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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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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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菲斯德也不好意思起来,咋着嘴喃喃说:“我……自己来!”

纽扣很快被解开,胸前的伤口显露出来,欢馨用手隔着纱布轻轻按压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

“我们走吧!”边说欢馨边帮曼菲斯德收拾整齐后,扶起地上的男人出了石洞,顺着林间的羊肠小道向前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深入的关系,外面的枪炮声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让人暂时能忘却战争的严酷。

由于白天光线充足,而且经过一夜休息,两人体力恢复不少,不多时已来到山脚下。

“好了!我们就此分手吧!再过去就不是苏联人控制的区域了!你顺着原路返回,再沿东面那条路走,走到第涅伯河畔就到了!”曼菲斯德停下脚步,望着蜿蜒而上的山路淡淡说道。

欢馨没有出声,只是担忧地看看那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但是她也知道,这里已经是自己能护送他的极限了。

曼菲斯德放开扶着欢馨的手臂,将所有重量支撑在另一边用树枝做的拐杖上,又将手伸进领口里,解下一根白金项链放在欢馨手里,牢牢一握。

这项链欢馨在给他治伤时已经看到,也并没有特别注意,但直觉在战争时期仍贴身佩戴的一定是他的心爱之物,欢馨第一反应是要推辞。

可推回去的手却被曼菲斯德阻住了,他的眼神紧紧锁在这个中国女孩身上,用浑厚而低沉的声音说:“保重!”

欢馨不由收紧了手指,握着的项坠上还带着男人的体温,那温度仿佛一股热流烫得她鼻尖发酸。

她掏出腰间的手枪塞到对方手里,笑着说:“你也保重!这个给你,我不会开枪,拿着也没用!”

曼菲斯德默默接过别在腰间,并没有开口,那双蹙着两股英挺之气的剑眉下的蓝眸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缓缓举起手向欢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而非想象中的纳粹举手礼。(见备注1)

感觉一阵雾气从眼眶里升起,欢馨赶紧低下头,压抑着心中的悸动,一字一句地道:“出了这里,将来战场上再相遇我们就是敌人!我虽然救了你,但如果有一天你用手中的枪屠杀无辜平民的话,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只是隐隐从那个郑重的军礼中感受到了曼菲斯德心中隐藏的信念,她下意识地希望这个男人不要被法西斯的疯狂所同化,单纯地做一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

曼菲斯德深深吸了口气,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我是一个军人,不是刽子手!”说罢,他毅然转过身朝山路走去,虽然步子显得缓慢而艰难,但是挺直的脊背却透露出不可屈服的坚毅。

欢馨低下头慢慢摊开手掌,椭圆形项坠上镶着的名贵蓝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她不由想到了男人湖蓝色的眼眸。项坠正面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鹰,那似乎是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徽记(见备注2),难怪曼菲斯德名字中有个冯字,原来是有皇室血统,出身贵族。

她摩挲着雕刻精美的项坠,感慨万千,无意间手指按下了侧面的一个暗纽,啪的一声项坠的上层弹了开来,原来里面是一个相框。相框里嵌着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左边是一个气质雍容的奥地利美女,头戴钻石皇冠,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右边是一个一脸严肃的德国男子,一身戎装,眉宇间显现出贵族的优雅和军人的威严,中间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显然就是缩小版的曼菲斯德。照片上三个人神情柔和,男孩一双纯净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光芒,就像无声的语言,传递着满足与幸福。

欢馨合上项坠,将它贴身收好,抬眼望去,前方已没了那挺拔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学着男人的样子挺了挺胸,转过身将所有的情绪留在背后,朝着前途莫测的未来走去……

备注1:文中男主属于党委军,理应按规定行纳粹礼,在这里特意让他行军礼,并不是百合疏忽,这个细节是想表象曼菲斯德对于战争、法西斯的不认同,他参军只是为了忠于国家,为德国服务,而非自愿参与这场非正义的杀戮。

备注2:金鹰是哈布斯堡王朝的徽记。

哈布斯堡皇室家族

居住在著名的哈布斯堡的奥地利皇帝弗兰兹·约瑟夫一世统治了这个国家长达68年,这在欧洲君王的统治史上排名第三。其祖父弗朗西斯二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弗兰兹坚持要娶表妹、巴伐利亚的伊莉莎白为妻,也就是茜茜公主。(就因为罗密·施奈德的甜美笑容迷倒了无数像我一样的电视观众,当年cctv…6在大年三十重播茜茜公主3部曲,全家第一次集体一致,毅然选择了看cctv…6。)但她的家庭有很长的精神病遗传史。伊莉莎白在60岁时被一名无政府主义者刺杀而死。

他们的儿子、皇位继承人鲁道夫王子与一位17岁的男爵夫人纠缠不清,最终将其谋杀后再自杀,这一事件震惊了世界。后来,皇帝的侄子弗兰兹·费迪南德就成为了皇位继承人。1914年,弗兰兹·费迪南与妻子索菲在萨拉热窝被暗杀,这一事件被视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导火索。

此次暗杀终结了哈布斯堡皇室在欧洲长达八个世纪的统治。

18死一样活着(1)

不知道哪位伟人说过:战争是死神的盛宴。现在,欢馨就处在这个人间地狱之中。

当欢馨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相反的路线走了不知多远后,她终于远远看到了一个小镇隐约的轮廓。欢馨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第涅伯佩特罗斯克镇,但是只要有人就好办了,想到这里,一股欣喜蓦然代替了连日来的惶恐。

可是当她踏出树林,走向自认为光明的前方时,眼前的情景却突然让她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曾经这里也许是一个优美、静谧的小镇,但是现在的它却被炮火洗刷得面目全非。充满硝烟的战争,到处是被烧毁的房屋,隐隐冒着火光,空气中散发着刺鼻呛人的焦糊味。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残墙断垣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两军阵亡的士兵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纠缠交叠在一起,有的甚至已经分辨不出彼此。走在这里,下一步你也许就会踩上也许还可以称之为手臂或内脏之类的东西,硬邦邦的,冷得让人从骨头里往外冒凉气。

窒息、绝望、恐惧……一起充斥进欢馨的脑海,纷乱一片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弯下腰不停打着恶心,但是空空的胃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完了!这下她彻底陷入绝境!

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几个身穿原野灰色制服的德国士兵,那帽檐上闪着寒光的银白色骷髅标志让欢馨不寒而栗。

显然这里的激战已经告一段落,这些人并不是德国的作战部队,而是专门负责主战线后游击队的清扫和占领区的控制等工作的党卫军SS武装师。

只听咔咔几声,几把毛瑟冲锋枪同时对准了这个中国女孩,大概是身上的护士制服和手臂上醒目的红十字袖标,让他们没有马上开枪。

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聆听到死亡的脚步声,欢馨感觉心脏因恐惧几乎停止跳动,双腿一阵发软。她缓缓举起手,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对面走出一个少尉模样的德国军官,用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用德语大声问了几句。

欢馨当然听不懂,她摇摇头,指指手臂上的袖标,尽量保持着听上去比较平缓而无害的音调,用英语说道:“我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护士,我和大部队走散了,才来到这里!”

在她有限的历史知识中,似乎记得《关于改善战时伤者病者待/遇的日内瓦公约》中规定了军队医院和医务人员的中立地位和伤病军人不论国籍应受到接待和照顾的条款。那么按照国际惯例,她似乎还有一丝生的希望。

虽然两方之间似乎存在着语言沟通上的困难,但是那军官显然看懂了欢馨的手势,头微微一动,身边的一个士兵收了枪走上前,粗鲁地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欢馨握紧湿漉漉的手掌,咬着牙,任凭那占满血污的大手在身上移动,皮肤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既然来搜她身,看来德国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了自己,又感觉在身上游移的手还算规矩,因此欢馨心里倒也没有像刚才那样慌张了。

突然那手一顿,从她制服下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曼菲斯德送给她的项链。

德国军官接过一看,先是眼前一亮,可当他打开那项坠盒时,脸色瞬时一变,又仔细地凑近看了看,随即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欢馨。因为那上面的女人和孩子他虽然不认识,但照片中那个男人他却是认识的——约纳斯。冯。路德维希;国家秘密警察(即盖世太保)二级上将,在保安警察总局任职,是党卫军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得力干将之一。

见军官迟疑地端详着手中的项链,欢馨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她知道这项链价值不菲,但也不会让德国人有这样的表情啊!难道他们误认为自己会是小偷?

正当欢馨惴惴不安地胡乱猜测时,那军官已经将项链用双手还给了欢馨,并小声对身边士兵嘀咕了几句。身边的士兵见状冲欢馨一挥手中的枪,示意她跟着他们向前走。

欢馨不知道将要被带到哪里,也无法判断将会有怎样的命运等待着她。她深吸一口气,手伸进外衣口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项坠上突出的宝石带给手心一阵刺痛,仿佛这样她才有勇气迈动沉重的双腿。

在瓦砾和尸体间穿行,一路上不断遇到德国士兵在清理战场,发现还没死透的苏军就及时补上一枪。每一记枪响,都会让欢馨惊得浑身发抖。

她故意忽略那些尸体和残酷的杀戮场面给自己带来的视觉和生理上的冲击,尽量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大脑却在高速地运转着,飞快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语言不通,她独自一个人是完全不可能逃脱的,所以只有凭借自己的身份见机行事了,希望上帝保佑这群德国人还能记得“人道主义”怎么拼写!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他们在一幢乡村教堂样的房子前停下,门前有全副武装的德国士兵看守,显然是一处临时关押所。

这时,教堂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高鼻深目,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少校军官。他见自己的部下带来一个东方女孩,不由眉头一皱。

走在前面的少尉忙上前向他汇报,那少校边听边用深陷在眼窝里的褐色眼珠斜睨着欢馨,冰寒彻骨的目光中蕴含着无数的怀疑和不屑,看得欢馨的背后冒起一阵恶寒!

“小姐,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你现在都是我们的俘虏!你的配合将会给你带来益处!”那少校让身边的翻译将这段话译成英语转述给欢馨听。不知抓欢馨来的男人是不是对他讲了那项链的事,反正他语气虽然冷漠,但还算客气。

益处?怕就是等着被送往集中营吧!欢馨在心里自嘲地想着,嘴里已经大声抗议起来:“我是红十字会的护士,按照国际惯例我是中立的!你没权抓我!”

“惯例?”那少校像听到什么趣事似的嘿嘿冷笑几声,狠狠捏住欢馨小巧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道,“在这里没有什么惯例!这里除了优秀的德国士兵外,剩下的只有俘虏和死人!或许小姐——你更愿意选择后者?”

19死一样活着(2)

和这群魔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欢馨乖乖地闭上了嘴,在这样的情势下她可不会蠢到用鸡蛋去碰石头。

被推搡着走进了昏暗的教堂,只见里面做礼拜用的椅子已全被凌乱地堆在一边,二、三十个人黑压压地席地而坐,大多是镇上的妇女、老人和儿童,也有少数被俘的苏联士兵和教堂里的英国修女。在墙角四周站着不少荷枪实弹的德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中间那群人,中间的人则恐惧地缩成一团,连孩子的嘴都被大人牢牢捂住,生怕一个响动就会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欢馨刚在鸦雀无声的人群前迟疑了片刻,就被后面的士兵用枪托捅了一下,虽然对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足以疼得欢馨眼前发黑。

她咬着牙挪过去,在人群后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偷眼瞄了一下身边的人。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妈妈,怀里抱着个2、3岁的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显然还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已经窝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睡着了。

都说无知者无畏,这有时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欢馨想着,像怕冷似的蜷起双腿,用胳膊抱住,将额头抵在两个膝盖上,静静等待决定她命运的那一刻……

中午,欢馨和周围的人一样领到了一小块黑面包和一小杯水,她一口气喝下水,虽然今天她只在林间和曼菲斯德摘了些野果充饥,但现在对着那块黑“石头”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犹豫间,她看到隔壁的那个小女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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