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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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情-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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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好困乏的芯瑶,看着她熟睡,当我打开门,暗哑的枣树下,是轮椅上的他,恩浩背过身走远,他抬头看我,无视我的愤怒。
  我骂道:“我TM见鬼才一睁眼就看见你……”
  他只是淡笑,极轻的回我:“我也未尝想见你。只是,你带走了我的命,皮囊怎么能不跟上?”
  我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身子死死的抵住门,心是如此虚空。
  他却也突然站起来,逼近我,却笑了,眉眼极深的看我,不轻不浅的问我:“莫笑,骄傲如你,愿意做我的替身吗?你真的,要做我的替身吗?”
  又退回去,如此怜悯的笑道:“你也很可怜吧!你为了想要得到的,欺骗所有人,欺骗你真心爱的人,欺骗你自己,很卑鄙,也很可怜吧……”
  然后,他走了……每天,当芯瑶出现在街道,不远的地方,我总会看见,那个靠着轮椅白色的身影,他威胁着我,仿佛一生的悔恨。我总是挡住芯瑶的视线,远离他,如同自己的罪恶。
  那天,芯瑶突然推我,捂着肚子却跳了起来,“宝宝踢我了,宝宝踢我了,我的宝宝会打人了……”
  我就笑她:“请问顾芯瑶同学,你是想培养出一个散打王是吗?”
  她就摆手,说着我才不要。又突然安静下来,转头看我,“莫笑,有了孩子,我却……不懂爱情……”
  我的心终于空了,日子这么久,你不爱我,自然,不懂爱情……
  你不在问我,是否深爱着我的是你,而是孤单的不懂得爱情……
  最可悲的却是,你不爱我,我却如此深爱着你,我却霸着你,怎样也无法放开。
  我却想,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最卑微的方式……
  我原本就是,如此卑微的,爱着你……
  而爱情,有的时候就也只是单方面的顾影自怜,我也终于,只能妥协……
  我也终于,无能为力……
  如此的,力所不能及……
 
     匆匆

  芯瑶
  “昨天我看娱乐新闻,他们有讲到你。”我推了推一旁蹲在地上搓着洗衣粉洗衣服的男子,我的丈夫。
  他抬头看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扶稳摇椅,用眼神制止我不要乱动。
  今天的泸沽湖烟雨蒙蒙,摇椅从院落被搬进屋里,我对着窗,看着湖水迷蒙成白色,有些灰白色,升起的浓浓雾气随着水雨滴的滴答,湖水不再那么蔚蓝。是浑浊的……
  莫笑给我买了把摇椅,他说:“跑别人家坐什么椅子,我买不起吗?咱们回自己家摇。”我就笑,看他耍任性。然后,晴天的时候,椅子在庭院外面,放在枣树底下,我常想,会不会那么巧,有一天,我睡醒的时候,新鲜而熟透的果实就掉进我的嘴里。
  然后我又会想,告诉隔壁的邻居先生,告诉他,如果他怕摔倒,可以把他的秋千改成有靠背的座椅,这样就可以慢慢摇了。
  下雨的时候,莫笑就会把摇椅搬进屋里,对着窗,摇啊摇,我就会感慨:“这种悠闲,像个垂暮的老人。”
  他就会不开心:“你少去找那个死人脸做伴,免得回来也成个死人脸。”
  他的嘴,从来就不地道。
  “我知道,你是个面恶心善的孩子。”我抚他的发,像是对着孩子说话:“可是做这样的人,很吃亏的……我希望你一生平顺。”
  “芯瑶。闭嘴!”他就撇过头,耳根会有微微的红。
  “讲了我什么?”他低头继续搓衣服。
  “标题是这样的,演艺圈里最骄傲的男人肖莫笑。”我说,捂着嘴笑了起来。
  “嗯哼,大爷我已经歇业不干了,还把我扯进去干嘛?”
  我就笑,手搭在他肩上:“可是,你哪有桀骜不驯了,蹲着洗衣服的三好男人不是你吗?”
  “那是因为你大着肚子不方便。”
  “那可以请保姆啊!”我诚心逗他。
  “你明显不喜欢外人干扰你的生活。”
  “可以有洗衣机烘干机的,不用天天蹲着像跪搓衣板一样,莫笑。”
  “自己洗的才干净,你很宝贵,和别人不一样。”
  然后,我看着他,眼眶有些红:“我很感动……”我说,我很感动,这个,为我屈尊降贵的男人……
  怀孕的日子渐长,随着我的眩晕也越来越厉害,身子寒,所以畏冷,不能理解的是,偶尔轻咳,竟然是血。我知道,我是病了,我遗忘了一切的身体,一定是病了,自失忆以前……就算忘记全世界,起码,常识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我开始宽容,忘却了一切的我开始宽容,不再去试探这个对别人脾气坏,对我脾气很好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不论我的爱情如何,不论我有多少疑惑,都不再去试探。
  我总感觉,他是知道我身体不好的,娶一个会拖累自己一辈子的人,难以想象的,那需要的勇气。
  于是,我藏的不光光是一把把掉落的头发,还有沾了血的帕子和围巾。直到,我终于疲惫到没有力气走了,孩子在身体里越来越大,我吐了一口血,晕在莫笑怀里,藏也藏不住了,我说:“对不起。”我说:“告诉邻居先生,我好像没有办法,去陪他孤单了……”
  然后,我说:“保孩子……”失去了全部力气……
  莫谦
  瑶儿说,世界是最幸福的事情,很恶俗,就是三个字,看对眼。最可悲的人生,不过就是花开好时,没有赏花人,任你如何颤抖,过了年华,只有衰败的刺目。
  我隔着摇椅听她的话,嘴边含笑。
  她说:“哪怕只是单相思,有奋斗的目标总比没有奋斗的目标好上太多。摔倒的人嫌摔的疼,永远不折腾的人连摔掉半条命的机会都没有,比疼的人还惨。”
  她说:“邻居先生,你是单相思还是最倒霉的那种?”
  我转头,感觉她的气息,我说:“我是最幸福那种。”
  她哦了一声,听不出高兴还是难过。
  我叹了口气,说:“瑶儿,你不必成日试探我。”就听见她咳了一声,久久没再说话。
  “闹脾气了?”
  “咳,咳……”
  “好,我给你讲故事,我和她的故事。”
  “咳,咳,好……”然后,伴着微微窃笑。
  “是她……选择了这里,泸沽湖。全世界欺骗了我们,以为无法在一起绝望的我们。然后,她的心里,默默的许下了一个可能,泸沽湖,可以让我们在一起。不用成为夫妻,却可以在一起的地方。”
  “阿夏?”
  “是,阿夏……泸沽湖畔才允许的爱情,男不婚,女不嫁,结合自愿,嫁娶自由的母系社会婚姻制度,走婚。他们不喊对方丈夫或者是妻子,他们真心相爱就在一起,喊对方,阿夏。摩梭语的阿夏,你可以理解成所有美好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阿夏,我的另一半……”
  “那……她是不想嫁给你吗?”
  “不是……是全世界只有这里可以完成我们的爱情,是因为,她气我,怨我,所以,当世上再有一个诺诺的时候,调皮的不想把他分给我,母系社会里,孩子和父亲是没有关联的,他属于母亲,只属于母亲。”
  “那么,是她告诉你,她要来这里的吗?如果不来这里,就不和你在一起吗?”
  我想笑,却落下苦涩,末了,只是说“我了解她……”我了解你,从天涉告诉我,你盯着他在泸沽湖拍下的照片发呆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来,在心的最深处,都要和我在一起……你曾经,那么坚决的爱着我,爱得我心口发疼……
  “那你们很怪,喜欢就在一起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她说着,语带抱怨,还有深深的疲惫。
  “对啊,喜欢就在一起好了。瑶儿,你真聪明。”我说,借着光,迷蒙的看着她的白皙的脸:“累了,就睡吧……”
  久久的,一个快要睡着疲惫的声音问我:“那你来了,她呢?”
  “我在等她回家……”我在守着她……
  然后,我的眼睛又恢复黑暗,微微透亮也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吃下一粒止痛药的我,依旧失去了光亮。偶尔会有片刻清明,朦朦胧胧的看着瑶儿的脸,那么模糊,那么悲哀。
  我说:“莫笑,你何苦防着我,连我也不知她该记起还是忘却了。记起,我无法照顾她,也不忍她照顾我这个瞎子。同你的苦衷,太相似太相似……就让一切,随缘吧……”
  感觉到不远走来的恩浩,我闭目偏过头,“恩浩,瑶儿睡熟了,给她看看吧。”
  “刚刚,是真咳吧?”
  久闻的叹息传至耳边,我摆摆手,也不再说话。
  流光谢了春红,太匆匆……

      同穴
 
  “顾芯瑶,你要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我就是看见你的皮烂了,骨头露出来了都不会让你安息。我把自己摔的粉身碎骨却什么都没得到不是吗?你必须活着,起码活着陪陪我……”狂傲的声音渐渐变成祈求,他抱着她狂奔,如果不是奔跑,谁都可以看见,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当手术室的灯光亮起,他靠在墙上,无力的垂下头,双手却握成拳,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在幻想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一直会健康安宁的时候,那些该死的现实打乱了他们……
  这里有他请来一大群名医,躲在这小庙里,当他以为,一切都是多虑,也许,芯瑶的病就这样渐渐好了的时候,他看着她好好的倒下,血,吐了他一身。
  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身着白衣大褂的医者问他:“肖先生,真的对不起,病人的情况十分紧急,处于昏迷状态,要是打麻药进行手术,胎儿就会有危险,特殊情况下……是保孩子?还是大人?”
  他像一只进入备战状态的豹子,扯起对方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吼道:“去你妈的保大人还是小孩,你们这些医生都是吃大便的吗?举着救死扶伤的牌子草菅人命!去你妈的!我告诉你,要是你们没保住大人和小孩,我让你们以后活的比乞丐还不如!”
  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的插了进来:“保孩子。”一身净白的莫谦走近,对上他的怒视。
  莫谦不看他,只是任恩浩上前,拉开扯着的两个人,循着声音,转头道:“李医师,请带恩浩一同参加手术吧。”对方转头,看清恩浩的脸,连忙点头,“当然当然。”转身,两人一同走近手术室。
  他没有说话,只是怒瞪着莫谦,瞪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瞪着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你不难过吗?你不会舍不得吗?她爱你,爱到命都不要,明明失忆了还是在倒下的最后一刻说保孩子。明明不记得你,还是喜欢靠近你,哪怕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还会在最后,让我这个丈夫转告你,告诉邻居先生,我好像没有办法,去陪他孤单了……这个爱你入骨的女人,你竟然忍心眼都不眨的说,要孩子!保孩子!莫谦啊!莫谦!你是人吗?我真怀疑,你是为了孩子才来这里。我告诉你,就算他不是我的种,也是我肖莫笑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你一辈子都别想得逞。”
  然后,莫谦笑了,他说:“谢谢。你上辈子,也一定欠了我什么……”
  “你!”他气得举起的拳头又放下,撇过头,只是盯着手术进行中的灯发痴。
  “如她所愿吧……人总有一死的,死在悔恨里,不如,行将就木时,起码能留下点什么……恩浩,是看着她长大的,比起那些花钱请来的,总是多了一份感情在,若他都留不住瑶儿,又有什么办法?”莫谦坐在了一旁,喃喃的低语,双目澄清,却又有几分空洞。
  久久的,终于闭上眼睛,人虚幻的像是要消失一样,莫谦开口,声音徐徐的打在空空的走廊“原本我以为,我已经离死亡很近很近了,可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知道她要死了,知道她有危险,却救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或许会离开,我才明白,这才是地狱……”
  终于,寂静的如同夜的这个早晨,两个男人静默而坐,红红的手术灯牌散着,仿佛只为一场邂逅,或者凋零。
  芯瑶的孩子,叫顾宝贝,很俗气的名字,芯瑶说,太出尘太离俗都不为世间所容。就这样罢了。那是一个女孩,因为是早产儿身体比较弱,从母亲的身体里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连哭都没有,死死的闭着眼睛。可就在大家都失望的那一刻,这个脆弱而柔软的生命,睁开了眼睛,没有哭泣,而是对着自己的母亲,笑了……那双眼睛,很蓝很蓝,笑起来,有淡淡的墨黑色……
  这个孩子来到这世上,带着太多的爱和嘱托,在这花开的季节……
  恩浩说这是个奇迹。莫笑高兴的转身抱住了莫谦又松开,莫谦却只是静静的退开,他说:“我不相信奇迹。”
  芯瑶依旧每天早晨去到那个院落,白衣而越发孱弱的男子静候着她,她的丈夫送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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