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忘了。
她买了老人做的猪八戒,塞进莫谦手里,不停的怂恿他,“吃呀,你吃呀!”然后,他就僵着脸在人来人往的古街上吃着糖猪,像吃苦药一样。
她笑嘻嘻的请老人给她做了个孙悟空,着急的大口大口吞下去。然后一脸奸笑的对着莫谦说:“我告诉你哦!中国有句老话叫吃什么补什么!我吃了孙爷爷,你吃了猪大傻。所以我要欺负你,你活该被我欺负!”西游记告诉我们,如果你养了猪和猴子,记得把他们分开,因为,猴子是会欺负猪的哦!
然后,莫谦一脸无奈的对着她笑,递了手里的水给她,温柔的对她说:“不甜吗?喝水。”
那个时候她骄傲的想,莫谦,是归她欺负的。
多少年以后,当她和他分开,她在病榻上闲来翻着电脑,看见一个女孩的网文。她说,她找遍了整座城市。都没有找到卖糖人的摊子。那里,有她童年的记忆,她却找不到了……只看见一家家麦当劳、肯德基、西餐馆。那个时候,她很悲伤……她觉得,仿佛丢失了她的童年……
那个时候的芯瑶就想,希望女孩一定找到那样的摊子。不论那个卖糖人的,是老人,还是青年,是女人,还是孩子。
那也有,她爱情的痕迹,她不希望,回过头,人不见了,连痕迹,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过去,弥足珍贵。
芯瑶浅笑,想不清是为什么……
“发什么呆?”莫笑喊了声芯瑶,拿起名册轻敲芯瑶的额头,翻了几页,煞是满意地指了指,递到芯瑶眼前:“喏!这个,清康熙豇豆红釉菊瓣瓶。豇豆红又称美人醉。这个菊瓣瓶釉色明艳匀净,也是豇豆红釉中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了。你不是也挺喜欢康熙爷?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挺好的。豇豆红烧制极难,古人形容它是‘绿如青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芯瑶浅笑的对上莫笑,称赞般的回答。末了,眸色一转,蔚蓝的眸子不屑的扫过莫笑手中的名册:“但是,我不喜欢!”
挑衅般的靠近莫笑道:“你可不是什么好心人,花这么多钞票在我身上,我怎么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收了你的好处,我还怕被你倒拔下一层皮。我还是只占你些小便宜就够了,比如,晚饭你做。”
她皱了皱鼻子,假笑的拍了拍莫笑的手:“你就安心的把两个高级水龙头买回去吧!我呢!你的好心我心领了。这里,没什么我喜欢的。”
话还没说完,她的表情却一滞,睁大了眼睛回过头,怔怔地望着正在举牌的莫谦。他温柔的对她眨眼,好像在说,瑶儿,我知道你的。
台上正在拍卖的,是‘缎钉绫凤戏牡丹纹高底旗鞋’。莫笑皱眉,若有所思的扫了眼摆在芯瑶大腿上的名册,名册正翻开在这一页。这双旗鞋?他讽刺的笑开,撇嘴问:“你喜欢它?”
芯瑶回眸,蓝眸的深处,翻腾着说不清的思绪。看向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猜的还真准!” 他微撇的唇像是在暗忖什么搬的微抿着又突地放肆一笑,眼底满是轻佻:“喜欢的,那就用抢的啊!”翘起脚,也举起竞拍用的号牌。“80万。”
莫谦眯了眯眼,俊秀雅致的脸闲适的浅笑,接道:“100万。”
“150万。”
“200万。”
“250万。”
“350万。”
“400万。”莫笑瞪了一眼莫谦,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邪气。
良久的静默,拍卖师正要定锤。
只见莫谦轻笑,朝芯瑶微微颔首,站起身,语调和善,柔和得没有一点高低起伏道:“600万。”
全场哗然,一双起拍价10万欧元的旗鞋。竟然在两个男人间,鼓噪到600万欧元的高价,这根本,不值啊……
够了,够了!“别闹了。”芯瑶强拖住莫笑举牌的手,对他极认真地摇了摇头,见莫笑还想举牌,她恼不过大声的喊了出来:“你抢不过他的,他莫谦是个疯子。”
和她声音相称的,是拍卖师利落的落槌声。她转头看向莫谦,他俊逸的面容因为她的话而露出从容自信的笑,眼波流转间,竟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魅。
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闪他醉人的眼睛,心口扑扑的直跳。
这之后的拍卖品,就是兔首。莫笑冷着脸一直没有举牌。只是冷冷的瞪得芯瑶一身不自在。
反而把竞拍的号牌扔在一边,转头问芯瑶“你喜欢他什么?”那个他,是指莫谦。那个怪物,比他还怪的怪物,疯子!要是他买来,一定把那双破鞋给烧了,不就是双烂鞋吗?竟然抢输了。他最不爽这种感觉。
芯瑶以为莫笑问的是那双旗鞋,呐呐的回答:“只是觉得很亲切,就喜欢了。”又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你不买吗?”
“你不是告诉我别买?”
“我只是希望,买那些文物的,完全是出于对艺术的保护和自身喜好,而不是盲目的爱国。这样反而让某些人借机抬价,于是,它的价格之高,已经不是文物本身的价格,而是包含太多人民的情感。就像刚刚,被宰了……”
她是真的喜欢那双旗鞋,她没有骗莫笑,是真的觉得很亲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拍卖品,她第一眼,就喜欢这双鞋。她没有想去买,只是,不想多件珍宝陪葬……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莫谦会买,像个棒槌一样……
芯瑶的心有些暖暖的,她想笑。却又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她,她的心归于平静,却有些疼痛。终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散出去的东西,全收回来了又怎样?不预见的说不定又有一场怎样的天灾人祸。遗了这个,伤了那个。倒不如,把我们的文明散在世界的各处,反而保险些。该在哪就待在哪吧!毕竟,已经知道,是收不全了的。”
就像,她的爱情,是她的珍宝,全世界,最贵重的珍宝……
她的爱情,曾经郑重的交在莫谦的手上。后来,却散了……如今,她的爱情,已不能再交出去了,因为,是注定要枯竭的。
所以,她的爱情,只随着她死就好了,不用再回它的故乡。安放在她这里,不再徒惹,谁的伤悲……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莫笑挑眉。
“那当然。”芯瑶点头,脑子有点乱。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不代表要放在姓莫的篮子里。”他极不爽的挠了挠头发“你真的碍了我的事。”
“难道,你本来就要买那双旗鞋?”
鬼使神差的,莫笑点了点头。
芯瑶呆了呆“那我不碍事了,你买吧。”想熔什么熔什么,当球踢也可以……她埋着头,简单的扔出一句话。
“不买了!你让我不买,就不买了。”莫笑用手撑着头,沉思般的接道:“我总该给祖宗积点德。”
“那你回头不要怪我。”
“嗯。”莫笑点头,却掐了自己一下,他想他脑袋短路了,一定是……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拍卖会结束,人群却没有散去。
她还没有起身,他已经来到她面前。站在那里,平素清冷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他说,“瑶儿,你知道,这是给你的。”
他举着旗鞋,手心,捧着珍宝。空濛的眸子墨黑如静夜,却安静的,只有她的影子。仿佛,要把全世界都捧给她,如果,她喜欢。
芯瑶看着他,眼底的哀伤逝然而过。她站起来,对上他,蔚蓝的眼里千思万绪,“你来,做什么呢……”叹息般,灼伤了自己,也灼伤了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芯瑶想,她也一样吧……她看着他,长睫掩落,落下厚重的阴影。
他的手掌,被她掐伤的痕迹还在那里,竟然,还没有结痂……心口泛着伤,却不敢抬手去触摸他。
她想起,她的手总是凉,他就握着她,然后说:“手凉惹人疼。”那个时候她就想,那就再凉一点好了。可是,离开他才发现,太凉了,竟然,凉进心里了。
“这一次,我回来,就不再走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那只,被她掐伤,留着深深浅浅伤痕的手。
芯瑶垂眸,望着他的手,握着她的。同样冰凉的手心,缠绵的在一起。鲜红而又刺目。她僵着,却始终没有忍心推开。
她沉思般的,低垂着头,露出洁白的颈子,良久,淡淡的,她问:“你怎么知道,是它呢?这么多中间,为什么,偏偏知道,我喜欢的是罪微不足道的它呢……”
莫谦的手一紧,他却笑了,最纯净的那种,俊美的脸都绽开的花朵,“因为那么多,第一眼,我却只喜欢它,不知道为什么。”就像,第一眼,就爱上你一样。
芯瑶却像受伤了似的,抬起眼凝视他,带着自嘲般的开口:“所以,不论我如何伪装,你都看得透对吗?你总是那么肯定,只要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对吗?那我又算什么?你又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回来了呢?”
她想抽回手,他却拉着她不放,她颓然的撇过头,没有再去使劲。
“瑶儿,我总想,我是可以离开你的。可最后,记忆它太不听话了……”莫谦的眸子如空雾般,语气缓慢的敲击着空气中的浮躁:“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认为,你过的很好。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办法看你哀伤的眼睛,没有办法看你冰冷的笑脸,看你在人群里笑过了又剩下孤寂。那样的你,笑起来,再也看不到的弯弯的小月亮……在医院门口,却没有办法进去。不知道你好还是不好,全世界,好像我只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么亲密的我们,如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是你先离开我的!”指控般的,她对着他大叫,像个愤怒的小兽“我的世界,在一夕之间砰然倒塌。那个时候,你远远的走开,我在原地等你,等你,等你回来。我的莫谦,我总想,我的莫谦是不会抛开我的,只是命运的枷锁太重,伤了我们两个。你会回来,你一定会回来,回来找我,告诉我怎么办。甚至像以前一样告诉我,没关系,有我在。什么都没关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在哪里?你没有回来,没有回来!”
“我,没有回来。”重复般的,他的话语轻柔的飘逝在空中。
“对……”她望着他,伤痛的眼里,有着隐忍的泪花。
“我的诺诺没了,你没有来;我要死了,你没有来;我抛下所有去求你,你没有来;我倒在你婚礼门外,你还是没有来……我去你公司找你,他们说,你不认识我;我抛弃所有,只求你爱我,你说,你不爱我;我还在病床上,你送来喜帖,告诉我,你很感谢……
你从来就告诉我,你来了,又要走了……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想着你来过就好了,哪怕你送我的,是一朵残花。我也把它戴在手上。哪怕有刺,我也忍受着。我总想,谁叫我生来就是顾芯瑶,上一辈的债,命运的锁要套上我呢……你也只是,斗不过命运罢了……可是,莫谦。你会怕吗?你真的会怕吗?你怕什么?你什么都不会怕吧!我这样想,只是想逃避,逃避你不爱我的事实罢了。”
“我也是人啊……”莫谦脸色惨白的看着芯瑶,墨黑的眸子闪着哀思,他的眸子微掩,藏不住的心痛“瑶儿,爱,太难了……遇见你,我的脑袋,就像个浆糊。”
他惨淡一笑,轻讽的勾起嘴角,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拍卖已经结束,大厅的人却都在,他却不在乎,“我从来不敢相信你会爱上我。我的心,苍老的像个老人。你却爱上了,如此苍老的我。放开你,是我的过错,我怎么可以,把自认为的快乐强加给你。何止是你呢!我也总是,躲在时间的缝隙里,想念每一段时光的掌纹。瑶儿,我也会怕……我不怕世界,可是,怕你。”
莫谦的话,温暖的,带着无限的柔情,那样的深切,一字字敲在芯瑶心底,却不禁,心生微疼……
“但,你离开了啊……”她低声的叹气,缩了缩手,他却不放,旗鞋落在地上,他双手握着她,眼底有着一晃而逝的惊惧,芯瑶不为所动的看着他,看着纤细而冰凉的双手,却也跟着惨淡的笑了。
她想,如果,那是树根该多好,扎进地里,就不会再换地方,不会再分开了。就是死亡,也是一起陨灭的……
“可是,我的诺诺没有了,木村也死了。我们原本,就是兄妹啊,不能在一起的……”每说一个字,她的心都抽痛一次,让她以为,也许,自己就要死了。
死,离她,那么近。那么惧怕死亡的她,竟然已经被岁月打磨的,连死亡都不惧怕了。死,只要不在莫谦身边,就够了。
“那又怎样?我不会再放开你。”他坚定的,漂亮的中性容颜染上一抹阴霾“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现在我只想,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望一个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