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日常生活- 第19部分

“男的？”17岁的男的……“你怎么认识的？网友？”

“哪有……”顾默皱眉：“是大叔的儿子回来过圣诞啊。”

“段老师的儿子？”叶之星微微放下心，但突然又想，有那么个爹……“你跟他玩什么了？”

顾默热泪盈眶，这几个月来小叶和她说过的字都没今天多啊……“他要去游戏厅，我又不会玩，然后去K歌，对了，还拿回很多好吃的~！”

叶之星见她眉飞色舞的，自己却还是憋着气，但想想又不好说什么，自己转身上楼去：“我睡觉了。”

“哦，那明天几点起？”

“正常。”叶之星自己给自己甩了张包子脸，一边还恨恨地想，段老师的儿子是哪个？他怎么没见过？有空要看看，如果不是好人，叫顾默以后不要跟他一起玩！

白天被那孩子磨得很累，顾默很快入睡，可叶之星却坐在床边呆呆望着窗帘。他往常是一沾床就昏迷的类型，但是今天倒下翻了几次身，竟然没睡着，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好没来由地憋气。然后就坐起来看着窗帘一角发呆。

他最近总是烦躁，不是一天两天，但是始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压力很大。想到就要和师傅还有慕容岚合演虽然开心，却总觉得又有些怕。他抱起膝盖，觉得可能是自己有点儿怀念从前没什么压力的时光来。

叶之星父母健在，两人都是大学教授，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很好，性格温柔，学习成绩优秀，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含蓄得不行，腼腆得有点异常。她喜欢邻家拉小提琴的姐姐，那个姐姐就是辛依。一直到他上了高中，辛依大学还没毕业就搬走了，平日里她念大学也不总回家，这一搬走，他连很少的见她的机会都没，甚至，他还没什么机会告诉她——他喜欢她。只是偶然地遇到过，说过几句话，他甚至都觉得她不会记得他了，但还是依然那么地喜欢。

辛依是模特出身，又有艺术才能，漂了一段时间见没有什么上位的机会，就巴上了某制作人，然后一步步地向上爬。她走的是牵牛花路线，巴上一个，就踹掉一个，叶之星不是没听说过，但他不相信那些报道，他印象中的辛依总是从前那个衣袂飘飘的站在阳台上拉小提琴的长发少女。辛依其实很成功，她的负面新闻有，但大多没什么确实证据，一换了“新男友”虽然大家都对这个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这些“男朋友”帮她一步步铺平了道路，让她从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来到了一线。这些年来她不但拍广告拍电影电视，还出了专辑，只是让叶之星纳闷的是，她小提琴拉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出音乐专辑而是出唱片。

想到这个，他就微微地叹息，思绪又收了回来。因为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朝辛依的方向走去，而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什么东西像是试图阻止他这样做，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被分出两个人格在拔河，一个说要，一个说不要。

从前遇到麻烦，他会和顾默说，但现在，不能了。

顾默刚来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之前的保姆是个男的——他的特殊怪癖需要人半夜和凌晨来叫起，不管怎么说异性也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没保姆的时候他就只得将家里钥匙交给保安亭，虽然那些保安先生很尽职地半夜或者早晨来叫他，但是他总觉得将钥匙给了那些人等同于家里没锁门，很是苦恼。再然后，他的经济水平下降，只得搬出小区，熟人介绍了顾默来，他本不想将就，但给的钱实在是少，找不到别人。顾默来了不到一个月，他觉得还不错，这女孩子不讨厌，他给的钱少她也不挑，所以尽力帮她做些家务什么的，让她少做一点，再然后偶尔有工作，就将她的薪水定在了3000。

这些年来顾默的工作一直都很尽职。她是个爱睡的，却每天定了很多闹钟就为了叫他起，这点他是很承情，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苗头。顾默确实是对他好，但不是保姆对雇主的那种好。两人已经相处了很久，突然辞退说不过去，且他也不想再让多个陌生人介入生活，男也好，女也好，谁也不愿自己的隐私给更多一个人知道，而且顾默也很腼腆，从不说出口，从不让他为难，他也就装做不知道而继续保持下去。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善良，因为顾默的单纯善良总是将他比对得很黑暗，但感情的事有什么办法？爱是单方面的事，就算他再感激，终究也不是爱，何况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现在渐渐有了名气，一切都出现了更多的变化，首先是身份的问题。若顾默仍只是个保姆，他有了助理，她就不用总是抛头露面，她喜欢他也好，讨厌他也罢，都是两个人私下里的事情，但顾默也拍了部剧，还被人多次刁难，他这个当雇主的无力帮忙不说，看着她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自己有罪。

可现在她不拍戏了，回归了从前的生活，他将她一个人丢在家又不安心，总是在想她习惯了与他同出同入的生活，会不会寂寞。从前没什么工作的时候俩人就像联体婴一样，去哪儿都一起，逛街，买东西，吃饭，看电视……工作的时候他没助理，也都是她跑前跑后地给他打理琐屑的事。总是觉得将她丢在家里不道德，想起她每次见他走或回来的时候那种眼神，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叶之星正在乱想，突然听得门响，知道是顾默来“查房”，于是立即倒下装睡。

然后，顾默就头也不抬地走进来，爬上了他的床。

第二十五章　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从顾默来到叶家以后，叶之星第一次清醒着看到顾默来叫他，一时间有点好奇，又紧张。

顾默先是蹭到她身边，然后开始伸手摸，他急忙趁她还在摸胳膊的时候将腿轻轻偏了偏，一条压到另一条下面。

顾默摸到叶之星小腿，重重拍了两下，还自言自语地说：“又压腿，这笨蛋~！”然后，向叶之星的头顶蹭过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叶之星发现顾默的眼睛是闭着的——梦游（顾默：人家太困了，懒得睁眼睛，睁开了就要好久睡不着）？然后顾默一手按在他的嘴上，他差点叫起来，但急忙忍住了。然后，顾默伸出两指，屈起，捏住了他的鼻子。

如往常一样，叶之星开始挣扎了。

“换姿势。”顾默估计小叶是醒了，于是松手，捏起他一边肩膀，顺势推他侧身。

叶之星乖乖地侧身躺好，然后见顾默又慢慢蹭下床，走出房间，回去睡觉。

他心里那些刚才纠结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统统不见了。只是望着房门，脑袋有点空，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从没想过顾默是这么样叫他起的，看起来很危险似的。但是方才他并没有很害怕，也许是因为知道顾默的力气不大，他可以挣脱；也许……也许因为她是顾默吧？

顾默不知道小叶是凌晨两三点才睡，于是五点准时去叫起。她的眼睛依旧没怎么睁开，但这次是一定要确定小叶是醒了，而且起了，她才可以走，所以捏到小叶醒了，坐起身。

“醒了哦，起床吧。”顾默说着，屁股一撅，头倒到叶之星的枕边，“你穿衣服吧，我回去睡……我还要睡……”

叶之星看她头重脚轻坐也坐不住的模样有点想笑，但只是应了一声，下地穿衣服。

顾默确定小叶已经起了，然后直起身子，慢吞吞地回了自己房间，继续睡回笼觉。

而叶之星穿好衣服以后，依旧如常地洗漱，出去锻炼，早市买菜，做饭……然后叫顾默起。

顾默爱赖床，如果他不忙，他就在门上敲敲，叫顾默，一直到她应声，然后由得她睡到太阳照屁股，如果他忙，就要也冲进门去亲自叫起，很多次见她应了“起，起，马上就起。”结果翻了个身，继续跟虾卷儿似的又睡了，他知道她应声的时候眼也不睁，而且每叫过一次，那虾卷儿就卷得更厉害，很多次都在想她怎么那么会卷啊！

这天他们两个都闲，但是叶之星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顾默的房间——他每天忙着拍MV，还参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活动，虽然他忙，她却天天都闲，说起来，他都好久没有叫顾默起了。

顾默房间的窗帘比叶之星那房间的厚多了，她怕冷，也怕光，睡觉有声音也不行，常常过着鼹鼠一样的生活。冬天天亮得晚，阳光还没有从她窗口的角度照进来，房间黑暗。但即使是如此，叶之星仍然看得清楚顾默的样子，她的脸，他比看自己的脸还要清楚。

顾默不漂亮。眼睛不大，嘴巴不小，鼻梁不高，只看上身还可以，整体一平均身高就拉下了分，但她如果穿上高跟鞋什么的，应该和他勉强凑个情侣个儿，叶之星179公分——可是顾默从来不穿有跟的鞋，矮跟的，坡跟的，统统都没有。他记得问过她，她说因为小脑可能发育不良，平地容易摔跤，穿有跟的容易加大危险几率。但他后来觉得，那是因为常常有人叫她跑来跑去地买东西，她穿有跟的鞋不方便，所以每次听到人家对顾默说“快，快，这个着急用”的时候，他都会很没来由地心疼起来。

顾默是个没有穿过高跟鞋的女孩子？还是自从认识了他叶之星以后就不能够再穿？

她拍上个女三的时候，穿着坡跟的女凉鞋，其实让他很是惊艳，因为看惯了她不打扮的样子，发现她化了妆又穿上合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衣服，戴上饰品，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可是……

他轻轻地叹息着，心里很明白，可是她却甘愿什么都蹉跎了，只是跟在他身后，只为跟在他身后。

他想转过身去不看，可是顾默仍然在那儿，他更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顾默都在那儿，不管他会不会回来，顾默……永远都在。

其实他本不想改变自己太多，但为了辛依，他只得改变自己。

他更不想改变顾默。但顾默已经没有了自己。

他朝辛依走得越近，离顾默就越远，他分明清楚地看见，顾默和辛依站在一条线的两头，他一个人在中间彷徨失措。他想要自己开心，又不想顾默伤心，但却没有两全的办法。他舍不得伤害顾默，但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不能够停止。

“唔。”虾卷儿翻了个身，“噗啦”一声，什么东西掉下地。

那是他给顾默买的玩具。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挑了几个，一样一个，果然被顾默当成心肝宝贝，偶尔也从她的自言自语中听到那些玩具叫什么小叶、小小叶，他也只是一笑，当没听到。但现在他突然后悔，如果没有给她买那些玩具就好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凶巴巴的就好了——他记得她说：“小叶很帅气，小叶很温柔，小叶很善良，小叶会做家务……小叶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改变不了，顾默的结果，已经被他提前预见了。

他心虚地默默退出了房间，找个角落继续发呆。

这些日子无聊，顾默打算开始写小说，但又不知道写什么好。那天以后，小叶好像更加躲避她了，她的心里有些难过，但是想到可能……那将是她最后与他一起拍摄的电视剧了，心内又有些安慰。就像是快死的人一样，总是可以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是男二，有大牌师傅教授，有大牌当男主角，收视率不会低，人气就会很高，然后，他再变成男主角，慕容一样的大牌，然后是沈程一样的资深大牌，再然后，他就可以向辛依求婚——而那些，都与她顾默完全无关。甚至她现在就觉得其实应该搬出叶家的，小叶已经续约，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随便弄几个保姆助理的也不难，她……已经不适宜再住下去了。

可是她又舍不得。一旦离开，就没可能再回来，往后也许小叶就和那些电视上面的别的大明星一样，远远地被保镖和粉丝包围起来，她只能从电视上看他，所以，现在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即使——他不想看见她。

她本想将自己也出演《蜃月》的事告诉他，却见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与她说话，索性也就不说了。如果那天……没有和师傅说要演出就好了。

这天那小破孩子又来找顾默玩，说是晚上有个新年HOMEPARTY，可是白天他无聊，于是就被强拉走。但到了地方她才郁闷——慕容岚家。

顾默是见到慕容就心情恶劣的那种人，大过年的，相看两厌，真是倒胃口。偏偏段飞羽无知无觉，倒是慕容先开口：“你干嘛带她来？”

“有什么的？”段飞羽大大咧咧走进门，开始换鞋：“蘑菇又不是外人，你都认识，唔，你家一点儿也不好玩，你最讨厌，我和蘑菇聊天比较有趣。”

慕容岚抱着胳膊看了顾默一眼，没说话，又转身去问段飞羽：“我家不好玩你来干嘛？”

“晚上你家开轰趴我现在来了就省得多走一趟了不是？”他大方回答。

“懒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