慕表情,那种幸福,老婆会知道,我也知道。
  我原以为,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我会规规矩矩地在这个厂子里干活、拿工资,然后年底回家过年,但是,不顺的事再次来临。
  这家工厂是内销与外贸业务都做的,那段时间,工厂接了一个外贸大单,全厂加班加点地干。做过外贸生意或是在外贸工厂待过的人都知道,外贸订单在交货时间上要求比较严,一般不会给你宽裕的时间去完成一个订单,时间上很紧凑。
  说句内心话,我很盼望工厂单子多得做不完,不是我品德多么高尚,而是我很想加班。加班工资按小时算,两块五一小时,很划算。对于我这么一个很缺钱的年轻人来说,别说两块五,就算是一块五我也乐意干,反正晚上睡觉也睡不来钱,而且也无事可干,很无聊。
  一般来说,杂工下班是厂里最迟的一批,因为我们要等工人们下班了,才能去车间把货拉到仓库去交给仓管。
  仓库总管陈师傅是老板的老爸,没什么文化,不过负责仓库是把好手,事事俱细,生怕哪个仓管偷了他家东西,盯得很牢。那几个仓管员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工作稍不到位就得挨骂。这就是初期家族式的义乌工厂,现在改观了很多,但仍然有为数不少的家族式工厂存在。因为这些工厂不想把企业做得多大,说白了就是赚点儿钱,赚多赚少没目标。这样的工厂风险小,很实用,也很实惠。义乌这片市场能成今天这么大的气候,与这些急功近利的工厂是分不开的。没有成千上万的小工厂为后盾,再大的国际商城也是一纸空谈。急功近利者有利则图,不在乎利的大小。大家一起图小利聚大利,全世界的眼光就往这儿聚了。先不管质量怎么样、工艺怎么样,人家便宜是明摆着的,你不要便宜货,大有人要便宜货,全世界毕竟还是穷人多。
  事后我才知道,出事的那晚,有个仓管请病假了,让陈师傅代管一下仓库。我送货去时比较迟,全厂人都下班了,我是最后一个。不是我想混时间多拿点儿加班费,确实是那天货比较多,我整理了好长时间才弄完。
  我拖着货去仓库时,门是关上的,我使劲敲了敲门,门才开。我没想到陈师傅从里面走了出来,更没想到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做贼的那种表情。我心想,整个厂都是你儿子的,你躲在里面有啥好偷的?这么想着,我当然就不会怀疑陈师傅有何不轨行为了。当我拉着货进入仓库里面时,才发现有个女人的长发露在仓库角落纸箱的后面。
  陈师傅发现我的眼神中露出了疑惑,赶紧用身体拦在了我的前面,说:“乱看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下货回去睡觉吧。”我“哦”了一声,就匆匆下完货离开了。
  我不笨,我能完完全全滴水不漏地猜到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何保持沉默。我还是那句实在话:我还想在这个厂继续讨生活。
  过了两天,厂里出事了,一个江西的工人将老婆打得头破血流住进了医院。本来这事儿与我无关,事实上这事儿也确实与我无关,但是它就与我有关了,不说你们也知道是咋回事了。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问我这两天看到了什么又说了什么。我当然得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老板说我很不老实。
  我想了半天,也为了能留下来,鼓足勇气实话实说了,希望能争得老板的共识。我粗略地说了那天晚上仓库的事,特别强调说只看到了像女人头发一样黑乎乎的东西,不能确认就是个人躲在那里。
  老板问:“你真没同别人说过此事?”
  我说:“我连那是不是个人都没敢确定,又怎么能同别人说呢?”
  老板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继续问道:“你觉得那人是齐芳吗?”我问谁是齐芳时,老板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没有回答我。老板越是沉默不语,我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他要出什么牌,我能做的只是等,等老板出牌。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
  我的感觉稀里糊涂。
  老板想了又想,说:“你得走了,今天就离开。”
  我问:“去哪?”
  老板说:“只要你离开厂子,去哪儿我管不着。”
  我懵了……就为这让我离厂?这种结局果真很强悍,强悍得让人无语。
  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厂里干,我喜欢这个厂。”
  老板说:“那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说:“我没钱,我身无分文,您要我去哪儿啊?我出了这个大门将寸步难行。”
  老板问:“前几天不是刚发的工资吗?”
  我说:“家里人病了,全汇回家了,这事儿您知道。”
  老板看了我一眼,从口袋中掏出五百元钱,放在办公桌上,说:“拿去吧,抵你的工钱应该够了。”
  我央求老板说:“这事儿可不可以再考虑考虑?”
  老板回答比喝口水的速度还快:“没得商量。”
  既然没得商量,我只好灰溜溜地准备滚蛋。那一刻,谁也读不懂我眼里的沮丧与无助。
  当我转身离去时,老板说:“小伙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你要理解我。”我心里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假惺惺,我理解你,谁又来理解我、给我工作、给我家的希望?!


第6章 夜市卖袜子,我居然血本无归
  我又失业了!
  如果说上次失业是我不知深浅自找的,那么这次,我是完完全全被牵连的。好在,这次我身揣五百大洋,可以从容地生存下去。
  我离开佛堂镇到了城西。那时的城西与现在所指的城西不同,现在的城西范围很广了,甚至与北苑工业区都容易混淆了。现在的大批工业厂房占据了城西的绝大多数土地,除了拥挤还是拥挤。义乌最有名的好几家企业都在城西建了自己的一期、二期甚至是三期厂房,比如浪莎、三鼎、王宾、伟海等等,都是世界上数得上的同行业龙头企业。
  这次我之所以选择在城西落脚,是因为离义乌的劳务市场红楼宾馆近些。其实也不算是劳务市场,只是招工的、找工的都在那条街上汇集。那时义乌还没有正规的劳务市场,现在香山路上的劳务市场和人才中心是后来建的。
  我记得有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曾经很火,里面有几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我钟爱这几句话更胜于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歌。因为我在地狱者与天堂者混居的义乌风里、雨里、雾里、阳光里……一晃十余载。
  我熟知地狱与天堂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你手中握有大锤那就不要迟疑,奋力砸开那堵墙;如果你只有小锤,那就沉住气,一小锤一小锤地砸,慢慢来,不要急。前提是你要向往天堂,你想,十分想,想得不行,然后行动就有了力量。
  一九九八年的我,没有想过天堂与地狱,只是想在现实的人间活下去,活得好一点儿,幸福一点儿,顺风、顺水、顺心一点儿,足矣。
  在红楼宾馆前转悠了几天,我对找工作慢慢失去了信心。这次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心有余悸。眼看还有三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如果再有闪失,我可能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我想,这样不行,我得干点什么,不能只是打工。我总结了五个月以来的经历,调整了一下思路,临时决定干点什么小生意。因为我口袋中有钱,虽然不多,但可以小试一下。
  我知道老家开店、摆地摊的人都经常到义乌进货,现在我人就在义乌,为何不去进点儿“货”卖卖呢?我为自己产生了这么一个大胆而新颖的想法欣喜起来。我想到了夜市。义乌的夜市很是热闹,因为打工者都爱逛夜市。每到夜里,夜市上可是人山人海,走路都是你推我、我推你。
  于是我来到了夜市,用专家的话说,就是考察市场。我所看到的夜市很零乱,卖啥的都有,从服装到百货,应有尽有。我在夜市上来回走了两遍,内心有点儿失落。因为我口袋中的钱确实是太少了,做哪样生意都远远不够。
  我很失落,我很沮丧……
  我蹲在夜市一个角落里独自抽着烟。我不想放弃,一点儿都不想放弃,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好。蹲了好长时间,我终于又想到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卖磁带;一个是卖袜子。这两种经营需要的本钱可多可少,关键是不占地方,又不需要固定摊位,可以流动经营,也就是说可以随地摆着卖。拿定主意后,我就着手找货源。
  我先到了小商品市场,找到了磁带批发摊点,一打听,磁带要求的本钱还是稍稍高了些,我只能选择卖袜子。其实在卖磁带与卖袜子之间,我还是偏向卖磁带,因为那时的年轻打工者没有MP3、MP4,听音乐完全来源于小收音机或是录音机,可见磁带的市场潜力还是相当大的。那时我多想身上有一千元啊,如果有,我肯定选择卖磁带而不是卖袜子,或许我的人生会就此改变,上了另一条轨道。
  但现实让我选择了卖袜子,现实给我上了沉重的一课。
  我进了四百元的袜子,信心百倍地冲上了夜市,俨然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随便找了个位子后,把袜子摊在纸箱上方,并用硬纸板写了“十元三双”四个字,放在纸箱前面。没有凳子,我就蹲在纸箱后面。
  第一夜,我羞于叫喊,袜子无人问津。我眼巴巴地看着人流汹涌澎湃,最后消失殆尽……开张不利的我,回到小旅馆后坐卧不安,开始反思自己的经营方式,我觉得可能还是要喊。我没钱买小喇叭,只能靠人工喊。想好了,那就实施吧,放下面子,放下不必要的面子,就像在工厂上班一样彻底放下,因为尊严换不来生活费。
  第二夜,我卖力叫卖。人潮中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曾回头瞅过,也不知是瞅我还是瞅袜子,瞅完就扭头走了,没人问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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