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瑶不理会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曲谱。
“我说,你对莫谦,难道是想欲擒故纵?”莫笑突然靠近办公桌,弯下身,倾身在芯瑶耳边问,吐出的气息,顽皮的挑动芯瑶的发。
芯瑶抬起眼,蔚蓝的眼睛直视进莫笑眼里,那样的漠然,另莫笑一惊,但迅速转成玩味,也回视芯瑶。芯瑶看着她,轻笑出声,嘲讽的开口:“我还有命和他玩吗?你抢死人的房间也没什么不好,死人是不会和活人计较的。”语末,退开身子,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淡漠的不再理他。
莫笑无谓的嘟嘟嘴,转身离开。
圣诞的气氛是浓烈的,纵使,这在东方并不是新年。我们的领导人不会抓起一只火鸡,然后大声的说,我赦免你。就像,我说,‘我是不杀生的。’但是我吃已经煮熟的鱼,因为,那不是我杀的。
东方的孩子,圣诞节不会把袜子挂在床头,就算挂了,我们也没有圣诞老公公,袜子还是袜子,里面不会有礼物。因为,这不是我们的节日。我们的春节里,没有袜子,有的,是真正装了钱的红包。明明禁止,却还是屡禁不止的烟花爆竹声。大红的灯笼,新年的钟声,春节联欢晚会,水饺。或者,响一个晚上的麻将声。
圣诞,纵使大街上有街灯的装点,大商场上有高高的圣诞树,但圣诞,对于东方,终归是单薄的。因为,它没有深入我们的骨髓。
对于芯瑶,这个圣诞,不光单薄,而且沉重,不是西方新年的钟声,而是告诉她,一切,已经结束……
ROINBOW的演唱会照常举行,只是,昔日的那一片红色海洋,所有的红色气球下都绑着一块白布条。芯瑶来到贵宾席的时候,很不例外的被歌迷推挤,甚至被矿泉水瓶砸中,她只是阻止保镖动粗,依旧面无表情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并且庆幸后台的四个人,没有看到这一幕。
然后,她看见离她不远处,坐着的莫谦,他没有和自己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灼热的视线让她感觉到他,她能做的,只是漠然回头。她清晰的记得,他把她敲晕,温柔的抱着她,然后,当她醒来,正睡在姑姑的房间。醒来,前尘总总,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他,恨不是,爱不是,竟然,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她只有逃……
演唱会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全部按照木村生前的设计演出,只是,莫笑和楚雨轮着唱木村的部分。当大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出现木村的脸,整个场内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沸腾,所有的人,高举着手中的名牌气球,她们高声的喊着木村的名字,有的喊木村,有的喊Messiah,只是,所有的人,都在哭泣。
芯瑶一直木然的看着这一切,偶尔接到舞台上大家的眼神,或者是楚雨摆出的红心,她都会笑一笑,然后招招手,让他们安心,直到舞台上一片寂静,突然大屏幕上又一次出现木村的脸,那张帅气潇洒的脸,那么熟悉,却已经再也触不到的脸。
一系列的剪辑出现在大屏幕上,他们在宿舍,互相抢着冰箱里的冷饮;他们在公司录歌,然后画面中出现芯瑶,木村很投入的弹着琴,芯瑶很不屑的用曲谱敲他的头,说:“弹错了。”然后,那个男人,竟然孩子气的饶饶头,可爱的拉着芯瑶的手,摇晃着说:“一定是你听错了。”一面狡辩,又一面偷瞄曲谱,认真的再弹一遍。
还有,他们在舞蹈室排练,然后累到一个个没有形象的倒在地上,提着便当来的芯瑶,径自走进来,跨着他们的‘尸体’走到中间,把食物摆在中间,就径自吃起来,然后一群男人闻到香味,像饿狼一样爬起来,就往便当盒冲,就听见木村大喊一声:“不许抢。”众人顿住,只听见他接着喊一句:“芯瑶全是带给我吃的。”大家猛翻白眼,莫笑嗤了一句“吃死你!”然后大家又继续扑上来,只留了一大碗白饭给他。画面上,大家都在笑,芯瑶笑的直打颤,木村一脸委屈的看着大家,最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还有,他们签唱会的后台,等他们到睡着的芯瑶,和木村温柔的看着她的睡颜,满足的傻笑,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头发的满足的样子。
还有,他们拍定妆照,在一边帮忙化妆的芯瑶。他一边像个傻瓜一样,四处使眼神向大家炫耀她在帮他化妆,一边小声的告诉她:“你把我画成丑八怪我也高兴!”画面上,她笑着瞪了他一眼,用眉笔在他脸上故意划了一小道。
还有,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吃饭,是子末的生日,木村和芯瑶坐分别坐在子末两边,两个人暗中对了对眼神,只见木村悄悄的数一二三,两人同时把手中的蛋糕盖到子末脸上,瞬间变成雪人的子末,努力的用手摸开眼睛,十分的委屈的开口道:“芯瑶姐!”
芯瑶一看子末满是奶油的手和脸,连忙往后退:“别叫我,别看我,是你木村哥,我是被胁迫的。”木村一听,眉一挑:“芯瑶……”手中抓过蛋糕就朝芯瑶扔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叫道:“你这丫头骗子,说!谁胁迫的!”
芯瑶躲不过,蛋糕就直接打在雪白的裙子上,摸摸鼻子,也抓起蛋糕;“风!莫笑,就是他,这丫胁迫我!”一边说一边跑过去把蛋糕奶油一股脑的像涂洗发精一样往木村脸上抹。然后又抓起一块扔向子末,于是奶油纷飞。最后的画面落在瘫坐在地上的五个人脸上,大家都一身狼狈,就听见莫笑,撇撇嘴,指着大家划了一圈,吐出一句:“都是同谋……”然后五个人倒在一起哈哈大笑。
最后,画面在这里定格,整个舞台一片黑暗。
过了好一会,大屏幕又出现一段VCR,是木村,他帅气的吹了吹额前的刘海,“大家好,我是木村锦,你们的Messiah,很高兴你们来参加我们的演唱会,能见到你们,真的很开心,可是,芯瑶,你有来吗?”木村苦笑,笑容不再像以往那样俊朗,垂下脸不看镜头。场内又因为他的一句话,引起巨大的骚动。
然后,只见木村又抬起头,对着镜头:“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深爱的人,那个男孩很深沉很优秀很帅气却也不好接近,是个很冷情也摸不透的人。 最初的我,只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她要怎样让那样的一个人接受她,爱上她。然后我看见她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做一些很浪漫的事情,她会送花,然后很懊恼的说,我都没有真正收过花呢!她会每天写一首情诗给那个男孩。她会隔一段时间就给一堆自己的照片给那个男孩,告诉她,在哪一天哪个时候她看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然后,她开始气恼,气恼那个男生对她的不理不睬。于是她开始顽皮,开始从学着她从父亲一样的长辈身上学来的小魔术整人。她会在那个男生结账的时候突然变走他的钱包,会突然边走他的车钥匙,文件夹。然后把自己的发夹,手链,甚至是袜子三角裤变进那个男孩的口袋。当你看见一向没有表情的男孩,在众目睽睽一下,掏出一条女孩的小三角,真的是非常好笑。她,总是喜欢开一些很幼稚很可爱的玩笑。于是,我这样一天天当做看戏一样的看着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那个女孩。直到,女孩终于如愿,那个男孩终于和她在一起,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对她一个人笑。女孩的爱,也只对那个男孩。我才知道,自己,失了心,却连战场都没有进过。他们真的很配,配到我根本没有理由去插足。直到有一天,当我知道男孩和女孩分手了,他们没有在一起。当我赶去找到在浴缸里因为自杀奄奄一息的女孩,我的心是心痛的,但也是窃喜的。我终于有了机会,这是不道义的想法,但是,那确实我我当时最最深刻的想法。于是,从那开始,我就一直在女孩身边,没有问过她愿意不愿意,没有问过她为什么悲伤,没有问过她过去怎么了。只是一味的用自己的爱作为理由,强势的在她身边。口里说着爱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她过去的悲伤,去解开她的心结。芯瑶,你有来吗?我想我还是不够爱你,那样自私的爱是不对的,我不会逼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看着你就好,然后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什么时候累了倦了,回过头我就在这里,我会依旧问你,顾芯瑶,你要嫁给木村锦吗?这样,好不好?
芯瑶一直瞪大着眼睛看着屏幕中的木村,僵硬的看着一切,手握的死紧,却始终,没有流下泪来。
漆黑的舞台上,亮起一道光束,打在舞台正中间,莫笑站在那里,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说道:“接下来,原本是木村的SOLO,只可惜,他现在不在了。生前的木村,一直很喜欢听芯瑶唱歌,在芯瑶还在住院的日子里,他有很努力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创作。我们在他生前的练习室找到了了已经谱好的曲和歌词,现在,我想把它交给你,那么,芯瑶。这样的一首歌,芯瑶你愿意替木村来唱完吗?”
一柱光照在芯瑶身上,她反射性的眯起眼,看着大屏幕上不断播放的关于木村的片段,还有莫笑站在舞台上伸出的手,她点头,挺直背脊走了上去。
接过歌词,她看着那张同样褶皱的满是涂改痕迹的白纸,手捏得有些用力。看着那歌词,眼底千种情绪流转,那薄弱的纸张,却好似在灼烧她的心,僵硬的掀起嘴笑,闭上眼,一声叹息,抬眼望向台下那片红色的海洋。
“不论你们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是顾芯瑶。木村,为了我死掉,也不可能活过来。”她开了说了第一句话,顷刻间,这个场地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放空,似乎在看着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遇见木村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喜欢的男孩,那个男孩,在我幼年时遇见,就一直揣在心底,为了他成长,为了他让自己变得优秀,然后去到他身边,和他在一起。这原本,是我人生的全部愿望。直到后来,上一代的孽债堆在了我的头上,我的爱情,成了燃烧我的火,烧的我差一点就粉身碎骨。我始终带着这个凤镯,是因为这底下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是因为我,藐视过生命。”顾芯瑶不介意的取下手腕上的凤镯,大屏幕上,摄影师清晰的给手腕上的伤口一个特写,那是一道狰狞的粗长的刀伤。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不经意的带向莫谦,他煞白的脸,清晰的映入她眼底,疼痛还是愉悦,她不知道。她却真实的发现,看见不再带着面具的莫谦,却还是,心疼……如同,再也看不见木村一样……一切,都已经无关于情爱,而,只是命运……
“那个时候,是木村撞开了大门救了我,然后,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我,傻到为了那早已经失去的爱情,就这样没有给他一丝机会。那天,当我终于决定让所有的过去都成为过去,走在马路上的我,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一个仓皇的声音告诉我,杰克叔叔,死了。于是,我忘记了自己站在哪里,然后,木村抱住了我,当我抬起头,他就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竟然再也不能说话了。木村,他是一位努力家,优秀的商人,舞蹈家!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偶尔任性的像个孩子。可是,只要他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会全力以赴。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他用阳光般的笑容,在人群里对着我笑,夸张的吹着口哨,大大的门牙,笑开的嘴角,好像被定格一样。我在想,先生,你是不是中了头奖。然后,我也不自觉的笑开来。他的笑,像是会传染一样,总是杀到我们没有一点免疫力。认识他之后,见过他生气。他任性的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他会骂会恼,会忍不住的摔门离开,真实的,像个孩子。他还会回到房间,开始画画。所以,他的画,很多恐怖的头重叠在一起,偶尔插些刀啊棒的,很仇恨,很可爱,很幼稚。他会画下惹他生气的人,他讨厌的人,让他们夹枪带棒。他却承诺我,芯瑶,‘我永远不会那样画你,因为,我,舍不得。’可现在,我好想,他生气的摔门,然后气呼呼的告诉我,顾芯瑶,我要画你了哦!要在你头上插好多好多根棍子来敲你,敲醒你这个笨蛋!”
音乐响起,芯瑶对着屏幕里的木村,唱着他原本要给自己的歌
“为什么,你只看著遥远的地方呢?
我就站在你身旁啊!
只要轻轻回过头,你就可以,看到我了。
刚开始,只要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 。
但这种反覆的等待,竟让我没有办法去想象再也无法见到你。
我一直都站在你的后面,但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呢?
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你,我都将会永远爱你。
每晚我都会梦见你,梦见跟你在一起。
可是那之后的痛,你却不会知道。
我一直都站在你的后面,可你怎么总是,看不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