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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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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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间,她看到隔壁的那个小女孩已经狼吞虎咽地啃完了属于她和妈妈的两份面包,正眼馋地对着自己手上的咽口水。欢馨冲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顺手将面包递了过去。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抬起头望了母亲一眼,没敢接。

欢馨见状越发加深了唇边的笑意,朝她妈妈努努嘴,示意给孩子吃。由于不方便交流,那母亲眼里露出感激的神色,微微一点头,将面包塞在孩子手里,看着女儿吃得津津有味,不禁低声啜泣起来。

那哭声仿佛会传染一般,迅速在人群间蔓延开来,不一会儿整个教堂都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那些看守的德国士兵见状抖动着手中的冲锋枪,不耐烦地大声呵斥起来。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哐的一声,大门被打开,那个少校带领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少校身边的翻译冲中间的一群人大声叫喊着。

所有人面面相嘘,陆续从地上站了起来。欢馨由于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有动。这时,她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拉她的衣角,转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面目慈祥、头发花白的英国修女。

只听她用英语轻轻说:“姑娘,他们叫我们站起来!”欢馨感激地冲她微微一笑,迅速站了起来。

人们静静地直立在教堂中央,没有一个人敢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若大的空间里是令人快要疯狂的静寂和毛骨悚然的窒息感。

“我们刚在这里发现了游击队的踪迹,而且他们还杀了我们的2个士兵。”少校用阴森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抖动的肌肉在昏暗的教堂里显得越发狰狞,“现在就请各位先生、女士们好好回忆一下,他们到底会藏身在哪里?我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5分钟以后没有人说,那么每超过一分钟,我会考虑让你们其中的一个来给我们死去的士兵陪葬!”

当翻译传达完这些话后,那少校便背着手慢慢踱到人群中间,所到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躲避着那冷酷的注视。他黑色的长筒靴敲击着地面,发出令人心颤的“嗒嗒“声,仿佛死神在敲门。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尽管周围站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但诡异而阴森的气氛让欢馨感觉像是走进了殡仪馆。那些虎视眈眈的德国士兵就像一群饿狼,令中间这群小绵羊们瑟瑟发抖。突然,外面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乌鸦叫,仿佛一声声凄厉的丧钟,冲击着人们的耳膜。站在人群当中的欢馨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恐惧仿若巨浪一样,瞬间将她淹没。

五分钟,转瞬即逝,在平时谁也不会去在意,可今天的五分钟说不定就是某个人生命的最后旅程。墙上古老的挂钟毫不留情地将时间向前推进着,那指针每跳动一格,就像一把榔头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儿上!

“怎么样?想好了吗?谁愿意说出游击队的下落!“蓦然间,少校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想起,吓得欢馨浑身打了个寒颤。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低着头不说话。

“嘿嘿!很好!看来大家记性都不怎么好!那现在,我显然有义务帮助你们回忆一下!”少校不怒反笑,那诡异的声音仿佛夜枭在歌唱。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慢慢在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面前停下,伸出枪管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柔和得仿佛与情人对话的声音问:“你知道游击队的藏身地点吗?”

那妇人睁着惊恐的眼睛,浑身抖如筛糠,拼命张大嘴巴摇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次他没有用翻译,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因为在他眼里对面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然,在人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枪身猛然响起,那妇人应声倒地。子弹从颌下斜飞而入,又从头顶穿出,鲜血和脑浆崩了附近的人一身。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瞬间消失了。

“啊!”人群一阵骚动,发出凄厉的喊叫,死亡的气息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欢馨用力咬着颤抖的下唇,才没让心中的恐惧溢出。她用双臂抱紧自己,佝偻着身子,任由决堤的泪水奔泻而下。

20死一样活着(3)

“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刷刷将视线望向少校高举手枪的手,有几个甚至已经像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少校缓缓放下高举的手,嘴边噙着一丝残酷的笑意,若无其事地跨过脚边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只狗或一只猫,朝着欢馨她们所站的位置走来。

随着来人的逼近,欢馨感觉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血液凝固在身体里,耳边还清晰地听到了周围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将手悄悄伸进制服的口袋里,当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传来时,身体竟莫名地停止了颤栗。

少校在他们面前站定,冰冷的目光从人们惊恐的脸上一一扫过,掠过欢馨直接停在她身边那对母女身上。

孩子已经吓得脸色刷白,抱着母亲的大腿,一个劲儿往后缩,那母亲尽管眼里闪烁着恐惧和惊慌,但出于母性的本能还是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

少校示意翻译向她问话,那母亲一边听一边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哭着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欢馨穿过来也有些日子了,在和苏联伤兵的接触中也学会些俄语,虽然不能讲,但简单的几个单词还是听得懂的,就像现在她从那女子的回答中已经猜测到两人之间对话的内容。

女子的哭叫让少校的脸上泛起一阵不耐,他一把揪过孩子,将枪抵在了她头上。这下,那母亲简直发了疯,冲上去想要抢回自己的孩子,被边上的德国士兵一脚蹬翻在地。孩子仿佛吓傻了,不哭不闹,大睁的双眼里一片空白。

人群再次哗然,有几个被俘的苏联士兵更是双眼通红,想要冲过来拼命,但是立刻就被制服了。

就在这时,欢馨感觉身边黑影一闪,那修女已经站在了少校面前,在胸前平静地画了个十字,缓缓说道:“放了孩子,我带你们去!”

见到总算有个“识时务”的人站出来,少校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他将孩子一推,说道:“亲爱的修女,上帝会为您的诚实感到骄傲!”

修女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轻轻说着:“主啊!请饶恕我的罪行!

一场血腥而混乱的闹剧,在德国人簇拥着修女挺直的背影远去后总算结束了。欢馨腿一软跌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眼中除了地上那刺目的红再也没有其他……

不知道那修女最后是死是活,总之欢馨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德国人是不是找到了游击队的踪迹,还是突然良心发现,反正以后的几天他们只是将男女分开关押,并驱赶着他们清理战场,再也没有提及游击队的事。

由于食不果腹,加上体力透支,短短几天下来,欢馨感觉自己已经快撑到极限了。

晚上,周围的人大多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很快进入了梦乡,但欢馨怎么也睡不着。她躺在教堂的地板上,辗转反侧,因为徒手劳作而伤痕累累的十根手指更是钻心地疼。脑子里一会儿是21世纪自己富丽堂皇的家、一会儿是混乱不堪的战地医院、一会儿又是曼菲斯德那清俊的脸……混乱的思绪让她的心就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无法呼吸,只想大哭一场。

“怎么啦?程!”身边的冬妮娅为女儿盖紧身上的外衣,转头小声问。

为了尽快能解决语言沟通上的障碍,这几天欢馨一有机会就跟小女孩的母亲——冬妮娅学俄语,还经常琢磨德语,靠着天生的聪颖和语言天赋,竟让她摸出些门道来,现在她已经能用不太复杂的俄语交流,对于德国人的话也不再是鸡同鸭讲了。

“没事!只是睡不着!”欢馨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珠,低低地回答。

“不许交谈!”还没等冬妮娅回答,门外已经传来德国哨兵的吼声。

冬妮娅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直到两人都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们就被叫了起来。奇怪的是,今天德国人并没有让她们再去清理战场,而是将年轻的妇女挑选出来,在一队士兵的押送下出了小镇。

欢馨和冬妮娅及她的女儿薇拉被夹在人群中间,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没有士兵会为她们解释要去干什么,更没有人有胆量问出这个问题。

人群默默地向行进,时间在身边一丝一屡地流过,那对未名前途的恐惧就像是一根柔韧细丝,慢慢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走了一个上午,欢馨她们终于在一个简陋的火车站模样的地方停下,在她们之前已经有好几批俘虏聚集在那里,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们是要被送往集中营吗?

不久,随着一声汽笛声,一列德国闷罐火车驶入车站,车身上有着硕大的黑色“卐”符号,这个古代印度宗教中的吉祥标,现在却成了罪恶的象征。

人群在德国军人的呵斥下向前移动,他们像驱赶牲口一样把这些所谓的战犯拼命往闷罐车里塞。欢馨和冬妮娅用力推开身边的人,才护住小薇拉不被挤伤。上了车,车厢里的空气混浊不堪,还带着浓烈的腥臭味,简直让人窒息。直到人们一个贴一个,一点也不能挪动身体为止,身后的车门才被拉上。

欢馨感觉眼前蓦地一黑,大片的阳光被挡在了门外,它只能从头顶上为数不多的透气孔里偷偷溜进来,让她似乎还能感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火车开动了,比沙丁鱼罐头还要拥挤的车厢里臭不可闻,有人开始shenyin,有人开始低声哭泣,还有人用各种恶毒的语言诅咒这个疯狂的世界。

欢馨和冬妮娅已经被压得前胸贴后背,加上令人作呕的味道,更让一向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柔弱女子浑身像死一样难受。

默默对视着,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徒留眼里是的空洞和麻木。薇拉已经哭得累了,沉沉睡去,因为不能坐着,所以两人只能轮流抱着她。周围的人见两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尽量靠拢再靠拢,为她们空出些地方,尽管这块空间也只能够让两人不用惦着脚站立。

每到一站,德国士兵就将囚犯检查一下,为了怕传染,只要一发现生病的不管严重程度,一律拉下去枪毙。很不幸的是,两天后欢馨发烧了。

昏昏沉沉地贴在不知道是谁的脊背上,欢馨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她甚至有种解脱的庆幸:这样死了也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穿回21世纪!

朦胧中,欢馨感觉有人在往自己嘴里喂水,柔和的清凉让她恢复了一些神志。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冬妮娅。这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苏联女子,正用灰蒙蒙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缓慢而坚定地说:“程,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像畜生一样,也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脖子上的项坠沉沉压在心口上,欢馨举起软绵绵的手隔着衣服紧紧握住,嘴里无声地默念着:“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21地狱到底有几层(1)

不管世间风云如何变化,太阳照旧每天升起落下。

随着火车一路前行,身边的人不断减少,刚开始人们还会为不久前死去的朋友或亲人哭泣,但越到后来就发麻木起来,甚至会为占据了死去的那个人留下的所谓的好位置而欣喜万分,或者为抢夺那人来不及吃完的如同猪食一般的晚餐而剑拔弩张。

这就是人性!适者生存,所以,为了生存,为了摆脱困境,人们渐渐变得无情,渐渐冷血,渐渐冷漠,渐渐暴露出自私的劣根,这就是人性潜在的根本!

欢馨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这群本应该最值得同情的人,已经在残酷的现实中迷失了自我!但作为一个21世纪拥有现代科技知识和高学历的灵魂,在这里她却是那么渺小,那么无能为力,这个时空只适合——沉默。

终于有一天,列车上从各地运来的女犯,不管是犹太人、苏联人还是英国人统统被装上了4辆军用卡车,驶进了一个占地好几百公顷,整个布局是个正三角形的集中营的大门。

4两卡车头向一边,齐刷刷地停在了操场上。后蓬布被撩开,欢馨随着车里的人被轰了下来。她抬眼望去,迎面就是一个偌大的操场,操场两边扇地排列着许多的木房子,欢馨猜大概是关押囚犯用的。从操场向四周看,可以看到集中营高高的围墙和岗楼,上面还用铁丝网密密围住。岗楼上士兵的机关枪的保险始终是打开的,仿佛随时准备射击。

操场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是荷枪实弹的德国士兵,她们在严密地监控下,被要求按年龄分开,50岁以上的老年妇女和儿童站在一边,年轻的妇女站在另一边。冬妮娅被迫和薇拉分开而立,小女孩吓得大声哭起来,冬妮娅刚想跑过去安慰几句,就惹得一旁德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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