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如果你舅舅让你现在回去呢……”
唐妤眉头一紧，“他又说什么？”
欧阳凌耸肩，叹了一声，“你的家事我也不明白。”
他扔了一个手机出来给她，人已经起身了。
“装好了防窃听，数据加密，这回不要随便扔手机。他原本让我直接带你回去，你说不走，还是算了吧。反正你有手有脚又有钱，是不是，现在还有男人。”
唐妤将手机拿在手里，“不送了。”
“喂，你真的连送也不送？我大老远的来一趟就是为了在你的客厅里等几个小时？”
唐妤抬起头，轻声笑道：“那么，再坐几个小时？吃个晚饭？”
他打着呵欠，“阿妤，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再也不会这么赶着过来看你了。”
她脸色微变，“没关系，也许我会马上赶回去看你。”
欧阳凌一脸疲惫地走了，唐妤在沙发上坐了一刻。
华劭会开口让她回去，不过就是外公病情再度加重，随时可能离世。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那个几年难得见到一面的舅舅，唐妤有时候觉得他的面容都是陌生的。
然而当初正是他来到圣约，将她从朝荣区带了回去。
十八岁的孩子，看到那个成熟英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在一开始是不可思议的。
华劭并不逼迫她，只是平静地告诉她那个事实。
你的决定是你自己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再怎么坚持，最后还是会心甘情愿跟我走。
他说得对，最后是自己从杨萧的房里跑出来，还下着瓢泼大雨。
她淋着大雨爬到公共电话亭，冰凉的雨水将身上全都打得透湿。
手不断在她身间游走
哆嗦着用凉飕飕的手拨了那个她以为自己绝不会打的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他开车到了面前，直接带她去了加拿大。
唐妤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在车里，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恨么，没关系，我们总能让他付出代价的。阿妤，你母亲不会白白艰辛这些年。”
唐妤上了楼，推开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一点争吵的声音。
郑嘉寅在看到她之后，就直接将电话切断了。
唐妤关上门，望了一眼他扔在一边的手机，到跟前靠在他肩旁，“不是生我的气吧。”
他伸出手，轻轻搂了她一下，轻声说，“跟你没有关系。欧阳呢？”
“走了。”
他愣了一下，“不是吧，你们谈好了没有？”
唐妤淡淡耸肩，“他骗你说过来谈接触婚约的事情吗？”
郑嘉寅咬着牙，“竟然骗我！”
“信他的话，不如信我的话。”她轻描淡写道，又搂住他脖子，“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
他强忍下心里不快，回抱了她，挤出一点笑容，“没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唐妤也便不想多问了。
“又这么主动。”他挑了挑眉，“让我又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办。”
唐妤额头抵住他的下巴，轻轻吻在他的脖子上，过一会才说，“你怕啊？”
他的手轻易地钻进她衣服里，轻易的解开，将她抱到床上。
“不是怕。”他认真强调，“但是不要让过去重演。”
她的手覆在他双颊，眼神迷蒙，又轻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那你觉得要怎么样？”
他低笑着，手不断在她身间游走。
“这样……”
“还要这样……”
“还有这样……”
……
睡中醒来的时候，看到郑嘉寅还在望着自己。
唐妤眉头紧了紧，声音有几分沙哑，“你又怎么了？”
他抱紧了唐妤，目光柔和，也有几分疲惫，“没怎么……只要你在旁边，我就觉得自己不能睡，怎么办？”
“我这么恐怖？”
没有安全感
郑嘉寅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大概……只是你让我没有安全感。”
唐妤微微垂眸，手慢慢抬起来，搭在他胸口。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一直不睡觉……那也好，只要你撑得住，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重新闭上眼，又是熟睡的样子。
“睡着了？”
“不然呢？”
郑嘉寅轻叹了一声，“好了，你先答应我怎么样。”
她睁开一点眼睛，“又要答应你什么？最近答应你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这一件很简单吧，不要再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你永远都不能体会那种感觉。”
唐妤眸光有几分黯然，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能够体会他的感受。
慢慢的，也觉得这样很好，不想再去理会一些所谓的判断和麻烦。
她想起郑嘉寅说过的一句话，他就像和他爱的人简简单单这么过下去而已。
只不过……
“不说话？”他有几分奇怪。
唐妤缓缓摇头，“没事。”
“其实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吧！”他眉头皱得紧紧，淡淡哼了一声，“我在旁边都是如此，你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唐妤动了动唇，“郑嘉寅，其实……”
他安静地听着，这个代表转折的‘其实’二字，往往是一些不好事情的开始。
那几字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中。
她的嘴微张着，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半晌才道：“……没事！”
“肯定有事。”他声音渐冷，“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什么语气听不出？我要你答应我的，就这么突然转了话题。一般你不提的事情，便等同于一种拒绝。”
她转过头来，望着黑暗里那个轮廓。
“如果你是说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啊，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他眼眸盯住她，双手还环住她的腰身，“是，吗……但有缘故的时候，就能消失了？”
她失笑，低了低头，静静在他下巴处轻吻。
“不论什么原因，都不消失。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要去哪里，就告诉你一声。”末了，大约怕他继续挑字眼，又加了几个字，“亲自！”
上床，走人的程序
郑嘉寅带了一丝笑意，那种感觉是从前无法体会到的。
也许唯有他在真正抓住唐妤心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她的退步。
“真难得……你竟然对我这种要求都答应……”
唐妤奇怪望着他。
他解释说，“没什么，就是突然好奇，受宠若惊。并且总让人觉得……你真没什么其他的阴谋？唐妤突然如此，让人觉得不适应。”
她声音懒散冷清，“也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习惯一点。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找得到是你的本事，找不到，你就活该！”
他笑着拥住她，“亲爱的，我喜欢刚才的你，这句话……就当我没听到好了。”
“事实上……”几乎是犹豫着，“我确实，要回一次加拿大。”
“什么？”郑嘉寅眉头再度一皱，“你回去干什么？”
“当然是有我自己的事情，我有那么闲吗？”
他摇着头说，“你有那么忙吗？”
“我这次说真的。”
他冷嘲热讽，“是，知道你是说真的。所以这次，上床，走人的程序没有变，唯一变的就是，这次你提前告诉我了。”
想了片刻，她靠近一些，语气有几分异样，“但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一次。”
他愣了片刻。
“你忙就算了，我随口说说……”
“不忙！”他立刻说。
唐妤迟疑着，继续说，“我不勉强的。”
“不勉强！”他起身了一点，“你别耍我就行了。不过你去干什么？”
唐妤耸肩，“舅舅，让我回去。总归是有点事情的。”
十有八九，都是老爷子的问题。
“那么……就是我会见到你的家人……”
她小声冷然，“家人……我可没有多少家人……”
郑嘉寅搂紧她，“没事。你觉得不是你家人的，就都不是。不过你想做什么，我也一定会陪你。”
“不管你的生意？正在自强中的男人。”
跟你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什么
“不管你的生意？正在自强中的男人。”
他笑：“跟你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什么。”
唐妤看了他一刻，“还有一件事情……算了，过几天再说。等去了之后，再找时间。”
“什么事？”
“不重要……”
半夜里，才沉沉睡过去。
一直睡到了自然醒，等到郑嘉寅处理好他的事情后，便动身去加拿大。
唐妤脸色不是太好，华劭给了她一个电话。
不是太紧迫的情况，他都不会主动打给唐妤，而是会让人在适合的时候代为转达。
能够让他打一个电话过来，至少说明……这次老爷子，是真的快不行了。
“你外公？”郑嘉寅不是特别能够明白，唐妤对于自己外公的感情，也不便说什么。
她只淡淡摇了摇头，关上了车窗，“我暂时不想说话，你让我静一会。”
所谓血浓于水，什么至亲，在唐妤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些人除了跟你有一些无可避免的基因关系，还有什么？
她的认知里，只有她认可，和不认可的人。没有所谓血亲。
很显然，她恨这个外公。
或者根本谈不上恨，恨这种感情，也是要你先在乎才会有的。
她过去十八年的生活中，外公这个词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外公的时候，就是得知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母亲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外公的独断。
在一开始，外公已经成了一个罪人。
他若真的死，唐妤觉得自己绝不会伤心。
这世上能够让她伤心的人不多，他绝不是其中之一。
她只想让他在死前，怎么遭受最后的一次心理折磨。
只不过想在心理上攻克一个人，比生理上要难得多。
尤其是对外公这种人，他的死穴本来就少。一个冷血的人，几乎已经是刀枪不入了。
唐妤闭了闭眼，不管怎样，若能够真的看到他死去，也算一种让自己感到快意的方式。
虽然……她现在并不觉得真的快乐。
下机之后，直接就去了医院的特护病房。
警告
进去时，看到华劭一身黑色西装，懒散休闲地站在一边。
病床上的老人几乎瘦得皮包骨，身上插了管子，周围都是仪器。
他眼睛睁得老大，不知道刚才听了什么话。
听到声音的时候，华劭转过身来。
那双夜狼一样的眼睛带了一点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笑意，在两人见打量。
“唐妤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该来见见老爷子，倘若他撑不过去，最后一面都见不了，岂非可惜。”
他刻意地，微微偏了偏脑袋，“郑……嘉寅……我没记错的话。”
唐妤抿了抿唇，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只停留在床上的外公上。
华劭退了几步，眼睛还在郑嘉寅身上，仿佛觉得极是有趣。
“令尊还好吗？”
华劭大约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包养极好，极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到如今都没有结过婚，只有一堆绯闻女友。
郑嘉寅微微颔首，“家父还好。华先生认识……家父？”
华劭眯起双眸，“老爷子，走前能够看到唐妤现在的男友，想必你也能够瞑目了吧。是不是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都长这么大了。”
郑嘉寅以为那个‘他’是‘她’，指的唐妤。
却不料华劭指的正是他自己。
唐妤眉头微紧，带着寒意的眼睛瞟向华劭，带了些许警告的含义。
华劭有着深意但笑不语。
床上的老人双目瞪着那边，仿佛更加激动。
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我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唐妤低声，一字字道，“一些，我很早就想说，只是特意留到这个时候的话。”
郑嘉寅敏锐地察觉出她语气有几分不对，“唐妤……”
她没有回应，华劭已经移动了步子，“郑公子，不如我们先出去。有些话唐妤现在不说，只怕以后没有机会。”
唐妤再度走进了几步，坐在床沿上，看着可能随时闭眼的人。
不过就是一点家族恩怨纠葛
她眼里有一点淡淡的冷然，声音轻柔，“外公，我前两年去了我和母亲从前住的房子，觉得还是那里比较适合我们。我打算过段时间，将母亲的墓迁回去。我想……她不会喜欢这里。你说呢？”
她的问题，也并不是问题。
床上的老人根本无法开口回到。
只有放大的瞳孔能够表达他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有些话，原是打算等你死前告诉你的。听说人在将死的时候，心里各种思维跟平时都是不一样的，我也认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最适合说。”
她轻轻地笑着，“我知道，我就算告诉你，我母亲当时是自己拔掉氧气死的，这件事情对你也可能没有任何打击。你只会觉得她傻……只要她乖乖回来认错，从此当一个听话的傀儡，你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异议。可是，她不愿意。我猜想她那么做的原因，是知道我根本无法拿出那么大一笔手续费来，所以不想为难我。可见，她心里，也早就没有所谓求饶一说。”
顿了顿，又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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