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秋当机立断,要帮雨桐早点找到房子,不能让无辜的雨桐陷入可怕的黑色漩涡。
且说乔渊沿着马路往山上奔跑,焦急和担心灼烧着他的心。他很想张口呼喊天黛的名字,但喉咙绷得太紧,沙哑干涩,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路边的亭子里,没有熟悉的身影,他沿着小路奔进林子,找了处高位站定,急切地往四周寻找,眼前只有郁郁绿林,深幽宁静,哪有半个人影?压抑在胸腔里的热气终于无法按捺,他张口大喊,喊出的是深藏在梦里揪痛神经的名字——
“黛儿!黛儿!黛儿……你在哪里?回答我!回答啊——!”
雄厚的声音传出很远,在山间回荡,随后追来的吟秋闻声赶过去。
管家飞快拉住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叫的名字是……”
吟秋摁摁发痛的眉心,安慰地拍着他的手背:
“管家伯伯,你耳聪目明,不用怀疑自己的听力啦!”
“花小姐真的是……是……是蓝天黛?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心恐怕早已经死了。”
管家所有的话梗塞住,抹了抹发干的眼角,开始哀悼自己五十年才遭遇的初恋。
乔渊不停地呼喊着,林间的虫鸟被惊走,终于——苍绿之中,隐约看到一抹纤细的白影,恍然一晃,模糊地快要让人抓不住。他顿时一窒,屏住了呼吸狂奔过去。
那是一处相较平坦的地方,但边缘却是陡峭的山崖。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大树的尖梢,花姐姐就站在边缘处,雪白的衣摆飞扬。她对着深谷发呆,似乎在思索什么,苍白地脸色几近透明,浮过一丝古怪的哀戚。
“黛儿……”乔渊的嗓音已然沙哑,多年前似曾相识的情景不期然划过脑海,与眼前画面重叠。他不由得心惊胆战,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
背后传来男人的呼喊,她缓缓回头,清亮的大眼浮现出一层浅薄的迷雾。
“黛儿,你别动!”树梢在她的脚边摇晃,山里风大,她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脚边的泥土并不牢固,正张开着丝丝裂痕,乔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黛儿……是谁?”听到这特别的称呼,花姐姐迷茫地皱眉,一瞬不瞬地对上他的脸。这个男人是谁?为何看上去那么焦灼恐惧?
“黛儿,站在那里别动,把手给我。”乔渊朝她伸出手。
不知怎么的,她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男性大手,浑身起了一阵痉-挛,说不出的哀伤和悲凉。捂住心口,脚步不自觉挪了几分。
“黛儿,你别动,那里很危险。把手给我,慢慢走过来好吗?”乔渊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也缓缓地朝她走过去。
“你……为什么叫我……黛儿?”她拧起细致的眉毛,漆黑的眼瞳里凝聚出惊恐,眼花了么?他的手里多了把枪,正缓缓对准自己,她很想逃,可满心的悲伤冰凉,能逃到哪里去?
“因为你叫蓝天黛,也是我的黛儿。”他肯定地回答。
“我不是……”她轻轻摇头,眼神迷离了,内心有个声音好像在不断地喊“黛儿、黛儿、黛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风将细弱的声音吹散。
乔靳南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绷着,又小心地朝前走了一步,试着用生平最温柔的口吻道: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你先跟我回家,好吗?”
家?她忽然变得痛苦,嘴唇发白。
“黛儿!”
“我没有家……天儿没了,天儿没了……没有家了……”
她垂下眼睫,泪光弥漫,抱住自己的双臂颤抖起来。
天儿!乔渊的眸子霎时翻江倒海,快步上前,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将她拖进怀里。冷峻的面庞阴沉发黑,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惊恐,良久,心脏都没有找到原本的位置。他不假思索吻住她冰凉的唇,不顾她的震惊与脆弱,他只知道这一生没有勇气再失去第二次!
“唔……”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泪水凝结在睫毛上。男人吮着她的唇,炽热的舌搅弄她的呼吸,手臂用力箍着她的腰,她快要窒息了……
“黛儿……”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他把她的脸蛋按进胸膛。
“我不是……”她闭上眼睛,却阻止不了脑海里交替闪过的画面,模糊又诡异地清晰。穿透重重迷雾,钻进冰封的记忆里。头忽然好痛,痛得难以忍受,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她剧烈抖动了几下,晕厥过去。
“黛儿!”乔渊抬起美丽的脸蛋,只见她乌黑睫毛下滚落一串剔透的泪,顷刻间灼伤他的心,急急抱起她往宅子的方向跑。
吟秋和管家的身影闪现出来,两人都显得凝重。
“我还是很难相信,那个男人是我认识的老爷吗?是十几管枪口下眼都不眨一下的乔老大吗?小姐……你快拿什么敲我一下。”
“管家伯伯,看到旁边有棵大树没?你直接撞过去就好了!”吟秋哪有心思回答他的疑惑,她担心的是如果蓝天黛恢复记忆,会跟乔渊怎样发展?
身不由己
吟秋哪有心思回答他的疑惑,她担心的是如果蓝天黛恢复记忆,会跟乔渊怎样发展?自己极力收集乔家父子的证据,如今已经成功一半,只差最后一步了。乔渊做过那么多犯罪之事,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蓝天黛选择遗忘一切才是最好的!
如此一想,吟秋决定帮雨桐找房子的主意更坚定了。说不出悔意,但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尽快让雨桐和蓝天黛离开乔家!
天黛晕倒,乔渊刻不容缓找来私人医生,给她做了精密检查。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晚,乔靳南和雨桐都回来了。
“花姐姐,你怎么样了?”雨桐关切地问候,但坐在床边的是乔渊,她没敢靠得太近。
天黛张着清澈的眼眸一一扫过大家,最后落在乔渊的脸上,却不说话,显得异常安静。
“黛儿,头还疼吗?”乔渊心有余悸,握住她的手。
闻声,天黛的手指轻颤着,皱眉。乔渊悄然握得更紧,不在乎其他人惊异而复杂的目光。
乔靳南对花姐姐的身份早已心理准备,不过亲眼看到义父破天荒的柔情,恍惚中觉得陌生,不禁朝吟秋深深地看过去。吟秋假装不知道他的注视,扶住震惊中的雨桐,
“雨桐,这里有乔伯伯在,我们先出去吧。”
“我……糊涂了……”雨桐怔愣地没回过神,高高在上的黑道首领,怎么可能跟花姐姐认识?
不糊涂才怪,吟秋拉她走向门外,
“出去再说。”
蓝天黛和乔渊的故事不长,因为大抵都是道听途说,无人知晓当年的真相。但天黛没死,这一事实摧毁了所有的冷血传说,说乔渊亲手枪杀爱他的女人谣言,在这二十八年后,不攻自破。
花园里,路灯照着雨桐雪白的脸蛋,洒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吟秋望着清冷月色,百感交集,
“我们一直好奇花姐姐的过去,如今总算知道了一些。依我看,乔伯伯其实深爱花姐姐,如今失而复得,他很愿意照顾她,不会再伤害她了。”
乔靳南点燃了一支烟,斜斜倚靠在大树旁,也望着天空淡淡道:
“过去的事真的过去了吗?二十八年,义父或许能原谅蓝天黛曾经的背叛,但能否接受现在的她?别忘记,蓝天黛的身上还有个最大的谜——那个天儿到底是谁的儿子?如今在哪里?”
“天儿失踪……应该是死了。”雨桐咬着唇,
“大老板如果想计较过去的事,那他就不配再守在花姐姐身边。”
乔靳南吐了个烟圈,
“那个天儿——以义父的作风,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吟秋极不赞同,
“查清楚又怎样?如果天儿是别人的孩子,难道乔伯伯还要追究到底吗?难道他就愿意放过花姐姐?又或者,他要像你一样用卑劣的手段禁锢或者折磨花姐姐吗?”
“女人!”乔靳南低声警告,他最近心情欠佳,都跟她有关系。
“什么女人、女人的,我有名有姓。”吟秋的心情更为不佳。
雨桐见气氛骤冷,不安地看了乔靳南一眼,小声道:
“我先进屋了,看管家伯伯有什么要帮忙的。”
乔靳南一把将吟秋车过来,按在树干上,那眼睛沉得骇人:
“别多管闲事,义父和蓝天黛的事,不准插手!”
“是我把她们带到这里来的,我就要对她们负责!”话里包括了雨桐。
“你负责得起吗?”他粗鲁地拂开她额前的发丝。
她因激动胸口起伏,眼中蹦出坚定地火光:
“如果花姐姐要的是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身在黑色世界里的乔家人,又能负责得起吗?”
乔靳南收紧了手指,抓住她的肩。眉宇中透着严肃,阴郁地锁住她的视线:
“你呢?”
吟秋被那眼神看得心口一颤,
“我什么?”
“你几次三番提醒我,我是黑道组织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讽乔家人,你也向往平静的生活吗?”
“当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过,她注定跟黑色罪恶组织势不两立,所以这一生不可能平静,所以才格外希望保护花姐姐纯真的世界。
“这就是你故意拖延不肯结婚的原因?”
“没错!除非你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可惜,黑道就是黑道,一旦手上沾染了血腥,就没那么容易清洗干净。纵然你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你的历史!”《|Zei8。Com电子书》
今夜,她比往常偏激,像只刺猬想刺伤他。
他抿起薄唇,而后以冷极的嗓音告诉她:
“我没打算改变!”
“你……好啊!那你就继续吧!但愿有一天,你不带枪也敢出门!家里和公司,没有严密的安防保障,你也能安心地进出!但愿你将来的老婆和孩子,不需要保镖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开始每天跟老天爷祈祷吧!”
“杜吟秋!”
“我耳朵没聋,不用叫那么大声!”
“你在担心我?”
“哈!”她冷笑,
“自大到这等地步真让人佩服!”
吟秋推开他的手,他拉住她,眸子幽幽得闪亮。大约觉得她其实多少有点担心自己,心情不禁好了些。哪知她猛地朝他一踢,趁他侧身躲过时,右手敏捷地探向他的腰间,顿时将黑色的手枪拔了出来。
英俊面庞微微变色,没想到她的目标是夺自己的枪。
“拿来。”沉声命令。
她缓缓举起枪,后退两步,黑幽幽的枪口对准他,美目半眯。
“别开玩笑!”
“心虚了?胆怯了?你要庆幸我不是想杀你的人,否则今日有人拿枪对准你,他日枪口对准的就是你重视的人!这就是你不想改变的后果!”吟秋说完,将枪扔了过去。
乔靳南利落地接过枪,稳稳端住。注视她决然而骄傲的背影,没有再去追。他重新靠在树干上,手里的枪久久没有收起,渐渐地感觉沉重。
自有记忆开始便被义父进行残酷的训练,幼小时因病训练无力,没有达到义父规定的要求,就被罚不准吃饭,且被关在封闭的房子里整整一日,然后再被迫接着训练到深夜。小小的他实在经受不住那种魔鬼般的体罚,以致于晕迷。
但不得不承认,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让他有了强健的体魄,高超的技能及钢铁般的意志,即使面临绝境,也不会轻易放弃,不会屈服低头。
管家第一次来到乔家时,他正好十岁,正在院子里练习枪法。
“少爷,练累了就休息一下,我给您煮了好吃的。”
“不行!义父说做不到百发百中,今天不可以吃饭……”他的肚子正在咕咕叫。
“可是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扳动枪呢?”
“这是义父的命令……不能违抗!”他的手指被磨出了血泡。
“那……好吧!我在这里陪少爷。”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练习左手射击,距离枪靶又远了两米。
“少爷,您的枪法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刻苦?先歇息一下。”
“因为义父希望我更加厉害!而且,我不喜欢保镖!”他集中注意力,瞄准前方的红心。
“老爷对你那么严厉,您为什么没有一句怨言?”管家打心眼佩服他。
“因为他是义父!我的一切都是义父给的!他所有的严厉,都是为了我好!没有强硬的本领,在这个圈子里就没办法生存,也没办法保护想保护的人!”小小年纪,已深刻明白强者生存的道理。他从没怨过义父,因为义父是偶像,是神一样不可违背的人物,重要的是他从小发誓要继承义父的全部!
“少爷……您有想保护的人吗?”
“义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眯起锐利的黑眸,
“还有……管家。”
管家当场差点感动地落泪,自此对这位小少爷服侍更加周到了。
十五岁那年,他已长成身材挺拔的少年。虽然显得削瘦,但每块肌肉都是结实有力,蓄满了迸发的力量。那一次为了保护义父,他挺身挨了一刀,奄奄一息,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
义父并未表现出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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