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爆炸后,警察去整理现场,没有找到他。找不到他的尸体,也看不到他活着的迹象。”
也许有的时候,灾难来的毫无预兆。田甜的眼睛湿润了,她哽咽着大吼,“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就要结婚了啊!他怎么可能就没了呢?怎么可以!”
她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我要去找他,无论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由于身上还带着上,重心不稳,一下跌到在了地面上。
轻笼一下抱住了身心脆弱的女儿,“孩子,你别这样,好不好?妈妈心里会难过的,妈妈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跟爸爸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找到他的,你别担心了,好吗?你乖一点,好好养伤。你看胳膊上,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如果以后留下了疤,许弈天也不喜欢对不对?”一段话将田甜说得平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看着包裹地严严实实地伤口,一把抱住了轻笼,大声哭道,“妈妈,妈妈,怎么办啊?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很快乐的生活着,我还以为,我们能就这样幸福一辈子,妈妈,妈妈,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活着。”
“妈妈知道,孩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你这样难过,妈妈心里也不会快乐。况且,没有找到许弈天的尸体,那他就还有可能活着呢,对不对?”说着,轻笼抹了抹女儿梨花带雨的脸。
田甜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那阿敛和魏畅呢?”
“他们……”轻笼欲言又止。
“他们怎么了?”田甜问道。
“宗中敛受的伤也不重,只是有几块烧伤而已。”轻笼说。
“畅畅呢?”田甜问道。
“她……”
“她怎么了?”
“昨天晚上确认抢救失败,她意外身亡了。”轻笼沉重地说出这一句话。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将千万斤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田甜的心坎上,“妈妈,你说什么?”
一场婚礼,转眼变成了一场葬礼,是吗?
“孩子,你别……”轻笼担忧道。
田俊枫瞪了轻笼一眼,怪她将话说得太直接。
“爸爸妈妈,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好好在这里呆一会。”她叹息道,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悲凉。
一个人,靠在床沿上,仰起头,眼泪倒流进深深的眼窝。
白色的病服。
白色的被子。
白色的绷带。
白色的病房。
是这样的扎眼,本该是一场完美的,受万人祝福的婚礼,他们四个人,本该是幸福的。本该在一起一辈子的。他们的面容都是那样的恬静。
突然想起许弈天的笑,他最近的一次笑,还是在昨天的婚礼上,笑得那样的体贴,那样的温柔。
他穿着白色的西服,头发是那样的浓眉,那样的黑。笑得时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嫣红的薄唇飞扬地如同一个小翅膀,露出洁白的贝齿。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能将她淹没。
就是这样优雅的、迷人的少年,却在这样一场邪恶的不知预谋还是意外的爆炸中,失踪。
失踪?是什么样的一个概念。
这个概念,是遥遥无期。
也许他在下一秒钟就会出现。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亲爱的,我是多么的念你。
而,畅畅。
那个可爱的,细致的,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女孩。
昨天,她还清晰可见地用有点羞涩的语气对她说,对不起。
而如今,却是跟她诀别了吗?
可是,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那个有点霸道,却心地善良的女孩。
她想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
我一直都很宠爱你,就像宗中敛宠你的那样。
我真的,真的很想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妹妹。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畅畅。
后来,警察局以惊人的速度找到了这场事故的真凶,也因此断定了,这是一场蓄意为之的事故,而不是意外。
而令人吃惊的就是,罪魁祸首便是,花都商城老板的儿子,彭似泽。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他是事先了解到了结婚的场地,然后在婚礼举行的前两天,提前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定时炸弹,放到了台子一个隐蔽的位置,等到四位新人上台宣誓的时候,启动按钮,一个也逃不了。
田甜曾以风达的名义,将他的父亲逼疯,姐姐入狱。而他的姥爷,也就是华通地产的林老翁,也被气死。他发誓要报仇,于是,才策划了这场报复。
田甜看到电视里,彭似泽那双怨怼的眼睛,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戏谑,“只是,我真后悔,没有炸死田甜。”
只是,我真后悔,没有炸死她!
双瞳里迸发出的火焰,几乎将田甜灼烧。
她关上电视机,靠在沙发背上,浑身的疲惫。
现在已是发生事故两个月后了,许弈天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就在前一段时间,她出席了魏畅的葬礼。
那个花季女孩微笑着的黑白相片死死地嵌在冰冷的墓碑上。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为那个女孩献花。N市公安局局长早已在墓碑前哭得一塌糊涂。这是他最爱的小女儿,却在今天,永永远远的长埋地下。人至中年,连这样的一个女儿都没有了。白发送黑发,是多么让人心酸的一件事。
而田甜旁边的宗中敛,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他平时深邃的眼睛,在此刻,变得更加捉摸不透,深得让田甜看不到底。
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块墓碑,然后,将一束小雏菊轻轻地放在前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知道,现在的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小畅畅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场景,她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弱不禁风,她的声音如同清脆的风铃一般,她叫他,“阿敛哥哥。”
“阿敛哥哥。”
“阿敛哥哥。”
……
后来,田甜又去结婚的场地看过,在一个角落见到了一枚有些脏,不起眼的戒指。她弯下腰捡起那枚戒指,那颗小钻,还是依旧是闪耀。用手指抹掉戒身上有些脏的地方。戒指又回归于原本的明亮。
她笑了一下,将戒指缓缓的,缓缓的套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出刺眼的光芒。
她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宗中敛。眼睛里有些迷茫。
而宗中敛的眼睛里是依旧的空洞,他应该也没有想到田甜会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田甜反问道。
宗中敛没有说话,只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这块已经变得空旷的草地。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田甜问道。
“也不是,但是,如果不是你,畅畅就不会死。”宗中敛说道,他还是怨她的。
田甜笑了,“是啊,我就在这里,你可以取下我的命。”
“人都没了,就算杀一百个你,又有什么用。如果,”宗中敛望了田甜一眼,“杀掉你,畅畅就能回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田甜“噗嗤”的一下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知道吗?我现在也快恨死我自己了,”田甜伸出双手,“就这双手,沾满了多少罪恶,多少鲜血,可是,却没有办法去阻止。阿敛,我不能奢求你的原谅,因为,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说完,田甜慢慢离开了场地,留下宗中敛一个人还在那里孤单地坐着。
路安
夏天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的,直到知了已经开始撕心裂肺的吼叫了,菩梓街的法国梧桐树叶又一次茂盛的墨绿了起来。舒睍莼璩可是,许弈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风达集团的规模在田甜的带领下也越来越大,直至在美国,西欧,东南亚,东亚都有了分支,达到了一个其他企业无法企及的高度。
田甜也开始,整个地球,各个地方跑。田俊枫夫妇也是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多次嘱咐她不要那么忙碌,累坏了身体不值得。当然,也为田甜找各种对象。
田甜也不拒绝,该去相亲,还去相亲。却再也没有一个让她动心的。
直到那天,她在咖啡厅和对面一个哪方面都很优秀的男子聊天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窗外走过一个老妇。
她眼睛一亮,马上跑了出去。留下那个男子在哪儿尴尬到不行。
“阿兰!”她走了出去,在老妇身后,有些犹豫地喊道。
那老妇回过头,看到了田甜,将几缕花白的头发挂到耳后,面容已经苍老的不像样子。
她难以置信张开干瘪的嘴唇,声音是嘶哑而难听的,“小姐……?”
田甜松了一口气,望着老妇苍老的面容,心中有些难过,也有些酸涩。她一度以为阿兰和老张都被彭茵陷害了,可没想到原来年轻的阿兰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的喉咙像卡了一块糖一样的难受,“阿兰,老张呢?”
“他……”阿兰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掉下了泪,她用脏脏的灰布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已经死了。”
“是被彭茵杀的吗?”田甜问道。
阿兰有些痛苦地点了点头。
田甜将阿兰带到一个饭馆里,细细地听她说。
“那天,从你走后,那个女人就带了一帮人来到家里,将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然后,威逼着问我和老张,你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就打我们,后来,老张为了保护我,脖子上挨了一刀,我顺势逃了出来,而老张他……”阿兰说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擦了擦嘴角的唾液。
看的田甜有些于心不忍,她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开始一个人躲着藏着,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我目击了他们杀人的过程。我曾经偷偷回过田家,可是,家里紧紧锁着门,小姐你,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阿兰,是我对不起你,”田甜内疚地说道。
“不怪你,小姐,”阿兰安慰道,然后继续轻描淡写这些年来的生活,“这些年,我在一个工厂给人打杂,身体越来越不好,也开始遭人嫌弃,唉……”
“你还要不要回家来?”田甜问道。
阿兰坚决地摇了摇头,“不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也帮不了小姐你什么了。况且,在那个地方,我会想起老张,”说起老张,阿兰又哭了起来,“尽管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
又哪能那么容易就放得下呢?田甜心想。就像那个人一样,不是还依旧住在心里吗?
既然阿兰不想再回来,田甜也不勉强她,每个月都会给她一部分的生活费,完全够她生活所需。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金秋九月,她收到了一张喜帖。是姚乐桐和白絮的。请帖上面还有他们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一家人笑得很开心。
田甜将喜帖拿到手里,紧紧地攥住,然后,望向床头的婚纱照,她本该,本该也是这样幸福的。
如果许弈天没有出事,也许,她现在已经怀孕了。
也许现在的她,会和他一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也许,他们会一起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着。每天打打闹闹。
田甜回过神,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每次看到一个熟悉的细节,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想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情,直到将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拉成一根长长的线,将自己的脖颈桎梏住,再也难以呼吸。
可是,这是她不得不去的宴会。
她已经很少照镜子了。那天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削瘦的女子,已经特别瘦了,仿佛再少一些肉,就会被人判定为营养不良。
那个女孩巴掌大的脸上,两只眼睛大的吓人,但却是极为空洞,皮肤苍白。她摸着这张脸,不禁有些难过,什么时候,自己竟憔悴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让自己心疼。
可,她还逼迫自己勾勒出一个微笑,尽管很僵硬,很不自然,但,她还是让自己笑了出来,然后,泪水“啪啪”地掉了下来。
你可知道,我究竟有多么想你?reaty。
婚礼是小型而温馨的,她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西装革履的姚乐桐和纯白婚纱装扮的白絮,把在镜子前勾勒出的那缕微笑拿了出来。
眼前的他们,是那样的幸福,幸福的几乎都刺痛了她的眼睛。
姚乐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白絮,用轻飘飘地声音说道“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这句话开始在她的耳边萦绕,萦绕。直到旁边的男子递过来一张带着清香气味的纸巾。她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说了声,“谢谢。”
“有这么感动吗?”那男子满目含笑地问道。
田甜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说话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装,整齐而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更让人咋舌的是,这男人长着一双丹凤眼,凌厉而蛊惑,很少见。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啊,”田甜说。
“你好,我叫路安,很高兴认识你。”
路安。路安。
很让人感到温暖的名字,换而言之,是安全感。
“田甜。”
说完,路安笑了,“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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