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我不会再放开你。”他坚定的,漂亮的中性容颜染上一抹阴霾“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现在我只想,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
走一条,死路吗?
她看着他,以四十五度角。这样看他,她总觉得,他妖异的,让她愿意用整个生命去交换。她喜欢用这个姿势去看他,一次一次都不厌倦。后来,她才发现,这样去看一个人,就好像,一张没有眼泪,却依旧,哭泣的脸……
她笑了,苦涩的。
他松开她的手,她的手僵在那里,竟然,更加的无力。
然后,她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晶亮,她的,曼陀罗……曼陀罗,她悲伤的爱情……
他把它递在她的面前,真挚而又深情的。依旧是这个人,这枚戒指,却已经,错了流年……
他说:“瑶儿,答应我,我们再不要分开了。”
他说:“我记得,每年花开的时候。你总是喜欢躲在花丛里,顽皮的像个精灵。你和我捉迷藏。你说,如果我很笨,找不到你,只要我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就会回来。”
莫谦再一次执起她的手,勾着温和绝魅的浅笑,墨黑的眸子对上她,“瑶儿,人世太短,回来吧。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离相难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山间的鲜花都开遍了,你却没有回来,亲爱的人啊!已经这么久了,你快回来吧……这么美好的景色,怎么可以,没有你呢?
她悲伤凝视着他,眼睛望向窗外,那空洞的黑夜。高大的树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却已经知道,它是如何的短暂。
终于,她摇了摇头,在他失望的眼底,缩回了被他紧握的手。那一刻,浑身的细胞都似乎在叫嚣着寒冷,冰凉地,她开口:“你错了,如今,已是冬了……”
她不忍看他没有防备的脸。这样一个男人,他坚强,他隐忍,如流云一样,永远无法被人看透心思的他。如今,脆弱就在眼底,那么不加掩饰。她不忍心看他,就好像,不忍心看自己一样……
“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为了你,我想要变成很好很好的顾芯瑶。我总是骄傲的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听过一首歌‘脱离了母体,就是为了找到你。’那个时候,我深深地被感动,我想,我的爱情,是多么骄傲的事情。”她的眼里有泪,晶莹的在目中滚来滚去,却硬生生不掉下来。
“你要爱的那个女人,是陆凤儿,不是我。你要走的,也绝技不会是死路。你是莫谦,在你那里,是不会有死路的。”像是想起什么,她轻巧的笑,有着一抹淡淡的骄傲和哀愁。
“不对。”莫谦上前,捧着她的脸,那么熟悉的,他曾经,每天早晨,一醒来就可以看见的芯瑶。“这个世界上,我只看得到你,也只有你。没有你,往哪里都是死路。”
芯瑶讽刺的大笑,伸手拉起他的手掌捂住自己眼,她问:“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那是怎样的一个早上,一盆盆金线菊摆在高高的窗口,长空,透出一道道寂寥。在莫谦不在的屋子里,她一个人,像金线菊一样,默默地等待。终于,她耐不住的翻开一张陈旧的影碟,电影里,悲伤的是世界。当世界到了末日,流亡的人们,丧失了制约的人性,生的不平等现实的划过一道道深刻的哀伤。她抱着枕头,缩在沙发上,不忍心的,一次又一次流下默然的眼泪。
久久的,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眼睛,他靠在她的肩头,轻轻的耳语。留下一个格外温暖的午后。
沉浸在回忆里,莫谦笑了,极致的俊颜勾起一抹笑,那么浅,又那么深刻。他看着她,缓缓的开口:“我说,瑶儿,这个世界很美好,你只要幸福,快乐,这样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不好的画面,就只让我看吧。”
芯瑶也笑了,她推开莫谦的手掌,突现的灯光扎疼了她的眼睛,还有,莫谦那微笑后越发空濛的眸子,恍然间惨白的神色。
“对啊。可是后来,命运调皮的把你捂住我双眼的手拿开,我却看见了,世界上,最悲痛的你。”她抚上他的脸,那哀伤的触觉,“就像,现在一样……”
“是我,没有做到。”莫谦眯了眯眼,眸子对上散落在地的旗鞋:“所以,我们才会第一眼,都看上这双鞋。不是因为它有多好或者多差。而是因为,内心深处,我们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白瓷板的手指,触了触曼陀罗戒的顶端,不屑的抛出一个弧度,冷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意兴阑珊的。却没有人敢妄自做动作。
“瑶儿,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不会再挡住的你眼睛。不会,再想套住你的手。这个世界,悲伤或者快乐。我都只想,送你一双鞋,牵着你,和你一起走下去。荣辱与共。”
“晚了……”她退开一步,却没有办法走的更远“命运的枷锁,我们逃不开。你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不论你如何说爱我,你莫谦,问这里所有的人,你都和我顾芯瑶,无关……我的孩子,在未知的地方流亡。我的生命,背负着木村的债。你没有早一步,哪怕只是当初,我倒在你婚礼的门口,只要你出来,只要你抱着我,我就会,义无反顾的和你走。可是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她问他,无奈而又苍凉。
“难的是相见,易的是别离。我们那么轻易的就分开了,你又何必,再回来呢?就让记忆快乐一点吧。让我相信,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意义。”她笑着转身,眼底虽然空洞,却牵起莫笑的手,温热的触觉,却让她惊吓的想逃开,木然的,她说:“恭喜我吧!我也要结婚了。成为,别人的妻子。”
莫谦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静默的眸子黯沉的似有一道幽光划过,他伸出手,垂眸,越过那交缠的双手。手掌伸开了又握紧,空洞的,看着自己重复着动作。
忽地,他抬首,勾起一抹极为深意的笑,极缓的微吐:“我随心所欲的松开或捏紧我的掌心,得失相同。同样的,瑶儿,我们的爱情,只是和命运开了个赌局,我们同时,输了,又赢了。”输的,是时间和苦痛。赢的,是痛彻心底的爱。
他阴郁的眸子幽冷的扫过一旁的莫笑,微凉的开口:“千秋万世,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叫做智慧。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叫做知识。过了这么久,我们还是相爱的,这才叫爱情。而不是短暂时光里的迷恋。这样的我们,怎么可以不在一起?”
她握着莫笑的手隐隐发抖,又被对方强势的握在手心。
“所以我要逃离你,我逃不开命运,所以,我只能逃离你。”她眨了眨眼,泪水沾湿了她的睫毛,长长的水色,倒映在干静而又苍白的脸上:“如果,我不逃离你,我的一生,都将在你手中,而我,已经不想把它给你了……”
如果,我不离开你,我的一生,都将在你手中。但是,你会快乐吗?看见这,枯萎的花朵……
悲莫悲生离别……
忘界苦,离相难,寂灭为上……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吧……
“我不在乎,是亲兄妹也没关系。”他低低的说着,“瑶儿,我已朽。这个世界如何,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什么,都是苍白。你想看见一个,暴戾的,只会毁灭的疯子吗?”
他语调轻柔,眸间流窜着融融的思绪,催眠般的低语:“我们去过那么多座山川,牵着彼此的手,你总嚷着要挂一把情人锁,我就如你所愿的,在每一个我们到过的地方,挂在高高的山头。大半个河山,锁着我们的爱情,你怎么逃?”他问着她,也好像,在问着自己。
芯瑶仓惶的摇头,她举起手,颤抖般的,指着自己的眼睛:“看见我的眼睛了吗?无论我多么不想哭泣,它依旧会有泪水。可是,它的泪水却始终到不了眼底,始终,无法流淌下来。我不会哭了,就像,枯竭的心一样。我要逃开,纵使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了。也只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了。”
她脸上带着笑,只是,笑得凄凉而倔强。弯下身,捡起那双旗鞋,拍了拍灰迹,珍重的,捧在胸口。再一次,毫不逃避的,她深情的看着他,她说:“让我谢谢你,赠我空欢喜……”我的一生,所有的快乐,都只因为你。只要你好好的,知道你好好的。我就可以,接受所有的悲伤与不公,独自一个人,等待死亡……
她放开手,上前,拥住他冰凉的身子,环着他的后颈,靠着他的胸口,她熟悉的,再也不愿意遗忘的爱人,她说,悲伤的,“我爱你,哥……”
莫谦的心抽搐一紧,看着她离开,把鞋递在莫笑手中,她飘渺的笑:“在古代,女子出嫁,会送鞋给未来的丈夫。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买下的,就当,是嫁妆吧。”
他看着她走远,桀骜的站在大厅的中央,苍白的额上淌下两滴汗珠,在这冰凉的夜里。薄抿的唇微微的勾起扯出一道阴蛰的浅笑。转眼,眼中只剩风轻云淡的冰冷。
他看向一旁正要开口的莫笑,冰凉没有温度的皱了皱眉,转身,孤傲的离开……
债……
清晨,当太阳才露出半个脸,天气冰冷的让人不想离开暖暖的被窝。不论,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子末揉着惺忪的睡脸,可怜的嘟起嘴巴,小小的脸立刻变成一只白嫩嫩的包子。站在练习室门口,他像个壁虎一样趴在门上,一脸的苦恼的把眼睛对上门上的猫眼。努力的往里看,屁股撅得老高,可惜,啥也看不清。
哎!门里门外果然不一样哦!他别扭的蹲下来,两手撑着头吐泡泡。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缩了缩鼻子,终于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嘭’的一下跳起来,撇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眼睛闭的老紧,就开始猛的按门铃,一声接一声。
一大清早扰人清梦,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啦!风这个人哦!明明是现代人,结果连手机都没有。明明RAINBOW赚了不少钱啊,他怎么还那么省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好害怕,他想到风‘杀人于无形’的起床气就害怕……可是就是因为人家找不到风,所以才找他的啦!而且好像还是好重要的事情,他是担心才会一大早就来的啦!
然后,大门‘腾’的一下就打开了。风穿着白色短T,皱着眉头,一脸清冷的看着他。就这样静默的看着,却好像几十把刀砍在他身上。子末明明穿了那么多衣服,却吓得打寒。
“风,你不要那样看我啦!”他可爱的脸哀怨的对着他,赶忙把手机递给他:“我来之前,一个人打电话给我,他说,他要找你。如果,你希望李璐平安幸福的话,就马上打手机里这个电话给他。那个人说话冷冷淡淡怪吓人的,也不像是恶作剧,我觉得很重要就马上来了。可是,风,李璐是谁?”
风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抬头对上子末惺忪的眼,不答反问:“没睡好?这个样子怎么来的?”
不同于平常的关心,让子末心里热了热,憨憨的笑着抓了抓头发:“我不敢开车,就打车来的。那我就回去了。手机给你。”像个孩子一样摆了摆手,转过身,又回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风,芯瑶姐什么时候回来?”他想芯瑶姐了,其实,他没有生气的,他只是……伤心怎么会这个样子……他那么坏,都不理芯瑶姐……芯瑶姐一定不会想理他了……
“快了。”风眉眼动了动,招手让他回来:“你下午还要来的,就不要两头跑了,睡在这吧。”说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子末,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一阵疼让他笑的更快活,开心的对着风合上的门大叫了一句:“谢谢!”跑到练习室的房间,满心欢喜的继续补眠。他想,他的朋友们虽然性格都很怪,但是,对他很好!
合上门,对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阳光晒在身上,扎疼人的眼睛,却温暖,一道精光掠过风的眼,叹了口气,拨出那已经存好的号码。
法国巴黎。
房间里,一派清冷,一室的黑白两色。在月夜下更显得孤单和冷寂。阳光被带走,只剩黑暗,仿佛在书写着藏在影子里的故事。
莫谦坐在中央,落在大大的沙发里。挺直着脊梁,像个不屈的战士。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发白,仿佛流光晃过的墨黑眸子,越发晶亮。一双眼淡淡的对着桌上的电话,把玩着手指,像是扑捉猎物的狮子,慵懒却又戒备。
终于,座机上红光一闪,紧接着,铃声响起。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不紧不慢的按下通话键。缓缓的开口:“我是莫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