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清秋才知道季流光是被医学部的校友会请来做演讲的。
往事憧憧,清秋想起,当年,流光在未名的医学院也待过一段时间。当年他就已经崭露头角了。这几年清秋对外界信息关注较少,更不知道医学界这边的发展。
“你从国外回来的呀?”孙缤很快的解决了半瓶朗姆酒,“哎,大家都说,最近好多在国外的师兄师姐都回来了。你也算我们的师兄了。”
季流光拿着一瓶啤酒,答道:“算是吧。”他看着清秋,“清秋回来念书了么?”
“嗯,在医学部,是插班生。”
“哦,挺不错。没想到你转到医学部了。”季流光笑一笑,清美的脸庞生出别样的风采。
孙缤想,清秋与流光都是修习医学的,日后一定是夫唱妇随生活幸福。然而很快她又想到自己……
流光见孙缤欲言又止,问:“孙缤,你有什么话要说?”
“哦,我就是觉得,你们俩在工作上可以互相指导,日后生活一定非常美满。”
如今,清秋只能当流光是师兄。她绝没有想过再与流光有什么男女之情。
当年她是那么残忍的拒绝了流光,而且流光也有严粟,流光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有倾慕之情。
所以清秋想,孙缤说什么,只当是玩笑话,稍后再告诉她实情不迟。
曾经,流光是她的学长,现在,他依旧是一位学术上的前辈。
季流光迟迟没有回答孙缤的话,只是噙过一口酒后,微微笑了笑。然后才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大家自然是互相学习。“
当晚孙缤喝得挺多,回宿舍的路上还正常,然而上楼梯的时候就不行了。
清秋扶她回房间,孙缤倒在床上后就拉了清秋,吵吵嚷嚷的要抱清秋。
“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去弄点解酒的东西来。”清秋将她安置好就要离开,孙缤抱着她不放手。
“清秋你最好了,不要走啊……”然后她就开始絮絮的,“你知道吗,我妈妈当年嫁给我爸爸的时候,我爸爸还是个穷小伙。但是我爸爸对我妈妈很好……小时候的冬天,是很冷的。大雪经常没过膝盖。我爸爸去野外挖了很多莲藕上早市卖,是为了给我妈妈买面霜……为了我妈妈在娘家人面前抬得起头,我爸爸辞掉了工作,下海经商……”
孙缤似乎清醒着,又似乎喝醉了。哭一阵,说一阵,她说她的爸爸妈妈,说她跟杨少锋……
临到最后,孙缤终于睡了,手臂滑落在清秋的腿上。清秋将她掰回去躺好。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寝室楼下的门已经关上了,清秋只好在孙缤旁边躺下。
校园里一片静寂,寝室楼也陷入了沉睡中。宿舍安静异常,黑夜中,清秋睡不着,睁着清亮的眼睛。
脑海中有许多事情,一件一件的……清秋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烨然……想起了……
今晚在阳台上接孙缤电话的时候,阳台下停的那辆黑色的车……好像……
几日后,未名大学的两百年校庆。
正是朝城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和风拂面、杨柳依依。
历届学子返回母校,学校里熙熙攘攘。学术大师、商界大腕、政治名家齐聚一堂。林荫道、大讲堂、甚至校园门外,都是未名的莘莘学子。(读这篇小言文的小孩们,如果你们还没有升大学,请尽量考好一点的学校。名校里不仅有学富五车的教授拓宽你的视野,还有志同道合才智卓绝的同学及师兄师姐……)
季流光的讲座在3号礼堂。清秋得了邀请,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过去。
从1号礼堂背后绕过来的时候,旁边的小径上拐过来一个人。因为这两条小径旁边都是及肩高的常绿灌木,那人走得急,差点与清秋撞上。
“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
清秋这才看清对方,原来是师兄徐生!
徐生穿衬衫,依旧带着浓郁的文卷气息。“清秋?”徐生也很意外,推一推眼镜看清面前清秀的女子。
“真没想到会在校庆这天见到你……”
徐生本来在1号礼堂听校友讲座。因为礼堂里信号不太好,他就跑了出来。现在正准备回去。没想到急匆匆竟然撞上了清秋。
自当年夫睿一别,两人已有多年未见。
说起现下生活状态和当日离职夫睿的缘由,两人忍不住感慨。
清秋只简单说跟沈如瑂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分手了。徐生当年是很不看好她跟沈如瑂的。此时叹着:“哎,沈如瑂……”
徐生顿住话,改口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吧。往前看。”他笑话于清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怕找不着男朋友?实在不行师兄给你介绍几个嘛。”
清秋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徐生也挺高兴的:“你不知道吧,我那夫人,她竟然认识你,说当年做助教的时候带过你一节课……”
师兄师妹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说。
清秋与徐生告别后去3号讲堂。
季流光穿了一身正装,他身形颀长,衬衫纯白,颇有儒林风雅。
讲堂里早没了座位。清秋看前排留给她的位置似乎也坐了人。讲座已近尾声,她就其他人一样站在最后面。
最后是互动环节,坐下的人向季流光提问。季流光对几个医学方面的问题回答得颇为圆满,多次博得大家的掌声。
话筒递到一个女生手中,女孩子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季师兄,我帮我的室友问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唏……”
底下一篇唏嘘之声。男孩子们开始偷笑。
女生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握着手机,声音还算清晰:“我的室友的短信是这样的——你帮我问一下,季师兄结婚了吗?如果你帮我问了,我就请你吃必胜客。”
座下又是一波笑声过去。年轻的孩子们对这类事情带着普遍的喜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礼堂氛围的影响,清秋竟然也染上愉快的情绪,然而恰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
是孙缤打来的,信号时有时无。按清秋的经验,在礼堂接电话一准要掉线。她索性握着手机迅速除去。
不过背后季流光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从音响里传来:“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我还没有结婚……”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110
孙缤那头的信号不是很好:“清秋,你在哪里?演讲都要结束啦。”
“哦,我刚才就在礼堂最后一排。”
“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现在已经出来了。”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就要散场了,免得出去的人流撞到你。”孙缤语速飞快,“等会还有个神秘人物说要见你。”说完孙缤就挂了电话。
神秘人物?
清秋脑海里滑过若干个影象……
不一会儿,礼堂里的人就陆续的出来了。清秋站在台阶的一边等,台阶下有个声音叫她:“清秋清秋,这边!”
原来孙缤她们从侧门出来了。
可是孙缤身旁一位飘逸的男子却是司徒有容!
清秋直奔着司徒有容而去。
虽然司徒有容握着手拐,孙缤依然在旁边护着:“清秋,是不是很惊讶?本来我是要提前告诉你的。不过司徒先生没准我给你发消息。”
孙缤之前就知道司徒有容帮助清秋重返校园,只是不知道他和清秋的具体关系。
于清秋一双清灵的眼眸弯出可爱的月牙型来:“很惊喜。”
有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到朝城来了!他示意旁边的孙缤,对清秋说:“这位孙缤同学,给我很大的帮助,要不是她,我还找不到座位呢。”
“有容。”清秋发自内心的微笑,“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司徒有容的一位助手跟在背后。
“昨晚到的。”司徒有容笑容和煦,“流光曾经做过我的私人医生,现在他回国来了。我就忍不住飞过来,顺便也来拜访你。”
季流光与学校的几位教授做了道别,这才腾出身来照顾这边。他自然的走在司徒有容的一侧去:“有容可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病人了。哎。”
众人一道走出校园来,司徒住在朝城中心城区的一处小院落里。季流光似乎来过多次,自去后院里逗鸟去了。孙缤这处小院的摆置很有兴趣。
司徒有容叫了清秋去书房:“清秋,你在朝城,生活还顺意吗?”
“一切都很好,我妹妹烨然就在旁边的大学。我经常可以去看她。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也都还在学校,时常联系。学校的老师们都很有经验,我的课业也还好。”
“那可有看中如意的男生?”
“这个……”清秋稍稍囧困,“这个倒是没有去留意……”
司徒有容坐在梨花木的老式椅子中,佣人在他背后又加了一个刺绣的垫子。“我听说,你以前,跟流光的关系是不错的。是不是?”
清秋不晓得有容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信息。但有容的初衷,始终是对自己的关心。他真的就像一个兄长,不求回报的关照着自己。
司徒有容目光瓶颈,两人的视线里都没有杂渍。
“很久以前,的确是很好的。我曾经,还以为自己会嫁给他。然而……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书房里静默片刻,两人都想着事情。
“清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打听过你的一些事情。”
清秋低下头。她所经历的事情,好像多数都不是很光彩。然而无论承认不承认,无论记得或者不记得,都是发生在她身上的,无法抹去。于是,她又抬起头,坦然的看向有容。
有容身上自有一种宽容的气息,徐徐道:“过去的,就过去吧。如果你现在仍然没有合适的男朋友,不妨再考虑下流光?”
拒绝的话就要脱口,然而有容这样关心自己的事情,清秋觉得还是委婉一些的好。她笑一笑:“难道我很老了吗,你担心我嫁不出去?”
“那倒不是。”有容灿然一笑。良久,才说:“我父亲,你也知道,他对你和我的关系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有容这样着急自己的婚事,大约还是被司徒问天那边逼得紧。
清秋想一想,问道:“那日后,你再遇到其他的女孩子,他岂不是也要逼你去娶人家?”
司徒有容微微一愣:“……清秋……你是不同的……”他的神色有些闪烁,而后才说,“过几天,你就会明白。”
三天后,司徒有容带于清秋去一家医院。那是一家砸个几十万也挂不上号的医院。
站在回廊这边,清秋静静的看着透析室半躺着的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
只一眼,清秋便认出了他——她曾经在电梯里见过他的。那时清秋与烨然去看望还在住院的妈妈……
老者似乎正专注在棋盘上,只与对面坐着的人专心下棋。
血缘之间的感应如此强烈……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那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母亲?……母亲的死,是不是因为他……
有容站在清秋旁边,小声说:“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清秋默默的摇头,然后迅速转身跑到走廊尽头来。
许久,司徒有容跟过来。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长。我是两年前见到你的照片的。问川叔,也就是你的父亲,当年也是被祖父胁迫……才会丢下你们母子……”
清秋紧握着拳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扶了有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妈妈,从没对我说过她以前的事。虽然我长大了一些后也听到别人私下议论过,但是我爸爸对我一直都很好。”清秋握着自己的手,“我对他们的事,不清楚。只是两年前,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在电梯里碰见过他……我妈妈都快康复了,可是第二天就跳楼自杀了……”
清秋一阵哽咽,停下话,垂下头。
有容拍一拍她的肩膀:“他们的事有点久远……”
于清秋的母亲徐阿萍原名许萍,当年是上海滩上某富商家的大小姐,徐家父母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先去了美国避难,而后准备回来接留在上海的大女儿和老人。
而于清秋的祖父是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膝下唯一的儿子,便是于清秋的父亲,司徒问川。司徒问川留洋归来,接管当时的一家国营的日用化学有限公司。(现在的说法叫化妆品公司)
司徒问川与许萍的结合遭到于清秋祖父的强烈反对。当时的事情还闹得挺大。然而沉浸在爱恋中的浪漫主义这对小青年,自然的想到逃离。
两人计划由香港转机飞往美国。彼时香港也有点混乱,两人的计划似乎出了什么纰漏,在香港盘桓两个多月。而后司徒问川外出途中被警署扣押,许萍不敢向司徒的父亲求助,只能联系自己的父母施以援手。
没想到司徒问川在扣押过程中染上痢疾。许萍去探望她,只见他越加消瘦,又不知道原因。
彼时各地之间联系不如现在方便,许萍从香港发出的一封家信辗转到达美国她父母手中,总会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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