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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站在门边,衣服被风雨打湿,他不断地抹着老泪,叹道:
“老爷,您这一生做什么都是轰轰烈烈,连爱情都这么荡气回肠!比起您来,我这把老骨头真是白活了……”
雨桐在旁边听得真切,想笑,笑不出来,眉头是死紧的。
“管家伯伯,你别感概了,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全都要付出代价的。若是那样,我宁可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平淡有什么意思?活到老,还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滋味,你不觉得吗?要爱就要像老爷和天黛小姐那样……”
“管家伯伯!”雨桐不得不打断他,
“你根本不知道花姐姐受过多少委屈和痛苦!”
一老一小,严肃地讨论关于爱情的话题,怎么听怎么怪异。
吟秋倚靠在窗边,狂风吹散她的发丝。乔靳南在她身后,轻轻握住那束柔软的青丝。她意外地没有反对,轻声叹息:
“花姐姐命运颠簸,最幸福的是跟乔伯伯在一起的日子,可最痛苦的却也是那些日子,让她连回忆都不敢……若是我,没有结果的感情,我宁可选择不曾开始过。”
人,终归是一种受感情支配的动物。当看到身边有人比自己更不幸时,原本承受的痛苦就会莫名减轻。吟秋此刻便是如此,一个小时前,还跟乔靳南闹得水火不容,天崩地裂,这时候却情不自禁与他诉说了心绪。她的经历伤的是身,而天黛身心俱伤。
乔靳南从后面拥住她,深锁双眉,认真地问:
“你在乔家的生活,如果可以选择……也会选择忘记吗?”
吟秋挺直了背,轻轻拨开他的手,以沉默的行动作出回答。
答案从来都是肯定的,无容置疑的,她对他自始至终没接受过。可他实在不甘心:
“我知道你恨我,但真的没有一丝值得你回忆的吗?也许有一天,你身边不再有我,会不会想起在这里跟我在一起的日子?”
“不会。”吟秋坚定地转身,望进他的眼眸深处,
“如果有一天,你真正了解了我,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都不该值得我回忆。”
是不该!一个暗中潜伏进来执行任务的警察,怎该留恋和回忆在黑道的生活?
闻言,乔靳南俊美的面容浮现出暗淡的阴霾。她没有反唇相讥,嘲讽他的自作多情就不错了,他还期望什么?
吟秋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窗外,流露一丝担心:
“花姐姐在报复乔伯伯,那个天儿并不是胎死腹中,而是半岁左右时,突然莫名失踪,自此后下落不明。要怎样的恨,才会让一个母亲对深爱的男人承认,孩子已经死了……花姐姐太痛,才想让乔伯伯陪她一起痛。”
乔靳南很快抓住了问题的中心,
“那孩子下落不明?”
“没错!像乔伯伯和蓝天黛这样顽强的人物,他们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夭折?我有预感,天儿一定还好好活着,正生存在某个城市的角落,以乔伯伯的能力,说不定很快会父子团圆。到时候,蓝天黛说不定会原谅他。”吟秋的眼前交织出一幅感人的认亲画面,但随即想起乔渊的身份,画面立刻破裂消失。
“乔靳南,那时候,你这个义子,该往何处?要知道,世上再亲密的关系,都敌不过血缘。”
乔靳南的下巴猛抽了几下,只听管家惊呼着奔进厨房,边奔边喊:
“天啊!我去熬姜汤。天黛小姐太柔弱,感冒还没有,可千万不要再添病了!”
随后,乔渊抱着天黛走进客厅,满身的雨水将地板拖出湿漉漉的印迹。
乔靳南跟吟秋同时迎上去。
“赶紧放一缸热水,黛儿需要泡澡。”乔渊命令道。
乔靳南和吟秋便飞快转身,一同奔向浴室。这一回,两人倒不约而同配合得默契,他调试水温,她则找来可以祛风安神的精油,一滴一滴往浴缸里倒。
“喂!水太热了,马上调低点!”吟秋被滚烫的热水吓到。
“预防感冒,就需要这么热的水。”他坚持,女人也太娇贵了吧!瞧她,不过是把手指头伸进去,就惊得什么似的。
“这么热,皮肤都要烫坏了!”吟秋二话不说,自己去调节温度。
“听我的没错!”乔靳南按住她的手背。
她横他一眼,不可气地批判:
“你这个男人除了粗暴还懂什么?烫坏了花姐姐,乔伯伯找你算账!”
他暗下了眸光,静静地看着她一边调节开关,一边伸手去试探水温。良久,她满意了,站直了腰,他在旁慢吞吞地说:
“吟秋,我们就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吗?”
“当然……没有。”吟秋抬头触及他幽暗的眼神时,不禁慢了半拍。她飞快甩头,
“谁让你阴晴不定,脾气好像定时炸弹,犯下的暴行又太多,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如果不是你每次都挑衅我,我也不愿意强行逼迫一个女人。”
“对!是我自找的好吧?你不是有那位对你百依百顺的交际花小姐吗?还总是缠着我作什么?那种表面娇美内心恶毒的蛇蝎女郎,才跟你相配。”吟秋转身往浴室外走。
乔靳南跨开一步挡在她面前:
“你的嘴非要折磨刻薄?我记得你以前也是高贵妩媚,风情万种,让男人着迷,可相处下来才发现你的一切也只是伪装。杜吟秋,你不可能摆脱我的,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让开!你给我让开!”吟秋推他的胸膛。
“你应该改掉你的臭脾气!女人还是温顺点可爱。”他坚定道。
“我的温顺只为自己所爱的男人展示,你没有资格看到!”
“你这个女人……”
“靳南,吟秋,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吵架?”乔渊抱着蓝天黛进入宽敞的浴室,低沉的嗓音饱含冷酷威严,隐藏着愤怒。
“对不起,义父。”
“乔伯伯……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好好照顾花姐姐。”吟秋再次严厉地横了乔靳南一眼,昂着头走出去。
回到二楼,刚把磁带藏好,乔靳南就出现了。她暗骂,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紧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乔靳南,希望跟我和平相处吗?那就从学会尊重我的意愿开始。”
“你想怎样?”
“今晚,我想一个人睡,拜托你发发善心,让我睡个安稳觉可以么?人要是睡眠不足,脾气就会变得偏激烦躁,你也不希望我一见到你,就像刺猬一样防备吧?如果你兽-性大发,还想折磨我,好!”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扯开领口,
“我现在让你发泄!发泄完了,请问我可以舒服地睡一觉吗?”
她说了那么多,乔靳南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眸底闪过不为人知的歉意。
“可以么?乔大少爷!”吟秋语气变得强烈。
“好。”最后只有一个字,他俯身吻吻她的唇瓣,转身离开。
吟秋抚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什么时候他这么好商量了?
为他冒险
狂风暴雨之夜,人人无眠。
吟秋不停地使用电话和网络,尝试联系寒笙,无奈那头如断了线的风筝,怎么都没有回音。她焦灼丧气地将电脑推开,咬牙道:
“寒……你最近到底怎样了?明天千万不要中他们的圈套。你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乔靳南伤害你!我不会让那可恨的家伙,再有机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
乔靳南离开她的房间,回到安静的卧室,没有开灯,坐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明日的行动。
关于楚寒笙的身份来历,以及背后是否有强大的神秘势力,黑白两道多年来众说纷纭。但是,除掉这个眼中钉,是对付余坤必不可少的头号计划,也是他为了吟秋,早就想完成的大事。
近日,他联手幽云费了好大功夫才摸到楚寒笙的底细,于是精心设下一个局,等待对方上钩。楚寒笙前不久上过他的当,要再次请君入瓮极不容易。用幽云的话说,机不可失,他们成功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可是,他的心为何有些犹豫?
点燃一支烟,乔靳南轻轻揉动着发痛的太阳穴。
吟秋激愤的指责反复荡在耳畔,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不可遏制地产生了动摇。若楚寒笙就此死在他手里,以她刚烈倔强的个性,绝不可能原谅他……
那么未来,若还想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恐怕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
红色的烟蒂一闪一闪,他点燃了一支又一支,迷蒙的白雾熏得整个房间弥漫出呛人的气味。
吐出一个烟圈,疲惫的身体靠在床头,神色晦暗不明。若有若无的光线中,他深刻而忧郁的五官异常幽冷,一如沉重的心,在深夜迷失了方向。他问自己,对付楚寒笙,是该不择手段照原计划进行?还是就此收手,只为那个女人将来少点怨恨?
用力掐灭最后一支烟蒂,他平躺了下去,双手抱在脑后,盯着模糊的水晶灯默默出神。
夜,越来越深。
……
早上,门口吹进来的风有泥土的气息,雨停了。树叶飘落,天气转寒。
乔靳南吃完早餐,披了件黑色风衣,拎起公文包准时去公司。城西土地上的房子,如火如荼地开始施工,他有足够的理由讨得义父欢心。不过此时,冷峻的面庞看上去跟往常一样沉稳,眼底的红丝却泄露了他的疲惫。
吟秋从头到尾密切关注他的动向,看到黑色轿车驶出乔家大宅,马上起身,准备跟出去。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悄悄在他的车上装了追踪器。没有办法联系上寒笙,她不放心,只好想办法亲自跟过去。
“吟秋,雨桐,跟我到楼上,有话问你们。”乔渊一句话阻止了她的脚步。
“乔伯伯,我有点急事要出去办,能不能……”
“上来。”乔渊的命令无容置疑。
雨桐拉住吟秋,小声道:
“你要去哪?乔伯伯的事应该更重要,可能是跟花姐姐有关系。”
吟秋皱眉,他莫不是知道保险盒里还有磁带吧?想起收藏在床底的带子,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她噗通乱跳的心稍安了些许。
“乔伯伯,我是真的有急事。刚才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说他遭遇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需要我马上过去帮忙。”
“吟秋,你什么时候接的电话……”
“雨桐,你刚才进厨房了不知道。”吟秋心神已定,蹩脚的借口让人怀疑也罢,她必须争分夺秒出门,
“乔伯伯,对不起,如果是天黛姐姐的事,雨桐比我更清楚。我先去探望朋友,救人如救火。”
她不顾背后惊异的目光,一分钟后,银色的跑车也驶出了雕花大门。
空旷的马路上,车子跑得飞快,溅起一地的泥泞。
乔靳南去了哪个方向?她戴上蓝牙探测接收器,不断调整,好一会,耳里才传出滴滴的提示声。岔路口,汽车一个紧急拐弯,在湿地上甩出两道危险而漂亮的车痕,而后朝某个方向火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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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边,停靠着一艘艘渔船和快艇。
海边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狂风席卷,风高浪急,这绝不是出海的天气。四周冷冷清清,不见几个人影。
豪华的轿车在一块巨岩后停下,乔靳南戴上墨镜走出来。黑色风衣被海风掀起,高大的身影显得冰冷而鬼魅。
“靳。”幽云早已等候在此,一看到他立刻跑过去。今日的她也是一身黑衣打扮,卷曲的波浪长发吹散开来,跑动间有种难以描述的风情。
不过,乔靳南的目光沉静无波,嗓音惯有的冰冷:
“他来了没?”
“来了,正在游艇上等着呢!”幽云挽住他的手臂,指向靠岸处一艘白色的游艇,得意地弯起红唇,
“靳,你猜得对极了!我一提起康永杰和杜锋的名字,楚寒笙再怎么镇定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正说着,寒笙出现在甲板上,他眯起狭长的黑眸,紧盯着乔靳南。
乔靳南缓慢勾起了一丝笑,稳步踏上游艇。
“楚寒笙,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上次的枪伤怎么样了?看你脸色这么苍白,应该是没休息好吧!你看看,没有个贴心的女人在身边陪着,就是可怜,受了伤都没人好好照顾。”一想到楚寒笙跟吟秋之间的感情,他就忍不住出声愤怒。
寒笙回以淡笑,嘲讽地反驳:
“冷言寡语的乔少爷,什么时候也这般八卦多舌了?乔少爷艳福不浅,在外有聪明美艳的幽云小姐做红颜知己,在家又有优雅迷人的吟秋当老婆,里里外外,尽享齐人之福,确实让人羡慕得紧!”
提到吟秋的名字,他漂亮的瞳眸闪过火光。若非这段日子要养伤,又怕连累吟秋,他就早直奔乔家去找她了!
幽云不满地瞥向乔靳南,将头亲密地靠在他的肩头,以表明自己的地位。她含着娇媚的笑:
“影子寒,你可别误会。杜吟秋跟靳南又没结婚,怎么会是他老婆呢?充其量,不过是渊爷一厢情愿想给靳南婚配而已。呵呵,我知道你对杜吟秋情有独钟,正好,等我跟靳南结婚后,那个女人自然就是你的了。”
明知道乔靳南对吟秋的心思,但此时此刻,嫉妒让她顾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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