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到实点上,东篱低头,先认错,“对不起奶奶,是我太不懂事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有人进来说“老太太,文攀少爷回来了。”东篱的眼睛一亮,双手握的紧紧地,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就听老太太说“让他进来。”
正文 94我恨不得你死
握紧双手,深深吸气,她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对面坐着的人。他们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反复有个声音“凶手!凶手!”
“东篱?东篱?”似乎有人叫她,她猛然想起,这是在欧阳家老宅里,不能失态,不能让文聿难做,深吸一口气“肖奶奶,有什么事?”肖奶奶没有说话,笑笑看着欧阳文攀。
“奶奶累了,要去休息,要不要我带你去院子里转一转,弟妹?”就听他说道,那句“弟妹”拉的尤其的长,仿佛别有用心。
东篱看看欧阳老太太再看看肖奶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大哥了。”
欧阳文攀笑,东篱这才正眼看他,他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见人三分笑,要不是知道这人的真面目,怕是她也会为他的魅力所折倒。
东篱跟在他身后,听他讲着这院子的来历,心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你知道吗,那边的院子还是薛奶奶设计的呢……“他指着刚走过的院子,慢慢站到她身后“那颗槐树,看到了吗?”他双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上,倾身上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它长这么高,其实很影响美观,但这院子是宋朝的古物,这槐树也有百来十年了,薛奶奶说,为了保留古迹,是不是美观是小问题……”
“先人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他的手重重地捏了她肩膀一下,东篱猛的跳开,冷冷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他用手假意去遮她的眼“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弟妹?”
“送你一样东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东篱。
她很纳闷,不知道他又是在搞什么鬼。打开来看,里面躺了一只戒指,拿到手里的时候很沉,上面歪歪扭扭刻了简单的蝴蝶花纹,鲜血似的红色渗进曲折的纹路里,看来格外的诡异。
“这是枚苗银……”他“好心”地提醒她,看着她脸色大变,左手狠狠握紧,一双眼睛跟要杀了他一样。
“要不要看看本城唯一保存完整的防空洞?”他转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指着远处的亭子,说是要带她去看“本城唯一保存完整的防空洞”。东篱不知道这人是无耻还是变态,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是他害死织织,是他害死家树,如今却拿着浸染了织织鲜血的戒指来给她做礼物!
“好啊。”东篱答应,一句话都不说,跟在他身后。
假山后有一座亭子,亭子下就是防空洞的入口,里面乌黑一片,台阶陡峭,她摸着墙壁慢慢走下去,欧阳文攀就在她前面,黑暗中依旧走的轻松,看来对这里该是很熟悉。{WRSHU}
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距离时近时远,靠的最近的时候不足半臂,只要她肯,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
她今天绾了头发,戴一枚纯银的簪子,她摸到簪子,拔下,慢慢举起,对准他的颈动脉,只要一下,只要一下这个恶魔就消失了,织织和家树的仇就能报了————
“啪”————
有人忽然摁开了墙上的灯,突然的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手里的簪子掉在地上,铮楞楞一声。
“你想杀我?”他依旧是笑。
“对!”她一出声就哽咽了“我恨不得你死!今天杀不了你,总有一天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欧阳文攀站在台阶上,仰视着她,半开玩笑似的说“有一个风水先生说,文聿的妻子是个前半生多刑之人,所以他屁颠屁颠跑去学了法律,我以前不信,现在看来,风水先生说的话也有靠谱的时候。你可以现在杀了我,也可以以后杀了我,我无所谓……”他仰着头,笑声刺耳。家树死了,织织也死了,可是她还活着,她的命不光是自己的,还是文聿的……东篱忽然觉得无力,“蹬蹬”跑上去,她怕再多呆一秒自己会忍不住把他推下去。
这院子那么大,她跌跌撞撞不知该往哪里跑,忽然被人扶住肩膀“东篱?”他看清她脸上的泪水时颇为诧异“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文聿紧张地抱着她,他太知道老太太的手段了,这样刁难人不是一次两次,拉着她的手“走,我找她去!”
“你找谁啊……”她一边哭一边拖住他的手。
“不是奶奶为难你吗?我问问她……”
“不是。”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擦擦眼,不想让他担心“没事的,只是看到院长奶奶设计的院子想起一些事,奶奶没有为难我,真的。”
“真的没为难你?”他还是不放心,从事务所回来后忽然发现她不见了,他以为她是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打她电话关机,去学校找她,同学说她早就回家了,幸亏急的火急火燎的时候蔡宁打电话来,告知东篱被老太太接走的事,要不然他现在还得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碰壁。
“奶奶说休息一会儿要带我去剪彩,我们现在过去吧。”
“奶奶真这么说?”他可是两个多月没敢回来了,就怕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放狗咬死。前天妈妈从贵州打来电话,说中秋的时候一定要回横县,带上东篱去给老太太认个错,他百般抵赖,就怕老人家到时候难为她,听的妈妈在那边直骂人。他还嘴硬说“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爸爸那时候不就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地道歉。这下可好,老太太想通了,算是皆大欢喜,但即使是她态度依旧强硬,他也绝不会让东篱走上文莲的后路!
正文 95小城旧事
将*的横县非常的热闹,因为是中秋,街上到处都有活动,舞狮的队伍在各各商家门前讨彩头,新建的牌坊也于今天落成。东篱跟着老太太去剪彩,加之文聿一直牵着她的手,一路被人瞩目。八卦乃人之天性,更何况是横县小霸王的情史,这里关于他们的事不知有多少人“听说过”,这会儿自在一旁窃窃私语。东篱听到也假装不知道,从小被人议论长大的,但只有这一次让她觉得甜蜜,连带觉得这样的瞩目也仿佛成了享受。
七点多钟工会还有表演,她一早从市过来,现在也有些累了,却硬坚持着陪老太太去看戏,文聿看她犯困的样子向老人家请了个愿送她回去休息,自己又折回来陪老人看戏。
他们晚上的时候住在小院儿的西南角,四下都是平房,一推窗户就能看见天上的满月。八仙桌上摆了一把青花瓷,里面供着一枝金桂,让她想起王维的那首“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这里明明不是深山,但此时院墙外锣鼓喧天,四下却寂静无人,院子里一座假山,一颗松柏,一株梅花,天上一轮圆月,衬得越发的幽静。
小院外有一条竹林小径,再走几步就是一座花房,里面摆满了盆栽,平时都是肖奶奶在打理。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精神了,便去那里看花。
花房一半被掀起,但走近了依旧觉得热气冲天。肖奶奶正在取白日里遮阳的纱网,看她来了很是高兴,和她聊起了自己的养花经。
“家里有男孩子的,尤其是住的地方再小,千万不能种这些花花草草……”
“啊,有什么说法吗?”东篱纳闷,躬着身子,去拿那些纱网。
“老话都这么说,整天跟这些花花草草在一起,免不了沾些女孩子的习气,那样就没有男子气概了。”
东篱但笑不语。
“文聿小时候啊,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东西了,他啊,不止一次给我这些花注射染料,糟蹋的好东西可真不少,*狠把他教训了一顿,这孩子可人精着呢,再也不愿在横县呆了,跑到榴院去,看谁家有花就去搞破坏,最后把他姥爷气的也不轻……”
(5)欧阳先生小时候外号小霸王,在榴院横冲直撞,无恶不作,她可是很能想象的出他在这儿撒野的样子的。
(1)肖奶奶腿脚不好,平时外出要自带马扎,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欧阳老太太还长她两岁,但身体素质可比她好太多了。
(7)她站了一会儿又累了,便要去拿马扎坐下,东篱眼疾手快从花房一角搬过一张椅子,谁知刚一抬头竟然有些晕乎乎的,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站住。
(z)“孩子,你怎么了?”肖奶奶看她样子实在不对,便叫了佣人过来,把她扶到自己房间里。
(。)喝了一杯水,又坐了一会儿,肚子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才稍被压下。她看了看肖奶奶的房间,是和他们住的那屋一样的布局,只不过摆了更多的小东西,桌子上还有一双秀了一半的鞋垫;鞋垫旁边放了一本书,她翻开来看,是文言版的三国演义,页脚都被翻烂了,透着一股檀香味,看来颇有些年头了。
(c)她立起书页,想要轻轻刮一下。这叫“听书”,跟家树学来的小习惯,放到耳边,拇指慢慢后退,就会听到“簌”地一声,像是它在说话一样。
(o)可是这本书显然不太符合听书的标准,因为它里面夹了几张照片,簌的声音被打断,完全没了美感。
(m)她好奇地翻开来看,是几张黑白照,照片里是同一个人,从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婴孩到七八岁的男孩,再到十来岁的大男生,再到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衬衫烫着卷发的男人。
照片上的母亲正是肖奶奶,背面还写着字——“冲儿一岁照”、“第一次入校”、“打球归来”、“变成小伙子了”,看来这人该是肖奶奶的儿子了。她继续翻看,最后一张,少年剃了短发,穿西装,当真眉目清越,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如果——如果再加副眼睛,那不就是——
“东篱?”有人叫她,东篱忽的把书合上,仿佛看到了不该看的秘密,她有些尴尬,谁知肖奶奶并不在意。
“孩子,过来坐。”
“奶奶,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不用自责。”肖奶奶把书拿过来“这是我的冲儿……”
“叔叔他……”
“他已经不在了。”肖奶奶叹气,仿佛早就接受了儿子离开的事实“荣泰这么大的家业,多少外人在窥探。那年矿上出了事,大家都知道是有人在陷害,可是我们拿不出证据,但也不能眼见着阿备去坐牢,最后决定让冲儿去替他,结果牢里发生斗殴事件,他就这样走了……”
“奶奶……”最难过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心知肖奶奶的苦处,紧紧抓着她的手。
“没事,都快三十年了……”她拍拍东篱的手,看着远处“这孩子死的早,还能留下一点骨血,也算没白活……”
东篱瞪大眼,难道真是……
“孩子,你绝顶聪明,想必早就猜出来了。没错,文攀是冲儿的孩子。”
“怎么会……”
“我和晓棠都不是纯正的中国人,她有一半*血统,我三岁时被沈家收养,连自己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我们住在苏州,解放那年,老太爷带着一家子人从上海坐船去了台湾,晓棠因为和文聿爷爷有婚约,坚持不肯上船。那样的大家庭,几十口人,谁顾得上谁呢?老爷子给了点钱,在码头上扔下了我们,我们就这样走啊走,一路上颠沛流离,钱花上了,也不知道路,除了一个名字和一件信物,什么都不知道。到这里的时候文聿爷爷都结婚了,晓棠是个犟性子,把玉佩摔烂,转头就走。荣泰也是个英雄人物,他们从来没见过面,也没相处过,见到晓棠的时候,她头发乱了,衣服脏了,像是个叫花子。可是他见晓棠把玉佩摔了,找人把我们围住,不让走,回头就把婚离了,为了这事,*的时候,他们可没少吃苦……”
东篱看她的样子,就能想象的出这是怎样飞扬的一段少年往事。
“文聿性子和他爷爷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属火柴头的,一点就着,可是相处越久越会发现他的体贴包容和大气,这样的人……”她笑笑没有说下去,东篱看她的神色,那样平静却又那样的怀念,这里面有多少是敬有多少又是爱,怕是谁也说不清。
“他们结婚两年就有了备儿,一家三口别提有多幸福了。我那时候还是小女孩,初次爱上一个人,可却是个不能爱的,他们知道我的心,但是也没有办法。三个人呆着怎么都是苦,那就嫁人吧。等再过几年有了冲儿,我才敢回横县来。后来……后来就是*,家抄了,人打了半死,说我们是蛮夷,是*,苦日子啊一天天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就这样熬着熬着就把这么大的家业熬出来了。别人只看横县今天的风光,但这一路上受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只有我们自己清楚,知道的人不用多说,不知道的说了也不会懂。再后来荣泰也去了,到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两个糟老婆子,什么荣华富贵,都是空的,一大半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人,还能有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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