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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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情-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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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芯瑶不说话;如果是她,也会那样吧,于是,她没有指责的勇气,翻过身;背过脸;悠悠的开口“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哥。”
  “你叫我什么?”
  “哥。如果父亲没死;你早就是我哥哥了。他应该是把很大一部分爱给了你。他是个善良的男人;如果可以活到很老很老;一定可以是最最慈祥的老人。那个时候;我多想像小时候一样;爬到他头顶;要他扮成圣诞爷爷给我礼物。”关于父亲的记忆,又一次变得清晰,那个疼她入骨的父亲……
  “那他一定就是圣诞老人。”风也笑了,带着回忆的甜。
  “那么;哥;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们一起去他的墓园吧!你不是他的女儿。他知道。所以;你不必愧疚,那不是你的错,上一代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你太多的幸福,你只要依旧做他的孩子就好。你太久没去看他了;他该有多想你?他给我最珍贵的三句话;今天你该听清楚最后一句了;爱他;就是看着他幸福;既然,他不爱了。那么,芯瑶;放手吧。”
  “哥;你知道吗?你有的时候很像莫谦;你们都像是背负了很多的人。有一种男人,生来就是女人命中的魔星,他们外表严肃、冷绝、霸道、不苟言笑、不善表达,而内心却是有着与外表迥异的一面,他们温情、宽容、孝顺、丰富、责任。这样的男子是迷人的,也是让人心疼的。莫谦,就是那样的魔星,看着他的脸,还有,我自以为看清楚了的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胆小的我;却还是鼓起勇气;总是想要,抹掉他眼前的朦胧。所以,在没有他的那两年,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至少还安慰自己,莫谦;就算不是我的莫谦;高傲的他;冷寂的他;也只会温柔的握着我的手;低声耳语。也只会对着我怅然的微笑。也只有我看过;看过他毫无保留的样子。所以我不恨不怨;那么爱他;就是他一声不响让我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么快乐的日子;我又怎么会有怨恨。我只是惋惜;难过;舍不得;放不开。结果;到头来;看着他那样温柔的对别人。我的心,就好像要死了。我第一次想要怨恨;我想要;做很坏很坏的人;做很坏恨坏的事情。可是最终,我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身体罢工,像的心一样。哥;如果放手;那么。我可以,因为这样的伤痛而悲伤很长一段时间吗?”
  “可以。”
  “哪怕是一辈子?”
  “不会的;你会幸福。”
  幸福吗?我永远都记得它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在篱墙上摘下两朵扶桑,拔去花萼用舌头舔吮里头的花香,然后低下头,亲吻自己的样子。
  就像是,记忆里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他攀过她瘦小的肩膀问她:瑶儿?回家,今天,想吃什么?
  清朝二百九十六年的历史,只出了一个大词人,但他的诗句,和他的早逝;一样悲凉。
  当时的芯瑶,坐在秋千上,身后是推着她的莫谦,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再抬头看莫谦,笑弯了眉,他们彼此笑的浓烈,只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守住了那份初见。
  那个时候,她真的确信,她的初见和她的爱情,都是美好的。
  可如今,她想到的,却是纳兰的另一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伤,就伤在这最后一句,纵有千种风情,也只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看着你爱的人幸福,放他去幸福,也是幸福。爹地,你是这样的意思吗?
  你是冥冥之中,也告诉你的女儿,爱情,除了飞蛾扑火的勇气,也要有,从容放手的释然。
  纵然放不了自己,放了别人,也是好的……
  “好;我放手。”久久的,芯瑶吐出四个字,带着艰难与不舍。
  莫谦,我和你流着相似的血液;如果我悲惨下去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感到不适。
  我不想;不想你不幸福。所以你去娶别人;去幸福快乐。我也会快乐下去;再也不会;不会想着违背天伦的继续我的爱恋。
  最多;只是感叹;感叹情深缘浅,长恨如歌。
  “哥;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下个星期三;他的婚礼,对吗?”
  “是。”那一个是字,像有千斤重。芯瑶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娇小,她的神情似乎很平静,紧闭的眼,缓缓流下清泪。
  “是吗?他的诺诺;很可爱;抱在手里;暖乎乎的。”
  轻忽的声音飘荡在病房里,芯瑶说着,睁开眼,蔚蓝的眼望向窗外,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当年花信心思好
  
  醒醒睡睡,有心事,总是睡不安稳。
  就像,前一刻,你还在人群中畅快的笑,语气带着愉悦。
  当渐渐走远,谁又知道,大大的街上,一个人走着,心中翻滚的,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就像,你以最好的姿态,挺直了背,双目坚定的看着前方,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不论你的鞋子,多么的合脚。也会感觉到坎坷。
  路,毕竟,会是不平的。
  就在那里,躲不掉的,毕竟,路,那么宽,那么大,和人生一样。
  当醒来,看着空空的病房,还有病床前,一身铁灰色亚曼尼,背手站着,却两手空空的刘天涉,芯瑶虽然奇怪。却起身,眼底有一抹闪光流转;幽邃而深远;微杳后,如寻常的眼眸倒影,只剩那一抹蓝。
  “刘特助,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公事,合同呢?文件呢?”两手空空的来?
  “总裁,我是替莫谦来看您的。他请我替他给总裁带话。”
  “有什么话,需要你带,他自己却不亲自说?” 她眨了下眼睛,艳极的扬起眉,唇色依旧苍白,却娇艳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曾经和总裁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他很感激。下个星期三的婚礼,作为他重要的人,希望总裁也可以莅临。”随即,铁灰色的袖子,递上一抹鲜红。
  那红,生生的扎疼了芯瑶的眼,她眼中的色彩陡然消失,眨眼,蓝眸再度含笑,迅速的教人几乎怀疑方才是看错了眼。
  伸出漂亮的指甲,在桌上划,轻声的道:“放下喜帖,走吧。”
  脚步声渐远,临关上门,只听见女性柔和的声音泛着寒意:“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
  才迈出医院,一辆黑色跑车就奔驰而来,划出一道轻响,地上,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迹,却稳稳的停在刘天涉面前,刘天涉一低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才一坐稳就开口“你知道,她最后一句和我说什么?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语气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前座男人,白如瓷的脸勾起一抹极邪魅的笑:“夏奇拉给的福利不好吗?”反问,却是肯定句。
  刘天涉抓抓头,耸耸肩,没再开口。
  夏奇拉的待遇好,好到人神共愤,他没什么好说的。
  “她,哭了吗?”久久,男人眸色微沉。
  “没有,笑了,笑的极媚,感觉却冷冷的。要不是看惯了你阴阳怪气,真的会吓出冷汗。”
  “那就是哭了。”男人语气带着叹息。眸色转深。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个都带着面具过日子。莫谦,你们相爱的话,在一起不就好了。你真爱凤儿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脱掉面具,真真实实的在一起,管他天黑天亮,不好吗?”
  “你以为带着面具表演是最高的境界?”男人的声音飘忽,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把自
  己的脸变成面具才是最高境界。”微讽的笑收起,只剩薄抿的唇。
  那抹红色,是有刺的,他知道。
  只希望,那抹刺,能成为一弯尖刀,划开,她前面的路,从此,不再眷恋,一帆风顺。
  爱情?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决计,不是红色。
  有着浓厚中国情结的芯瑶,竟被红伤了眼。
  芯瑶的眼,有些模糊,那抹红,伤了她,最后的壳。
  她紧咬红唇,强睁泪瞳。
  垂下头,苍白的容颜,凝泪望进那抹鲜亮的红,站起身,唇角颤抖,当伸手拿起那张鲜红的喜帖,双膝一曲,颓然的,在病床前,咚声跪地。
  紧闭泪眸,她嗓音哽咽。却似乎,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紧抿着不住抖动的嘴角,紧握着十指,那抹红色,在她手心,皱出了伤口。
  她全身颤抖的卷缩在地上,冰凉的,如同她的身体,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爱情,纵然天理难容。
  她的爱情,纵然,自己的爱人,有了和别人的孩子,将要娶别的女人,她也,只好,只好祝福。
  她却不知道,她一直觉得的,曾经美好的,细水长流的过去,竟然可以刺伤自己。
  原来,她的一生,她所有艰辛走过来的路,能从他那里得到的,竟是感激。
  也只有感激。
  感激?
  她突然想起,张爱玲对于胡兰成说过的一句话
  ‘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自我萎谢了。’
  都说,看看你的拳头,它和你的心,是一样大的。
  女人的拳头,很小。男人的拳头,很大。
  于是,女人爱你,用尽她心的全部。
  男人爱你,哪怕只是用了他心的三分之一,也如你一般大了。
  这样,你又如何指望,他用全部的心去爱你。
  你的心,原本就比他小啊。
  又有几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舍得,抛下世上总总,那么大的心,只容得下你一个。
  武大郎,容得。
  不是,死了吗?
  男人,聪明如男人,是不会,做亏本交易的。
  蠢的是我们,心小,还不懂得,多装些……
  女人,到了一定的时刻,为了爱,明知道会死,也会去飞蛾扑火。那种勇气,不是气壮山河的英雄气,只是一份儿女情长,一份,只有女人才有的,女儿心。
  女人,到了一定的时刻,因为爱,是愿意下跪,请求男人留下来的。只因为,她用尽了力气,那一份,如怀胎十月的执着、爱与艰辛,让她拿得起,放不下。
  不要说骨气,当你爱了,就没有骨气。
  芯瑶的骨气,全都用光了。
  剩的,只是感激。
  感激?
  到最后,莫谦,你要这样逼我吗?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让我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身上,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感激?
  感激?
  你感激我?那我怎么感激你?
  她似乎想到些什么,冷冷的扯了下嘴角,闭上眼,静默的,没了表情,拿着喜帖的手,收了又紧,渐渐的,放松了力气,就跪坐在地上,似在休息,似在冥想。
  眼眸悠悠的抬起,而后,奇异的,光彩渐次由蔚蓝的眼底流转而上,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踏着赤脚,冲进浴室,对着镜子,静默的看着自己的眼泪滔滔的留下来,高举起大红的喜帖,看着镜中的自己,参合着泪水与冷笑,一寸一寸的撕烂那抹红,散了一地,也散在她身上。
  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当年花信心思好,又成春瘦,落红满地,苍凉泪流。
  爱过,如花开。
  花残,落地,却总是有的。
  毕竟,根,扎在心底。
  她原本想,她,放手了。
  你见,或不见我,在你的生命里。
  我就在那里,不喜不悲,不争不抢。
  可如今,她是爱他的,深爱……
  只是……
  她只是一动不动,墨蓝的眸子被柔软的卷发遮住一半,却挡不住,那越演越盛的眼波流转,到最后,她的双眸已经变得空茫,像是顺着不停流淌的泪逝消了颜色,只像是水光流转的晶体。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悲愤的,讥讽的笑,咬着牙,带着嘶吼:“我要报复,有一天,我要报复!”
  颓然的回到病床上,一片雪白的包裹中,她想。
  她是爱他的。
  只是,她,有怨……

  湖光山色总相宜
  
  清晨,半梦半醒之间,胸口闷着,一口郁气,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恼。
  这样的悲凉,是强烈的,不在于,何时何地醒来,孤独的眼睛望着空旷的黑暗。而是,那一抹,根深蒂固的苍凉,如芯瑶手腕上的疤痕,是坚固的伤。
  她深爱的人,在她只差一步就要步入殿堂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她深爱的人找不到了,她和她的孩子还没看见阳光,就死掉了。她去死,却活过来了。
  她在绝望的时候,北上。在北上的列车上,遇见了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那个时候,她已经绝望了,想要流尽那肮脏的血,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她把自己的最宝贵的结婚戒指,她的曼陀罗摘下来给她。
  她希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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